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途的能力是辯真假，在理論上卻有所欠缺，雖然真讓他說，他也能挑出些毛病，但不夠精辟。若加上周強的輔助，便能夠彌補理論上的欠缺。

    正確的論斷，加上好的理論，在別人眼中便是專家。且舉重若輕。指著一個物品，幾乎掃一眼，便已得出結論，且能如數家珍。發言每每能給柯釗、徐經理以教誨，能給李文旭和徐伯以啟迪。

    中途喝口水歇息的時候，李文旭不由感慨道：“真是后生可畏啊！看你這本事，我覺得我真是光陰虛度，白發徒長，這些年白活了。”

    從一開始的緊閉大門，居高臨下，出題考察；到胡途一步一坎，層層遞進，登堂入室；再到現在聽他侃侃而談。前后不過半小時，便已被身懷絕技的胡途征服人心。

    柯釗對他更崇拜了，眼睛里都是小星星。此刻想一想，一開始那個二選一的題目，簡直太小兒科了，難怪對方信手拈來，直接選了正確答案。當時還以為他是蒙的，現在看來，那對他簡直容易得有點可笑。

    徐經理以前對自己的鑒定水平很信任，出的題目也有所研究，沒想到出了紕漏。被胡途點出，現在還臉紅呢。但見胡途侃侃而談，他不禁嘆服，心說：“我什么時候才能有這個本事，這胡途年紀輕輕，又從哪學來這么多知識？”

    “不錯，后生可畏。”徐伯也贊嘆道，“說真的，原本我以為老周不過就是個教授，對于歷史研究有些心得，但在鑒定上未必就很厲害。今天看來，他不是不能，真是不愿意。他要是能進這一行來，必定也是個令人驚嘆的大人物。”

    李文旭接話道：“這話不錯，老周那個人，打年輕時就好鉆研，只是沒想到他鉆研得這么深。如今只是一個弟子出來，就把咱們都比下去了。”

    胡途笑而不語。周教授教他的東西并不包括鑒定，若沒有蓮須輔助，沒有周強提點，他在這上面不比柯釗強多少。但這種事他絕不會解釋，反而希望這些人誤會更深些。

    隨即又想，周教授幾乎不給人鑒定東西，那周教授鑒定的本事到底怎樣，便無人知曉。胡途表現出來的能力越強，人們就會以為周教授更強，這樣既給他打了掩護，又添了周教授的名聲。名聲越大，胡途又可以順理成章地更強。于是，便形成一個良性循環，周而復始。

    因為要趕時間，所以沒休息多久，胡途便又繼續。

    這么多的瓶瓶罐罐，并非全部都是真的，也有假貨。有些東西假就假了，反正不值太多錢，但有一個價值50萬的乾隆青花扁壺，也被認定是假的。

    那個壺仿得很好，看出假的之后，周強還找了老大會才看出它的毛病。胡途又猶豫一下，把東西放回了原處，沒說真假，說道：“不好意思，這個我看不懂，咱們看下一個。”

    古董在商業上來講，就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李文旭畢竟是做生意的，要是看到假貨就都說出來，那這生意好做，但錢就賺不到了。這個壺價值不菲，胡途想著沒必要為了顯擺本事，就戳穿真相。水至清則無魚，什么話都說出來也挺討人厭的。

    但李文旭卻看出了門道，對別的東西，胡途都如數家珍，偏偏這個看了半天說看不懂，他是真看不懂嗎？他心里已生疑惑，說道：“胡途，這里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話你就直說。我今天就是向你請教的，你可不能藏著啊，有什么話都可以說！”

    既然他兩度強調可以只說，胡途便明白地回答：“那我就說說我自己的看法，只代表我個人觀點，也可能不對。”見李文旭點頭，他便做了論斷，“這東西是做舊的，只是做舊的手藝很高明。”

    李文旭自然疑惑，追問緣由。胡途便從釉色完整性、花紋特點等方面接連指出數點疑惑。之所以說得方面多，是因為這東西出的紕漏少，最后又說：“我也不清楚，不過如果你用針孔攝像頭從瓶子里面看，也許能看出更多門道。”

    這個瓶子是徐伯鑒定過的，當時一眼便認定它是真品，仔細看了許久，同樣認定那是真品。忽然聽說是假的，他心里頗不是滋味。若是換一個人說，若是胡途說這話之前沒有表現出來極高的鑒定能力，他此刻已經要出言反駁了。

    而聽了胡途的理由，很有道理，卻又不是板上釘釘，讓他心生疑惑，不敢斷定真假。只點點頭，想著暫時擱置一邊，再行鑒定。

    而胡途的最后一句是周強教他說的，原因不難理解。一個人若是有本事做出以假亂真的東西，基本上心高氣傲，這樣的人心情是很復雜的，他們害怕別人看出東西的真假，又害怕別人看不出來他的本事。這樣的人，往往會故意在作品中留下瑕疵。

    周強笑著說：“我知道一個做舊的高手，這東西有點像他的風格。他那個人喜歡在作品內部留下名號和日期，這個即使不是，說不定也有。而且那哥們的東西還很暢銷的，老外都喜歡。”

    他這個人做事無所不用其極，最讓人惡心的地方就是，他為了私利走私東西到國外，所造成的傷害難以彌補，簡直不可饒恕。

    聽到他口中的“老外”二字，胡途咬緊了壓根，小聲嘀咕一句：“活該你丫的受罪。”吞了口口水，又嘀咕了一句，“等著吧，過兩天再抓一窩地老鼠跟你作伴。”有了這個心思，連周強分辨古董的功勞都淡了。

    預定兩個小時的行程，一個多小時便結束了，剩下的時間還能忙里偷閑，喝兩口茶。

    這時，李文旭拿出了他珍藏的茶葉，大紅袍，雖不是武夷山上的那幾棵，卻是分支上弄來的，極為難得。確定胡途不會留下吃飯，便沖了一壺功夫茶，以表示對他的感謝。

    那四溢的茶香從胡途靈敏的鼻子沖進他五臟六腑，感覺真是好，于是便聊了一會兒茶。

    “你喜歡茶？”李文旭問道，“我這還有一點存貨，可以分給你一半。”胡途幫他鑒定物品，不是白干的，總要給點酬勞。可是要給錢的話，卻是有點俗氣了。這茶倒是珍貴，而且有錢都很難買到，用來做酬勞正合適。

    但胡途卻搖搖頭，笑著說：“君子不奪人所好，茶葉還是免了吧。而且我不常喝茶，比起喝茶，我對這個茶樹更感興趣。不知道哪里能弄上幾棵？”

    李文旭頓時嗆到似的，笑著說道：“你可真會開玩笑。不過如果你真有這個想法，我倒是可以幫你聯系一下。”有茶喝就不錯了，還想要茶樹，而且還要弄上好幾棵，即使有錢也辦不到。不過要是只弄一棵，又肯花錢，卻不算太難。

    就此答應下來。離去時，又給胡途包了個20萬的大紅包，塞進了宋波手里。這是酬謝，必須得收。若再加上聯系茶樹的事，這酬謝也算豐厚了。

    把錢轉交給胡途的時候，胡途笑著說道：“我這位師叔挺大方的，有錢人吶。得，見者有份，你把這些錢分成四份，你拿一份。”

    “我也有？”宋波疑惑地指著自己，“那剩下的三份呢？”

    胡途粗略地吩咐道：“兩份捐出去，隨便你捐哪都行。最后一份用于補充裝備，需要什么你自己決定。反正不要省，也不要剩。”他最終還是打算用宋波做事，既然用，自然要給錢。那五萬便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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