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他嘶啞著聲音問。一張嘴就覺得喉嚨有些澀,有些痛。
阮伽南憋著一口氣差點就被自己給嗆到了,吐了出來之后才好受了一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王爺,我以為你…。”既然沒事,干嘛嚇人,這種玩笑能開的嗎?嚇死她了知不知道。他要是在她身邊出了事,她回燕京也活不了。
“以為我死了?放心吧,本王沒那么容易死。”鳳明陽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他好不容易才重活一次,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的就死去呢?他大仇還沒有報,被人奪走的東西還沒有搶回來,怎么能死呢?
見他沒事,阮伽南重重的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現(xiàn)在還能走嗎?我們要趕緊離開才行。”
說著她彎著腰去將自己扔過來的衣服撿了回來,經(jīng)過某個地方看到他還躺在冰面上的衣服,遲疑了一下覺得還是將衣服拿回來的好。要是讓巡邏的人過來看到就麻煩。至于這撞開的冰面,運氣好的話,或許在他們發(fā)現(xiàn)之前就已經(jīng)重新結(jié)冰了。
她用干枯的樹枝將他落在冰面上的衣服勾了過來,一摸,果然是濕了。
回到他身邊之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衣服給了他,“王爺,你的衣服濕了,你還是將就一點穿我的吧。我們趕緊離開,找個地方把身上的是衣服烘干才行。”這樣穿著時間一長肯定會感冒發(fā)燒的,連她這種身體健康的人都危險,他就更加不用說了。
鳳明陽也明白這個時候容不得他推脫,一句話沒說就將她的衣服裹到了自己身上,好在他們?yōu)榱搜陲椛矸荩瑢iT換了一身又厚又舊又大的棉衣,他穿起來倒也沒有顯得太過怪異。
只是……他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她,“你,你確定自己真的可以?”
他們是一起從河里游過來的,他身上濕了,她身上也是如此。
阮伽南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我還能撐住,只要我們趕緊找地方生火,烘干身上的衣服和頭發(fā)就不會有事。”
雖然現(xiàn)在這副身體遠沒有前世的那副那么健康,耐力強,但這一點還是能撐住的。但是時間長的話她就不確定了。所以現(xiàn)在還是趕緊走吧。
兩人相扶持著,邁著有些僵硬的步子從另一頭多繞了一半的路才終于走了出來,當(dāng)然了,也不是那么順利的,差點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好在阮伽南機智,發(fā)現(xiàn)有士兵過來的時候拉著鳳明陽當(dāng)機立斷的扮做是一對乞討的逃難夫妻,她還撲過去抱著那士兵的腿一陣乞討,讓人家不耐煩的一腳將她踢開匆匆離開了。
兩人這才有驚無險的逃過一劫。看著她裝瘋賣傻的鳳明陽臉上的神情很是復(fù)雜,忽然有種自己很沒用的錯覺……
出了城兩人第一時間便是找了地方生起火來,鳳明陽原本還想做些什么的,自己好歹是個男人,但是阮伽南完全沒有給他機會。她自己就手腳麻利的從外面拾了一些干樹枝,還有干草什么的,又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兩塊石頭用力的摩擦著,很快就冒出了火花。
當(dāng)然了,她還沒有傻到隨便找個地方就生火,隨便找地方就生火的話很容易會暴露自己的。她在城外找到了一間荒廢了的泥房,應(yīng)該是很久以前的居民逃難去了,所以這房子就荒廢了下來。
被火烘著阮伽南才慢慢的覺得全身都暖了起來,僵硬的四肢也變得靈活了起來。
她輕吁了一口氣,搓了搓手說然后才發(fā)現(xiàn)寧王殿下竟然沒有在火堆旁烤火!她驚訝了一下,迅速轉(zhuǎn)頭,想看看寧王到底在做什么。只是這樣一看頓時把她嚇了一跳。
鳳明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整個人蜷縮在了一起,雙手抱著手臂,面色蒼白中帶著一絲青紫,連往日淡粉的嘴唇也變成了紫色,雙目緊緊閉著,眉頭緊蹙,渾身不停的哆嗦顫抖著,雙手用力的揪著手臂上的衣服,手上青筋暴突,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么。
她連忙走了過去蹲在他身前,著急萬分的輕喚道:“王爺,王爺,你怎么了?還能聽得到我說話的聲音嗎?王爺?”她伸出手想推一下他,可是還沒有靠近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一股寒氣從他身體里傳了出來。
她怔了一下然后將自己的手貼在了他的額頭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剛把手烤熱,所以才覺得他的身體異常的冰冷,好像自己的手貼著的根本就是一塊千年寒冰。
她有些懵了,就算他身體差,就算剛才在河里待了一陣子,那、那他的體溫也不至于降到這種程度吧?要不是確定他還在喘著氣,她都要以為這是一個死了老久的人了。正常人怎么會有這么低的體溫呢?
“鳳明陽,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她不得不搖晃著他,試圖讓他恢復(fù)一點理智,好歹告訴她出了什么事,她才好做出決定啊。
可是他根本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哎呀,先不管了。她也顧不得其他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到火堆旁,然后將他身上的衣服脫下,還有身下已經(jīng)濕漉漉黏在身體上的貼身衣服,全都脫了下來,然后又用自己剛剛烤干了的衣服裹在他身上,試圖讓他溫暖起來。
“好、好冷……好冷……”鳳明陽此時已經(jīng)是半昏迷狀態(tài)了,只是體內(nèi)的冰寒之氣在流竄著,凍得他根本就無法完全昏迷過去。事實上即使他昏迷了也會被凍醒的。
他的神智已經(jīng)漂浮在了半空中混混僵僵,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冷,想要溫暖。所以他全憑本能的緊緊抱著阮伽南,試圖讓對方身上的溫暖傳到自己身上,緩解一下自己的冰冷。可是卻收效甚微。
他也知道這樣沒用,但即使只是一丁點也足以讓他順從本能去靠近,緊緊捉住不放手了。
被這么大塊寒冰給緊緊的摟住,阮伽南覺得自己也要被凍僵了。這人身上根本就沒有一絲暖意,即使在火堆旁烤著也是無濟于事。
“藥……藥……”鳳明陽艱難的從口出吐出了一個字,聲音既小咬字又不清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懂。
“什么?”阮伽南正憂心著似乎就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她忙低頭將耳朵靠近他的嘴巴,好不容易才聽到了那個字。
她猛的一拍自己的額頭,懊惱不已。自己怎么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呢,他身上不是隨身帶著藥嗎?
她連忙將他放下轉(zhuǎn)身去翻他剛脫下的衣服,翻了個遍才在終于在外衣的暗袋里找到了一個熟悉的瓶子,正是柔妃娘娘讓她帶著的小瓶子。
她也沒有時間多想什么,忙拔開了小瓶子的蓋子,從里面倒出來了一顆藥丸子,小小的一顆,還沒有指甲蓋的一半大小。
她頓了頓,有些遲疑,不知道他該吃多少粒,猶豫了一下又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她一狠心,取了三粒,回到他跟前將藥硬塞到他嘴里,然后抬起他的下巴,嘴里祈求的喃喃著道:“快咽下去,快咽下去啊……”
這里沒有水,除非他自己咽下去,不然她也沒有辦法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聽到了自己心里的祈求聲,鳳明陽緊緊蹙著眉,好一會兒才將嘴里的藥咽了下去。
看到他喉嚨滑動了一下阮伽南才稍微的放下了心。心想吃了藥情況應(yīng)該會好點吧?雖然沒有水藥力可能會差一點,但他吞了三粒呢。應(yīng)該可以了吧?她不是很確定的想。
她一邊密切注意著他的情況一邊伸手挑了挑火堆,讓火焰燒得更旺一些,希望他的體溫能趕緊上升,別這樣凍死人了。她真的很擔(dān)心這樣長期凍下去,他不死也難。人體長時間處于高溫或者低溫狀態(tài)中很容易就出問題,現(xiàn)在他們又在野外,他要是繼續(xù)這樣下去,她可是毫無辦法啊。
靠在她懷里的鳳明陽吃了藥之后體溫果然是慢慢上升了,一直在哆嗦顫抖的身體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面色似乎也好了許多。就是他的神智還沒有恢復(fù),依然是混混僵僵的,雙眼緊閉,鼻息若有似無。
阮伽南伸手在他額上探了探,見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嚇人了,心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覺得他這次發(fā)病……他這應(yīng)該是發(fā)病了吧?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這么嚇人。不過好歹是撐過去了,有驚無險。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鳳明陽的體溫在升高是沒錯的,但卻是一直在升高,從嚇人的低溫到暖和,到正常人的體溫,然后繼續(xù)升,一直到了像是發(fā)高燒的溫度!阮伽南發(fā)現(xiàn)不妥的時候他身上的溫度已經(jīng)高得可以滾雞蛋了!
他靠在阮伽南懷里,硬生生的讓她在大冷天的時候熱得出了一身的汗。
她簡直就是覺得驚悚了。
鳳明陽這到底是什么病啊,凍的時候凍死人,熱的時候又燙死人,他還是個正常的人類么?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先是經(jīng)歷了超低溫,現(xiàn)在又是超高溫的,這么惡劣的溫度變化,正常人都承受不住吧?
“鳳明陽,鳳明陽,你到底是怎么了,醒醒啊!”她搖晃著他,可是他卻只是緊緊咬著牙關(guān)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聲,張著嘴呼出來的氣息都是滾燙的。
他甚至從她懷里掙扎著倒在了地上不停的翻滾了起來,喘著氣,面色潮紅得有些嚇人,額上青筋暴凸。剛剛烘干穿上的衣服很快又被汗水沾濕,連外衣也都被汗水沾濕了不少,額上,還有兩頰旁的頭發(fā)也是濕漉漉的,似乎隨時能滴下水來。
“鳳明陽!”阮伽南有些慌了,想要將他扶起來但是他身上滾燙的溫度讓她有了種自己挨著他也會被燃燒起來的錯覺。
有心想要做些什么,但是阮伽南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壓根就不了解,也不知道他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沒辦法,她只好咬牙又喂了他幾粒藥,權(quán)當(dāng)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然后她又跑到了外面用自己身上的帕子裝了一些雪回來,用手融化掉再把手貼在他額頭上。
暫時的冰涼讓鳳明陽舒服的呻吟了一聲,本能的想要靠近。可是很快又變得滾燙起來。阮伽南來回的做著同樣的動作,最后自己的手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覺了,只是機械性的重復(fù)著。
足足半個時辰之后鳳明陽的情況才終于好了起來。面色雖然還是慘白一片,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起來一樣,狼狽又憔悴,身上哪里還看得到一絲平時的氣度和風(fēng)姿。
阮伽南也被他折騰得疲累不已,這半個時辰就好像半個世紀一樣漫長。
她以為鳳明陽身體差只是一個騙人的幌子,就算真的是不好也沒有外人說的那么嚴重。畢竟認識他到現(xiàn)在,今天為止,他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來,所以她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有看得太嚴重。
可是今天她是真的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從來沒有見過誰像他這樣的,一會兒身體冷得跟千年寒冰一樣,一會兒又滾燙得跟熱化的巖漿一樣,實在是太過恐怖,讓人心驚膽戰(zhàn)。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鳳明陽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看到上方破敗的房梁,還有蜘蛛網(wǎng)他扯了扯嘴角,不由得輕笑了出來。
聽到他笑聲的阮伽南一震忙回過頭,一看,剛才還剩半條命的人可算是醒過來了,只是,他笑什么?笑自己大難不死嗎?
“王爺,你可真能折磨人啊。”她都要被嚇死了。
鳳明陽瞟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有氣無力的道:“是不是把你嚇到了?沒事的,只要我撐過去就會沒事的,我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原本他是不會突然發(fā)作的,只是剛才在水里泡了一會兒,身體受寒觸發(fā)了而已,也好在他有隨身攜帶藥,沒有將藥放在陸英身上。
“王爺好好的怎么會突然發(fā)病了?難道是因為……”阮伽南蹙著眉,想到剛才他在河里差點就溺水了的事,心想莫非就是因為他那么冷的水里待了一陣子,所以才突然病發(fā)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是她的原因了。她眼里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愧疚。
鳳明陽似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淡聲道:“你不用多想,我隔一段時間便會如此。而且我之前也說過了,我這既是病也是毒。既然是毒那就總會發(fā)作的,不管有沒有今天的事都一樣。”
再說了,如果不是他,他還不知道要怎么逃出來,說起來大概也是她救了他吧?
“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真的是如柔妃所說的那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小時候又是怎么熬過來的?這種煎熬她覺得一個小孩子還沒有這樣的承受能力,而且小孩子的話身體機能也不能承受吧?
“在我小時候這毒自然是沒有這么厲害,這么嚴重的。這種毒是隨著人的年齡增長而變化的,年紀越大,毒性越大,發(fā)作起來也就越痛苦。”讓人恨不得當(dāng)時就死了算。“至于是什么毒,恐怕只有下毒的那個人才知道了。”不然他也不會這么多年了都還沒有找到解藥。
聽到他這么說,阮伽南看著他的不光不自覺的有些同情和憐憫。
殺人不過頭點地,是誰這么心狠手辣,狠毒至此,竟然對一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下這樣陰險的毒。不想讓他出生為什么不干脆讓他還在柔妃肚子里的時候就殺了他,偏偏讓他生出來卻中了這樣的毒。
可想而知他這十幾年是受了多少折磨,嘗了多少非人的痛苦了。也難怪柔妃一直放不下這件事了。
“怎么,王妃這是在同情本王,可憐本王嗎?”鳳明陽將她眼里一閃而過的同情憐憫看在眼里,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同情你倒是有的,可憐嘛,也不至于,至少你還沒死,還有機會獲救不是嗎?”有什么好可憐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再多的可憐也改變不是這個事實。
“多謝王妃給本王留了一點顏面。”
“行了你,有這精力還不如好好休息呢,我可沒辦法將你拖回燕京。”阮伽南很是嫌棄的說。
他最好就是不要再發(fā)病了,不然的話說不定她什么時候就沒有了耐心直接將他捅死,一了百了。
鳳明陽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們先不回燕京。”
阮伽南一驚,“不回燕京?難道你還想要去常州不成?”這個時候去常州不是明擺著將自己送到對方面前嗎?他不是腦子病糊涂了吧?
鳳明陽昵了她一眼,提醒道:“你不是要去青州查你娘的事嗎?”
阮伽南聽了這話一愣,有那么一瞬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青州……是,他們是說好了要去青州,可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在賓川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事,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應(yīng)該先回燕京處理嗎?若是繞道去青州,等回燕京只怕是又已經(jīng)過去好些天了,若是因此導(dǎo)致事情出了什么變化怎么辦?
她是有心想要盡快查清楚她娘的事啦,但也不是那么急,可以下次嘛。
鳳明陽垂下了眼瞼,淡聲道:“既然來到了這里,那就順便去青州吧。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至于賓川的事,我會讓鏡成帶著人證物證先行回燕京。只要回到了燕京,事情就等于是定下來了,那么人就算膽子再大,在燕京想要動手也得好好思量思量。”
阮伽南想了想才道:“如果你確定這樣沒問題的話,那就去青州吧。”
兩人在這里待了一晚上,但是卻沒有看到墨鏡成來,也沒有看到丹砂和陸英。別的人就算了,只是丹砂,她總是有些擔(dān)心的。可是鳳明陽卻說不用擔(dān)心,他已經(jīng)安排好一切了,不管是丹砂還是陸英,墨鏡成,都會平安回到燕京的。
大概是墨鏡成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又或者是丹砂兩人被發(fā)現(xiàn)了,賓川城里一夜之間便變了樣,四處有人挨家挨戶的搜查,連在大街上也隨時會被人揪住詢問一遍,一旦誰有異常的地方立馬就會被人捉起來。
阮伽南和鳳明陽卻是趁亂離開了賓川。
兩人沒有再騎馬,因為鳳明陽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實在是不適合騎馬,加上兩人身后似乎沒有人追,便改乘馬車了。兩人扮成了一對普通夫妻,租的馬車也不是什么好的馬車,非常的普遍,就算是在昌平縣這樣的地方也隨處可見,絕對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賓川離青州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路上兩人倒是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阮伽南一開始有些不解,但是細細一想便明白了過來。明白過來之后就在心里將鳳明陽暗罵了一頓,暗道這人奸詐狡猾,什么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帶她去青州,所以不能反悔,都是屁話,明明就是他自己想躲開那些可能追殺的人才繞道來青州。
虧得她還感動了一下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那點感動都白費了。
他兵分幾路,墨鏡成一路,丹砂和陸英一路,嚴知君等人又是一路。丹砂和陸英一個是她的貼身婢女,一個是他的近身侍衛(wèi),這兩人在一起,只要租一輛馬車掩人耳目,任誰都不會想到馬車里根本就沒有人。兩人的主子都不在車上,也并沒有回燕京。
誰能猜得到他們這個時候不回燕京卻跑去了青州呢?畢竟青州和這事可是完全不相干啊,也不順路,而且他們竟然還敢獨身一人,不帶侍衛(wèi),不帶婢女就走了,這不是膽大包天,不把自己的命當(dāng)一回事么?
哼哼,這人分明就是為了甩開追殺的人才決定繼續(xù)去青州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因為來之前就答應(yīng)了她要去青州!
因為這個原因阮伽南還暗暗慪氣了兩天,因為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每每想起來都覺得難為情。
鳳明陽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她這復(fù)雜的心情還是假不知道,一路上都總是在睡,什么都沒有說,要不就是閉目養(yǎng)神,面色依然蒼白得有些嚇人,像是隨時會倒下一樣。
三天后兩人就來到了青州。
相比昌平縣和賓川,青州就顯得安樂平靜得多了,進了城還依稀能看到過年殘留下來的一絲絲歡樂氣氛,來往的百姓臉上也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可見之前她大伯在青州擔(dān)任父母官的時候能力還是不錯的,將青州治理得相當(dāng)好。也難怪終于要升官到燕京去了。
阮伽南對之前阮家在青州宅子的位置并不清楚,事實上她是在這里出生的,但是卻并非在這里成長。即使很小的時候有印象,現(xiàn)在長這么大也都沒有了。不過阮家的本家現(xiàn)在是全部去了燕京,旁支還是在青州的。
所以她只能找人問了問,說自己是阮家的旁支,以前曾經(jīng)受過阮大人的恩惠,所以想過來報恩的。這么一說倒是沒有人懷疑她的身份了,還很熱情的給她指了路。
兩人的馬車搖搖晃晃的一路往城里走,走了兩刻鐘才終于來到了一處民宅前。
阮伽南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仰頭望著眼前的宅子,刺目的陽光讓她不由得瞇了瞇眼,對大門上方的一個大大的阮字看得有些不甚清晰。
她站在大門前正想著要怎么去敲開門又不引人懷疑的時候就聽到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她忙轉(zhuǎn)身看了過去。
前方不遠處一個穿著灰色大氅和深藍色衣衫的年輕男子緩步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阮伽南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住在這附近的人,只是路過而已,但是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不是這樣的。因為對方的目光在走近之后就落在了自己身上,還有旁邊的馬車上。最后甚至是停在了她前面幾步遠的地方。
男子看著她遲疑了一下才問道:“這位夫人,請問你站在我府門前是有什么事情嗎?”
他府門前?他是這府上的人,也就是阮家旁支的人了?
她心里迅速有了主意,福了福身道:“是這樣的公子,我們夫妻二人從遠方而來,是為了報恩。很久之前我爹娘曾經(jīng)受過府上一位夫人的恩惠,她救了爹娘的命,如果沒有哪位夫人也就沒有今天的我了。我爹娘一直記著她的恩情,只是年紀大了,不方便出遠門,便讓我們夫妻過來了,我夫君在路上感染了風(fēng)寒,才沒有下馬車,希望公子不要見怪。”
報恩?
阮成澤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她一番,沉思了一下問道:“不知道曾經(jīng)幫過夫人爹娘的是府上哪個夫人?如果真的是府上的夫人,我倒是可以幫夫人傳個話。”
阮伽南有些羞澀的笑了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不怕公子笑話,我也不知道那位夫人的名字,只知道是阮府上的夫人。”頓了頓,她佯裝很認真的想了想才不確定的道:“我記得我爹娘說過,說他們當(dāng)年被救的時候好像聽那位夫人隱約提起過說她的夫君考中了科舉,不日就要動身前往燕京……也不知道我爹娘有沒有聽錯。”
阮成澤聽到她這話想了想不由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笑著道:“我想我知道你說的人是誰了。”
阮伽南很是驚喜的道:“真的嗎?那不知道公子可否為我傳個話?”
阮成澤遺憾的搖了搖頭,“如果你說的那個人是我想的那個,那你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報恩了。那位夫人已經(jīng)去世了。”
“什么?去世了?”阮伽南假裝震驚的倒退了兩步,“怎么會?按照我爹娘所說,那位夫人現(xiàn)在也還沒到四十吧?怎么會這么早就去世了呢?”
阮成澤搖了搖頭,“你回去吧。”
說完就要回府,可是卻又被叫住了。
“公子等等!如果、如果那位夫人真的去世了,那、那她可還有兒女?我找她兒女報恩也是一樣的。”
阮成澤想了想道:“她倒是有個女兒,只是……”那個女兒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還活沒活著。
“求公子告訴我她女兒現(xiàn)在在何處,如果不能代替我爹娘完成心愿,他們只怕是百年后也不能瞑目啊!”
阮成澤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告訴夫人,只是我也不知道她的女兒現(xiàn)在在何處。如果你真的想報恩,不妨去燕京的阮府找找看。那位夫人之前身邊有個貼身婢女,若是這個婢女還在,必定會知道她的女兒在哪里的。”
阮伽南聽了心里很是疑惑。
她娘身邊有婢女?可是在阮府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啊!而且在莊子上的時候嬤嬤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如果娘身邊真的有一個貼身婢女,那她對娘的事必定是知之甚詳,對娘的身份也肯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這個婢女怎么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呢?如果這個婢女還在,那她是不是知道娘是怎么死的?
看來要想知道娘是怎么死的,那就要先找到這個婢女了。
“公子知道這位婢女的名字嗎?有了名字,到了燕京我也好打聽,若不然的話,就算去了阮府,我怕也會被人趕走啊。”阮伽南言之諄諄。
阮成澤卻是皺起了眉頭,“真是抱歉,夫人,她的婢女叫什么名字我也忘記了。她離開的時候我還小,不太記得事了。”所以又怎么會記得她身邊婢女的名字呢?
聽他這說阮伽南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位公子,我能冒昧問一下,你和那位夫人是什么關(guān)系嗎?”
阮成澤眉心一蹙,臉上閃過了一絲茫然,但很快又消散了,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只是阮家旁支的一個孩子而已。小時候在本家生活了一段日子,所以對你說的那位夫人有些印象。”
旁支的孩子?
他這么一說阮伽南霎時間想起了一些事。
她記得丹砂給她整理的資料上寫了一件事,就是她大伯,阮晉康,似乎過繼了一個兒子給旁支大房做長子……莫非這個就是她大伯過繼給了旁支的那個兒子?
說實話,當(dāng)初看到這個的時候她還有些不理解,好好的她大伯為什么會將自己的兒子過繼給了旁支呢?要是本家自己的弟弟或者哥哥年紀大了,沒有兒子,將自己的兒子過繼出去也說得過去,但是旁支……實在是令人費解。
而且他對她娘居然還有印象,這是不是能說明她娘是個不錯的人,所以這么久了還能讓一個當(dāng)年是個孩子的人記住?
可惜了,她不能暴露的身份,不然的話她倒是可以仔仔細細的問一問,說不定還能問道一點有價值的。只是一個婢女,時間又隔了那么久,她又不在阮府長大,現(xiàn)在要追查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也罷,好歹是有些進展了。
“如此就打擾公子了。我們夫妻繞道去燕京吧!希望能找到那名婢女,問出夫人女兒的下落,我好好報答一番,了卻父母心愿。”
阮成澤拱了拱手道:“夫人知恩圖報,想來是個心善的人,老天爺一定會讓夫人得償所愿的。”
“承公子吉言了,今日多謝。我夫妻就此告辭了。”阮伽南福了福身便上了馬車。
她人一上去,馬車很快便慢慢的駛動了起來,朝著城外的方向走了去。
阮成澤看著馬車離開笑了笑,沒有想到自己今天遇到了這樣的事,不過也是一件好事。現(xiàn)在世態(tài)炎涼,還有這樣知恩圖報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
不過……
他上臺階的步伐一停,眼里閃過了一絲疑惑。
方才那位夫人,他怎么看著好像有點眼熟?莫不是自己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想了想?yún)s毫無結(jié)果,阮成澤只當(dāng)是自己的錯覺,搖了搖頭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后。
馬車里,鳳明陽也將馬車外的一切都聽到了,馬車行駛中他問道:“現(xiàn)在該如何?你還打算繼續(xù)留在青州查嗎?”
若是她想查,倒是可以在青州停留幾天的。
阮伽南卻是搖了搖頭,“算了,以后我有機會再過來吧。現(xiàn)在這樣也問不到什么。而且我們身后還有追兵呢。還是趕緊回燕京比較安全。”
雖然說一路上并沒有遇上什么危險,但是誰知道什么時候就被人查到他們往青州來了呢?而且她覺得他的身體繼續(xù)在外面的話,遲早會撐不到病倒。現(xiàn)在還有點精神,再拖下去,說不定就要昏厥著回燕京了。
鳳明陽聽到她這么一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不由得閃了閃。半響才道:“既然王妃決定了,那我們就啟程回京吧。”
阮伽南瞄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
什么她決定,其實是她幫他說出了心里話而已。這個時候倒是裝了,發(fā)病的時候怎么不知道裝。只可惜這里沒有相機錄像機啊,不然的話將寧王發(fā)作時的狼狽錄下來,這就是一個赤裸裸的把柄啊!
阮伽南眼里閃著濃濃的可惜光芒,沒有注意到鳳明陽瞥了她一眼。
而遠在燕京的阮府,阮若梨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屋子里丟東西了!
這天她回到房間,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銅鏡將頭上的珠釵輕柔的摘了下來,難得她今天心情好,所以沒讓身邊的丫鬟來,自己動手圖個樂趣罷了。摘了珠釵之后她對鏡自攬了一番,銅鏡中的人五官美麗脫俗,翦水秋瞳,嬌嫩紅唇,膚白勝雪。
好歹她也是燕京有名的美人,將來相比會比阮伽南嫁得好的。
阮伽南隨著寧王去了常州,時間長了,她這才慢慢的忘記上元節(jié)那天的事。那天看到的事在她心里憋了許多天,那口氣就是下不去。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總之就是覺得悶悶的,不快樂。現(xiàn)在燕京的人都說寧王這次肯定會搞砸這件事的,到時候阮伽南回來就沒有那么風(fēng)光了。
今天她隨著表姐進宮去看了清妃,中途皇上來了清妃娘娘的宮殿,看到她還對她稱贊了一番呢。
想到今天得到了皇上的稱贊,阮若梨臉上的笑就藏不住。看了許久才終于將銅鏡放了下來。放下銅鏡的時候過長過厚的袖子拖動了一下桌面上的妝匣子,有些還被帶動掉到了地上。
她懊惱的皺了皺眉,不得不彎下腰去將東西撿了起來,放回了桌面上,視線不已經(jīng)的一掃,動作不由得一頓。
她直直的看著梳妝臺,半響才面色變了變,叫道:“春鶯!”
春鶯聽到叫聲忙走了進來,“小姐,怎么了?”
阮若梨面色有些不好看,“這梳妝臺還有一個妝匣子呢,怎么不見了?是不是你收起來了?”
春鶯看了一眼梳妝臺,搖了搖頭,“小姐,沒有了,小姐所有的妝匣子就在這里了,奴婢沒有收起什么呀。”
阮若梨面色一沉,“不可能!你再好好想想,這梳妝臺不是還有一個檀木香的盒子嗎?就擺著這里的,現(xiàn)在怎么沒有了?”
春鶯噗通的一聲跪了下來,“小姐,奴婢不敢說謊啊,奴婢真的沒有見過這個盒子,小姐的梳妝臺一直都是這樣的啊!只有那些非常珍貴的首飾才收起來了,小姐平時用的都在這里了。”
阮若梨柳眉緊皺,抿著唇想了想最后還是非常的確定自己當(dāng)初就是放在這里了。從娘將這個木盒子交給她之后她就再也沒有動過,不可能不見了的!
難不成是有婢女見自己不動,所以就膽大包天的偷走了?
一想到這個阮若梨頓時火冒三丈。
“把在屋子里伺候的人通通叫進來!”她冷聲道。
要是讓她查到是她屋子里的人偷了,看她怎么處置這個賊子!
這么一來凝翠苑鬧出來的動靜就有些大了,很快就驚動了賀氏了。
賀氏匆忙的趕了過來,正好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大發(fā)雷霆的訓(xùn)斥人。
“梨兒,你這是在做什么?有事就好好說,你發(fā)這么大的脾氣,要是傳了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賀氏走了過來抱著她嗔怪的道。
有什么事讓下面的人代替就是了,何必自己親自出面?
阮若梨跺了跺腳,很是氣惱,“娘,你不知道,她們中間不知道是誰進了我的屋子偷了我的東西!”
賀氏面色一沉,“什么,竟然有人這么膽大包天,還敢進你的屋子偷東西?”
賀氏威嚴的掃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丫鬟才又問道:“她們偷什么東西了?”
這么一問,阮若梨卻是變了變面色,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神有些閃躲。
賀氏見狀心里不由得一跳,有了不好的預(yù)感,“梨兒,說,你丟了什么東西!”
阮若梨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垂下了頭,小著聲音道:“是,是娘之前交給我的東西……就是、就是那個檀香木盒子……”
------題外話------
寧王體內(nèi)的毒終于發(fā)作一回了,再不發(fā)作大家估計都要以為寧王是個假病秧子了……
寧王:云吞你個后媽!
云吞:略略略,云吞是阿南親媽,你跟阿南還沒有好上呢,當(dāng)然是后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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