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叢義、湯鷽二人沿著海岸走了許久,直到天黑也不曾看到過人煙。
天黑之后不便繼續行走,便在岸邊休息一晚,明天繼續南下。
楊叢義不知道此地具體在何處,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頭,但不論要走多久,他們都必須要走下去,不然在這兒荒無人煙的地方,別說回到大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南邊靠近三佛齊國和真臘兩個大國,應該更繁榮,更容易找到去占城或三佛齊國的方法。
在輪流值崗休息的夜里,楊叢義在睡著之后又做了一個好夢。
睡醒之后,他告訴湯鷽:“四娘,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找到一艘大船,船除了人,什么都有。”
湯鷽笑了:“我怎么就沒做過這樣的好夢。夢做的倒是美,天亮了還是要繼續走路。”
楊叢義訕笑:“也是啊,我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要是我們有一艘船就好了,肯定可以回大宋。”
湯鷽道:“怎么樣都能回去,還是別空想了,走吧。”她一想到以后的美好生活,渾身立即充滿無限精力。
楊叢義微微一笑,沒再言語。
提起東西,趁著太陽還沒升起來,二人繼續啟程,沿海岸南下。
海岸不時被入海河流截斷,河流雖然不深不算寬,淌水就能過去,也給他們南下帶來諸多不便,半天時間,渡過不下數十條河流,走的路程估計不會超過二十里,以這樣的腳程,要到南邊沿海,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行。
又行了一段距離之后,楊叢義又看到一個河流入海口,猛一看覺得非常熟悉,似乎以前來過,便道:“四娘,前邊那條河我好像來過。”
湯鷽道:“楊郎什么時候來過這兒?怎么沒聽你說過。”
楊叢義認真想了想,回道:“沒來過,但總覺得很熟悉。”這個地方他自然沒有來過,后世沒出過國,來到宋代更不可能出國,只能是幻想而已。
二人都知道楊叢義不可能來過,便不再說什么,準備淌水而過。
跟之前一樣,楊叢義在前探路,小心翼翼走到河中,一棍子向身前三尺扎去,只感覺手中一輕,那木棍直往下陷進去,嚇的他趕緊停步后退。
入海口泥沙太多,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堅硬的沙床,哪里是稀爛的淤泥,稍不小心陷進去,要把腿拔出來,得費一番大力氣。
楊叢義拔腿后退之時,腦中忽然閃過一個跟此情此景同樣的畫面,探到深深的淤泥,閃身后退至海岸沙灘。
從河中退回之后,腦中升起些許疑問,但隨即就消散了,之前淌過多次河流,也陷進去過,潛意識里設想過面對河流淤泥時的應對方法也是正常的。
二人花費一番精力,穿過河流之后繼續前進。
不多時,又遇一條河流截斷海岸,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前邊海岸被一條河流分成了四段,涉水距離寬達十幾丈遠。
站在岸邊,看著眼前的景象,楊叢義心里又升起熟悉之感,似乎之前在哪見過一條跟眼前一樣的河流。但怎么想也想不起來,自己何時來過這些地方,也許是以前在網絡見過?這也是說不準的事情,可能之前見過,深埋在記憶里,如今突然見了,才有這種奇怪的熟悉之感。
這條把海岸切割成四段的河流,花了他們不少時間,才得以順利通過。
太陽快落山時,他們又跨過一條河流,前行幾里地后,到了一個不大的海灣。
他們在海灣旁邊的海岸發現人類活動的痕跡,順著痕跡找到一條通往岸叢林的小路,只是那小路雜草過頸,還長出了不少小樹,顯然已經很久沒人走過。
太陽一落,天很快黑,二人不能繼續前行,當晚便在海灣露宿。
走了一整天,他們也十分勞累,簡單吃過食物之后,便相互依偎著坐在海灘,看著月光,吹著微咸的海風。
能不能走回去,湯鷽不知道,但只要楊叢義陪在她身邊,她就不會覺得日子多難熬,能回去更好,回不去,死在這兒,也不會是孤孤單單的孤魂野鬼,今天還在一起,今天就是幸福的,至于明天,等到來時再說。這是她壓抑許多年之后的態度,在這荒蕪的異鄉,任性一回,又能怎樣!
“楊郎,你看那月亮在山頂像什么。”湯鷽伸手一直海灣岸的小山。
楊叢義見那月亮正懸掛在山頂兩棵大樹之間,樹梢相距不遠,夜間遠遠一看就像是怪獸張開的大嘴,似乎正要一口吞下月亮。便笑道:“天狗食月?”
剛說完這句話,忽然心中一動,以前似乎見過這樣的畫面,于是便苦思冥想,打算追溯出腦子里這個畫面的來源。
湯鷽笑道:“這么一說還真像。”
過了許久不見楊叢義回話,便問道:“楊郎,你在想什么?”
楊叢義道:“這副景象以前好像見過,這海灣,那小山,樹梢之間的明月,就像是第二次見,可我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湯鷽笑道:“都沒來過這兒,怎么會見過,不會是做夢吧。”
夢?聽到這個字,楊叢義猛然想起,之前確實做過這樣的夢,海灣、小山、明月,依然清晰可見,夢中的東西出現在從沒來過的現實里,這讓他感覺很不尋常,于是便閉眼開始努力回想那個夢境,力圖還原。
片刻之后,整個夢境重現。
原來之前一路在海岸行走,感覺到熟悉的東西全在夢境中出現過,包括這個海灣。在夢境里,這個海灣后面還有一個更大的海灣,那海灣里停有一艘大船,船應有盡有,各種物資齊全,完全夠他們吃用一年,他們船之后就升帆遠航,再次進入茫茫大海
夢境怎么會跟現實重疊,并且還是之前從沒見過的現實,這一切讓楊叢義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夢境真有這么神奇,那么在這個小小的海灣后面就應該還有一個大海灣,海灣里還停有一艘裝滿補給的大船,若真如此,那該是多么震撼!
一想到船,楊叢義恨不得立刻就沿海岸穿過這個小海灣去看看,看后面是不是有更大的海灣,是不是有一艘大船!
但現在天已經黑了,看不見路,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危險,考慮到湯鷽已經非常疲憊,帶她走肯定是難為她,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兒,他也放心不下。最終只得壓下心里涌動不息的好奇心,陪湯鷽安靜的坐著。
不管海灣后面是什么,明天肯定能看見,在島被困將近兩個月都能熬過來,區區一夜又算得了什么。
他沒有把夢境告訴湯鷽,無法驗證的東西就是胡言亂語,現在正是困難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要保持清醒,如果湯鷽認為他不正常,兩人失去信任,關系出現裂痕,他們就不可能走出蒲甘,更不用說回到大宋。
“四娘,如果我們找到一艘船,你覺得我們是該馬就返回大宋,還是去天竺追回易船隊?”楊叢義忍不住探問。
湯鷽轉頭看著楊叢義,十分不解的問道:“楊郎,我們怎么離開都還是問題,你怎么就能想到找一艘船去追船隊?別說船,我們還是先找到人吧。”
楊叢義笑道:“我是說如果,做個夢總可以吧,如果我們有船,該怎么辦?”
湯鷽這才了然,想了一下,回道:“就這么回去肯定不行,楊郎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半途而廢,自己一個人回去?我們應該追去天竺,追船隊。你以前也說過,東天竺各國只是回易船隊第一個交易場所,后面還有西天竺諸國,黑衣大食、白衣大食等阿拉伯國家,回易的路程還遠,要是有船我們就跟得,也一定要跟去。說起船隊,有件事還沒告訴你,船隊里有我們自己七艘船,采購了不下一百萬貫貨物,要是我們不跟去,一旦被發現船隊的貨物總量比賬目多,這些多出來的貨要么歸朝廷,更可能被其他人吞掉,所以要是有船,我們一定要追船隊。可這只能想想,哪里有船啊,我們五船貨就這樣沒了,還不知道會便宜了誰,真是不甘心。”
“我們有七艘船貨物?你的還是我的?什么時候的事?”楊叢義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驚訝。難怪海船多出了十多艘,那里面應該不止他們自己的船,說不定就有一些豪門貴族的私貨。
湯鷽笑道:“去年好多商賈想跟朝廷做生意,可我們采購的貨物實在太多了,后來就停止采購。那些商賈找過我多次,實在沒辦法就把他們的貨物半佘過來,最后裝了七船,我們的七十萬貫錢也花完了。現在四娘是郎君的人,這些貨當然都是郎君的了。”之后神情一暗,接道:“只是可惜,我們恐怕見不到,也收不到了。”
楊叢義感慨萬千,七艘船貨物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但現在命都保不住,還想著貨物有何用。于是便寬慰道:“都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眼下還是保住性命要緊。”
“行了,睡吧,也許一覺醒來,明天有奇跡發生也說不定呢。”楊叢義輕笑。
明月懸空的海灣,安靜下來,除了低微的海潮,萬物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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