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腳步聲由遠而近,異常緩慢。
柳蔚站在原地,靜靜的盯著大門口方向。
沒過一會兒,一道黑色的人影,慢慢顯露出來。
柳蔚瞇起眼睛,盡量看清。
待那人影終于走進了光線,柳蔚松了口氣,今晚……總算沒有白費。
門外刮過一陣輕風,將來人白色衣袍吹翻一些,柳蔚定定的看了這人一會兒,而后坐下,對他道:“鐘公子來晚了,坐吧。”
鐘自羽站在門口,嘴角含著笑,漆黑的眸子,蕩著春水般的柔情。
不可否認,此人,有一幅出色的皮囊,只是因為氣質太過溫和,而顯得并不明顯。
但若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其出色的魅力。
這種魅力,與他本人的氣質不符,柳蔚看著他,盯著他臉上的笑,腦海里和心里都只是浮出一個字蕩!
明明是個儒雅溫潤之人,卻在瀲滟眸轉之間,透著一股難掩的浪蕩,此人,果真是有兩面。
鐘自羽沒有坐,只是將手上的一個小包拿出來,放到柳蔚旁邊的小桌子上,溫笑著道:“大人要的東西。”
柳蔚看了眼那小包裹,看大小,是香墨的樣子。
柳蔚拿起,拆開外面的表皮,拿在手上嗅了嗅,點頭:“果真是香,鐘公子先坐。”
鐘自羽笑著:“不了,時辰不早,鐘某這便告辭了。”
他說著,轉身要走。
柳蔚擰了擰眉,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鐘自羽停了下來,低眸,看著柳蔚那只小白手。
柳蔚將手收回,道:“既然來了,便坐下聊聊。”
鐘自羽挑了挑眉:“天色太晚,若大人實在有事想聊,不若白日挑個時辰?”
“白日我沒空。”
“大人只夜里有空?”
“是。”
“倒是稀奇。”鐘自羽失笑一下,又問:“可是因為,白日里,那容大人纏著大人,大人才抽不得空?”
柳蔚眼眸瞇了一下,道:“白日要在衙門內忙。”
“可是與那容大人一道忙?”
柳蔚有些不知怎么回答,這人明顯是在試探,試探她是否是有主之人。
若是有主之人,不知他會如何?
若不是有主之人,想必今晚,就能留住他了!
其實現在容棱不在,柳蔚就算否認與容棱的關系,應該也沒事,大不了被發現了,就死不認賬!
但也不知為何,一想到若是否認,將會有什么嚴重慘烈的后果,柳蔚就后背毛毛的,渾身不舒服。
總感覺,保命為重,還是不要隨便自作主張了。
沉吟一下,柳蔚想到一個說辭,故意笑著問:“鐘公子這般在意容大人,可是看上他了?”
鐘自羽果然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這人真的很喜歡笑,溫潤的笑,爽朗的笑,含蓄的笑,內斂的笑,但這些笑,聽在柳蔚耳里,都很不舒服。
“柳大人真會說笑。”笑了好一會兒,鐘自羽才停下來,搖頭失笑著說話。
柳蔚看著他,突然又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我與鐘公子頗為投緣,此時月色正好,你我又都有空閑,還是坐下聊聊?”
大略是當真被柳蔚逗得心快了,鐘自羽不再推拒,坐了下來。
終于入了正題!
柳蔚打起精神,拿起那塊香墨,問:“鐘公子愛搜集墨塊,想必對書法也有研究,不知喜歡哪位名仕的手筆?”
鐘自羽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的說:“我不愛書墨。”
這個話題切入失敗!
柳蔚愣了一下,換了另一個話題:“那畫呢?”
“也不愛畫。”
這人真不會聊天!
“那公子喜歡什么?”
鐘自羽雙眸緊緊的盯著柳蔚,嘴角,再次委婉的勾了一下:“喜歡……人。”
“人?”柳蔚拿著香墨的手,抖了一下。
“對,人。”鐘自羽突然起身,屬于男子的身高,令坐著的柳蔚,莫名感到一絲壓力。
他慢慢走過來,直到走到柳蔚面前,才彎下腰,雙手撐住柳蔚椅子上的兩邊扶手,傾身,靠近柳蔚……
柳蔚不自在的后貼著椅背。
鐘自羽卻越逼越近,直到兩人幾乎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時,他才停下……而柳蔚,攥緊的拳頭,也稍稍松開一些。
這人要是再敢近一點,她的拳頭,可就忍不住了!
“大人……”鐘自羽突然出聲。
他的聲音很輕,大略因為兩人太近,柳蔚甚至能聽到他平緩的心跳聲。
“嗯?”
“可有人說過,你生的真好?”
柳蔚抿了抿唇,想了一下,回:“鐘公子也生的好。”
鐘自羽又開始笑。
柳蔚靜靜的看著他,按兵不動。
這次鐘自羽只笑了一下,隨即,他漆黑的眸子,斂了一下,手抬起來,手背擦過柳蔚的臉頰。
柳蔚頓時便冒出一身雞皮疙瘩,他的觸碰哪怕很短,僅僅一瞬,但她覺得,她的拳頭真的要忍不住了!
從沒人告訴柳蔚,美男計竟然這么難!
容溯之前為什么不說!
莫名其妙的,柳蔚又恨上了容溯!
鐘自羽只摸了柳蔚一下,像是知道柳蔚要動手一般,已退開了些,卻笑著道:“皮膚也好。”
柳蔚這次沒法違心的說,鐘公子皮膚也好,她只是冷著眸看著他,心里想著,自己果然沒有施美男計的天分,要不還是算了,套話什么,不是非要用計,把人抓起來,打一頓沒準也能套出消息!
正在柳蔚思忖著,是將鐘自羽直接打暈,還是擒拿將他捆綁起來時,鐘自羽又說:“柳大人可知,這檀墨要用什么硯,最好?”
柳蔚以暴制暴的心思頓時一掐,她打起精神,然后反問:“鐘公子覺得什么硯最配?”
“明硯。”
“明硯?”
柳蔚對書墨通得不多,關于明硯卻也聽過,不算什么上好的硯臺,在京都,幾乎算是隨處可見。
“明硯里頭,摻了麝香散,能提神醒氣,配上檀墨,香氣濃郁,引人入勝,通常學子,都愛用這兩種墨硯,配搭起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意想不到的效果。
麝香,檀香……
他在告訴她什么,此人,到底知道多少。
柳蔚咬咬牙,霍然起身!站在鐘自羽對面,一把捏住他的衣領!將他拉過來,將鼻尖湊到他的衣領上,伸長了鼻子去嗅了嗅:“鐘公子說的,就是這種麝……”
“很熱鬧。”柳蔚的話還沒問完,只聽大門口,突然冒出一道低沉陰鷙的醇厚男音。
柳蔚的臉還靠在鐘自羽的身前,手指,還抓著他的衣領,大概因為她的動作太突兀,鐘自羽的摸樣,還十分局促。
而這個姿態下,柳蔚就像一只急色攻心的餓狼,撲住了白衣翩翩的文弱書生,企圖將他吞吃入腹……
柳蔚覺得,她現在,整個人都沒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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