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穆川很早就醒了，心事重重的他，根本沒有睡好。

    第二天的情形一如昨天。

    整個城堡上下，從女王到下人，都把他當作最尊貴的客人看待。

    從禮節到供應，一切都是最好的。

    但是，只要一涉及他最關心的那件事，女王就會推脫。

    薩吉兒也變得特別沉默。

    甚至有些躲閃，不敢看穆川的眼色。

    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所以穆川在無奈的糾結中，還是咬牙向那薩吉兒發出了邀請。

    單獨談一談。

    下午日頭還不錯，天空一片晴朗，穆川騎上這幾天待在城堡里，被伺候得漲了膘的臥牛，薩吉兒也騎上王者，二人一同出城堡去了。

    護衛原本要跟上，但是被二人拒絕。

    一路上，很多人都認出了二人的身份，但是識趣地沒有過來打攪。

    兩人并肩騎著牛往遠處去，一時都沒有說話。

    就這樣，也不知道往哪去，盲目地轉悠了一會兒后，穆川終于忍不住了。

    他側頭看了一眼薩吉兒。

    一身傳統民族服飾，凸顯著玲瓏有致的身材，低著頭，眼睛大而烏黑，卻又深陷，睫毛又濃又長，嘴唇豐潤，頭發烏中帶褐。

    一頂寶冠，正束在她的額頭上，被幾縷發絲覆蓋著，中間一顆綠松石，閃耀著瑩瑩的光彩。

    論外表，薩吉兒自是很美的，縱然比不上中原那些頂級的美人，但是異域的美女，自有一種獨特的風韻，能夠讓看慣中原美色的人，也為之眼前一亮。

    “小女王殿下。”穆川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

    “叫我薩吉兒。”她搖搖頭。

    “你怎么想起，參加那斗牛節的？”穆川隨便選個話題揭開話茬。

    “我從去年，才開始正式接觸政務，很多民眾都不認識我，我就想，借著這次斗牛會，露一下面，讓大家對我不陌生。”薩吉兒揉了揉王者脖子上的鬃毛，說著。

    “王者，是你養的么？”

    “我只是常去喂它，至于馴養，城堡有專門的人管。”

    兩人一問一答。

    穆川便準備說正事了。

    他的目光看著前方，看似平靜地說：

    “我就有話直說了，關于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對不起，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跟母親吵過，可是，她對于這件事，異常堅決，我沒法改變她的主意。”薩吉兒以一種愧疚的聲音說。

    “不，我不怨你，這天下間，做任何事，總需要代價的，所以女王的做法，無可厚非。

    你當時能那么出言挺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現在請你告訴我……如果我答應的話，女王會怎么做？”穆川嘆了口氣。

    “會出兵。”薩吉兒肅容道。

    “出兵？”穆川神色一驚，不由道，“有必要么？”

    “若想萬無一失，我跟母親商量過，除非出重兵威脅，否則以那格勒讓措的性子，光磨嘴皮子是沒有用的。”薩吉兒解釋道。

    穆川沉默了。

    得知這點后，可見女王并非真那般妄顧昔時的恩情，畢竟愿意為他直接出兵，這相當給他面子了。

    “沒想到女王殿下這么看重我，連兵都愿意出，可讓在下擔當不起啊。”穆川嘲諷的語聲響了起來。

    這回薩吉兒不說話了。

    她自然聽得出來，穆川語氣聲中的嘲弄與不滿。

    這是一個有著條件的慷慨。

    牦牛繼續在前行，過一會兒后，穆川又忍不住道：

    “那么，如果我不愿意呢？女王就不幫我了么？”

    “不，也會幫。”薩吉兒道。

    “怎么幫？”穆川不以為意道。

    “出兵。”薩吉兒道。

    “也出兵？”穆川起初一怔，不過旋即便想到，這兩個出兵，應該不是一個含義。

    “第二種出兵，只是裝裝樣子，作一個姿態，表示我們王室并不是忘恩負義。”果然薩吉兒這么解釋。

    穆川驚訝于薩吉兒的直白。

    “我們蘇毗的日子也不好過，出兵是一件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輕易不能出，可若是……若是……”薩吉兒頭更低，說不出話來了。

    “可是你就不知道，這是在拿你當犧牲品？”穆川自然知道是什么話讓她說不出來。

    “嗬！”

    聽到這個詞，薩吉兒的情緒有些激動，她抬起頭，嘴唇里發出冰涼的笑聲，

    “難道你以為，我作為蘇毗小女王，我的婚姻還能自由？”

    穆川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為在中原也一樣，越大的門庭，婚姻就越不自由。

    自古如此，無可更改。

    “我的身份，以后注定要統治蘇毗，我所做的一切，本就必須為了這個國家犧牲，所以你所說的話，是沒有意義的。”她漠然地說。

    “可是，你我之前根本就不認識，你就不怕，我是一個騙子？”穆川凝視著她道。

    “呵呵，若是一個人，只是為了義字，就愿意傾己之力去救一些素不相干的人，你覺得這樣的騙子，我會怕么？”薩吉兒直直地面對著他的目光，輕輕笑起來。

    這話卻說的穆川有些不好意思了。

    畢竟這次，他的身份確實有假。

    慈安法師只是他俗家師父，跟這些人理解的衣缽傳人，壓根兒是兩碼子事。

    他頂著慈安法師的名頭，招搖撞騙，還不知道慈安法師得知了，會有什么反應呢。

    “那你是希望我答應，還是希望我不答應？”穆川這時又說道。

    薩吉兒臉一下紅了，扭過頭道：“這是你的事，跟我沒關系。”

    穆川看著她光滑的臉蛋上，浮現的那抹紅暈，覺得有些可愛。

    但是他還是嘆道：“我實話跟你說吧，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崇高。

    如你所說，那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人，我能救則救，不能救也就罷了。

    我不可能跟你結婚。

    那樣會把我束縛在這里。”

    “你以為我稀罕！”

    孰料穆川這話還沒說完，薩吉兒卻一下子生氣起來。

    她氣道，“想嫁本女王的人多了，若非你是慈安法師的弟子，我存著報恩的心思，你以為這種事我會答應！”

    穆川抿了抿嘴，知道他這話是有些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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