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影,藤蘿繞階,云崖筑亭。
陳昱身前,一壺清泉,爐底正紅,汩汩的冒著水花。
陳琦青衣一身,清風一陣,衣袂生風,空明澄凈。
此刻,兩人看著亭中鏡光中交織出的斗法光影。
玉虛與魔門的交鋒,風云激蕩,余波漣漪若雷霆,浩浩蕩蕩。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仙天之中的其他的勢力,陳家同樣不例外。
少頃,陳昱打破平靜,看向陳琦,開口道:“琉焰閣主,玉虛來勢洶洶,與魔門一戰,你看好哪一方?”
陳琦稍一沉吟,開口道:“牧暻敢在這個時候找上了魔門,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不過魔君縱使傷勢未復,但也不會就輕易為人所敗。”他頓了頓,繼續道:“誰勝誰敗,屬實難料啊。”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誰沒有個殺手锏什么的,是以,不到最后一刻,誰也無法預料到到底會是什么結局。
除非,有絕對的實力壓制一切。
陳昱點了點頭,對陳琦的話深表贊同,玉虛雖強,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如那周凡一般強橫的變態。
魔門能維持到今日,自然是有其獨特的一面,縱使不敵,但堅持到仙天并入寰宇諸天,也并不是不可能。
與此同時,在這一刻不僅是陳家,其余勢力,也都不約而同地關注著玉虛與魔門的爭斗。
……
天穹之上,斗法激烈。
牧暻周身浮起層層疊疊的青木光華,身后一枚玉葉垂下萬千寶光,細細密密的篆文流轉。
于天穹來回縱橫,一舉一動,有著無盡的威勢。
至于魔君,早已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彌補天穹上下的黑氣,神通法寶盡出,聚成浩蕩大勢,席卷四方。
兩人各自施展手段,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的神通法門越來越凝練,越來越簡單,到最后,只剩下一座矗天立地的青幕與彌漫天穹的黑氣,針鋒相對。
“果然,能在魔門位列君位的,都不是好惹的。”
牧暻身合青幕,只覺得沉甸甸的壓力自四面八方涌來,細密如網,滲入所有。
“這個牧暻……!”
魔君此刻的心中頗為震驚。
牧暻等人雖說出身玉虛,名頭雖不小,他也重視,但也只是重視而已。
在他的眼里,只有如周凡那樣的人,才是他真正的對手。
但此番交手,他卻感受到了久違的壓力,那種鋪天蓋地覆蓋所有的浩蕩大勢,讓他不禁想起了一個人。
只覺得自己似乎一個人置身于無盡汪洋一般,每時每刻都要迎接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滔天巨浪。
稍有一個不慎,就是被浪濤吞沒的下場。
“難怪。”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有些明白玉虛為何會在這個關鍵時候來尋他了。
只是,魔君雖然震撼,心中卻是一片冰冷,不染塵埃,不生雜念,非常理智。
他自己雖說是傷勢未復,牧暻也確實是非常了得,照這樣下去,自己終究會落在下風。
但,也就是如此了。
想要擊敗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況且,現在距離仙天并入寰宇諸天的時間不多了。
魔君已經能夠感應到仙天靈機的變化,有一種勃發之勢。
說不定,下一刻就會有意料之外的變化發生。
虛空中,黑氣密布,在整個天地間,交織成一卷千姿百態,光怪陸離的畫卷。
似是將天穹披上了一層黑紗,朦朧,黑光團簇,倏聚倏散,難以揣摩。
魔君施展神通法門,天上地下,凡是黑氣所及,皆是他的化身所在,千千萬萬,數不勝數,不可估量。
只要一縷尚存,本尊便可不停穿梭。
縱使牧暻神通大進,法力浩瀚,卻也不能在一瞬間就將遍布天穹的黑氣抹掉。
“”
青幕之中,牧暻法目睜開,看著那遍布天穹的黑氣之中,一道人影穿來穿去,不停地移位。
看樣子,是要跟他耗下去,拖延時間。
……
飛宮中,莫喻見此一幕,眉頭皺起來,道:“魔君這是要拖延時間。”
寧涵坐在云榻上,笑了笑,道:“牧暻的實力似有精進,魔君傷勢未復,硬拼,恐怕占不了便宜。”
說到著,寧涵頓了頓,看著天穹之上的斗法,嘆息一聲,道:“只是我沒想到,牧暻的實力精進到如此地步,玉虛的氣運實在是太多了。”
莫喻看向場中玉虛與魔門的斗法,俱都是玉虛這一方占據上風,氣勢也是越來越盛,不由眉頭皺起,也是嘆息了一聲,道:“是啊。”
這牧暻只是眾多玉虛弟子中的一個,而寧涵卻是神霄靜心栽培的仙道種子。
兩者之間,一個多,一個稀少,差距不言自明。
更進一步的想,所有的玉虛弟子,所受到的資源供養,都是一致的,沒有太多的差別。
云崖小亭。
看著鏡光之中斗法畫面,陳琦自然是能夠看出,牧暻在緩慢占據上風,氣勢越來越盛,只是魔君化身千萬,不去硬抗,眉頭皺起,道:“這樣一來,牧暻想要擊敗魔君,可就是千難萬難,到最后,還是分不出勝負。”
“不分勝負……?”
陳昱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道:“魔君如此做,保證了魔門在此的實力范圍,而玉虛雖說是無功而返,但也彰顯了一番,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不可接受的,或許,他就是求的這個也說不定。”
“這樣么……”
陳琦沉吟著,心中雖同樣認可這個判斷,但他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
無論是牧暻,還是魔君,肯定都不會甘心接受這個局面。
就在這時,他剛要說話,驀然所有所覺,震驚地抬起頭。
“轟隆隆——”
只見天穹之上,突然紫氣彌漫,貫通天地。
這一刻,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氣機垂落四下。
霎時,草木山石,山河大地,都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姿態。
登時,無論是神霄,陳家,申方家,蕭家……等勢力,還是激斗正酣的玉虛與魔門,心中都跟明鏡似的。
仙天,即將并入寰宇諸天。
“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陳昱起身,見著這一幕,微微發愣。
整個仙天有一種偉力彌漫,磅礴不可思議,難以用言語描述。
這個時候,若是從無盡無限混沌鴻蒙之中俯視的話。
就會發現,幻夢仙天就像是一座汪洋孤島,此刻若蛟龍出水,扶搖而上,迅疾如雷,聲勢浩大。
盡頭,則是廣袤的大陸,四四方方。
這就是,寰宇諸天。
無盡無限混沌鴻蒙中,無數生命宇宙最為覬覦的所在。
這個時候,身處幻夢仙天的人都在震撼于眼前的景象,同時細細的參悟其中妙理。
仙天并入寰宇諸天,這其間自然是有乾坤至理顯現的。
“哈哈,正在此時!”
天地之間,彌漫紫氣。
突然,化身千萬,不斷退避的魔君驀然長嘯一聲。
萬千化影陡然歸一,魔君的氣勢節節攀升,口中吐出經文,身上的法力像是潮水般涌出。
倏爾萬千輪轉之后,化為一根漆黑如墨的鎖鏈,環環相扣,自穹天上垂落下來。
鎖鏈落下,沖著牧暻而來,連護身寶光都沒有擋住,被硬生生沖開。
“這是……?”
莫喻駭然起身,看著那貫通天地的漆黑鎖鏈,環環相扣,明明是能夠看在眼里的,但在神意之中卻是捉摸不定,其中復雜之處,超乎想象。
“這就是魔君的殺手锏了么。”
寧涵不由得皺起眉頭,他能夠感知到,那鎖鏈所蘊含的力量太過強橫,用無法無量來形容都不為過。
根本就不像一個傷勢未復之人。
“他是怎么做到的?”
寧涵神意一起,雙眸中有雷霆滾滾,貫通虛空,立刻就看到仙天紫氣彌漫四下,貴不可言。
整個天地都勃發出一種生機,氣機鼎沸。
而在這個時候,一道漆黑光柱接天連地,激蕩風雷,不可匹敵。
細細一看,卻是由無數細細密密的篆文交織構成。
鎖鏈垂下,排山倒海一般,壓向牧暻。
“這種力量。”
寧涵這一刻,只覺得法目鼓鼓脹脹的,像是要爆開。
由此可知,真正面對又該是何等的驚天動地。
這突來一擊,頓成值此天地局面的變數。
青幕之中,牧暻抬起頭,看著那沛然不可抵御的鎖鏈,心中一沉。
這一擊,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可謂是神來一筆。
面對這樣的意外,牧暻沒有任何的防備,只能是規規矩矩的應對。
畢竟,他這個層次之間的交手,沒有人能夠看透另一個人的所有底牌,見招拆招才是王道。
牧暻退后一步,神意一轉,被沖開的護身寶光重新凝聚,化為晶晶瑩瑩的玉葉,高懸其上,垂下萬千,護住己身。
“咔嚓~”
三個呼吸,玉葉再度碎裂開來。
不過對此,牧暻也早有準備,他并沒有指望玉葉,只是借此機會拖延。
“轟隆隆!!!”
只見層層疊疊的綠葉突然浮現,然后瘋狂生長,遮天蔽日,每一枚葉子,每一個花紋,都交織著天地至理。
一顆翠青神木若隱若現,整個天地,都充塞著一種莫名的浩瀚氣機。
翠青神木懸在牧暻的身后,巍峨如山岳,氣機流轉,環環相扣。
漆黑鎖鏈從天而降,與之碰撞,發出‘鏘鏘’金石之音。
“嗯?”
魔君眉頭一皺,鎖鏈并沒有能將其一擊而破。
“這是法寶,還是……”
莫喻睜開法目,盯著翠青神木,其上紋理深邃,不見其底,看之不透。
寧涵同樣也在不停的打量,但琢磨了好一會,還是搖頭道:“諸天之中,就數玉虛法門太過繁雜,數不勝數,很多都鮮為人知。”
“總感覺不簡單。”
“是不簡單。”寧涵笑了笑,道:“能擋住那鎖鏈一擊,自然不會簡單。”
而此時的魔君,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震驚不已。
只要他自己知道,剛才他施展的神通,到底代表著什么。
事實上,對于今朝遭遇,他有所預料,在魔門控制的地界早早下了布置,以防萬一。
剛才那一擊,他也只能發出一次。
再想發出,幾乎不可能。
不過,魔君雖然震驚,但很快就將所有的負面情緒抹去。
雙眸緊盯著翠青神木和漆黑鎖鏈的交鋒。
少頃,魔君眼中少有的露出猶豫。
他看得出來,此刻雙方之間,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逆風而上,下風變上風,成壓倒之勢。
他還有手段,只是施展后,代價不小。
魔君只是思考了片刻,就有了決斷。
口中念念有詞,一枚枚古怪的篆文在他四周浮現,千千萬萬,數不勝數。
“轟隆隆——”
下一刻,所有的古怪篆文似是百川入海,全部涌入到漆黑鎖鏈之中。
登時,一種難以言說的氣機自鎖鏈上萌發,瞬間爆發開來。
漆黑鎖鏈像是發狂的巨獸,長長揚起,狠狠地揮下,將翠青神木拍飛出去。
“殺!”
沒有了翠青神木,漆黑鎖鏈雖說力量損耗不少,但仍還是帶著凜然的殺機,直指牧暻。
鋪天蓋地的殺機,彌漫無盡。
魔君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目光冰冷,他還是決定用出這門秘法。
即便是將來隱患不小,但他還是用了。
“倒是挺果斷的。”
飛宮,寧涵見此一幕,神情莫名,嘆息一聲,道:“牧暻有麻煩了。”
值此大變之世,若是能戰勝玉虛弟子,所帶來的好處,可想而知。
與此相比,所付出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虛空之中,牧暻應對的很快,在翠青神木被拍飛的那一剎那,心意一轉,身上重重疊疊的光暈浮起,瑩瑩其華,幽深難測。
倏爾一展,與余勢不減的漆黑鎖鏈碰撞。
“轟隆隆!!”
兩者同時爆裂開來,歸于虛無。
“擋住了。”
魔君心中一震,剎那間心思百轉,有了決斷。
身子一晃,再次化為萬千化影,來回穿梭。
“擋住了!”
莫喻看到這一幕,心中說不出什么感受,有放松,也有一絲不甘,不一而足。
寧涵開口道:“看樣子,魔君這是要拖延時間,直到仙天徹底并入寰宇諸天。”
“到了那時,格局已定,斷無更改。”莫喻重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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