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看著兩人在前面的叉道分道揚鑣，忍不住問：“你又許給小蝶什么好處了？”
“沒有。”衛哲東搖頭否認。
這個好處太大，所以羅紫蝶對于衛少的眼色，領會得十分到位，而且持之以恒。在好處沒有到手之前，羅同學必然會把他的精神貫徹到底。
“那我們去瞻園走走？不是熱門景點，比較幽靜。”衛哲東問。
“不用了，直接去玄武湖吧！”向雪搖頭，“確實已經有兩年，沒有好好看過荷了……”
她的語氣里有著輕微的悵然。以前，她每年都會和同學相約，從“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時候，一直看到“留得枯荷聽雨聲”。她的素描簿上，還留著從荷花們亭亭玉立的倩影。
那時候，歡聲笑語著相約，安謐靜默著作畫，是青春作伴中最美好的歲月。哪怕嘻笑打鬧，也是青春的表達方式。
直到父親去世，她才明白，那些歡樂而幸福的日子，是因為有父親的呵護，她才能這樣無憂無慮。
他們從玄武門進入公園，走不多遠就看到了荷塘。說是荷塘，其實不過是玄武湖的一角。正是荷花開正好的季節。出于向雪意料之外的是，雖然適逢夏日炎炎，但游人還是出乎意料的多。
“每天的夏天，都是賞荷的季節，其實夏天開花的植物并不少的。凌霄、萱草、玉簪、紫薇……不過，自古以來詩人吟詠荷花的太多，而且作為水生植物，荷花是其中最漂亮的，所以說到夏天，人們總會第一時間，就冒出荷花的芳名。”向雪歡呼一聲，撲到湖邊，才側頭笑著對衛哲東說。
“女孩子總是很喜歡花。”衛哲東含笑看著周圍。
除了老人，還有很多年輕的情侶，女孩子們在花前擺著各種各樣的pose，有的還特意cosplay了一些動漫造型，有的則穿著曳地長裙，渾然不顧裙擺被泥土弄臟，在花前留下倩影。
而男士們，就淪為了苦力和攝影師，背著大包小包，在相機里留下人面荷花相映紅的美麗畫面。
而女孩子們在花前的倩影，本身就是一幅美麗的畫。即使已經不年輕的女人，也依然想用鏡頭記錄美麗的瞬間。
“因為美麗呀！對于美麗的事物，女人總是沒有多少抵抗力的。更何況，荷花的美還不僅是形美色美，更有質美。”向雪的笑容在陽光下仿佛熠熠生輝似的。
“是啊，尤其是周敦頤的一篇《管蓮說》，賦予了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品格，試問古代士子誰個不想當君子？于是，私家園林里必有一池荷。”衛哲東接口。
他們到的時間很巧，正是賞荷的最佳時間。荷花的規模頗大，有的還只是花苞，如同一位沒有發育的女孩，有的羞答答地捂著臉不肯放手，讓人無緣一識廬山真面目；有的已經半綻，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即使好奇外面的世界，還要猶抱琵琶半遮面；有的正在怒放，仿佛是已經成熟的女人，驕傲地展現她的美麗；有的已經結了蓮蓬，長長的莖驕傲地舉著，展示著自己的果實。
“這種含苞待放的花型是最可愛的，總覺得那些全開了的荷有點滿，而這樣子的就恰到好處。”向雪指著一朵只綻了兩片花瓣的荷花說，“真想把它畫下來。”
“這個要求可以有。”衛哲東打開背包，“你不是帶了鋼筆和筆記本嗎？畫一枝荷的速寫費不了多少時間。”
向雪果然心動，接過鋼筆和筆記本，在一塊大石上坐上，凝神看著被她“欽點”的荷花，迅速在紙上畫了起來。
她作畫的速度很快，先畫出花苞，再畫出兩片展開的花瓣，然后是花徑，接著是荷葉和葉脈，一叢荷就躍然紙上。最后才是修飾細節和打陰影，畫上水流，前后不過十分鐘的功夫，荷花的速寫就完成了。
“根本花費不了多少功夫，你可以隨時記錄下美麗的瞬間，免得老是覺得手癢難耐。”衛哲東看著她如花的笑靨，好笑地建議。
“這個建議聽起來真不錯，可是我更喜歡國畫。”向雪欣賞了一下自己的速寫，等墨跡干透，才心若有憾地合上筆記本。
“下次我替你背畫板和顏料盒。”衛哲東自告奮勇。
只為了她唇畔那朵滿足的笑容，他愿意淪為苦力。
向雪俏皮地伸出右手的小指：“那就這樣說定了，以后我畫荷的時候，你可得幫我背畫夾。”
“好！”衛哲東也童心大起，用尾指和她拉鉤。
她的笑容流光生姿，映著碧葉紅花，更顯得瀲滟生姿，燦若明霞，直讓人覺得可以沉溺在其中不必自拔。
“以后我真會三不五時背著畫夾出去寫生的，你可得記住今天的話哦。”向雪的聲音里也帶著笑意，顯然心情十分愉快。
“當然，我是這種說話不算數的人嗎？君子一言，四匹馬也追不上。”衛哲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這樣的時光，真想讓時間就這樣定格成永恒。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真美。”向雪感慨著，“亭亭一水間，就是一花一世界，遺世獨立于世欲之外。看著它們，哪里還想得到世間的紛紛擾擾？”
“人雖然不能永遠忘記俗世凡塵，但偷得浮生半日閑，也可以享受這樣的忘俗時光。”衛哲東笑著說，“所以還是要出來走走，別整天悶在家里。有時候，還是要接受一下歲月的打賞。”
向雪背靠在一棵大樹的樹干上，衛哲東把她撈進了自己的懷里：“這樣更舒服一些。”
“嗯，舒服。”向雪也不矯情地逃離，在他的懷里微瞇了眼睛，“昨天睡得太晚，我還真有點困了。”
“那就睡一覺吧，暑氣還沒有完全上來，適合小憩。”衛哲東柔聲說，“熱的話我替你打扇子。”
“那倒不用，我可不敢勞動您的大駕。”向雪輕笑。
“為你，愿意。”
向雪想，如果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她愿意就這樣凝固在幸福里。
不過，時光永遠不會停住它的腳步，所以向雪也不可能真的拋開一切。她不想從背包里拿出書本，但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討教一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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