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自然不能夠直接就把那一萬元拿了。她需要經由三番中國式推辭不要之后，是才把那一疊有著磚頭一樣高的鈔票給收下了。

    “今天中午，你一定要回來吃飯。我給你專門做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李媽媽恨不得現在就把眼前這一個毛腳女婿變成真女婿，繼而好聽見對方改口叫自己一聲媽。這事兒一天不變，那么她一天就不踏實。一年不變，就讓她一年都不踏實。

    莫有用笑著應了一個“好”字。他雖說心里面一清二楚自己給對方每月2000元的生活費都夠養活四個成年人了，但是也不覺得吃虧。

    就在于像他這樣的人，山頭意識特別強。自己和李若雨是男女朋友關系，那么就會讓他或多或少有種責任感在身上。

    哪怕這種照顧家人的強烈意識沒有父輩那一代異常強烈，也是會認真對待，全然不似同輩當中的大多數人那般區分開女朋友，還不是老婆。所以，在她身上的投資是需要謹慎對待，免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莫有用更不是00后那種有著前衛的思想，男女朋友之間就是各取所需，根本就沒有什么男孩子必須就得照顧女孩，以及她家人的說法。

    “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回家去了。”李媽媽本就不是專門來拿錢，一方面是想著來看看自己毛腳女婿的公司到底有多大，什么一個情況還做到心里面有數，另一方面是帶有針對性的提一下工作的事情，畢竟真要是讓他們夫妻二人雙雙下崗，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就算是下崗一人，家里面同樣會受到負面沖擊和影響。她能夠找的人，能夠拜托的人，能夠依靠的人，能夠指望的人，那么唯一就只剩下莫有用了。

    就算下崗之后還能夠領取長達二年的失業救濟金，也是只能夠糊口用。他們還算是壓力小的，好就好在女兒已經工作，全然不似有些人上有老，下有小。

    特別是其中那一些還要供養孩子讀大學的人。女兒李若雨有工作，主動把工資交出來貼補家用，照樣改變不了心里面他們那一輩人閑不住的精神頭。

    畢竟，工作了二，三十年，突然就下崗了。這主要還是在于思想和情感上面不容易接受。

    再者，人要是沒事兒可干，就會如同無根的浮萍一樣，整天都空落落的很彷徨。像李媽媽他們這一種自視甚高的魔都本地人，又放不下臉面出去和外來務工人員一起干同樣的工作。

    于是，魔都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失業的人寧可吃低保，也不要去什么地鐵站里面干打掃衛生的工作。

    理由就是怕遇到熟人，實在是太丟面子。即便自己不在乎，也要為家里面的人，特別是孩子多多注意。這還真不全是為了偷懶吃城市福利的借口。

    除此之外，原單位倒閉之后，就算有工齡買斷的錢在手，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都是遠遠不夠自己用于去續接每年社保的錢，直到正式退休領取養老金那一天。

    處于上不沾天，下不接地的中年人，一個個就成了沒頭蒼蠅一樣，著實就會在一時間不知道今后該怎么辦？

    孩子小，不懂事兒的，還會看不起自己的父母，覺得他們沒有用。實際上，父母已經給了力所能及的最好了。

    像這樣的家庭和階層的孩子，幾乎永遠都不會叫同學去自己家里面玩兒，畢竟實在是小，還沒有值得炫耀的東西拿得出手。

    魔都的繁華和紙醉金迷的另一面，又完全是這些人根本就享受不到的。他們身處于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當中，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一副小市民的嘴臉和勢利，也就不奇怪了。沒有過真正獨自生活經驗的人，那是永遠都不會明白。

    莫有用親自把李媽媽送出了自己的公司大門之后，是才返身回去接著工作。李媽媽得了這樣一個意外之喜，走起路來都覺得特別輕盈，少有的昂起了頭。

    她生平第一次品嘗到了一點點富裕的滋味兒。在她經過一家銀行的時候，還專門走了進去，把剛剛從莫有用那里得來的一萬元現金是存了個一年的定期。

    李媽媽這一回到家中，便看見了自己男人也在家。她詫異的問道：“今天，你怎么下班這么早？”

    “可能，可能……我要被下崗了。”李紅旗特別的郁悶，又不得不實話實說道。

    “下崗就下崗唄！你就當提前休息。按照你這一個年紀，應該可以申請辦內退了。”李媽媽沒有出現那種憑什么該是你？

    你這一輩子從來上班就沒有遲到過一天，也沒有早退過一次，年年都是先進等諸如此類的話。

    “我說自己會被廠子里面安排下崗了。”李紅旗見自己老婆異常的平靜是完全不可理解道。

    “我耳朵又不背，你用得著說兩遍嗎？難不成，下崗還挺光榮的？”李媽媽直言道。

    “我這一下了崗，今后可怎么辦？萬一，你又再被下崗，我們可怎么過？”李紅旗憂心忡忡今后的生活道。

    “我的事情，以及我們家的事情，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我們家也指望不到你。”李媽媽脫口而出道。

    “那你還指望著誰？”李紅旗頓時就覺得自己身為一家之主的臉面被掃了，很是不悅的厲聲道。

    “我女婿莫有用啊！”李媽媽眉飛色舞道。

    “你別歡喜的太早了。”李紅旗直來直去道。

    李媽媽剛要說一個什么，卻沒有立馬就說，而是走去把房門關上了之后，湊近自己男人的身前，還有意的壓低的聲音，主動的伸出了右手一根手指頭道：“小莫，給了我這個數？”

    “不就一千塊嗎？至于大白天的關門嗎？”李紅旗自從單位效益不好之后，每月的工資也就五百元左右的樣子。

    即便是一千元，也無非是他二個月的工資。而魔都2001年的月平均收入也才1480元。

    這時候，一月不到千元的人是大有人在，還不是少數。七，八百元一個月的工資是住在這種弄堂里面人們的正常水平。

    “是整整一萬。”李媽媽糾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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