容棱挑了挑眉,視線在柳小黎懵懂的臉上逛了一圈兒,淡淡點頭:“大概是與我有緣。”
老人聽后沒再說什么。
晚膳開始,柳小黎因為胳膊短,總是夾不到菜,小黎咬著筷子想了想,懷抱著碗,跳到地上。
蹬蹬蹬的跑到容棱腳邊,仰著頭,望著容棱。
容棱瞧了老人一眼,見老人一臉笑瞇瞇的看著自己,他便神色平靜的將小黎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坐得高了些,柳小黎高興的夾到了自己喜歡的菜,回頭還多夾了一塊,到容棱碗里。
容棱將那塊糖醋肉吃了,大掌順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腦袋。
老人坐于對面,見狀笑起來:“聽人說你冷面無情,鐵血嚴(yán)厲的多,這樣溫慈,倒是聞所未聞!
戚福在旁跟著接腔:“三少爺早已到了為人父的年紀(jì),想當(dāng)年老爺在三少爺這個年紀(jì),可已經(jīng)有了四位少爺,兩位小姐了。”
老人點點頭,才道:“說的不錯,阿棱,你也是到了該著急的年紀(jì)了!
容棱皺了皺眉,垂下眉宇。
老人再道:“回去后,便讓人擬上章程,恰好今年的選秀近在眼前,你也好,你的幾位弟弟也好,該成家的,都成了去!”
容棱沒做聲,柳小黎卻聽出了苗頭,呆呆的問道:“選秀是什么?可以吃的嗎?”
戚福低低一笑,說:“選秀就是選娘子!等三少爺成了親,便會生出一個,像你這樣可愛的孩子!
“我?”柳小黎摸摸自己的鼻尖,看看戚福,又看看容棱,突然說:“不可以!”
戚福一愣。
老人也轉(zhuǎn)過眸。
柳小黎丟下筷子,小爪子緊緊抓住容棱的衣袖,大大的眼睛轉(zhuǎn)眼變紅了:“我爹已經(jīng)不要我了,容叔叔不能再不要我了。”
小家伙說著,很快轉(zhuǎn)頭控訴的盯著容棱:“容叔叔你說過會陪著我的,你有了孩子,你就不會陪我了,你騙人,你騙人!”
容棱按住小黎的小手,又用指腹,為小黎擦干凈臉上的眼淚,輕柔的說:“不騙你,也不會不要你!
“可你都要娶娘子了……”小家伙抿緊唇瓣,很生氣,又很沮喪。
容棱拍著小黎的后背:“不娶了,乖,別哭。”
“你說話要算話!”柳小黎說著,將小臉埋進容棱的懷里,眼淚卻還是因為擔(dān)憂,而大顆大顆往下掉。
對面的老人眼神深了一下。
容棱一邊安慰著柳小黎,一邊對老人道:“柳先生有事外出,小黎這段日子總擔(dān)心他爹不回來,所以比較依賴我!
老人沒說什么,過了半晌,才道:“罷了,反正還有些時候,不急于此時張羅!
選妃之事,最后不了了之。
這頓飯吃到后面,也只是草草,柳小黎哭過之后,便沒胃口了,趴在容棱懷里,小手一直緊緊揪著他的衣服。
容棱也隨著小黎,拉著小黎,動作小心的護著小黎,惟怕小黎個頭太矮磕著桌角什么的。
膳畢。
容棱先行告退。
待廂房門緊閉,老人才悠悠的問了一句:“阿棱府里,可有什么妾婢?”
戚福不知老人為何這樣問,但還是老實道:“這個,倒是沒聽說過。都說三少爺最是潔身自好,早已過了弱冠之年,府中卻并無鶯燕!
“一個也沒有?”
“像是……一個也沒有。”
老人沉思一下,吩咐道:“明日去打聽打聽,阿棱與那孩子的父親,這些日子相處的如何!
戚福這樣的頭腦,一猜便猜到什么,頓時驚恐的瞪大眼睛,又不可置信:“這……老爺您是懷疑……”
“男人知曉男人!阿棱不成親還可說他是以社稷為重,可都二十五六了,身邊卻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像什么樣子!”
“可是……”戚福還是不相信:“可那仵作先生……是個男子……”
“斷袖分桃,古來有之。若是嘗個鮮,倒就隨他,可方才他對那孩子的寵溺,你也看在眼里!那般用心,就怕……”說到這兒,老人語氣也加重了些:“總之,先去查查!
戚福卻不敢再說什么,只好應(yīng)承下來!
而此刻,另一邊的馬車上,柳蔚正襟危坐,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嘆了口氣,柳蔚看向?qū)γ娴牧颍骸按蟾缈傔@么看著我,妹妹要不好意思了。大哥有何想問的,問便是。妹妹莫非還瞞您不成?”
“我能問你什么?”柳域語氣很差,再道:“連郡主都敢得罪,你有幾個腦袋?你有幾條命?”
柳蔚聳聳肩:“妹妹不是戴了面紗?郡主又不知我是誰!
“郡主不知不會查嗎?你可知郡主與鎮(zhèn)格門都尉是何等交情!在京都要查幾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柳域說到這里已經(jīng)氣煞了。
柳域就覺得柳蔚簡直是個災(zāi)星!
走之前得罪了七王爺,回來第二天就得罪了郡主,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招禍不斷!
回去他定要將今日之事與父親討論一二。
還有老夫人那兒,這些日子,也不能再讓柳蔚出去露面了,連出府門都不可以,唯恐再被撞見!
柳域正思忖著,柳蔚卻冷不丁的問一句:“鎮(zhèn)格門的都尉,可是那位三王爺,容棱?”
柳域現(xiàn)在氣她,也不回答!
柳蔚追問:“郡主與三王爺,莫非是……”
柳域皺眉:“你還有心思想別人,你不需知道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只需知道,一旦鎮(zhèn)格門插手,便是相府,也瞞不住你!
柳蔚卻是一笑:“鎮(zhèn)格門乃是皇上所創(chuàng)建,行走御前,常駐宮闈,這皇朝外的事,他們也是想插手就能插手的?便是插手,此次分明是郡主縱侍行兇,莫非他們還能顛倒黑白不成?”
“呵!
柳域冷笑:“黑白若只是一正一反如此簡單,那這世道只怕早清了!
說到這兒,似乎意識到自己講多了,柳域索性住了嘴。
柳蔚看了柳域一眼,心想這位大哥若是下放到地方,或許也不失為一位清官,心中有正義之人,行事總有一套準(zhǔn)則在。
但在京都,又在柳城的監(jiān)管之下,柳域便是為官一輩子,只怕學(xué)到的,也只是那些朝中詭譎,暗潮洶涌。
嘆了口氣,柳蔚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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