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沒走多久,牢門第三次被打開了,鐵鏈撞擊的聲音傳的天牢里嗡嗡作響,正在用功寫書的辯機一臉不爽的重重放下筆吼道:“牢頭兒,有完沒完了,這天牢啥時候成旅游景點了,是個人就能進來……呃……”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辯機看到了一抹屎黃,那一抹屎黃除了李二同志還能有誰,所以牢騷也不敢發了,瞬間變臉起身恭恭敬敬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見過皇上。”
李二阻止了貴公公要斥責辯機不下跪的無禮舉動,反而命人打開了牢房,然后沒看辯機一眼轉身道:“陪朕走走。”
辯機自然跟上,不敢與皇帝并肩走,落了好幾步,辯機一邊走一邊思忖著,這老狐貍打得什么主意,居然叫本少爺跟著走走?
一路無話,李二徑自走著,辯機也是滿腦袋問號,假設了許多種可能和應對的辦法,但李二就是不開金口,像一只霸氣側漏的老王八,任你牙齒多鋒利,只要躲在殼中就下不去嘴啊。
懵懵懂懂的跟皇帝來到了一個類似御花園的地方,水榭樓臺小橋流水可謂風景怡人,對面的假山之上居然開了一道小型瀑布,嘩啦啦的流水正歡快地流淌著。
隨李二同志來到了一座涼亭之中,李二這才大馬金刀的坐下,此時身邊伺候的奴仆上茶的上茶,上糕點的上糕點,居然還有侍女抱著琵琶過來輕輕彈奏起來。
“賜座。”
老狐貍終于開口了,辯機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李二同志的對面,毫無形象的翹著二郎腿,然后低頭數起了螞蟻。
“來一塊?”李世民捏著一塊桂花糕在辯機眼前晃了晃然后塞進了口水。
“不敢。”辯機趕緊擺手道。
李二笑了,瞇著眼睛道:“不敢?朕看是你吃的太飽了,高陽送的糕點味道如何?”
“嗯,味道那是沒……呃……”辯機卡殼了,見鬼,他怎么知道的!
李世民哈哈一笑,然后換了臉色看著辯機冷冷道:“小小年紀心智不低,將滿朝文武都算計在了一起,連朕與皇后的反應也能料個**不離十,你這小和尚,太妖了,當真只有十五?”
辯機冷汗直流,當然不是十五了!這話也就心里想想,嘴上卻回答道:“那陛下以為小和尚該是多少?”
李二嘴角邪邪一笑:“若不是朕將你的底細查了清楚,還真會以為你是個百歲的老妖怪,如今看來還是道岳大師的眼光獨到,你這關門弟子收的明智,小和尚!朕問你,想不想還俗?”
“這個……小僧沒想,也不敢想。”辯機事實求是道。
“哼!”李世民重重拍在了石桌上,那手面青筋暴露,想來這下力道不輕。不過辯機不禁扯了扯嘴角,明顯看到李二同志眉宇間閃過一絲吃痛之色,心道:“嘿嘿,叫你裝大尾巴狼,嚇唬本少爺,這下自己拍疼了吧,那可是石頭做的,長點心啊,同志!”
李世民將手收了回來,偷偷背到了身后,然后自顧自倒了一杯水,拿了起來:“不敢想?主意都打到朕公主身上了,這叫不敢想,千刀萬剮了你都是輕的!”
辯機這話就不愛聽了,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怎么在他嘴里就變齷齪了,辯機也是倔脾氣,翻著白眼搶過李二手中的水杯一飲而盡后,才道:“李叔,您這話聽著怎么那么刺耳,我與公主那是純潔的友誼,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放在外面我敢這么說,放在這里照樣敢這么說,我與公主相遇也是一場緣分,雖然公主與和尚的身份天壤地別,但交朋友貴在知心,我懂她,她又尊重我,這就夠了!咱們坦坦蕩蕩,即便將來發生點什么那也是將來的事兒,不能因為有可能而直接定罪,照叔叔的道理,我說滿朝文武還有人會造反,叔為何不將他們都殺了,以絕后患?”
李世民眼角抽了抽,生氣是肯定的,但他好像真沒話反駁,而后不屑道:“一個將及冠的男子一個待出閣的女子,朕不信什么純潔的友誼,即便有,那也得給朕斷了,你懂嗎?”
辯機冷笑了一聲:“那要看李叔是以身份什么來說這句話。”
“什么意思?”李二反問道。
“若是叔以大唐皇帝的名義叫小僧這樣做那辯機無話可說,皇權壓人的事又不是只有我這一件,一界平民難道還能跟天子作對不成?”
一旁的貴公公臉都白了,心道這小和尚還真敢說啊,還是當著當今圣上的面,簡直是老壽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煩了。
“若不是天子身份呢,譬如一位父親。”出乎意料的,李世民反而沒有發火,而是似有深意的看著辯機。
辯機淡淡一笑:“那辯機小和尚就該好好說道說道您了。”
“朕準了,說說看。”
“您真懂您的那些子女嗎?您懂他們需要什么嗎?”
“你的意思是說你懂?”
辯機翻了翻白眼,一指自己道:“這不明擺著嘛,同樣的年齡層自然更能理解同齡人的想法,叔當然不明白了,這叫代溝,代溝懂嗎?”
李二歪著腦袋念叨著:“代溝?一代人,溝壑,你是說……”
“對,這就是代溝,叔您年輕的時候正是天下動亂之時,可謂歷經千難萬險,求得是天下太平,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遇到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生死攸關,這心智當然能成熟的快,說句不好聽的,您是被大勢逼出來的,對不對?”
李二忙不迭點頭,感嘆道:“當年楊廣無道,弄的大隋朝民不聊生,的確是官逼民反,觀音婢十三歲就嫁與朕,隨朕顛沛流離了十幾年,這身子……朕對不起她啊!”
辯機適時插嘴道:“但現在不同了,叔現在是大唐的天子,連年戰亂已然平息,百姓難得盼來了好日子,自然是以休養生息為主,天下一統了,內患也沒了,治安也好了,這思路也該改了,老話說的好,打天下易守江山難,叔是天子,當得深有體會吧。”
“的確,光那些上表的奏折就占去朕半日時辰,還不得不一本一本認真批,朕的一句話能翻江倒海,不得不謹慎啊。”
“所以嘍,國家的現狀不同,就不能按老一套方法來,公主皇子都適應了和平年代,這并不是說他們不懂大唐老一輩人開創基業的艱辛,而是叔您過于拔苗助長了。”
“拔苗助長?”
“對,外部情況不同了,少了殺戮與生存的危機感,心智自然不可能與叔您那一輩人那般成熟的快,您用您的體會去教導皇子公主,難道不是拔苗助長嗎?”
“這……”李二算是聽出些門道來了。
辯機繼續嘴炮模式:“您及冠之齡就已經有一批志同道合的好友,可以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為何他們卻不行?小時候就被女官內侍們看得緊緊的,做事還得估計皇家禮儀,一有出格的事情,還得被大臣們指責,皇上皇后義正言辭的教育,他們不懂對錯嗎?其實他們都懂,但那種聒噪般諄諄教導有用嗎?他們需要的不是對或錯,而是要他們知道為什么對,為什么是錯的,只有他們自己跌倒了才會真正記住,年少就該輕狂,就該初生牛不怕虎,而您要做的就是在他們需要站起來的時候扶那最關鍵的一把,然后再看著他們重新上路。”
李二沉默不語,似乎神游去了。
辯機說著說著激動了,抄起李二面前的水壺就是一灌到底,然后毫無形象的擦了把嘴,高聲吟道:“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大唐智,少年富則大唐富,少年強則大唐強,少年獨立則大唐獨立,少年自由則大唐自由,少年進步則大唐進步,少年勝于它國,則大唐勝于它國,少年雄于世界則大唐雄于世界,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啊!”
噗通一聲,濺起了水花。
李二傻了,貴公公也傻了,四周的宮女內侍們也傻了,辯機在池塘里探出頭來抹了一把臉道:“都愣著干嘛,快拉我一把啊!”得,說的興起站的高了些,結果忘了后面是湖……
“哈哈哈……哈哈哈……”李二看著小和尚的狼狽樣忽然捧腹大笑起來,眼淚都出來了,然后抽著道:“貴……哎喲朕的肚子,小貴子!”
“奴在!”
李世民眼**光,像驗鈔機一般上下掃著辯機,然后緩緩道“給朕擬旨,對了,小和尚可還記得俗名?”
“王邵,三橫王,召耳邵。”
“王邵?”李世民搖搖頭,顯然對這占便宜的名字不感冒,直截了當說:“先這么叫著吧,等你到了及冠(二十歲)朕為你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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