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容棱回到家,就看到柳蔚坐在書桌前,支著下顎,也不知在看什么。
容棱上前,大手扶著柳蔚的肩,傾身,在她鬢角吻了一下:“丑丑說,下午去了小黎的藥行?”
柳蔚轉身,盯著容棱的眼睛,表情有些嚴肅:“我們來仙燕國,是為了什么?”
容棱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你想說什么?”
“我們是為了尋找外祖父,也是為了尋找岳單笙那張藏寶圖,現(xiàn)在人早就找到了。所謂寶藏,你說,寶藏是什么?”
容棱沉默下來。
柳蔚深吸口氣:“今日看著扈親王出城,我就在想,遺址真的能找到嗎?遺址里有什么?岳單笙那張藏寶圖,根本不是藏寶圖,只是一張證明仙燕國存在的海域圖,從很久以前,關于藏寶圖的傳說,就只是你們?nèi)菔弦蛔逍屡f二帝交位時的口口傳言,但這個傳言又是怎么來的,是前朝萬翰帝臨死前,無從考證的一句戲言,萬翰帝所謂的寶藏,可能根本不是一件實物,他可能是說,大海之外有一片疆土,有一片江山,有一個不遜于中原文化的文明,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寶藏內(nèi)容,你認為呢?”
“有這個可能。”流言能將事實歪曲到什么地步,容棱一清二楚。
幾百年流傳下來,有些故事,恐怕早已失真,大家都說海外有寶藏,但他們來了仙燕國這么久,唯一聽說過的寶藏,也只是所謂的遺址罷了。
柳蔚低垂下眼睛,心里亂糟糟的:“我早就做好決定了,如果三年內(nèi),找不到遺址的任何信息,我們就放棄,這輩子都不想了,但沒想到,僅僅一年,竟然有線索了,那么就等吧,如果,遺址就是萬翰帝口中的寶藏,那我們也算有個了結了,但如果不是,我也不打算等了,容棱,我們是要回家的,我的母親,我的弟弟,我們的朋友,還在大海的另一邊,外祖父,也必須見到外祖母,我們得一家團聚,真真正正的一家團聚。”
容棱摟著柳蔚的肩膀,將她攬到自己懷里。
柳蔚抓著他的手:“今天突然想到了小黎,他懂事了,其實他早就很懂事了,只是以前我沒在意,他很能干,尤其是有了丑丑做對比,我們這個兒子,真的越看越優(yōu)秀。”
容棱笑了一聲,在她頭上吻了一下:“你生得好。”
柳蔚繼續(xù)說:“看到小黎,我就想到外祖父與我娘,這片海洋,將他們父女分隔了數(shù)十年,我當時就想,如果我們回不去會怎么樣,如果我們也像外祖父一樣,一生快要過完也無法跨越過去,會怎么樣?更壞的可能,如果我們回去了,小黎和丑丑回不去,又會怎么樣?”
“不會的。”容棱看著柳蔚的眼睛,目光非常認真:“我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xiàn)。”
“丑丑特別依賴小黎,小黎總覺得我?guī)Р缓贸蟪螅麄冃置酶星榉浅:茫液ε拢液ε挛覀儫o法回去,更害怕回去的代價,跟我們來時一樣,你知道海難之后,當我醒來,看不到你們時,我有多恐懼嗎?魏儔和鐘自羽救了我,即便我并不喜歡他們,但他們救了我,給了我機會,讓我可以和你們團聚,所以我很感激他們。但容棱,幸運是會用盡的,我們從青云國來仙燕國,不知道要經(jīng)歷什么,海難突襲,我們無從應對,但老天憐憫,并沒有讓我們損兵折將。可是回去呢?如果回去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轍,而我們這次不再幸運,我會失去什么?你?還是孩子們?”
“你想太多了。”容棱吻了吻她的唇,企圖讓她冷靜下來。
可柳蔚無法冷靜:“這件事我其實想過很多次,但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么真實,扈親王的離京,會給我們帶來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如果是正,那我們知道答案后,立刻就會返回西進縣,籌謀回去之法。而如果這個答案是負,我們或許還可以耐著性子,多等兩年,可結果,依舊是返回西進縣,然后回去。容棱,不能逃避,我們得面對,得設想好最壞的打算。”
柳蔚是個很冷靜的人,她今天卻慌張了,因為近在眼前的危機,讓她無法再像以前那樣仗著沒有迫在眉睫,就自欺欺人。
她今天提出這個,是需要一個萬無一失的方法,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萬無一失。
“沒有最壞的打算。”沉默了好久,容棱才開口,說的還是那句話:“我不會讓最壞的情況出現(xiàn)。”
“你怎么保證?”
“用命保證。”
房間出現(xiàn)了短暫的寂靜,柳蔚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床榻前,躺到床上。
容棱坐在她身邊,問:“不相信我?”
“不是。”她背對著他,聲音有些發(fā)悶:“只是覺得,失去你,比最壞的結果,更壞。”
容棱笑道:“這算甜言蜜語嗎?”
柳蔚扭頭看他,眼里沒有笑意:“明天你去找云席,告訴他,小黎不能幫他了,等小黎回家,就讓他照顧丑丑,至于你,我把外祖父和他們兄妹倆,都托付給你。”
柳蔚這話,蘊含了很多意思。
房內(nèi)再次寂靜。
片刻后,容棱平靜的問道:“決定好了?”
他比世上所有人都了解柳蔚,了解她的心思,也了解她的計劃。
哪怕,她還什么都沒說。
“決定好了。”柳蔚又轉過身去,語氣有些疲憊:“我必須,找到那個萬無一失的方法!”
“帶上魏儔和鐘自羽?”
“對。”柳蔚沒有回頭:“路途遙遠,我總得要兩個跑腿打雜的。”
三日后,又是一個艷陽天,同樣的西城門,這次,出城的人,已換做了別人。
魏儔打著哈欠,懶洋洋的駕著馬車,車廂里鐘自羽歪著頭,靠著車壁假寐,對坐的柳蔚手里拿著本閑書,正在翻閱。
馬車沒有阻滯的離開城門,車轱轆咯吱咯吱的響了好一陣,睡不下去的鐘自羽,終于睜開了眼。
“一走了之,拋夫棄子?”
柳蔚又將手里的書翻了一頁,抽空抬起頭時,順便抬腿,踢了鐘自羽一下:“會不會說話?”
鐘自羽抿了抿唇,將臉扭到一邊。
柳蔚看著搖曳的車簾外,行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回西進縣的事,只告訴了容棱,容棱沒有來送她,其他人也不知道,她走得,還真的有那么點拋夫棄子的意思。
心里失笑,她又抬頭,瞪了鐘自羽一眼:“有危險就拿你們墊刀,你最好現(xiàn)在就開始求神拜佛,我們這一行,能順順利利,馬到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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