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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綜]. 1216.舊日光陰(28)三合一

作者/林木兒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舊日光陰(28)

    統(tǒng)購統(tǒng)銷, 第一步是測產(chǎn), 然后就是測銷。

    測產(chǎn), 是得去各地的農(nóng)村, 對糧食的產(chǎn)量做出一個大概的測算。知道能產(chǎn)多少,才能知道按照一定的比例, 收上來的糧食大概是多少。

    而與之相對應(yīng)的,就是測銷。得知道一個人一天一頓飯大概吃多少。當(dāng)然了,這又是因人而異的, 重體力勞動跟輕體力勞動者的飯量是不一樣的, 大人和孩子又是有差別的。這里面還要考慮到少數(shù)民族到了民族節(jié)慶的時候, 祭祀一類的活動需要的物資配給, 都是要考慮到的。

    所以, 政策要落實下來之前, 是要做大量的調(diào)查的。將來給制定出來的量, 一定是得叫大家接受并信服的。

    但是做這個調(diào)查,又不能大張旗鼓。為了不叫人心不穩(wěn), 這些調(diào)查小組都是秘密干活的。就像是現(xiàn)在,一一五只怕是來了一個調(diào)查組。這個調(diào)查組呢, 應(yīng)該是只有極少數(shù)的干部知道有這么一碼事。但對于人家這個調(diào)查小組是干的啥話,他們還真就未必都清楚。當(dāng)然了, 這也是組織原則, 不說就不能多問, 只要配合就好。而且負(fù)責(zé)這樣的事的領(lǐng)導(dǎo), 級別肯定還都不低。

    也就是苗大嫂家的男人是干保衛(wèi)工作的, 警惕性比一般的食堂大媽高。要不然這么多人,都穿著一樣的勞動布工服,烏壓壓的一片人,誰能看出這人是廠外頭的?幾千號人呢,誰也不能說把全廠的職工給認(rèn)全了。

    現(xiàn)在苗大嫂問了,林雨桐就輕描淡寫的說:“苗科長把人給放進(jìn)來了,那就沒問題。你管人家干什么呢?”

    愣了半天,苗大嫂才有點(diǎn)反應(yīng)過來了:這一年到頭,廠里從來不缺工作小組。不是來實習(xí)的,就是來調(diào)研的,要不就是驗收這項工作那項工作的。也不算是稀奇。也許這個小組,就是想看看如今工人的伙食情況?

    她是這么理解的。然后對林雨桐不好意思的笑:“那什么……只要沒事就好。就怕混進(jìn)來什么壞分子……”

    這點(diǎn)覺悟是好的!

    林雨桐夸她,然后就撤了。正是吃飯的時候,自己也得吃飯啊!

    吃飯問題是個大問題。

    如今大家都意識到糧食不好買了,再想多買糧食回來屯著,就不現(xiàn)實了。但常秋云是個舉一反三的主兒。這糧食都統(tǒng)購統(tǒng)銷了,那布匹油糖這些東西呢?

    啥東西不是靠莊稼地里種,莊稼地里收呢?

    不種棉花就沒有布,不種花生菜籽芝麻大豆就沒有油,沒有甘蔗玉米就沒有糖。

    說到底,這不都是莊稼嗎?

    以后買糧食不容易,買這其他東西估計也不能容易吧。

    這是一個道理嘛。

    于是,她并沒有停下她采購的步伐。人家都急著買糧食,她是抽空就去買布買油買糖。

    林雨桐把工資啥的都給她,叫她代為采購。

    然后曉星也有樣學(xué)樣,叫蘇瑾送去。買吧!買回來總不吃虧吧。孩子不停的長,可不能叫孩子光著屁股跑吧。

    而丹陽就發(fā)現(xiàn),家里的柜子跟家里的床下面,好像有個寶藏一般,媽媽老是從那里取,但永遠(yuǎn)也取不完。

    她就問呢:“是連著放著寶藏的山洞嗎?”

    林雨桐心里就嘆氣:看!就怕這樣的!別看孩子小,心里有數(shù)著呢。不掩人耳目行嗎?沒有現(xiàn)在這瘋狂的采購,再拿出超出定額的東西,人家不起疑心嗎?連孩子都知道,這東西是越取越少的。

    她就點(diǎn)了點(diǎn)孩子的鼻子:“你光看見媽媽往出取了,媽媽往里放的時候,你是沒見著。”

    哦!

    就說嘛!

    怎么會有取不完的東西呢。

    天慢慢冷了,而今年的雪又來的特別早。

    丹陽學(xué)會賴床了,早上起來窩在被窩里,不是很愿意上托兒所去。她現(xiàn)在不跟著爸媽睡了,一個小隔間里,是她自己的臥室。睡覺也乖,不會亂滾,晚上睡著被子什么樣,起來被子還是什么樣。

    真沒都好,就是這早上起床有點(diǎn)難。

    她跟四爺換著叫,叫了一遍兩遍三遍,她就是假裝聽不見。

    林雨桐就奇怪了:“給你穿的衣服少了嗎?覺得冷了嗎?”

    不冷!“可我看見雪,就覺得心里冷。”

    嗯!你還真會找借口。還心里冷呢?知道心長在什么地方嗎?再說了,人家受凍的孩子怎么不說冷。

    隔壁那狗子,穿的可沒她一半多,那孩子也沒喊冷啊。

    林雨桐叫她向別人學(xué)習(xí),然后丹陽不知道啥時候開始學(xué)會吐槽了,嘀咕什么:“那是他傻……”

    人家孩子才不傻!

    大部分孩子可不都那樣嗎?

    誰像她似的,棉襖外面套著羊皮小襖子,到了教室都給她舅媽給脫下來,要不然活動不方便。

    天冷了,可不光是孩子躲在家里不想出門,就是大人不也一樣嗎?

    上班是不得不干的事,可是業(yè)余時間呢?

    業(yè)余時間想在家歇著,沒門。

    這不是又出臺掃盲標(biāo)準(zhǔn)了嗎?完了還要掃盲畢業(yè)考試呢。

    比如說是工人吧,認(rèn)字得達(dá)到兩千個,能閱讀個通俗書報,能寫兩三百字的應(yīng)用短文,就算是過關(guān)了。像是苗大嫂、桂蘭、張寶柱這些人,晚上都別閑著了,帶著本子筆,上課去吧。

    苗家的鐵蛋都上小學(xué)了,然后苗大嫂回家做作業(yè),基本跟鐵蛋學(xué)的是一樣的。她還沒人家孩子學(xué)的快,請教孩子,又常被孩子嫌棄笨。鬧的她都不喜歡跟這崽子問了。可她不愿意問,有人愿意啊。桂蘭就愛問狗蛋,覺得要是問其他人會被笑話。

    當(dāng)然了,像是林雨桐和四爺這樣的,在大家眼里肯定是已經(jīng)擺脫了文盲階段了。

    但是就不要學(xué)習(xí)了嗎?

    不是的!

    一一五借著蘇聯(lián)專家在,又是以洪剛為首的一部分領(lǐng)導(dǎo),提出了一個建議。什么建議呢?他們建議廠里可以辦一個屬于自己的職工大學(xué)。

    這個提議……好像沒什么不好吧。

    趙平還跟四爺嘀咕說:“老洪這事辦的倒好。”

    但是很快的,大家就覺得不能這么簡單的看待這位洪副廠長了。

    因為跟他關(guān)系親密的一些干部,提議由沈云清擔(dān)任職工大學(xué)的校D委書記。

    當(dāng)然了,因為那些過錯,大家對范云清都有些偏見。但要論起資歷,她又是個老革|命。磕磕絆絆的吧,還真就當(dāng)上了這個正在籌備期的職工大學(xué)的書|記了。

    廠里是認(rèn)真的要辦大學(xué)的,校址就選在廠區(qū)后面那一片沒有建設(shè)的區(qū)域。那一片要是連起來,得有一二百畝,自從那里收容過投奔來的盲|流之后,就建起了圍墻,把那一片圈起來了。從那里劃一片出來,建學(xué)校,是合適的。

    但是在建成之前,廠里把文化宮的一層樓都劃給職工大學(xué)了。

    第一批學(xué)員,是以這些翻譯為主的,由這些蘇國專家親自給授課。

    不過,從授課的內(nèi)容上來看,人家也沒敷衍了事。開的課程是從俄語,到高數(shù),再到基礎(chǔ)的機(jī)械理論。因著第一批學(xué)生特殊,開課是在晚上和周末,學(xué)期末還要考試,不合格要么補(bǔ)考,要么就得重修一年。

    不過人家比較民主,課本發(fā)給你們。如果你們很快自學(xué)完成,可以申請?zhí)崆翱荚嚒V灰歼^了,就發(fā)給你畢業(yè)證書。

    除此之外,蘇國的專家還聯(lián)系了他們國內(nèi)的大學(xué),可以授予第一批學(xué)員榮譽(yù)學(xué)位證書。

    那就四爺先去考吧。家里兩個人總得有一個抽身管孩子吧。

    四爺非常順利的拿到了畢業(yè)證,然后丹陽歸他管了。林雨桐一方面得加強(qiáng)俄語學(xué)習(xí),一方面得學(xué)機(jī)械理論。當(dāng)然了,對于數(shù)學(xué)好的人來說,只要了解物理的基礎(chǔ)理論,其他的問題,都可以引入數(shù)學(xué)概念解決。

    這些專家發(fā)現(xiàn)了林雨桐的解題思路之后,就說她:“你……其實更適合搞數(shù)學(xué)……”

    我本來就是搞數(shù)學(xué)的。

    要不是肚子里揣著一個明年就得卸貨,我倒是愿意暫時擯棄數(shù)學(xué)的思維模式去換個方式去學(xué)這個新的學(xué)科。

    專家說林雨桐適合搞數(shù)學(xué),這個大家都莞爾一笑,沒人覺得這有問題。一個自學(xué)成才的神算子,已經(jīng)向大家說明了,她在某一方面確實有近乎于天才一般的能力。

    但不敢如何,林雨桐還是耐心聽人家講課,跟著好好的學(xué)習(xí)。遇到不會的,回家問四爺。

    進(jìn)度肯定是比大部分人快的。

    在林雨桐的肚子一天一天鼓起來的情況下,又鑒于她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重,所以四爺開始全面接手她閨女了。

    早上送,晚上接,回來輔導(dǎo)孩子的作業(yè),教孩子一些學(xué)校學(xué)不到的東西,然后給孩子洗漱,哄孩子睡覺,半點(diǎn)都不用林雨桐擔(dān)心。

    老太太之前還想著,不行把丹陽先放在林家。辛甜從托兒所回來的時候把孩子帶著,去的時候再把孩子帶去。也不怎么費(fèi)事。不過看孩子她爸照看的還挺好,就不言語了。

    常秋云想叫孩子來,但見人家不來,還免不了酸酸的道:“不來算了。我這也忙著呢。”

    忙什么呢?

    也是忙著學(xué)習(xí)呢。

    城市居民,要認(rèn)識一千五百個字,能閱讀通俗書報,能寫一些借條收據(jù)等憑條。

    常秋云也算是城市居民,她肯定是要學(xué)的。

    四爺聽說丈母娘挺有意見,好像對不叫孩子去林家有些不高興。就選擇在周末的時候,送孩子過去,叫孩子在林家玩上一天之后再給接回來。有時候顧不上接,也就不接了,她舅媽早上帶去托兒所,晚上四爺直接從托兒所接回家就行。

    這都叫桂蘭苗大嫂羨慕的夠嗆的。說這娘家在身邊就是好,孩子能有人照管。常秋云在大家眼里更是好人中的好人。曉星家的援華是長期扔在林家的,不用操心孩子,這小兩口子多輕松啊。誰不羨慕。

    就是莊婷婷都羨慕。她家也在省城。可爹娘看親孫子呢,外孫一樣是沒人照看。

    孩子小的,大家就換著來。今兒你留下,照看樓里的這幾個孩子,明兒她留下照看。跟值班似的。

    但那話是咋說的,誰照看,也不如親爺奶親姥姥姥爺照看叫人放心不是?

    這天早上,吃了早飯。四爺送丹陽去托兒所,先走一步了。林雨桐收拾碗筷,拾掇完也就上班去了。

    結(jié)果剛把鍋碗拾掇好,鐵蛋氣喘吁吁的跑回來了。

    林雨桐嚇一跳,問孩子:“咋了?忘了什么呢?你爸你媽都上班去了。要啥跟嬸兒說……”

    “不是!”鐵蛋喘氣:“我爸讓我跑回來跟嬸子說一聲,廠門口來人了,是老家來的……叫你過去看一下……”

    老家來的?

    誰啊!

    應(yīng)該不是李月芬才對!要不然苗家富和鐵蛋肯定都認(rèn)識的。

    她摸了幾個糖塞給鐵蛋:“叫你跑了一趟。趕緊的,上學(xué)去吧,我鎖門這就過去。”

    鐵蛋往出跑,一路跑還一路叮囑林雨桐:“路滑,嬸兒你別急,慢點(diǎn)走。我爸把人請到門房坐著呢……”

    林雨桐應(yīng)了一聲,拿著鑰匙就出門。

    到門房的時候,就看到自家的自行車撐在外面,只怕是四爺送孩子回來碰上了。她推開門一進(jìn)去,就瞧見了老三,還有站在他身后的一個年輕的小媳婦。

    這媳婦倒是大方,見了林雨桐就爽朗一下:“是疙瘩他嬸子吧。俺是疙瘩他娘。”

    哦!

    “三嫂。”林雨桐叫了一聲,就看四爺。

    四爺還沒說話呢,這老三新娶的媳婦就又說了:“……聽說城里的糧食不好買,我就尋思著,家里還有吃的,雖然不是啥好吃食,但有總比沒有強(qiáng)吧。”她指了指外面的架子車,“我跟你三哥,昨晚上就從家里出來了……”

    滿滿一車的東西,用麻袋裝著摞起來用繩子捆著。瞧著,得有一兩千斤。

    而且這玩意不難猜,隔著麻袋只看形狀都能猜的出來,它是紅薯。

    伸手不打笑臉人,能怎么辦呢?

    先回家再說吧。

    車子拉回去,放在樓門口。不用人看,沒人動這東西。

    林雨桐給煮了一大盆的掛面,又有自家在家里種的小菠菜,擱在面里綠瑩瑩的。醬肉臊子往上一淋,就是難得的美食。

    老三呼嚕嚕的吃,這個劉鈴鐺的女人倒是又靦腆起來了,對林雨桐不好意思的笑:“簡單的吃點(diǎn)就行,這好東西,該留給孩子吃的。”說著,就從身上背著的包袱里往出掏,“這是我給咱家閨女做的鞋,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是四五歲孩子穿的,如今穿肯定大,但孩子長一長就合適了。

    給孩子做衣裳鞋襪,寧肯大不敢小。這人還是用了心思了。

    林雨桐接了:“挺好的。”

    看的出來,這后娶的這個,可比之前那個高秀蘭聰明多了。

    果然,人家就吃了一頓飯,就說:“我們不多留了,趕在天黑以前,還能趕回家去。大隊還挺忙的。不能總耽擱活兒……”又指了指屋子,“這把紅薯卸在哪?要是裝不下,看能放親家那邊不,聽娘說,那邊地方大。”

    看得出來,是誠心誠意送的。

    林雨桐能安心的收嗎?

    只叫扛了一袋子回來放家里是個意思,剩下的呢?

    林雨桐就說:“家里想來不缺紅薯。這糧食肯定也沒那么寬裕。剩下的還不好,你們看這么著行不行,咱拿紅薯跟人換糧食……”

    這能有人換?

    怎么會沒人換?

    孩子多的人家,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一斤粗糧換五斤紅薯,一斤黑面換七斤,一斤白面換十斤。不用出廠,林雨桐吆喝了一聲,昨晚上夜班,今兒才歇下的這些人都起來了。

    莊婷婷也出來了,給她娘家換的。

    不到一個小時,換了兩口袋的糧食,半袋子的面粉。

    劉鈴鐺堅持要把半袋子的面粉留下:“你要是不留下,我哪里還有臉下次再來。”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面袋子留下,催著老三拉車子,兩口子跟有人追似的,走遠(yuǎn)了。

    出了廠子,劉鈴鐺直接上了架子車叫男人拉著,說他:“你就是個死心眼,娘說啥就是啥!娘是小叔子的親娘,到了啥時候都改不了。這做兒女的也不能真跟親爹媽怎么著。就是爹娘再不好,小叔子也不會看著爹娘不管。但你是誰?你是人家哥!你的情分都沒給人家做到,憑啥叫人惦記著你?人家不能不管爹娘,但卻能不管你!這過日子,不能越過越獨(dú)。跟誰都不來往了,你的日子就好過了?萬一遇上個溝溝坎坎的,連個拉拔的人都沒有。”說著,就道:“回去的時候繞點(diǎn)路。”

    “去你娘家?”老三悶聲悶氣的問。

    “去我娘家干啥?”劉鈴鐺恨不能在后面揣老三一腳,“他們把我賣了那么個好價,我對得起他們了。我是說啊,從你倆姐家路過一下,給一家倒出來半袋子糧食。是個意思。”

    這么舍得!

    老三都心疼:“回去娘問起來怎么辦?”

    “怎么辦?”劉鈴鐺這回真踹他了:“你不會不說嘛!你個死心眼。你那些外甥外甥女,是給疙瘩他娘披麻戴孝過的,你這當(dāng)舅舅的,接濟(jì)一下外甥,有啥啊!等過年的時候,再給一家送一袋子紅薯過去……”

    老三就看她:“娘總說你心眼不好……沒想到心還是挺善的。”

    劉鈴鐺眼里閃過一絲嘲諷,婆婆把疙瘩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好像自己這個后娘進(jìn)了家門就是要害了她孫子似的。防自己跟防賊似的。還總拉著自家男人嘀嘀咕咕的,說的沒一句好話。老三呢,只要他娘拉著他說完,晚上對自己肯定沒有好臉。

    這日子能這么過嗎?

    肯定是不能啊!

    自家那婆婆在家這樣能那樣能的,能啥呢?不就是手里有她小兒子給的糧食和錢嗎?家里有這些補(bǔ)貼著,日子才好過。所以,誰都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可看了半年,她也看明白了。

    她那當(dāng)娘的,只想著拿兒子的是天經(jīng)地義,可從來沒想著給兒子點(diǎn)啥。

    家里喂著兩頭豬,十幾只雞。之前她就說了,雞蛋也不用都送到供銷社去,家里留點(diǎn),攢上一段時間,給城里送去。城里小叔子也有孩子呢。孩子要吃雞蛋,他們還得買,自家的雞生的蛋,給孩子送上一籃子能怎么的?人家會叫自家空手回來不?隨便給點(diǎn)啥都夠雞蛋錢了。你想著他,他惦記著你的樣子,才像是一家人嘛。到了過年的時候,留上一條豬腿再給送過去……

    可結(jié)果呢?婆婆在家里破口大罵。

    雞蛋倒是攢著了,攢了一大筐子,不過那是留著給疙瘩吃的。冬天雞不下蛋,得提前攢出來,倒是不好,就是誰都別想碰。至于豬,只賣一頭,要留一頭做熏豬肉,誰也不給,是留給疙瘩第二年吃的,一頭豬得吃一年呢,哪里有多余的給別人?

    家里今年在地里的隴子上種著紅薯,大豐收了。婆婆說,紅薯都收著,吃不了喂豬,豬肯定長的好。

    喂豬?

    喂啥豬?

    喂豬賣的錢我花不上一分,留下的豬肉不給我吃一口,還喂豬呢?

    別喂了!我留著送人也不給她留。

    聽說城里的糧食緊張,都開始吃帶石子的麥子了。可那邊小叔子給老家爹娘寄來的白米細(xì)面,還都是上好的。這叫劉鈴鐺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就說老三:“那糧食還不定是人家兩口子咋省出來的,你們倒是吃的下去!”

    老三到底是咽不下去了,去找了公公,這才有了拉一車紅薯進(jìn)城的事。

    誰知道人家壓根就沒收,還幫著叫自己給換了糧食回來了。

    她就說老三:“你看……人家虧待咱了嗎?別老聽你娘的,好像你娘說的都是對的。就說我對疙瘩吧,我為啥要害他?疙瘩說是你的兒子,但如今吃的用的,還不是都是他四叔給寄回來的,他爺他奶管著,又不要我把屎把尿伺候吃喝的,我犯得上跟一孩子較勁嗎?再說,他算一口人,家里有他兩畝地。等到長大了,把他往出一分,還是那兩畝地,還是那點(diǎn)口糧。又不占我的便宜。再說的透亮點(diǎn),你家里是有金山銀山?還是有田產(chǎn)鋪?zhàn)拥模恳嬗羞@些,你說防著我這后娘為了搶奪家產(chǎn)把原配留下來的孩子這么著那么著的,還情有可原。可你看看家里的日子,要是沒有小叔補(bǔ)貼,家里的鍋都揭不開了,還防著我?有啥可防著我的……”

    把老三說的不言語。

    到了倆姐姐家,他也悶頭不說話,只給各自倒了半袋子小麥,說是給孩子們過年包餃子吃,就沒二話了。

    這邊林雨桐也說呢:“今年給老家寄東西,要不要給你那倆姐姐寄?”

    四爺就說寄吧,“……難為她們還都記著丹陽。”

    去年因為年前被李月芬攪和了一下,把這一茬都給氣忘了。今年這個新娶回來的妯娌一來,倒是叫她把這一茬事又給想起來了。

    給農(nóng)村寄東西,當(dāng)然是怎么實惠怎么來了。

    白面一家十斤,大米一家五斤,臘腸一家兩斤,這就行了。

    正說著話呢,曉星過來了,手里拎著一雙非常漂亮的小紅靴子,逗丹陽呢:“……臭丫頭,你看這是什么?”

    丹陽就樂了:“小紅鞋。”

    曉星過去蹲下去叫孩子試鞋,還說林雨桐:“老是給孩子穿布鞋,買雙皮鞋怎么了?”

    孩子老穿皮鞋并不好。

    林曉星卻認(rèn)為好看最重要,她不光給曉星買了,還給援朝和援華買了。兩孩子走路還不穩(wěn)當(dāng)呢,“你就是瞎花錢。”林雨桐說她。

    把林曉星給惆悵的,“我哪里瞎花錢了,好幾年都沒添新衣服了?”

    今年有孩子,本就難。這入了冬了,她就說:“給舅舅舅媽織一身毛衣毛褲吧……”

    蘇瑾沒法反對,人家給你家那么多金條,你說你反對人家對舅舅舅媽好,這有點(diǎn)說不過去。

    但這沒法只給范家舅舅舅媽啊!

    給老太太不應(yīng)該嗎?給了老太太,不給人家那位當(dāng)娘的,就更不合適了。

    人家那可不是親媽,可自家援華在林家,也沒有被區(qū)別對待。孩子把人家叫姥姥,叫的可親了。要是對孩子不好,孩子能那么親近嗎?

    越是這種不是親的,越是禮數(shù)上不能馬虎。

    于是,給范家兩口子也別毛衣毛褲全套的上了,先一人一件毛衣,“等明年,明年再送毛褲。”

    于是,范家兩件毛衣,林家兩件毛衣。

    剩下的毛線,不夠織一件毛衣的。林曉星就改成織毛襪子毛手套了。給范云清一雙襪子,給抗美一雙小手套。然后給林百川這個爹倒是多了一件,一雙襪子,一個毛耳套。

    林雨桐給了曉星一套小夾襖,等開春了天暖和了孩子能穿。

    曉星還挺高興,畢竟林雨桐的手藝那真是沒話說的。她又說起她婆婆:“……給寄過來的都是舊的。把蘇瑾外甥外甥女用過的舊的都拿過來了。”但她不愿意給自家孩子用,寧肯叫穿丹陽的,也不穿那些孩子的。這話還不敢跟蘇瑾說,因為她老覺得,那些孩子沒丹陽干凈。

    林雨桐就提醒她:“別忘了給你公公婆婆的那份。要不然人家蘇瑾嘴上不說,心里得有意見。”

    這一提醒,把曉星又給心疼了半天。不過想想,娘家這邊,屬于幾撥人。人數(shù)上絕對占優(yōu)勢。

    可人家蘇家,就老兩口,真要是啥都不給,也說不過去。

    于是又肉疼的買了毛線,叫蘇瑾寄回去:“我這顧不上織了,織出來也恐怕不大合適。你干脆給媽寄回去。我記得媽會織。”

    把蘇瑾給高興的:“媽會織,可會織了。要知道你給他們買這么好的毛線,哎呦……”然后在信里就強(qiáng)調(diào),這是曉星叫買的。

    蘇大嬸接到,估計跟大多數(shù)婆婆一樣,會說一句:只曉得給自己老婆說好話。

    年跟前了,林雨桐和四爺是收獲外快最多的時候,哪怕福利票是有期限的,也是極好的,年前換成各種想要的東西。林雨桐一股腦的都給搬到了林家。

    林家現(xiàn)在有媳婦嘛,辛甜就是再實誠,這出嫁的姑奶奶總送孩子回來,白吃白住的,時間長了肯定出問題。

    所以,林雨桐就把慷慨做到了極致。

    叫辛甜拿這點(diǎn)心年貨,送同事送領(lǐng)導(dǎo),半點(diǎn)也不心疼。

    一個個的都懂事,懂人情世故,家里看著就和氣的很。

    大年初二,照樣在林家過。從今年起,就不用常秋云下廚了。林雨桐和辛甜,再帶著打下手的林曉星,就能轉(zhuǎn)開。

    放寒假林百川和大垚回來了。回來就稀罕孩子,大垚買了鞭炮帶著丹陽在外面放。結(jié)果不大工夫,舅甥倆就回來了。

    還帶回來一個叫常大滿的。

    常大滿進(jìn)門對著老太太就磕頭:“……我爺我奶說了,叫我跟大恩人磕頭。要不是林家恩義,別說是我姑姑,就是我們一家,也只有餓死的份。”響頭磕的梆梆梆的。

    不等人攔著,又對著常秋云磕頭:“我爹說叫我給姑姑磕頭。他是沒臉見您的!我出門之前,他跟我說,要是能見到您,就跟您說,他欠著您一條命,一輩子都還不清……”

    辛甜就跟林雨桐說:“這常家這個表弟,可真是夠機(jī)靈的。”

    可不是嘛!

    進(jìn)門二話不說,納頭就拜。你說,你把這么一個小輩能怎么著。

    常秋云的臉上的神情就松了一分:“起來吧。那些事,都跟你不相干。”

    難為一個小輩干啥啊!

    人家孩子蘑菇木耳罐頭點(diǎn)心的拿了不少,給長輩拜年嘛,還能趕出去?

    常秋云沒留在客廳里說話,這一說話不免就說起不想提起的人,她干脆起身說:“留下吃飯……”然后奔著廚房了。

    這常大滿,倒是不認(rèn)生。

    說著說著,就熱絡(luò)起來了。說他在培訓(xùn)班的事:“……就是勞動就業(yè)訓(xùn)練班。這個培訓(xùn)班,招人的時候需要能識文斷字的,因為這,我們一個店的人都去考,只有我考上了。不上這個班的,就是去糧站一線,主要是干體力活,這過磅,給糧食定級別,都是他們的活。進(jìn)了培訓(xùn)班了,人家說出來是干部崗位。第一天上課,老師給講達(dá)爾文的進(jìn)化論,說人是猴子變的。哎呦!這堂課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人怎么可能是猴子變的呢?后來我們又上巴黎公|社宣言,M克|思E|格斯,G產(chǎn)黨宣言,年前課業(yè)就結(jié)束了。一開年我就去糧站工作了。要是家里有啥事,買個糧食啥的,直接找我就行了……”

    林百川就塞給這內(nèi)侄一點(diǎn)錢:“頭一次見面,當(dāng)長輩的給的,只管拿著。上班了,置辦行頭要錢,頭一個月上班,伙食費(fèi)這些也都要錢。別跟姑父客氣……”

    常秋云撇嘴:他倒是真把自己當(dāng)姑父了。

    蘇瑾在外面就問大滿:“這真就定額定量了,到底一人定了多少的量,這個知道嗎?”

    常大滿搖頭:“還沒公布,不過快了。”

    還真就快了!過了年,標(biāo)準(zhǔn)就下來了。

    非農(nóng)業(yè)人口糧食定量的標(biāo)準(zhǔn),分為重體力勞動者、輕體力勞動者、腦力勞動者、大中學(xué)生、居民、兒童這幾大類。

    而每個大類,又細(xì)分級別。

    像是重體力勞動者,分三級,糧食標(biāo)準(zhǔn)也不一樣,分別是23公斤、21.5公斤、19.5公斤。張寶柱這種掄大錘的,就屬于重體力勞動,人家一個月給的糧食就多。最少也是十九點(diǎn)五公斤,這可就是三十九斤呢。

    再像是桂蘭,拿的也高。她屬于輕體力勞動者,這一類,一級18公斤,二級17公斤,三級16公斤。她就是照著三級拿,也有三十二斤定額。

    可像是林雨桐和四爺,都屬于腦力勞動者。腦力勞動者連同干部,拿的都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一級的16.5公斤,二級15公斤。四爺估計是一級,能給個三十三斤。而林雨桐,只怕是二級,只有三十斤。賺的沒人家桂蘭多。

    別說你的工資比別人高,你有錢沒啥用,沒定額就是買不來糧食。

    當(dāng)然了,丹陽也有一份口糧,四歲的孩子拿的口糧是八公斤,長一歲,每月多給一公斤糧食。長到九歲,給到十三公斤。

    等到了十歲,就按照普通居民的量給配額,一個人給13.5公斤。

    現(xiàn)在林家拿十三點(diǎn)五公斤的,就是常秋云和老太太了,兩人每個月國家給二十七斤糧食的配額。一天不足一斤的糧食。

    要說夠吃嗎?肯定是餓不著的。但想著敞開了吃,那是沒有的事。

    林雨桐拿著嶄新的糧本,心說:從今往后,吃多少飯,多少菜,多少鹽,多少油,甚至是穿多少布,都是有定額的,而且這個定額在今后的幾十年里,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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