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還得向朝中報備。

    蘇毗固然有不少自主權，但畢竟是歸屬于吐蕃王朝蘇毗茹。

    出動的兵力，局限在一千，也有這部分的原因。

    這個兵力，能做的事情比較少，不會引起過多的驚動。

    這樣也讓朝中的人沒有阻撓借口。

    當然，肯定還得派使節去送禮，這樣等文書下來，估摸著，怎么也得半個月了。

    知道這事也急不來，穆川就耐下性子，做他的事。

    一晃，幾天過去了。

    這一天早晨，二人躺在被窩里邊，并沒有急著起來。

    “郎君，你說，我們要是有小孩了，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薩吉兒將腦袋枕在穆川的懷里，甜甜地說著。

    穆川心里一顫。

    他很害怕這個話題。

    這幾天，一旦薩吉兒提這件事，他總是含糊其辭。

    這次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啊，吉兒你呢？”

    “我當然希望是女孩啊，這樣，等過些年，母王退位，我成了女王，我就把咱們的女兒，立為小女王，沒人會反對，也沒人反對得了，那樣多好。”薩吉兒憧憬地說著。

    “女王么？”穆川卻似乎并不熱衷。

    “郎君，怎么了，難道女王不好？”

    薩吉兒微微動了下身子。

    “女王，又有什么好？”穆川的語聲有些冷淡。

    “在我們蘇毗，女王就是最高的主宰，這還不好么？就像中原一樣，當皇帝難道不好？”薩吉兒有些不服氣。

    “如果我有孩子，我寧愿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希望他生來就背負太多的東西，那樣的人生，太累了。”穆川嘆了口氣。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似乎融入了很多個人的感情。

    “郎君，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她既然是我的孩子，就注定要面臨這些。

    有可能的話，我肯定還是希望她是個女孩，男孩在我們這里，畢竟地位要低一些。”薩吉兒低聲道。

    “那，假如我們真有了孩子，又是個男孩的話，我能不能帶走他？”穆川試探地說。

    薩吉兒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郎君，你是不是，很不想待在這里？”

    “我沒有，我的意思是說，既然男孩在這里地位低，那我帶走他不行么？”穆川否認道。

    薩吉兒沒有回答。

    半晌之后，穆川忽然感覺，自己的胸膛有一股濕意。

    他這才驚覺，低頭去看，薩吉兒那雙烏黑的睫毛顫抖著，兩行淚水模糊著她的眼眶。

    穆川當即就慌了，連忙道：“吉兒，我說錯話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郎君，你不用解釋，我知道的，等出完兵，把你想救的那些人救下來，你就不會回來了，不會回來了”薩吉兒越說哭得越兇。

    穆川的心房像被一記重錘擊中，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他知道，薩吉兒說的話沒錯，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等事情完成了，他就趕緊回中原。

    那樣滿打滿算，他也就和薩吉兒共處了二十天。

    懷孕的幾率應該不高。

    那樣的話，就不會有后面可能產生的種種煩惱了。

    他根本就沒有做好要孩子的準備。

    這孩子要是真有了，也只會是一個政治上的交易品。

    他不想這樣。

    可現在，面對著薩吉兒的哭聲，他自然是不能承認的。

    “怎么會呢？

    我是得回中原，因為我在中原確實還有不少事要處理。

    不過，等我處理完了，我肯定還會來看你的，而且你忘了，我還要學象雄語呢，我怎么可能不回來。”穆川用極盡溫柔的語氣安慰著。

    象雄語這個借口，還是挺好用的。

    薩吉兒的哭聲果然就漸漸小了。

    這個小女王，就像是熱戀中，那心思特別敏感，又特別脆弱的普通少女一樣，哪還有之前那堅強自若的樣子。

    時間一天一天緩緩過去了。

    出兵的各種事情，什么調動，輜重，訓練，操演，各種事情，穆川能幫上忙的，都會盡量去幫。

    其它時間，主要就是陪薩吉兒。

    陪她去各個地方玩，陪她騎馬騎牛，跳舞游泳，陪她練武下棋，處理政事，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薩吉兒就特別開心。

    不過也有一樁麻煩事。

    事情是這樣的，穆川和薩吉兒二人去喂臥牛和王者吃草。

    薩吉兒就提到，特別想聽那天穆川在斗牛賽場上，唱的那首歌。

    穆川自然不會對她吝惜歌喉。

    結果，卻被那些找過來的小姨子們聽到，頓時就驚為天人。

    她們根本沒想過，這世界上，還存在那么動聽，那么神圣，那么悠揚的歌聲，這讓她們對穆川的崇拜之情，簡直一下子就登頂了。

    于是，她們也就顧不得臉色愈發黑的薩吉兒，老來纏著穆川，要聽他唱歌。

    有一次薩吉兒實在忍不住了，表達了自己的抗議。

    結果有一個彪悍的姐妹就說：“八姐，反正姐夫晚上是你的啊，要不這樣，你跟我們換，姐夫白天歸你，晚上歸我們，你說好不好啊？”

    這才讓薩吉兒沒了脾氣。

    不過，晚上的時候，穆川又多了個苦差。

    不忿的薩吉兒，老纏著穆川在晚上的時候單獨給他唱歌。

    似乎這樣，才能讓她心里平衡。

    穆川還能說什么，只能是全部滿足。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離預定的出兵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可穆川，也越來越被一件事折磨著。

    噩夢。

    他每天晚上的噩夢，做得越來越兇了。

    甚至這兩天，都是半夜就被驚醒，渾身冒著虛汗，喘著粗氣，臉色蒼白，眼珠通紅，連帶著也把薩吉兒嚇了一跳。

    薩吉兒自然就追問他，做的什么噩夢，可穆川只是不說。

    他不想讓薩吉兒知道他的嫉妒。

    那是一種病態的折磨。

    他只能自己忍受。

    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將來會再娶別的男人，他就會被一種，毒蛇一般的嫉妒的感覺折磨得發瘋。

    每天晚上，被噩夢驚醒的時候，他感受到的，總會是一種冰冷的，難以呼吸的感覺。

    沒有體會過的人，不會懂得那是怎樣一種鉆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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