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請!”李參軍領先半步,帶著楊叢義朝大營外走去。
出了營門,二人便翻身上馬,李參軍笑道:“楊大人,去處州城找家酒樓坐坐,大人看如何!
楊叢義笑道:“我跟參軍走,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好,那就進城!崩顓④婋p腿一夾馬腹,催馬而動,往處州城方向慢步。
楊叢義一抖韁繩,跟上他的步伐,兩馬并頭前行。
十余名龍騎軍衛士提槍跟在兩人馬后,保持一丈距離。
“李參軍從軍很多年了吧?”楊叢義轉頭打量身旁之人。
“十五六年吧,不過來處州時間不算長,也就五六年而已。楊大人看著不像軍伍出身啊!崩顓④娀卦捴,伺機打探對方來歷。
楊叢義笑道:“也是軍伍,只不過時間短,三四年而已,比李參軍在軍伍的時間短多,才有這等錯覺吧!
李參軍大驚,臉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直接問道:“三四年就能在殿前司兵案任職,簡直不敢相信,實在領末將佩服。冒昧問一句,大人之前在何處任職?”
“怎么,李參軍也想去殿前司任職?”楊叢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拋出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企圖轉移話題。
李參軍笑道:“大人這話說的,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不想高升。可惜末將窮苦出身,沒什么關系背景,只能在軍中苦熬資歷,要想到楊大人的高度,這輩子怕是沒指望了,但愿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楊叢義道:“李參軍此話不對,能不能高升不僅僅是要背景,也要看能力和機會。楊某也是窮苦出身,偶得機遇入了軍伍,后來抓住機會立了些功勛,才有機會進殿前司任職。所以說,沒有背景也不一定不能達成心愿,關鍵還是一旦有機會,就要牢牢抓住。對你我來說,雖然機會很少,但抓住一次就夠了。”
“多謝大人教誨,是末將執迷了!崩顓④姳轮x。
楊叢義回道:“教誨不敢當,說說事實和心里話而已,要是聽得進去,對你有幫助更好,不認同也沒關系!
“不敢,有大人榜樣在前,末將自當效仿進取!崩顓④娬f的恭敬。
“哈哈哈好說好說!睏顓擦x笑著,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參軍不是簡單角色。
烈日當頭不是很好受,二人不由得催快馬。
不久,一行人便進了處州城。
李參軍輕車熟路,很快來到一家看起來比較高檔的酒樓前。
酒樓伙計張口就叫李將軍,趕緊過來將馬牽到一旁,拴在拴馬樁上,楊叢義的馬也一并被牽走。
李參軍是這個酒樓的熟客,不等他的開口,伙計就直接將他們帶上三樓一個雅間。
至于酒菜,他與楊叢義互推一番后,最終還是由他點了數個招牌菜,外加本店自釀的酒。
楊叢義其實不需要暗中觀察,從李參軍不看采單熟練點菜,就能知道這個酒樓他沒少來。
將士餉錢并不多,即使他是一個參軍,一個月餉錢也不夠他來這種地方吃一頓,軍中來錢的門路有限,常見的便是克扣餉錢,以他對酒樓的熟悉程度,這種事估計他沒少干。
不過楊叢義此行只是核查功勛,至于是否有人克扣餉錢,不該是他管的事,也不是他能管的,只當沒看見吧,何況哪個軍中沒有克扣餉錢的,若統制、將軍不克扣士兵餉錢,哪里填補的了他們日常開銷。
其實他也知道,在宋朝,武將地位低下,根本不能跟文臣相比,即使是五品武將遇到七八品文官都得低頭,所以那些找關系的人,能有門路攀扯上文官的,都不會走武將的門路,沒人找他們辦事,武將自然就沒有額外收入,一大家子十幾二十多口人全指望那點餉錢生活,別說上酒樓,全家能不能顧得上溫飽都成問題。
楊叢義自己也是武官,他之前沒有遭遇羞辱和歧視,全因他的差遣是監軍,而監軍之職在所有官員心里那都是極其重要的差遣,能得此差遣者莫不是朝廷和官家寵信之人,而他這個監軍來得極為偶然。
當時因為遠洋回易需要,而匆忙組建宣威軍,宣威軍不論有沒有戰斗力都是一支軍隊,是軍隊,離開大宋就算出征,就得派遣監軍,而他從一開始就負責督造宣威軍,錢財花費都要從他這里出,兼任監軍之職,順理成章,回易船隊返回大宋,回易參軍的職務自然解除,便只剩了監軍之職,而后宣威軍匆忙調防要去南方作戰,他這個監軍這才隨著宣威軍取得的一系列勝利逐漸進入眾人視野。
能走到這一步,在他看來,多半是巧合,當然與他自己的爭取和努力也有分不開的關系,但嚴格來說,武官任監軍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他就任了,說到底還是巧合,沒有這個巧合,他再努力也不得到機會。
但即使他現在任職殿前司兵案秘書,少了監軍之職的加持,在大街上遇到八品九品文官,他也得低人一頭。
武將武官便是這等悲哀,他作為后來人也無法改變,除非能推翻整個士大夫階層,但這根本可能,因為整個大宋都是趙家與士大夫的,士大夫代表的就是天下人,沒有人的世界,是一個可怕的世界,所以不能打破,就只能順從。
他與李參軍其實一樣,只是李參軍運氣沒他好,也只能克扣點士兵餉錢,瀟灑快活一番了。
“楊大人,想什么呢,這么入神。”李參軍一句話,他方才回過神來。
“我在想朝廷怎么會把如此精銳的龍騎軍放在處州這種交通不便的地方,為什么不放在臨安府附近?”楊叢義心思一動,眼也沒抬,便如此說道。
李參軍笑道:“末將可不知道,這就要問樞密院了,那么多禁軍都在臨安附近,偏偏我們建軍上百年的龍騎軍要駐守在處州!
“是啊,估計還真是只有樞密院才知道!睏顓擦x隨口回道。
“楊大人,你說我們龍騎軍平常一直都歸殿前司管,不管是訓練還是軍職調整,怎么一到調動駐防的時候,就全是樞密院說了算,一張紙蓋個印,就把我們弄的團團轉,今天來一指揮,剛想好好訓練,可連押官都沒認熟,改天就調別處去了,再來一指揮新人,剛想做點事又給調走,真是什么事都辦不成,幾次鬧下來,士氣全沒了!碧崞饦忻茉,李參軍忽然開始抱怨,神情語氣里滿是喪氣與無奈。
楊叢義聽的心里微微一驚,沒敢接口。
這套制度是大宋立國之本,所有軍隊都要掌握在朝廷手里,而樞密院是文官掌控,說白了這套制度就是文官拴著武將脖子的繩子,這根繩子斷了,文官絕對不會安心,誰要想掙斷這根繩子,文官集團會毫不猶豫的直接把他弄死。有這個心思都不行,因為他們會聯想,你動這個心思是不是想謀反,一旦他們懷疑你想謀反,就會含沙射影找出各種證據,或者什么證據都不找,直接就說懷疑你謀反,你很危險,既然對他們來說是危險,當然就要毫不猶豫的消滅清除,就像狄青與岳飛一樣。
見楊叢義沒搭腔,李參軍問道:“楊大人你說呢,是不是很沒道理,禁軍直屬殿前司,殿前司卻沒有一點調動和指揮兵馬的權力,樞密院那幫文人整天就呆在臨安,坐在衙門,從不進軍營一步,隨便揮揮筆,就把我們調來調去,弄的我們暈頭轉向,疲憊不堪,實在是可恨。”
楊叢義還是不搭話,李參軍繼續道:“其實我們底層禁軍還好,都是窮苦出生,不管到哪兒,反正都是要跑,只要飯能吃飽,其他的也無所謂。最憋屈的還屬殿前司,名義上是掌管天下百萬禁軍,每天忙前忙后,從南跑到北,從東跑到西,一年到頭都沒個時間休息,而一旦打起仗來,或是用兵調防的時候,所有權力和風頭全被樞密院搶去,你說憋屈不憋屈!”
“咳,李參軍,喝杯茶消消氣。楊某在軍伍時間不長,但也知道一個規矩,軍人永遠要服從命令,想太多會出問題的,既然選擇從軍,那就做好自己的本職差事,至于其他的,就交給朝廷,朝廷里那些大人都是聰明人,比你我不知道要聰明多少倍,有些問題想不通,那時因為我們是在山腳下看山頂,自然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沒什么好想的。飯菜該上來了吧,我都有點餓了!睏顓擦x實在是忍不住了,再讓他說下去,傳到有心人耳朵里,沒事也要變成有事了。
李參軍聽了這番話,一時顯得有些尷尬,不過隨即神態恢復正常,連連道歉:“大人,實在不好意思,還沒喝酒,末將就開始說胡話了,大人勿怪啊。”
楊叢義正色道:“作為將官,說話還是要注意,不該說的話,千萬別說,最好想都別想!
“末將謹記大人教誨!”李參軍起身抱拳施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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