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子，你到多久了？”余志武拍了拍方知舟的肩頭，打斷了他的沉思，拉開椅子，一屁股坐在方知舟身邊。
飯店里鬧哄哄的環(huán)境和川流不息的服務(wù)員，影響了方知舟對周圍環(huán)境的判斷，因此沒有注意到余志武上樓來了。
方知舟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道：“也就二十來分鐘。”
然后翻開一個杯子，倒了一杯菊花茶遞過去。
余志武端起水杯，一口喝了一半，抱怨的說道：“太他媽堵了，我把車扔吉祥社區(qū)那邊了，然后走過來的。同子他們都還沒來吧，我催催！”
余志武邊說邊操起手機準備打電話，方知舟攔了一下，勸道：“估計都堵著呢，等等吧！也不著急�！�
“那好，我也正想跟你商量個事。”余志武一點頭，放下手機，認真的對方知舟說道：“我琢磨了一下，想把石材廠規(guī)模擴大一些，我一個人怕忙不過來，需要找個信得過的人幫我看著些，打小時候你腦袋就靈活，我再多拉拉客戶，咱哥兒倆一起發(fā)財，怎么樣？”
“志武，現(xiàn)在石材市場也不太景氣，可不能盲目擴張！”方知舟前些日子四處蹓跶的時候，還刻意打聽過現(xiàn)在石材的市場行情。
因為余志武前些日子說過一嘴，實在找不到合適工作就去跟他干，所以就留心打探了一下，自己要真去了石材廠，那跟從自己兄弟碗里搶食差不多。
余志武堅決的說道：“舟子，你說的我都考慮過了，同子好歹也在規(guī)劃院管點事，也能幫忙介紹些活。我們都研究好了，等你工作起步了，聶曉燕、陳希妍都能幫忙介紹對象，我看省醫(yī)院的護士就不錯……”
還沒等余志武說完，他電話卻響了起來，方知舟瞄了一眼，是顧同打來的。
“武哥，到了沒……快來幫忙，一群人追著我們打……”電話里傳來了顧同著急的喊叫聲，還有一些亂哄哄的叫罵聲。
余志武一聽，急了，拽著方知舟說了聲“出事了”，一邊走一邊大聲對著電話喊道：“你們在那？我們馬上去。”
“我們正往飯店跑，你出來就能看見我們了……”
兩人急匆匆下樓出門，左右張望，馬上看見了聶曉燕、陳希妍、顧同三人向這邊大步跑過來，大約有七八個人在后面邊追邊喊。
“武哥，舟子，這邊兒！”顧同邊跑邊招手喊道。
“武哥兒，快幫忙攔一下，跑不動了！”陳希妍一身白色仕女裝，穿著白色高跟鞋，跑起來也實在夠難為的。
“方知舟，余志武！”聶曉燕一邊喘氣，有些歉然的打招呼。
余志武沒看見什么合適“武器”，只能順手操起兩把塑料凳沖了過去。
方知舟本來想叫大家進飯店，然后關(guān)上門報警處理的，但一看余志武已經(jīng)幾步?jīng)_了上去，還遞了一把凳子給顧同，攔在了前面，方知舟也只好拿了把凳子跟了上去。
“給我打！出了事我擔著！抓住那穿白衣服的婊子，給我撕爛這臭婊子的嘴！”追過來的人群后面?zhèn)鱽砹思怃J的喊聲。
“抓住他們！”
“沖過去！”
“別怕！”
“打！”對方人多勢眾，氣勢洶洶，大聲呼喝。
方知舟看見追來的人根本沒有減速的意思，連忙對緩下步來要喘口氣的聶曉燕、陳希妍喊道：“你們快走，幫我們報警！”
“希妍剛報警了，拖著時間等警察來幫忙，要注意保護好自己！”聶曉燕叮囑了一句，拉著陳希妍繼續(xù)跑。
“太過分了，我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氣！”陳希妍一邊喘氣，一邊氣鼓鼓的說道。
眨眼功夫，余志武、顧同、方知舟這邊已經(jīng)交上火了，塑料凳武器的威懾力等余零，舞動了兩下反倒成為累贅，對方一擁而上，撕打起來。
即便這些人都是赤手空拳，三人也是招架不住，分別吃了幾下拳腳，對方后面還有幾個女的叫喊著追了過來，端是人多勢眾。
余志武也覺得形勢不妙，把手里的塑料凳向?qū)Ψ胶莺莸卦伊诉^去，叫喊道：“咱們也跑吧！散開點，他媽的！”
三人倒也默契，余志武落在最后，仗著體格優(yōu)勢護著點兩人，方知舟、顧同則一邊跑一邊抓起路邊觸手可及的東西往后丟。
漁家小廚以及挨著的幾家飯店門口都擺不少各式各樣塑料凳子，一時間都扔飛了出去。
跑在前面的陳希妍回頭看見這一幕，跟著湊熱鬧，沖過來拿起裝瓜子、花生的盆碟一股腦幫著扔過去，結(jié)果對方人沒砸到，花生瓜子倒是落了余志武幾個人一腦袋，氣的余志武瞪了她兩眼，喝道：“別添亂了，快跑吧，你！”
追來的人也不甘示弱，撿起丟過來的凳子等東西砸了回去，聲勢突然浩大了好幾倍，氣勢洶洶。
雙方丟的不亦樂乎，路邊看熱鬧的人則紛紛躲避、叫罵。
方知舟幾人也被對方劈頭蓋臉丟過來的東西砸的暈頭轉(zhuǎn)向，只能奮力撿東西還擊。
顧同天天坐辦公室，一會兒就累的不行了，氣都喘不上來；余志武體格雖然健壯，但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酒”經(jīng)沙場，爆發(fā)力還行，但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反倒是方知舟體力出奇的好，越丟越快，越丟越準，越丟越狠，越丟越順溜，漸漸成了反擊主力。
現(xiàn)場局部環(huán)境的三維構(gòu)建，各種運動軌跡的疊加計算，所有人的反應(yīng)預(yù)測等等數(shù)據(jù)在方知舟腦海中運算著，如同本能。
然后逐漸自發(fā)的修正、優(yōu)化抓取物體軌跡路線，投射物體軌跡、力量等等。原本混亂的戰(zhàn)局變得清晰簡單，追在最前面的優(yōu)先打擊，攻擊有威脅的優(yōu)先躲避……最優(yōu)還擊方案迅速擬定……
頓時，原本岌岌可危的局面逐漸扭轉(zhuǎn)，連周圍觀看熱鬧的群眾都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現(xiàn)象：那個花白頭發(fā)、藍色沖鋒衣的菜鳥男突然如有神助，身形矯健敏捷，動作輕盈迅速！
只見他撿起附近東倒西歪的凳子，連頭都不回就扔了出去，對方扔過來的凳子則在騰挪之間以更快地速度撥了回去。
更重要的是，這些扔過去的凳子還一扔一個準，原來是一邊倒的東風壓倒西風，忽然就變成了西風壓倒東風，武打電影的動作特效也不過如此。
那群人不斷的沖了出來，又不斷的被砸了回去，不是被方知舟的凳子砸到頭上，就是砸到正好要邁步的腿上，一片鬼哭狼嚎、人仰馬翻，連隨后而至的幾個女的也一個不落。
方知舟尤恨那個叫囂的女人，一看就是個挑事的主，穿的時髦妖嬈，臉上頤指氣使、目空一切，所以連續(xù)丟了三把凳子砸到她頭上，直接給砸倒在地，讓原本囂張跋扈的臉變得青腫不堪，發(fā)出凄厲的哭叫聲。
一群瓦合之眾、散兵游勇，來時呼嘯一片、聲勢浩大，現(xiàn)在卻被從天而降的凳子丟的是暈頭轉(zhuǎn)向、哭天喊地，再無半點斗志，紛紛奔逃躲避。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小臉紅撲撲的陳希妍閃爍著興奮的目光，礙事的高跟鞋也變成武器飛了出去；原本精疲力盡的顧同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原地復(fù)活，也興奮的叫罵著加入了痛打落水狗的隊列之中。
一群人打一個人的場景多的是，一個人打一群的場景可罕見，圍觀的群眾大聲叫好，還有的打開手機錄像，許多原本躲在飯店里看熱鬧的顧客也紛紛跑出來近距離觀戰(zhàn)，現(xiàn)場氣氛甚是熱烈……
刺耳的警笛聲呼嘯而來，幾輛警車齊刷刷的停在道邊，**個警察大步?jīng)_了過來，紛紛大聲呵斥。
“住手！”
“別動！”
“都給我站著！”
警察同志總是在事故沖突走向尾聲的時候才閃亮登場，看熱鬧的群眾一邊大呼過癮，一邊又噓聲一片，惋惜這場突發(fā)奇來武斗大戲的就此落幕。
看了“半截大片”的觀眾們紛紛打聽前因后果，一些興頭上的人則說得唾沫橫飛，一些錄了像的人開始登陸微博、微信之類的軟件分享、炫耀！
《街頭超級美女怒戰(zhàn)群狼》、《神作：一個打一群》、《一場飛翔凳子引發(fā)的街頭血案》、《黑幫火拼爭搶街頭地盤》、《一群豬頭的血淚控訴》……各種標題黨開始粉墨登場，更多的網(wǎng)絡(luò)吃瓜群眾紛紛吐糟……
警察局里一下子帶了二十多人進來，加上看守的警察，頓時變得鬧哄哄的，呵斥聲、叫罵聲、抗訴聲、疼痛聲、交談聲此起彼伏。
“都給我住嘴！安靜！”一位面色黝黑、體格健碩的警察拿起一個擴音器喊了嗓子，等大家靜了靜，指著三群人分別安排道：“你們兩邊各出一人去做筆錄，你們幾個現(xiàn)場見證人出兩個去幫助核實，其他人都老實呆著，保持安靜！聚眾斗毆，都想進局子里呆著？”
話剛說完，又上來一位身材有些發(fā)福的警察，他走到剛才說話的警察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后一揮手，又過來幾個警察，分別領(lǐng)著幾方人去了不同的房間。
方知舟等人被兩位二十多歲的年輕警察帶到了三樓一間審訊室，一位警察點了支煙抽上，另外一位則坐在了審訊桌邊，打開了記錄本，握起了筆，分別詢問了每個人的姓名、年齡、民族、職業(yè)、聯(lián)系電話等基本信息，準備開始筆錄。
“都說說吧，怎么會事？”抽煙的警察吐了個煙圈，看同伴準備好了，掃了一眼眾人，淡淡的問道。對這些司空見慣的事情，他們已經(jīng)沒有半點好奇。
方知舟、余志武、顧同三人剛開始挨了不少拳腳，又被一頓劈頭蓋臉的爆砸，顯得有些鼻青臉腫、衣衫不整。
方知舟左臉上有兩三條被抓出的血痕，余志武一只眼睛變成熊貓眼，嘴角有點破了皮，顧同最倒霉，小半邊臉都腫了，眉頭也青了，還殘留著鼻血被擦拭的胡亂痕跡，白格子襯衫也被鼻血染花了。
陳希妍的高跟鞋也撿回來穿上了，兩位女士除了頭上有些汗?jié)n，倒是完好無缺，恢復(fù)了優(yōu)雅。
不過這些對大家都不重要，從一上警車開始，大家就總盯著方知舟瞅，仿佛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充滿了新奇與難以置信，顧同還嘮嘮叨叨的反復(fù)追問：“舟子，你是練過呢？還是嗑藥了？太猛了……”
那邊詢話的警察見眾人沒什么反應(yīng)，用力敲了幾下桌子，加重了音量問道：“誰來說一下事情經(jīng)過？”
那邊陳希妍剛哼了聲，還沒等張口，坐身邊的聶曉燕一只手按了一下她的大腿，搶先說道：“警察同志，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幾個同學約好去漁家小廚吃個飯，路上車很堵，我和她開一輛車準備在金帝會館前面停車，剛準備倒車入庫，后面就來個奔馳車插了進去，我們只好換個位置停車�！�
“等我們停好車下來，剛好看見那位開奔馳車的女人也走過來了，還沖我們很不屑的罵了一句，于是大家就吵了幾句，那女的還揚言要打死我們，然后就跑進金帝會所喊了一群人出來，我們見勢不妙就開始跑，他們就開始追！”
聶曉燕說到這里停了一下，指了下顧同，接著說：“他是半路看見我們被追打，過來幫忙的，其實也就是跟著我們一起跑，我們跑的時候報的警！”
“再然后就是在漁家小廚前面碰到他們兩人了，我們兩個女同志體力不好，實在跑不動了，他們?nèi)齻�男同志只好沖上去攔著點，希望大家好好談?wù)劊 ?br />
“誰知道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沖過來就對他們?nèi)艘活D暴打，我們只能邊躲邊逃，再然后就是你們警察同志來救場了，大家也就停手了！這里還得謝謝你們，要不然他們幾個還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樣呢！”
那問話的警察彈了彈煙灰，警告了一句：“別投機取巧、輕描淡寫，老老實實交代怎么起沖突的，對方怎么說的，你們怎么回的，一字不漏的交代清楚！”
“這個我來說！”陳希妍搶著說道：“是這樣的，那女的罵我：‘傻x！’我回了一句：‘傻x罵誰？’她還得意地說：‘就罵你了！怎的？’我剛想笑，那女的就反應(yīng)過來了，就罵我：‘臭婊子！’我只好回了一句：‘你才是婊子，你全家都是婊子！’警察同志，她先罵人，我回一句不算過分吧，要是有人這么罵你…”
“別扯沒用的，繼續(xù)說事情經(jīng)過！”那吸煙的警察敲了一下桌子，打斷了陳希妍的話。
陳希妍攤了攤手，說道：“然后就基本沒了，我回完話她就急眼了，氣急敗壞的撂了句很話：‘你們等著，臭婊子，看我不撕爛你們的臭嘴！’于是她就去金帝會所喊人，我們就開始跑！”
“警察同志，她說的話是恐嚇吧？她喊人打我們是黑社會行為吧？應(yīng)該犯法了吧？我們是正當防衛(wèi)，希望警察同志能秉公辦理，將這些壞份子繩之以法，還我們以朗朗乾坤！我們作為受害者，有權(quán)……”
“是非曲直不是你定的，我們會調(diào)查清楚的，你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那警察也不吃這一套，及時打斷了陳希妍的長篇大論。
審訊室外又走進來一警察，說了聲：“你們在這里好好反思一下，把問題想清楚！不許出門，我們核實完問題再來找你們了解情況！”然后招呼審訊的兩警察出去了。
五個人坐在審訊室里，大眼瞪小眼，陳希妍安慰大家道：“手機沒收前，我給我爸打電話了，他認識省廳的人，沒事的，今天海鮮吃不上了，改天我請大家吃大餐！”
除了陳希妍，幾個人家里都是平頭百姓，還真沒有什么特殊的門路。再說大家都覺得自己一方在理，因此心態(tài)也比較放松，就是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大家肚子都餓的咕嚕咕嚕叫。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審訊室門被推開了，進來四位警察，有兩人直接走到方知舟面前，其中一人問道：“方知舟，對吧？”
“是我！”方知舟老實地回答道。
“你跟我們走一趟吧！”一名警察嚴肅地說道。
“怎么了？什么事？”方知舟覺得有些不對，疑惑的問道。
“你故意傷害他人，你被拘留了！”一位警察拿出手銬要給方知舟戴上。
這是怎么回事？大伙都吃了一驚，立馬鼓噪了起來。
陳希妍大聲抗議道：“我們挨打，然后還擊，屬于正當防衛(wèi)吧，再說了，也沒怎么地，怎么就故意傷害了呢？我們才是受害者……”
“都安靜！你們想抗拒執(zhí)法？還是想襲警？你們是想回家，還是想都進拘留所蹲幾天？”一位警察大聲呵斥道。
周圍聲音一靜，方知舟想了一下，順從的遞出雙手，示意對方銬上手銬，冷靜的說道：“連皮外傷都算不上，頂多拘留幾天，反正我也是無業(yè)游民，沒關(guān)系的。你們要沒事，出去后跟我家里說一聲，讓他們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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