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購買香水的基本都是女子，使用的也是她們，因此店鋪白天和晚上的生意就成了兩個極端，白天能賣出幾百瓶，晚上則很難賣出去。

    一是晚上出來的女子很少，二是進店的男子不多，即使進店也只是看看，總之是看得多，買的少。

    面對這種情況，楊叢義并不擔心，也不在意，因為香水的目標人群就是女子，抓住她們就夠了，雖然偶爾會有男子買香水送給心儀的女子，但畢竟是少數(shù)。

    況且他也不想大宋男子沉迷于溫柔鄉(xiāng)中，整日圍在女子身旁，多了脂粉氣，少了進取拼搏的勇氣。

    因為回到臨安這些天，他零零散散聽到一些關(guān)于北方的消息，有人說北方在大肆集結(jié)軍隊，積極備戰(zhàn)，但也有人說那都是謠言，北方現(xiàn)在風平浪靜。

    各路消息虛虛實實，沒人能分辨的清，除了朝中有人討論，整個臨安城一片祥和，歌舞升平，隨著回易船隊回來，繁華熱鬧，更勝往日。

    但楊叢義知道，完顏亮一定會南下，說不定金國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然而，他只是一個回易使，職責就是為朝廷賺錢，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職責，也沒有更多的權(quán)力，沒事時只能呆在角落里，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參與朝廷軍政大事，甚至連議論的機會都沒有。

    即使他從底層發(fā)出聲音，不可能被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朝臣聽到。

    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機會，等待一個一鳴驚人的機會！

    在此之前，他不能犯錯，不能被罷官，否則以他如此低微的官職，不可能再被朝廷提拔、看上。

    現(xiàn)在臨安不驚慌，至少說明完顏亮的軍隊還沒有南下，那他就還有很多準備時間，等這次回易徹底結(jié)束，他就有時間好好準備，萬一金人南下，精武軍被征調(diào)，那么他的機會可能就來了。

    “香滿京華”的香水，半個月時間賣出去了數(shù)萬瓶，臨安城內(nèi)，千金貴婦之間傳的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幾乎每天都會有人排隊搶購。

    不到一個月時間，香水幾乎攻占高門大戶、官宦之家的后院、閨房，成為重塑良好夫妻關(guān)系的秘藥和利器，將在外面夜夜笙歌的男人們引回家中，他們也重新認識了成親多年、風韻更勝從前的夫人，得到了從外面那些逢場作戲、不走心的年輕女子那里得不到的歡愉和樂趣。

    香水在臨安成了最受女子歡迎的東西，姐妹相見，必定是離不開的話題。

    頭腦精明，反應(yīng)快的商賈，馬上就開始打聽香水的來歷。

    他們能找到的源頭自然只有“香滿京華”，在店內(nèi)值守的伙計、賬房毫不隱瞞，直接告訴他們，香水來自回易船隊，就在明州港口。

    秘藥一般的香水來自回易船隊的消息漸漸在商賈之間傳開，這東西能賺大錢，作為商賈怎么可能放過？

    有些在船隊采購過西洋貨的商賈，當初并沒有在選貨區(qū)看上那些氣味奇怪的東西，如今知道它們在臨安火爆銷售，后悔不已。

    那些人連回易處都沒去，馬不停蹄、爭先恐后趕往明州，希望上天能眷顧他們，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隨著大部分貨物交割完畢，漸漸冷清的明州回易營地，在慕名前來采購香水、香精等女子青睞的香料商賈陸續(xù)趕來之后，再次熱鬧起來。

    上天給不給商賈們賺錢的機會不知道，但陸游給了他們機會，香水香料想采購多少，便給他們多少，只要他們有足夠多的錢財。

    陸游已經(jīng)得到楊叢義從臨安傳來的消息，香水等女子使用的香料推廣順利，香水之名短時間內(nèi)在全城傳開，臨時銷售點異常火爆，帶去臨安的那批香料已經(jīng)售出將近一半，鑒于此，給商賈的香水、香料采購價建議整體提高五成。

    為什么臨時提價，陸游沒有追問，也沒有深究，原先的采購價是根據(jù)既定的利潤測定。

    回易處要付給商賈的貨款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以船隊現(xiàn)有的貨物數(shù)量，如果按原先設(shè)定的采購價來出售，最終獲得的錢款比回易處要還的貨款數(shù)目多不了多少。

    如果把給商賈的采購價整體提高五成，那么回易處將會有一大筆利潤，這筆錢怎么處理，陸游還沒有心思考慮，因為前來采購香水的商賈實在是太多了，他忙不過來。

    不過幸好，在這些商賈到來之前，陸游已經(jīng)安排人將香水等香料的售價做了調(diào)整，之前這些東西不被看好，也沒有多少人留意香水的售價。

    香水對商賈來說是全新的貨物，種類又多，價格又貴，簽訂交易契約的時間就花費的更多，往往半個時辰還不能成交一單，因為那些東西，挑的他們眼花繚亂，沒有人能很快拿定主意，說要什么不要什么。

    不過，由于香水在臨安城里內(nèi)院深閨之中名氣太甚，商賈們也不敢有太多猶豫時間，畢竟時間就是金錢，慢一步，賺錢的機會可能就溜走了。

    不到十天時間，六船貨一空。

    距離臨安較遠的商賈，消息不夠靈通，等來到回易處，只能感慨，晚來一步，因為回易船隊已經(jīng)對外宣布，本次出海帶回來的貨物全部售完，沒有任何剩余貨物！

    幾天之后，貨物交割完畢，幾十艘空船組成的船隊開赴昌國，在宣威軍舊地休整，等待命令。

    陸游則從陸路返回臨安回易處，路經(jīng)山陰時回家小住幾日，自不必說。

    八月中，回易處將督造回易時所欠的物資欠款如數(shù)付清，本次回易隨著最后一筆錢款給付，宣告結(jié)束。

    八月底，在船隊回到泉州兩個月多后，外國使團到達臨安一個多月后，回易處正式書面向朝廷復(fù)命半個月后，朝廷的嘉獎送達回易處。

    楊叢義、陸游、沈縉回易有功，與西洋各國互通物產(chǎn)有無之時，不忘宣導大宋威嚴，更使西洋法提拉國遠垮重洋，不遠萬里遣使來賀，功勛斐然。

    特此加官回易使楊叢義為武顯大夫，督領(lǐng)回易處，兼任西作坊使，賜錢塘縣內(nèi)三進府邸一座。

    拔擢陸游、沈縉為朝散郎，升任回易副使，賜百金。

    護衛(wèi)回易的一眾精武軍將校各有升官和賞賜。

    隨同嘉獎而來的還有朝廷的回易命令，命回易繼續(xù)進行，并且要求明年船隊出海規(guī)模要達到百艘，上繳利潤六千萬貫！

    得到拔擢升官的陸游十分高興。

    “楊兄，回易結(jié)束，又嘉獎升官，今晚是不是該去慶祝一番，放松放松？”

    “不了，鶯歌燕舞的，我可沒什么興趣。”

    而楊叢義看起來卻并不是很興奮，臉上甚至還有憂慮。

    陸游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樣，于是問道：“楊兄好像不是很高興，升官賜宅，是多大的榮耀，放在旁人身上，恨不得馬上宴請賓客，廣告四方，楊兄卻是為何如此？”

    楊叢義沉默良久。

    而后問了一個問題：“陸兄，你覺得你的官職升的快不快？”

    陸游頓時沉默下來，臉上興奮的神色也很快消失不見。

    “你可知道紹興二十四年四百多個進士，官職最高的人現(xiàn)在所任何職？”楊叢義靜靜的看著對方。

    陸游默然不語。

    “狀元張孝祥，任秘書郎，正八品。其余多數(shù)人不是在等待派官，就是在地方州縣擔任縣丞、主簿，還有州府學堂文教之職。可張孝祥的秘書郎之職不久前被罷掉了，你可知為何？”楊叢義神情肅然。

    陸游回到臨安不久，他哪里會知道這些事情，是以無言以對，只能聽對方說下去。

    只聽楊叢義說道：“陸兄應(yīng)該認識張孝祥吧？他比你我小上七八歲，二十四年跟陸兄考的是同一科，那年一同參考的還有秦檜的孫子，中了狀元之后，朝廷給他授了官職，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上書朝廷，為岳飛鳴冤，因為此事得罪了秦檜，之后在朝堂上面對秦檜黨羽曹泳的主動提親，閉口不答，直接得罪了秦檜等人，頗受牽連。秦檜死后，他才在朝中站穩(wěn)腳，幾年之內(nèi)升為秘書郎，升遷速度不可謂不快。但就在不久前，因戰(zhàn)和之爭，他被恩師湯思退親自罷黜，逐出臨安。若他沒有被罷黜，他平步青云升上來的官職，跟陸兄也無法相比，你們兩人差距如此之大，難道就是因為張孝祥出生微寒，而陸兄是書香門第嗎？”

    陸游越聽，臉上越掛不住，因為不知道對方為何忽然對他發(fā)難。

    短暫的沉默之后，楊叢義接道：“有一個詞叫做捧殺，不知陸兄聽過沒有。意思就是要想把一個十分優(yōu)秀的人壓下去，一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無限捧高，能捧多高捧多高，捧到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將他的一切都置于眾人視線之內(nèi)。而后，他一旦出現(xiàn)任何一點小錯，都可以像捧高他一樣，無限放大，最終讓他驟然墜落，死無葬身之地，再也不能翻身。張孝祥是不是被捧起來吸引眾人目光的，我不知道，但在回易處的你我，包括沈兄，絕對是，毫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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