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下屬的太學和武學各有齋舍,三十人為一齋,所有學生分齋居住,其中住宿之地,外舍生六人一間房,內舍生兩人一間房,舍生一人一間房。外舍居住條件尚可,只是人稍多,夏季天熱時頗為難過。
初入武學的新生員均為外舍生,一年一考,考核通過可升為內舍生,居住條件和學習條件有極大提高,若兩年后再能通過考試進入舍,各種條件當然會更好。
國子監下屬的太學和武學建設,均由朝廷撥款,日常開銷也由朝廷負擔。學生入學不收取學費,住宿也是免費,但若要在官廚就餐,外舍生就需要繳納齋用錢,每月六百文,家庭貧寒的學員,每月齋用錢可以酌情減半。
楊叢義籍貫黃梅,是貧苦之地,靠打獵種地為生,平民出身,家境貧困,為來求學,步行一個多月,當是貧困無疑,自然每月的齋用錢減半。他本來錢財就不多,現在入武學只能坐吃山空,齋用錢減半,這可少了一大筆開支。
當天下午楊叢義搬著箱子隨差役進了齋舍,一進一齋舍大門,就見房內并排放了六張木床,其中兩頭和中間的四張床已經有人占據,床放有被褥等物,屋內只有一人躺著正在休息。
差役送到齋舍之后,說聲“隨便住”就離開了。
房內只空有兩張床,楊叢義就近選一張,把箱子放在床。不想這床似乎不是特別穩固,只見一晃就發出“吱呀”一聲。
楊叢義轉頭一看,旁邊睡覺那人睜開了眼睛,當即歉意的抱拳道:“兄臺,實在抱歉,打擾你休息。在下蘄州楊叢義,請教兄臺高姓?”
那人看著年紀也不大,十七八歲,轉頭看了楊叢義一眼,見他就在自己的鋪位旁邊,這才起身下床,抱拳道:“在下南劍州湯鷽,見過楊兄。”
楊叢義再次抱拳回禮:“見過湯兄,幸會幸會。”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有些清瘦,身材也不甚高大,眉目較為清秀。
湯鷽問道:“楊兄,你怎么今日才住進來,不是九月初十之前就該到的嗎?”
楊叢義尷尬的笑道:“一路從安慶軍趕來,路途實在遙遠,九月初十才到臨安,如何住的進來。”
湯鷽頓時更覺得驚訝,下下、仔仔細細,再次打量了楊叢義一番,問道:“我們都是八月二十之前趕到臨安,準備了一番才參加入學考試,你九月初十才來臨安,入學考試就結束了,如何會讓你進來?莫非楊兄你是高官之后,有什么門路不成?”
楊叢義聽得發笑,這個湯鷽打聽家世背景這么直接,連門路二字都毫不避諱。當即笑道:“非也,楊某獵戶出身,誤了行期全是因為家境貧寒啊,我是走了將近兩千里路走過來的,國子監先生見我求學心誠,這才在午加試一場,可不是有什么門路。”
“還有加試?”湯鷽聽得驚訝,似乎不信。
楊叢義笑道:“確實是加試,考了步射、武藝,還有兵法問對。其他人哪里去了,怎么不見?”他不想在這個問題說太多,趕緊轉移話題。
湯鷽坐下道:“明天就開學了,以后不方便出去,他們幾人相約出去游玩,三天沒回了。”
楊叢義也坐下道:“湯兄怎么沒一起出去?”
湯鷽道:“他們要去花街柳巷,西湖畫舫,我對這些沒什么興趣。”說的很是淡然。
楊叢義也不關心他為什么興趣,卻其他人有好奇:“其他幾個他們都是哪里人,有什么背景,湯兄可知道?”以后要同住幾年,續得搞清楚背景來歷才好,據陳大人說這次重開武學,生員多以官宦子弟為主,可不好無端得罪了。
湯鷽回想道:“平常很少見到他們,具體是哪里人不清楚,偶爾聽他們說起,應該離家都不遠,一天之內就能回去。至于什么背景,我更不知道,很少很他們交流,但應該都是官宦之后。”
想來也是了,去那些花街柳巷三天不歸的,當是富家子弟無疑。楊叢義暗自告誡自己,以后少跟他們接觸,錢可不經花。低頭見自己的光板木床,沒有被褥,便道:“湯兄,這被褥是在學校領取的,還是我們自己去買?”
“學校?”湯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對方問的應當是武學,便回道:“被褥等生活之物,需要自己準備。”
這個環境太像初入大學的時候,楊叢義一時口誤,不好解釋,便不去管了,再問道:“我到臨安不久,人生地不熟,不知湯兄能否帶我去買一些被褥等生活必須之物?”
湯鷽當即回道:“當然可以,正好無事,可陪楊兄走一趟。”
“有勞湯兄,多謝。”楊叢義隨即取了些銅錢,與湯鷽一同出去,采買生活用品。
出得武學門外,湯鷽文道:“你帶的錢財充裕嗎?”
“不是很多,怎么了?”楊叢義不知湯鷽這么問是什么意思,從衣著看,他不應該缺錢啊。
湯鷽道:“沒帶多少的話,我們去清湖橋,離這兒近,東西也便宜一些。”
聽到這話,楊叢義笑了:“那就清湖橋,東西能用就行,沒那么多講究。”
兩人出了武學一路往西,邊走邊聊些不痛不癢的雞毛蒜皮之事,對各自的經歷背景只字不提,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參雜太多私人感情,況且二人也剛剛認識沒多長時間。
到了紀家橋后,又轉向南邊,街行人眾多,臨街全是商鋪,當然賣的都是楊叢義不需要的東西,基本看都不看,湯鷽居然還去問樂器和折扇,楊叢義只能搖頭,他們是武學生員,又不是太學生員,用不著去附庸風雅。但湯鷽也只是偶爾看看,隨便問問,并沒有要買的意思。
又走了兩刻鐘左右,湯鷽帶楊叢義拐進了一個小巷子,繞了幾道彎,方才找到生活用品的雜貨鋪一條街,一眼看去,各個店鋪里擺的東西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好多東西楊叢義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用的。
“楊兄,你要買些什么?”湯鷽在一間雜貨鋪前停住。
“我什么東西都沒有,該要的都要有,這兒有什么?”楊叢義停住向店鋪內看去,店鋪內東西好像挺多,一眼看去也不知道哪些是需要的。從黃梅縣出來以后,就沒置辦過什么東西,還真不知道需要買什么,出來一趟也不近,最好一次買全了,不然來回跑可不是事兒。
“客官需要什么,本店物品齊全,盡可選購。”店家從店內出來招呼,看到湯鷽,忽然笑道:“吆,這位郎君面熟,又來照顧本店生意,今天需要點什么?”
湯鷽道:“今天是帶朋友來買些東西,也是國子監學生,被褥、臉盆、腳盆、毛巾、碗筷、茶杯,生活用品來一套吧。”
店家一聽楊叢義也是學生,趕緊對他笑道:“恭喜郎君,能進國子監,可不簡單啊。來小店買東西的學生可不少,今天又是熟客帶來,這樣,今天所有東西就給你們折價。”
楊叢義問道:“剛剛這些東西折價之后多少錢?”他可沒帶多少錢出來,雖然還沒在臨安城買過多少東西,但也知道都城的物價不便宜。
店家笑道:“被褥兩床,臉盆、腳盆各一個,毛巾兩條,碗筷一副,茶杯一只,油燈一盞,共計三貫零三百五十六文,你給三貫零三百文就可以了。”
這一聽這數字,楊叢義臉色尷尬,他可沒帶這么多錢,正不知道怎么回時,卻聽湯鷽道:“店家,不是說給折價嗎,怎么會這么貴?這些東西多于兩貫錢,我們就不要了。”
“兩貫?郎君不要說笑,兩貫還不夠這些東西的進貨錢,你們是學生,又是老顧客,那我再讓點,三貫零兩百文,不能再少了,這個價都賺不了錢。”
湯鷽道:“店家,你這么說不對吧,做生意哪有不賺錢的,就是賣兩貫也能賺不少錢吧。不能多于兩貫,多于兩貫我們就不買了。”
楊叢義聽的心驚,直接還價一千三百文?店家報價的水份會這么大?
“郎君,哪有這么做生意的,你要的這價錢,我都要虧本好幾百文,養家糊口的小本生意不容易,你不能還價太狠啊。你們誠心要的話就一口價三貫。”店家咬咬牙回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們只能出兩貫,多一文就不買了。”湯鷽說的十分堅定。
“那這生意就沒法做了。”老板笑臉一收,轉身就要進店內。
“楊兄,我們去前邊看看。”湯鷽招呼楊叢義一聲,抬腳就走。
楊叢義也只好跟,買東西討價還價的事兒,他還真不擅長,基本賣家說什么就是什么,從不還價。
誰知剛走出幾步,就聽到店家在后面叫道:“好,就兩貫,賣個交情。”
湯鷽回頭笑道:“多謝店家。”接著對楊叢義道:“楊兄,付錢搬東西了。”
楊叢義對此無話可說,只能暗道一聲佩服,一下就幫他省了一千三百文錢。
店家接了錢,痛心疾首的說道:“真是虧本賣給你們了,以后可得多多照顧小店,有需要的朋友可都要介紹到小店來。”
湯鷽笑道:“肯定會,店家這么會做生意,哪有不照顧的道理。”
店家一樣一樣挑出東西,楊叢義二人拿了東西匆匆離開。
“湯兄,真是沒想到,你還價還是高手。這等事我就不行。”離開一段距離后,楊叢義終究是忍不住發出了贊嘆。
湯鷽笑道:“我哪是什么高手,只不過次匆忙,我在那兒買東西吃了虧,今天不過是找回場子。”
楊叢義道一聲佩服,然后道:“今天湯兄幫了大忙,讓我省了不少錢,晚請你吃飯吧。”
湯鷽道:“不用,都是小事兒。臨安可是銷金窟,有錢省著點花吧,以后用錢的地方不會少。”
見對方都這么說了,楊叢義也就不再堅持。
一路沒有再耽擱,兩人徑直回到武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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