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穆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昨晚喝得太多了，他已經記不清喝到什么時候，他只記得，他最后干脆不說話了，悶頭就是喝，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導致現在他頭還有點疼，嗓子也有點干。
婢女見他醒來，立刻很恭敬地服侍他起居。
休息了一會兒，因為臨近中午，很快他就被安排到了女王的午宴。
為了招待他這個貴客，這午宴安排的是極為豐盛。
不過比起昨天，人就少了很多。
主要就是王室的一些人物。
昨天太倉促，好多人他不知道是誰，今天才叫得出名字，包括女王的幾個妃子……
穆川也才搞清楚，爾東贊和薩吉兒并不是一母所出，哦，不對，是一父所出……
但是二人關系還不錯。
女王的子嗣，據說有十多個，穆川只見了其中幾個，一些在外邊沒回來，還有一些有職守的，上午就走了。
午膳的時候，穆川又提到他昨天說的事，不過女王只說了一句她還在想辦法，讓穆川先安心在這里玩兩天。
下午的時候，女王安排了爾東贊，領他參觀城堡。
蘇毗的建筑技藝，相當高明，穆川看了也不由頗為驚嘆。
只是心里還是有些不安。
因為蘇毗女王的態度讓他有些看不懂。
熱情是極熱情，客氣也極客氣，從禮節上挑不出一點毛病，但他隱隱感覺，這里面含有一點他不知道的東西。
畢竟是掌控一地的女王，她的想法，不是輕易就可以讓人猜透的。
晚間依然赴宴。
情況與中午如出一轍。
穆川有些忍不住了。
他給爾東贊使了個眼色。
等到宴會結束，他被侍者安排著回自己的房間休息，沒過一會兒，爾東贊果然來了。
“大哥，女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說的那件事，到底能不能成？”
穆川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嗯……賢弟你先別急。
既然答應了你，女王自然不會食言的。”
爾東贊解釋著。
不過說完了這一句之后，他就沒有下文了。
一時氣氛有些沉悶。
爾東贊張了張嘴，很快就又閉上了，似有些難以啟齒。
“大哥，你有話就直說吧，我聽著呢。”
穆川忍不住催他道。
“嗯……賢弟，聽說，你……還未婚娶？”爾東贊低下頭，干巴巴地說。
穆川挑了挑眉，沒說話。
見穆川不說話，爾東贊的聲音也更小了。
他訥訥地說道：“母親她，讓我跟你商量個事……不知你覺得，我那妹妹如何？”
薩吉兒么？
這個小女王，他遠遠談不上熟悉，不過就初見的這些印象而言，他感覺還不錯。
“我想若是她即位，定可以成為一個好女王。”
穆川這么說道。
“薩吉兒她，至今，也依然未婚，兄弟你今年已經二十歲了，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成家的問題？”
談到“成家”兩個字的時候，爾東贊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明亮，透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向往之情。
穆川的眼神卻一下子恍惚了。
他這個年齡，放到一般人家，絕對是已經要安排成家的年齡。
可是，對于他來說，他卻有些害怕這兩個字。
“匈奴不滅，何以家為”。
這句話，是一位名載史冊的豪杰說的，其名為，冠軍侯。
就他的情況就有些相似。
區別在于。
冠軍侯是國恨，而他是家仇。
一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又怎么能安得下心來，去成家呢？
所以他一直比較回避這方面的事情。
其實以他經歷，原本這種機會是不少的，可都被他有意無意地回避了。
一來，他無法給出任何承諾。
他的真實身份，只是一個“窮兇極惡的通緝犯”。
女人最需要的安定，他給不了。
二來，他也怕，成家會消磨自己的斗志。
看虎頭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
他可不想成為，拿不穩戟的溫侯大人。
但這些想法，涉及他的最大隱秘，他自然不能跟爾東贊說。
“大哥，你的意思我懂了。
只是，請見諒，以我的觀念，很難接受，跟其他男子……分享一個女人。”
穆川堅決搖了搖頭。
他雖然不歧視此地的風俗，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了。
“這點你大可不必顧慮。”
爾東贊顯然早有準備，立刻就說道，“我們蘇毗，自加入吐蕃王朝后，很多觀念都在改變。
現在很多家庭，都在實行，一夫一妻。
薩吉兒她一來年紀不大，二來眼光也頗高，至今還未有她中意的。
所以，你二人若是結合之后，大可按照外面的習俗，實行一夫一妻，這完全沒有問題。”
“薩吉兒她本人同意么？”穆川不置可否地說道。
“她么……當然同意，以賢弟的人品和才能，實在是當世難尋的俊杰人物，她怎么可能不同意？而且家妹她，一向傾慕中原的文化，按照中原的風俗來結婚的話，她必定毫無問題。”爾東贊立刻就說道。
穆川抿了抿嘴：
“大哥，這還是不現實，因為我還要回中原，我不可能常留在此地，而薩吉兒既然是小女王，肯定不可能隨我去的。”
“這個更好說，你不管去哪，都不是問題，因為我們蘇毗，本身就是女人主內，男人主外。
你只要有空，回來看看就可以。
當然，最好是留下一兒半女的。你不用擔心會形成負擔，因為我們的風俗，都是由女方照顧孩子。”
爾東贊解釋著。
穆川眉頭皺得很緊。
這條件確實挺吸引人的。
男方什么都不用管，什么時候想回來就回來。
等于說……不用負半點責任，可以隨便在外面浪蕩。
“大哥，我想和你談一個字。”穆川沉聲道。
“什么字？”
“愛。”穆川緩緩地說出了這個字。
這是一個雖普通，卻很神圣的字眼。
爾東贊的神色，立馬就莊重起來：
“我當然懂，我們蘇毗人都懂，甚至比你們中原的人更懂。
你們中原人，還要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們蘇毗人，就簡單多了，只要男女雙方看得對眼，就可以結合，沒你們那些繁文縟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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