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10)
四爺看著嫡母叫人送來的兩件披風(fēng),皺了皺眉。一模一樣的衣服,他在金守仁的身上見過。出門在外,巴巴的叫人送了兩件并不算是合身的衣服。什么意思?
“你說,這是夫人專門打發(fā)人快馬回去取的?”四爺不可置信的看向貴喜。
貴喜點點頭:“沒錯!夫人院子的小扣子說的。”
打發(fā)人快馬回京,就是為了取一箱子衣服。那為什么不是順手將各自的衣服拿來,偏偏拿了不合尺寸的來。還都是照著金守仁的尺寸做的。
這就不對了。
四爺指了指衣服:“原模原樣的放好,鎖起來。”他倒想看看這位夫人是想掩蓋什么。
他搖搖頭,有些人做事,欲蓋彌彰了還不自知,讓圍觀的人都從心里感到焦急。
貴喜邊收拾衣服,邊低聲回稟道:“世子爺一直在夫人的房里,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
四爺點點頭,看來今兒在慈安寺,還真是發(fā)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跟披風(fēng)有關(guān)。難道披風(fēng)被金守仁送給齊朵兒了?要不然楚夫人為甚要這么著急的掩飾什么?
“糊涂!”四爺沒有覺得齊朵兒是未婚妻,更沒有被戴了綠帽子的自覺,反而客觀的評價了一句金守仁。
正心里尋思著事情呢,貴武就推門走了進來。貴喜一見,就知道這是有話說,他利索的將衣服都收起來,抱著小泥爐去門口燒水沏茶守門去了。
見貴喜出去將門給帶上了,貴武才小聲道:“少爺,打聽了兩件事,都是關(guān)于林家的!
四爺將手里的書放下:“你倒是機靈。說吧。”
貴武低聲道:“齊家太太帶著齊家姑娘也趕來了水云觀,是趕了夜路才到的。另一件事……就更蹊蹺了。林伯爺?shù)挠H隨打發(fā)人收買了水云觀的人要給恒親王的側(cè)妃送口信……”
“這消息你都能打探到?”四爺對貴武有點刮目相看。
貴武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知道少爺?shù)男乃迹匀坏没ㄙM精力關(guān)注林家的事!敝魂P(guān)注一家,他就是什么時辰放個屁,你都有辦法挖出來。世上從來沒有經(jīng)得起查問的事。
四爺不管貴武是怎么辦到的,他好奇的是,林長亙怎么會聯(lián)絡(luò)恒親王的側(cè)妃。要是他是恒親王一黨,有什么不能跟恒親王說的,摻和到后宅里去做什么?莫名其妙。他皺眉問道:“這側(cè)妃是什么來歷?”要是這側(cè)妃的出身跟林家扯上關(guān)系,也就解釋的通了。
貴武好似十分驚異四爺竟然不知道這位側(cè)妃:“您真的一點都沒聽說過?”
一個爺們不知道人家的小老婆值得這么大驚小怪嗎?
貴武從四爺?shù)哪樕峡吹搅舜鸢,頓時就來勁了:“這個側(cè)妃,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據(jù)說,恒親王還是皇孫的時候,正是年少風(fēng)流的年紀(jì)。一次,他晚上做夢,夢見了一位仙女,跟那仙女在夢中相知相許,相約百年。卻不想夢醒了無痕,什么都沒有了。不管恒親王怎么想辦法入夢,那個夢都沒有出現(xiàn)。恒親王再也沒能見過夢里的仙女?稍绞遣荒芤,越是相思!甚至后來,他娶妻納妾后,恒親王都堅持不肯圓房,立誓要找到這個仙女。后來皇上登基了,恒親王由皇孫變成了皇子了。那一年,皇上派恒親王去巡視江南,不想剛出了京城,在通州碼頭邊的客棧里,遇上了刺客。恒親王在護衛(wèi)的掩護下,逃了出來,上了小船。那船上的漁夫,為恒親王擋了一箭被射死了,只留下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劃船帶恒親王離開。等躲開了追殺的刺客,恒親王這才顧得上看這個漁家女,卻不想一看之下大驚,這姑娘不就是他夢里的仙女嗎?于是,恒親王就帶著這個姓甘……”
“姓什么?”四爺立馬收起漫不經(jīng)心,坐起身來問了一句,“你說著漁家女姓什么?”
“姓甘!”貴武收起剛才講述八卦的興奮,低聲回了一句。
四爺往椅背上一靠,桐桐這輩子的生母也姓甘,至于容貌,也不難猜測。盡管他只看了一眼桐桐現(xiàn)在的長相,但也知道確實當(dāng)?shù)闷饍A國傾城這四個字。他心里有了一個倍感荒唐的猜測,于是就看著貴武,催促道:“你繼續(xù)往下說!
貴武見四爺鄭重,反倒不敢像剛才那樣滿嘴放嘴炮了,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都是茶樓里的說書先生說的,大概也不準(zhǔn)……”
“沒關(guān)系,你往下說。”四爺擺擺手,一點也不在意。這里面露出來的消息已經(jīng)不少了,關(guān)鍵是看人會不會聽,有沒有腦子抽絲剝繭。
貴武這才咽了咽唾沫道:“恒親王覺得那個夢,就是要給他和這個姑娘牽線的。這是上天早就注定的姻緣。于是帶著這個姑娘回京,跪請皇上將她冊立為側(cè)妃。十多年來,恒親王獨寵這位甘側(cè)妃,即便一直沒有孩子,也沒有寵幸別的女人。據(jù)說,恒親王妃看破紅塵,在府里立了女觀開始修行了。整個王府都是這位側(cè)妃在打理。不過,在外面,這位側(cè)妃的風(fēng)評并不好,已經(jīng)過世的皇后也十分不喜歡恒親王的這個側(cè)妃。都覺得這是妖媚惑主的主,不是個賢良人?珊阌H王卻不管不顧。外面都說,恒親王是愛美人不愛江山。明知道沒有子嗣就繼承不了大統(tǒng),可還是我行我素……”說著,就搖頭嘆息,“去年,咱們家老夫人大壽,小的也看見了一回恒親王。真是個和善的主子。丫頭們將湯汁灑在恒親王的衣服上,他不僅沒發(fā)怒,還先問那丫頭燙傷了沒有。說是怪他自己,是他碰到丫頭的,還跟管家求情,說是別難為丫頭,臨走了,還打發(fā)人又是賞藥,又是給了賞銀!
四爺就不由的笑了,下面的人覺得這位仁厚寬和,上面坐著的人覺得這位沒有覬覦之心。照這么看來,恒親王上去的可能性倒是比端親王大。
他現(xiàn)在猜到了林長亙和這位側(cè)妃的關(guān)系了,雖然覺得狗血的很,也確實是不知道這里面的細(xì)節(jié),但是這樣關(guān)系的兩個人,遞話是想說什么呢?
男女之間,到了這個份上,唯一的紐帶就是孩子。
他有理由推測,應(yīng)該是跟桐桐有關(guān)?磥,光盯著下面還不行,這風(fēng)也可能從上面刮起來。
甘氏接到林長亙傳來的消息,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
她先是覺得驚訝,既而又嗤之以鼻。他早干什么去了!現(xiàn)在才想起說一聲,是不是有些晚了。當(dāng)年,要不是以為來追自己的人是他,自己怎么會輕易的被林芳華算計到。如果沒有意外,又怎么會陷入恒親王府十五年。
一個根本就不能人道的王爺,也不過是找了絕色的自己來打掩護罷了。
不是王爺不寵幸別的女人,而是這些女人不能入他的眼了。這個理由,所有人都信了。不是有句俗話嗎?寧啃仙桃一口,不要爛桃一筐。
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恒親王的真面目。
何嬤嬤警惕的四下里看看,這才小聲道:“只怕姑娘那里……真出事了。”
甘氏皺眉:“你以為恒親王要給這孩子說親,只是為了叫我難受的?那你可真小看他了。端親王給齊家說話了,謹(jǐn)國公就給了端親王面子,跟齊家結(jié)了親。恒親王不試試謹(jǐn)國公,怎么知道謹(jǐn)國公的屁股坐在哪邊的?”說著,她的臉上就露出幾分厲色,“謹(jǐn)國公府的小一輩,只有四個公子。老三是二房的嫡子,是謹(jǐn)國公的侄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給老三做媒,謹(jǐn)國公只憑一句話就能推辭了。所以,這做媒,只能在謹(jǐn)國公的兒子中選。庶子已經(jīng)定親了,只有世子?墒雷拥幕槭聽砍短螅侵(jǐn)國公答應(yīng)了,那這投入的資本就太大,這不是表明了偏向恒王嗎?皇上知道了會怎么想?還敢叫謹(jǐn)國公統(tǒng)領(lǐng)內(nèi)衛(wèi)嗎?反過來,萬一謹(jǐn)國公只是純粹的重視世子的婚事才不答應(yīng)著婚事,恒親王這么試探豈不是弄巧成拙,跟謹(jǐn)國公要鬧掰嗎?即便他自己不惱,謹(jǐn)國公因為沒給他面子,心里也會不自在。這卻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根本不能用世子的婚事試探謹(jǐn)國公。那么,只有那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二少爺金守義,才是最合適的人選。謹(jǐn)國公要是不想賣恒親王面子,只一句不耽擱人家姑娘就完了,誰也逼迫不得。但謹(jǐn)國公要是賣這個面子,就說明他自己暫時沒有什么傾向哪個王爺?shù)囊馑。恒親王就還有拉攏的可能。而這個婚事可能就會變成拉攏的手段……”
“姑娘都搭進去了,還能拉攏。守一輩子活寡……”何嬤嬤頓時變得有點激動。
甘氏的神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只道:“誰告訴你嫁給死人就得守一輩子活寡的?”
“什么意思?”何嬤嬤一時之間有點不明白。
甘氏眼里閃過一絲嘲諷:“真到了需要拉攏謹(jǐn)國公府的時候,恒親王只要透露那孩子跟我的關(guān)系,然后再提議,這孩子生下的兒子他將過繼到他名下做嗣孫,他對我的寵愛,外面的人堅信不疑,謹(jǐn)國公不會懷疑他的話……”
“可是姑娘沒有丈夫……哪里能生下兒子?”何嬤嬤不解的看向甘氏。
“沒有丈夫沒關(guān)系,完全可以讓世子一肩挑兩房!”甘氏松開緊握的雙手,“這事在民間少嗎?不少吧!就是窮苦人家還給早逝的孩子結(jié)陰婚呢,更何況有點條件的人家,用這辦法給早逝的孩子留點香火,有什么錯。謹(jǐn)國公能不動心嗎?他們這一支也是宗室,完全有資格將子嗣過繼過去的。他要是動心了,你說會不會在要緊的時候配合恒親王……”
何嬤嬤的臉?biāo)查g就白了:“姑娘她……”就成了這樣的棋子和工具了,“主子,想想辦法……”
甘氏抬起手,捂住眼睛,她一晚上都沒合眼,就想著這事該怎么辦?不管外面將她傳的多么的了不得,事實上,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自由過。好半晌,才低聲道:“你去悄悄的打聽一下那位謹(jǐn)國公庶子的事。然后再做打算……”
“那庶子不是跟那賤人的女兒訂親了嗎?”何嬤嬤愣了一下,才問道。
“定親了又怎樣?”甘氏眼里閃過一絲厲光,“定親了,也要想辦法將人給換了……我送林芳華那賤人的女兒一個好前程……”
何嬤嬤這才深吸一口氣:“老奴這就去打聽打聽……”
此時,林雨桐對著背后的暗潮洶涌還一無所知。她將家里的事處理妥當(dāng)了,也就清閑了。叫管家從外面挑了不少的書過來,有話本,有游記,有史書,拉拉雜雜的一大堆。林雨桐挑了史書出來,靠在榻上慢慢的看起來。
秋日的眼光隔著窗戶照在人的身上,暖意融融的,她還真有些昏昏欲睡。
才想打瞌睡,三喜悄悄的進來,低聲道:“大姑娘來了……說是要見您。”
昨兒才甩了臉子,今兒就又來了。林雨桐都想扶額:“那就請進來吧!彼X的自己快被這位時不時露出的那點消息給逼瘋了。
林雨枝進來,直接坐在林雨桐身邊,什么寒暄的話都沒說,直言道:“我前幾天一直做噩夢……”
“這我知道,上了香還沒好點嗎?”林雨桐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林雨枝卻看著林雨桐:“你就不好奇我做了個什么噩夢?”
“夢嘛!千奇百怪,光怪陸離,什么荒誕不經(jīng)的事情,都可能夢到。”林雨桐擺擺手,“大姐白天多在外面走走,也就什么夢都不會做了。”你這都是閑的!
林雨枝好似聽不懂林雨桐的話音一樣,臉色越來越鄭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林雨桐:“二妹聽過‘鬼丈夫’嗎?”
林雨桐第一反應(yīng)就是qy?梢妼Ψ降纳袂椴皇悄敲椿厥,就馬上明白過來了,她這問的鬼丈夫就真的只是鬼丈夫。
她的心落在實處的同時,就又不由的疑惑,她怎么會問了這么一個問題?難道也跟自己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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