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夢到過的事情，有沒有在現實中發生的？”

    沈和心頭又是一跳，沒有馬上說話。司學紅以為他沒聽明白，就進一步解釋道：“比如夢到一件事，第二天或者過幾天，在現實生活中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或者，夢見了什么人，過幾天就真的遇到這個人了。”

    沈和心說這個司醫生真是厲害，問的問題都直擊他的要害，這世界上真的有特別聰明的人。

    他又想讓司醫生幫他診斷，又不想跟司醫生完全說實話，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說：“朋友約在新開的飯店吃飯，去了以后發現這個飯店好像去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個算不算？司醫生，您認為我頭疼和做夢多有關嗎？”

    司學紅沉吟著說：“有很大的關系。不僅是你做夢多的問題，還有夢的細節方面我認為這不是一種簡單的病癥，可能和個體的大腦運作特性有很大的關系。”

    沈和半開玩笑地說：“司醫生，你和別的醫生不一樣。剛才給我看的醫生，叫我做了一大堆的檢查和化驗，還要叫我做腦部，我沒有做。而司醫生你問的問題，讓我有種在做心理測驗題的感覺。司醫生，你不需要對我做些什么檢查嗎？”

    司學紅微笑道：“我現在就是在對你做檢查。”

    “您的檢查方式很特別。您認為我需要吃藥嗎？有什么可以緩解頭疼的治療方法？”

    司學紅看著他，正要說話，沈和的手機響了，是蘇珊的電話。蘇珊對他說臨時有事，要先離開了，就不等他了。

    放下電話，沈和發現司學紅的表情有些怪異。司學紅看著他的手機說：“你的這個手機鈴聲很特別，你下載的嗎？在哪里下載的？”

    跟司醫生交談，沈和開啟了高級別的防御系統，對方的提問是步步是坑，有分分鐘被他做透視的感覺。

    沈和當然不會跟他說實話：“是一個朋友推薦給我的，說是他的一個做音樂的朋友創作的，我聽了覺得好聽，就把它拿來當鈴聲了。”

    見司學紅不說話，沈和問：“怎么，你也喜歡，我可以發給你。”

    司學紅笑笑說：“好啊，發給我，我好好地研究一下。這段音樂非常特殊，有安神的作用，你睡覺前多聽聽，會有助于睡眠，也能緩解頭疼。前面你問要不要吃藥，我的建議是暫時不用吃藥，你跟我另外一個病人的情況還不一樣，并不完全是神經質的癥狀，很可能是腦神經本身”

    沈和的注意力被司學紅的那句“我另外一個病人”給吸引過去了。他靈機一動，故意說：

    “司醫生，我覺得自己最近有點不正常，討厭別人靠近自己，那天有個人向我問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就給了他一個過肩摔。還有同事不小心把茶水灑在我的鞋上了，我當時就發火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事后想想很后悔，太得罪人了。”

    沈和把聽來的，關于菲爾的那些怪異行為稍作變動，安在了自己身上。

    “噢？”司學紅認真聽著，若有所思地看著沈和，“我剛才也注意到你的一個細節，蘇經理拿著一支筆敲桌上的本子，你看她的眼神就很焦躁。”

    沈和心說，剛才有嗎？我咋沒意識到。這個司醫生眼睛真毒，不要被他看出了什么。我剛才的話沒什么讓他懷疑的吧，不要話沒套到，先被他兜底了

    他腦子里飛速地活動著，臉上露出很煩惱的樣子：“我感覺我目前的這種情況很不好，同事會覺得我很怪，影響了和人的正常相處。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嚇人。司醫生，你看我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什么問題？”

    司學紅說：“如果你有這些情況，那就不僅僅是睡眠不好的問題了，確實是一些神經質的癥狀，不過只要及時治療，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但是，你的神經質和別人的還不太一樣。”

    “不一樣？”

    沈和和司學紅是面對面坐著的，他面前放著一摞專業雜志，一本攤開，另外幾本是合著的。此時的司學紅也不答話，而是站起來，開始收拾放在沈和面前的那幾本雜志。沈和不解地看著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拿走了那幾本雜志，司學紅重新坐下，然后問沈和：“剛才你面前放了幾本雜志？名稱是什么？翻開的那頁是什么內容？”

    沈和下意識地回答：“中華顯微外科雜志，49卷第2期，心理學報第3期，中國微創外科第2期。翻開的那本是心理學報，論文題目是積極情緒對條件性恐懼泛化的抑制作用。”

    “主要內容是？”司學紅溫和地問。

    “研究證明，非條件刺激再評估能夠引起恐懼反應的變化。”

    沈和吧啦吧啦復述了一大段論文內容，司學紅手里拿著那本心理學報對照著看，越看越驚訝。

    沈和適時的停住了復述，已經足夠令人驚訝的了。他畢竟年輕氣盛，忍不住要炫耀自己的能力。

    不過，他也并不全是為了虛榮和炫耀，他知道司醫生是個超級厲害的醫生，所以也確實想聽聽他對自己的診斷。他想聽一聽除了教授之外，別的專家會怎么說。

    他覺得自己現在是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他和陳世昌之間是信息不對等的，他只能聽陳世昌的，只能相信陳世昌，他似乎是被陳世昌無形的囚禁了。

    沒有他沈和，陳世昌還是陳世昌沒有了陳世昌，他沈和就不是現在的沈和了。他既依賴陳世昌，又不敢完全相信陳世昌。

    而對于面前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司醫生，他既要聽他的意見，又要提防著不要被對方兜底。他要有所保留的和對方交換信息，同時，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關于菲爾的隱秘。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復雜，越來越腹黑了，每說一句話都是有目的的。

    司學紅合上雜志說：“這就是你跟別人的不同，一般人的神經質，是過于關注自己的感受，而你的神經質，跟你大腦的過于活躍有很大的關系。你小時候就沒有一點跡象嗎？關于記憶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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