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是有宵禁時間的,每天一更過半之后到五更過半是宵禁時間,這段時間里城內不得隨意行走,若是無故在街上行走那是犯法的。到了宵禁時間南平熱鬧的大街便逐漸安靜了下來,到了子時的時候更是如此,只偶爾聽到街上傳來的打更聲,還有不知道哪家人養的狗,貓時不時發出的叫聲。
街上雖然沒有了行人,可街上依然點著燈籠,大街上倒不至于昏暗得看不清楚眼前的路。只是原本寂靜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似乎是有很多人在朝著某個方向疾步而去。住在臨街的人迷迷糊糊中聽到這腳步聲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兩聲:這大半夜的誰還在外面走啊,就不怕被人發現捉了起來么?而且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可是誰也不會想著要起來看看,這個時辰了,大家總是有些趨利避害本能的。
不過還是有人膽子很大,聽到聲音從床上悄悄起來了,偷偷打開窗子,露出了一條細縫,從細縫往外看,就看到疾步而過的人朝著劉府的方向而去。
“奇怪了,這些人難道是劉府的下人嗎?莫非城里哪個地方鬧賊了,這會兒是去捉賊的?”不過他也沒有多想,看著人走遠了,才關上了窗子繼續回到床上睡覺了。
朦朧甚至是有些昏暗的夜色下,劉府前前后后都讓人寂靜無聲的包圍了起來。大門前,劉大人面色有些暗沉,看著自己的府邸眸色復雜,嘴唇緊抿著。他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玄色錦袍,腰間束著一條玉帶鉤,中央一塊暖玉在夜色下發著微弱的瑩潤光芒,面容溫潤,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可是那雙眼睛卻閃著一抹瘋狂的殺意和快意。
今晚過后就再也不會有宇文伽南和鳳明陽這兩個人了,他答應父皇的也做到了。只要這件事成了,其他的,他想要的也終究會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全部都到他手上。宇文伽南這兩個礙手礙腳的人終于可以除掉了,上次讓他們走運,這次,就是把整個南平都毀了,他也要把這兩個人鏟除!
“王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動手。”有人走了過來,停在宇文龍啟面前說道。
宇文龍啟望向了劉大人,“你確定他們這會兒都在房里睡下了嗎?”
劉大人忙道:“王爺放心,下官都按照王爺的吩咐做了,晚上吃的飯菜都下了藥,也都命人去放了迷煙,而且都已經將他們住的房間的門窗都封起來了,即便中途他們醒了,也是逃不出來的。”
宇文龍啟想起了白龍寺那次,也是下了迷煙,趙友新他們都以為宇文伽南已經中了迷煙,可是實際上不過是她的將計就計。那這次……
忽然間他就有些不放心起來了。
“你們隨著本王進去看看,其他人都原地守著,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宇文龍啟看了眼身邊的幾個人吩咐道。
劉大人卻有些躊躇猶豫,“王爺,這個時候還進去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萬一出了什么意外讓王爺受傷了,那可怎么得了?如果王爺不放心,不如讓下官進去看看再來回稟王爺吧。”
“不了,本王不親自去看看始終都不放心。劉大人你是不知道那兩個人心性有多奸詐狡猾,之前本王有一次差一點就能除掉他們了,可是眼看事情就要成了,最后卻還是讓他們逃過一劫,還連累得本王損失了不少。所以不親自確認,親眼看到,本王都不放心。”
“可是萬一……”
宇文龍啟抬了抬手打斷了劉大人的話,“沒有萬一。況且你不是說他們在房間里,而房間的門窗也都已經封起來了嗎?既然如此,又有何擔心?再說了,這劉府前前后后都已經被本王的人包圍起來了,本王倒是要看看這宇文伽南和鳳明陽是不是長了翅膀從劉府的上空飛出去。啊,不對,即便他們長了翅膀能飛,可是本王的弓箭手也不是吃素的,飛上天也照樣能把他們射下來!”
“那是,那是,王爺運籌帷幄,今晚的事定能順利的。”過了今晚他大概才能真真正正的睡上一個好覺,不必擔心得夜里都驚醒幾次。
這次圍剿的事說實在的他心里也是有些擔心的,雖然說有莊親王在,但是里面的人可是攝政王的愛女,女婿還有義子,可想而知他們出了事會引來攝政王怎樣的暴怒。莊親王是王爺,是皇上的兒子,攝政王或許拿他沒辦法,不會做得太過,可是他們……他們就難說了。
他心里是有些猶豫的,可是家主已經答應了,而且京都劉家那邊也來和話,讓他們務必要配合莊親王,說就連趙家也在這件事上插了一腳,不到他們不答應。為今之計就是竭盡全力助莊親王完成這件事,只要手腳利索,處理干凈,不留下任何痕跡,想來也是不用太過擔心的。攝政王難道還能把南平劉家全部捉起來不成,師出無名,就算是攝政王也不能太過目無王法吧?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劉大人心里卻始終忐忑不已,不知道為何心頭上始終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陰霾。眼下事情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實在是擔心會出什么意外啊!
可是莊親王已經決定了,他一個小小的知府大人又怎么可能攔得住他?既然他想要進去看,那就進去看吧。南平郡主幾人的房間確實是已經讓他叫人用厚厚的木板釘起來,封死了,里面的人是絕對出不了的。
想到這,劉大人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
這個晚上的劉府似乎格外的安靜,連貓叫的聲音都沒有。府里的長廊上,亭子里,過道上,屋檐下依然處處掛著燈籠,雖不至于很亮堂,可是行走其中也不會影響到人的視線,府里的一切皆可收入眼底。只是府中這抹安靜卻透露著一絲詭異,像是府中已經沒有什么人,只剩下一座空的府邸一樣。
劉大人領著莊親王還有他身邊的近侍朝著后院宇文伽南幾人住的廂房走了去,不緊不慢的走了兩刻鐘才終于到了。
“王爺,就是這里了,南平郡主他們就是住在這個院子里,正中的廂房住的就是南平郡主和鳳明陽,至于宇文公子則是住在了不遠的另外一個廂房。”劉大人介紹道。
宇文龍啟看著眼前的屋子,門窗確實是已經用厚厚的木板封了起來,即便是有武功的人想破開出來一時半會也是做不到的。
“他們會一直昏迷著嗎?”宇文龍啟問。
劉大人想了想道:“這肯定不會,遲早會醒過來的,只是按照王爺所說,會讓他們昏迷到王爺命人開始。一定會讓他們清醒著看著事情發生的。”
宇文龍啟抬了抬下巴道:“讓人想辦法弄醒他們。”
劉大人沒有多問什么,讓人拿著東西點燃往屋子里熏了一會兒,很快就聽到了屋子里傳來了一陣咳嗽聲。下人很快就熄了點燃的東西退了下去。
屋子里傳來了一陣異響,似乎是有人想要開門開窗,但是很快就發現門窗都被人封起來了。嘗試了幾次之后屋子里的人就放棄了。
“劉大人,你這是要做什么,想謀害本郡主?你好大的膽子,你想過后果了嗎?如果你現在把本郡主放出去,本郡主可以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回京都也不會向父王提起,不然的話……”宇文伽南聲音從屋子里傳了出來,沒有一絲的慌張,很是鎮定,好像并沒有把眼前的困境放在眼里一樣。
宇文龍啟聽到宇文伽南的聲音,竟然覺得有些懷念,讓他不由得輕笑了出聲。
聲音不大,但是在有些寂靜的這個時候卻異常的明顯。
屋子里的人安靜了一下,緊接著又響起了宇文伽南的聲音,“原來是莊親王殿下啊,倒真是意外了。”
宇文龍啟有些許意外,“沒想到只是一聲笑聲就讓南平郡主認出是本王,實在是讓本王有些驚喜。莫非郡主對本王有什么心思,所以才對本王的聲音如此敏感?不知道寧王殿下心情如何?畢竟寧王殿下可是為了郡主不惜拋棄了自己的國家,放棄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追隨來了西唐,卻不想郡主竟然是個三心兩意的女人。”他故意帶著羞辱的說著。
鳳明陽淡淡的道:“莊親王,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來挑撥我們夫妻的感情王爺難道不覺得可笑嗎?還是說一段日子不見,王爺竟然變蠢了?是什么讓你覺得阿南會看上你了?怕是在阿南心里,你連本王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宇文伽南附和著說道:“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而且他這不是變蠢,大概從來就是智商不夠。莊親王,知道什么是智商嗎?通俗點說就是腦子,說你智商不夠,說白了意思就是說你蠢——啊,這說好像和我家王爺的意思是一樣的,失禮了。”
宇文龍啟冷笑了一聲,“現在你們也就只能是過過嘴皮子癮了。本王出現在這里,想來不用本王多說你們應該也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吧?”
宇文伽南嘆了一聲,“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劉大人,你這把賭得可真夠大的,你不想想自己好歹也想想你的妻子兒女啊,我記得劉大人你最小的一個兒子才三歲呢,可惜了。”
劉大人面色變了變但是很快又鎮定了下來,說道:“郡主說笑了,下官正是為了下官的妻子兒女所以才不得不冒險。俗話都說了,富貴險中求,過了今晚,南平劉家就不僅僅是南平的劉家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劉大人不必將她的話放在心里。她最是迷惑人心,說的話聽不得。”宇文龍啟說道。
宇文伽南在屋子里笑了笑,“莊親王你這樣說我是高興好呢還是生氣好?我又不是妖女,怎么會迷惑人心呢?”
“你若是不會迷惑人心,你能成為哄得皇叔服服帖帖,你能成為南平郡主,你能有南平這樣的封邑之地?你不就是靠著一顆能迷惑人的心嗎?若是讓你再這樣下去,說不定你連我西唐的江山都能迷惑走了!”
宇文龍啟這話才說完,屋子里就迸發出了一陣響亮的笑聲,宇文伽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臥槽,我都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莊親王嘴里說出來的,實在是太搞笑了,不知道的人聽了你這話還估計要以為你是神棍了。我說宇文龍啟,我一直以為你應該還是個人物,可是今天此時此刻我才發現你就真不能說是人物,頂多就是一條小蚯蚓而已。”
宇文龍啟一直沒有被她的話影響,但是現在卻還是被她譏諷的話給刺激到了。臉上閑散悠然的笑容被陰鷙所取代,目光陰沉如墨。
他明明就是一條真龍,只等將來父皇駕崩,他就能順利繼承皇位,開創西唐新歷史。她說他是一條蚯蚓,不就是說他……別的他可以忍,但是這一點卻是無法忍受的!沒有任何人能質疑他的出身!
“宇文伽南,你就盡管說吧,想說什么想說多少都可以,畢竟過了今晚以后你都沒辦法說了。”
“怎么會呢?宇文龍啟,你確定你要對我下黑手,你想過回京都要怎么應付我父王嗎?你以為我父王是吃素的,懷疑不到你身上?”
宇文龍啟笑了一聲,“宇文伽南,你錯了,我根本就不用想怎么應付皇叔,因為所有京都的人,所有朝廷大臣都知道我被父皇派去處理難民鬧事的事情了,那里離南平可不止千里,很多朝廷大臣都看到我在那里。所以南平發生了什么事跟我有什么關系呢?要怪只能怪你們兩夫妻得罪人太多,南平刁民也太多。那些刁民膽大包天,目無王法,連夜進城害死了南平郡主不說,還連知府大人也差點遇害,連累了府上的眾多人。”
“等這件事傳到京都之后,父皇會下旨緝拿南平一帶的刁民,押送進京受審,到時候自然會幫郡主你報仇了。”
屋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下才道:“看來你是有備而來了。”
“宇文伽南,要怪你就怪你擋了太多人的路了,不將你除掉,我們怎么安心?”
宇文伽南突然怪笑了一聲,陰陽怪氣的道:“擋了誰的路,莊親王你的,還是鳳歧國太子殿下的?”
宇文伽南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
劉大人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宇文龍啟,見他面色終于控制不住的變了變,他的心也猛的跳了跳。
難道莊親王和鳳歧國的太子有來往,有什么特殊的關系?這……雖然說去年西唐派出了使團去鳳歧國,但是結果似乎并不太如意,兩國之間的關系也并沒有緩解多少。莊親王怎么會和鳳歧國的太子有關系?
宇文龍啟神情有些陰冷,“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你以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蠢啊?自以為聰明,自以為是,知道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嗎?可憐西唐的百姓還不知道他們的莊親王殿下為了自己的那點利益就要把西唐拱手送人了。”
“宇文伽南你閉嘴!你少在這里妖言惑眾!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西唐!”
“得了吧,少把自己說得這么高尚,你就是一個自私鬼,怕我們把你和鳳歧國太子勾結的事暴露出去,所以才想著要把我們滅口了。劉大人啊劉大人,你以為過了今晚等著你的就是高官厚祿,官運亨通,卻不知過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你以為宇文龍啟會放過你,這么重要的事,他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劉大人此時的面色已經隱隱變了。短短的一瞬間他腦海里便閃過了無數念頭。
他反射性的看了一眼莊親王,卻見他眸色幽冷陰森,眼底閃著濃濃的殺意。
他渾身一凜,忙表達了自己的忠心,“王爺放心,下官對王爺絕無二心,也知道南平郡主這是在挑撥離間,下官不會相信的。”
對劉大人的識相宇文龍啟很滿意,他看著被封起來的屋子說道:“算了,和幾個將死之人說這么多廢話有什么意義呢?開始吧!”
“宇文龍啟,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宇文龍啟給劉大人遞了個眼色,劉大人揮了揮手,很快便有下人提著什么東西走了過來,然后繞著房間將桶里的東西倒了出來,一陣特殊的味道很快就彌漫開了。
“是火油!宇文龍啟,你竟然想要燒死我們!你好狠毒的心!”
宇文龍啟聽出了宇文伽南語氣里的慌張,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還以為宇文伽南和鳳明陽真的有三頭六臂呢,沒想到還是普通人一個,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還是會慌張害怕。
若是可以,他真想親眼看著他們兩個被活活燒死。
“宇文伽南啊宇文伽南,說起來我和你們其實并沒有大的仇怨,我也不想殺你們,可惜你們和鳳朝陽是宿敵,我答應了鳳朝陽,也只好殺了你們以示我的誠意了。到時候到了九泉之下你要怪,要怨就怪鳳朝陽怨鳳朝陽吧,是他想殺了你們,不是我啊!”
“王爺,大人,火油已經淋好了。”下人走了過來說道。
宇文龍啟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道:“點火!”
“宇文龍啟你敢!我父王不會放過你的!”屋子里傳來了宇文伽南慌張懼怕的叫聲。
“皇叔不會知道是我做的!這一點就不用你擔心了,和鳳明陽好好的上路吧!”
被封起來的屋子外很快就被點上了火了,有了火油的幫助,星點的火苗很快就竄了起來,迅速的將整個廂房包圍了起來,廂房轉眼間便被熊熊的大火吞噬了。
劉府走火了,而且火勢還越來越猛,可是周圍的居民卻什么都沒有察覺到一樣,除了大火燃燒時發出了的噼啪聲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房子被燒毀發出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尤為刺耳,讓人的心也不由得跟著變得緊繃起來。
劉大人和宇文龍啟很快便退出到了劉府外,不只是宇文伽南和鳳明陽,宇文彧謙住的廂房燒了起來,隨著火勢的蔓延,后院其他的院子,屋子也很快受到了波及,火勢越來越大,沖天的火光即使隔得老遠也能看見,驚醒了不少遠處的人。
大家紛紛從床上爬了起來,有些熱心的人還想著要去幫忙救火,只是拿著裝水的工具還沒有走出家門就被人攔住,趕了回頭,一臉的兇神惡煞,嚇得想救火的人趕緊縮回了自己的家,并且牢牢的關上了門。所以南平城里的劉府走水了,火勢還那么大,結果卻沒有一個救火的人。
宇文龍啟和劉大人就站在劉府大門外看著劉府一點點的被大火吞噬,劉大人是神色復雜。好歹是自己的家,現在要眼睜睜的看著被燒毀,心里多少是有點難受的。
宇文龍啟卻皺起了眉頭,看著火光沖天的劉府,他原本是應該開心的,可是卻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又涌出來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宇文伽南和鳳明陽,還有宇文彧謙就這樣被燒死了?難道是因為事情進行得太順利了,所以他心里才有些不安?他將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細細的回想了無數遍,自認沒有什么遺漏的,為了防止這三人逃出來他還專門從南平附近駐扎的軍營里調來了一隊人馬守在了劉府四周,一旦發現有人逃出來立刻放箭射殺。
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傳回來消息,所以并沒有逃出來,他們還在屋子里,被燒死了?那為什么方才點火的時候他沒有聽到什么慘叫聲?按照宇文伽南三人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束手就擒,等著被燒死的……
越想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濃烈。
“立刻派人去周圍查看一下,看看是否有人逃了出來。”宇文龍啟沉聲吩咐道。
劉大人雖然覺得不可能有人逃出來,但是他吩咐了,他也只能按照他的話去做了。他轉身吩咐了身邊也一個下屬去查看,下屬沒多久就回來了,神情卻有些驚慌。
“回王爺和大人,小的并沒有看到任何人,王爺派去守著四周的人……全都不見了!”
宇文龍啟面色一變,“壞了!一定是被他們逃了!”
方才腦海里的想過的異常地方現在立刻又無比清晰放大了無數倍,讓他明白自己這次怕是又要讓宇文伽南幾個人逃了!如果他們逃了,那他……
他面色一沉,“現在立刻離開這里!”
說完他就要轉身離開,只是才轉過身就看到不遠處昏暗的夜色中似乎站著人,他腳步不由得一停,死死的瞪著前方的人影,面部肌肉緊繃抽搐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里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還有憤怒。
“王爺,這會兒想走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劉大人霎時間神色大變,眼神驚恐,“南……南平、南平郡主!你沒死!”怎么會?房間明明已經都被封死了啊,他們是怎么逃出去的?這怎么可能!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
夜色中的人慢慢走了出來,劉大人和宇文龍啟身后的火光映得劉府前方一大片空地都亮堂堂的,慢慢走進了這片火光中的人臉上吟著淡笑,目光明亮,神情閑適,姿態隨意。
看著走過來人宇文龍啟簡直就是目眥欲裂,他咬牙切齒的道:“宇文伽南!你竟然沒死!”
宇文伽南伸出手搖了搖,“王爺,你錯了,不是我沒死,是我們都沒死呢。我,鳳明陽,宇文彧謙,我們都沒死哦,好好的呢。”她很是嬌俏的說著。
宇文龍啟幾乎要吐血。
“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宇文伽南晃了晃腦袋,“山人自有妙計。”
宇文龍啟臉上的神情扭曲了一下,氣到極致反而很快又冷靜了下來,目光陰鷙的盯著她,眼里是毫不掩飾的殺意,“即便你逃出來又如何,你以為我沒有想到這一種可能,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嗎?”
他話音才落,四周就迅速被包圍了起來。
宇文伽南似乎一點都不意外,甚至還笑了一下,“你擅自調動軍隊這個罪名可不小,能把軍隊調來南平,想來軍營里也有你的幫兇了。若是父皇知道了這件事,倒是個清理軍隊有異心的人的大好機會。父王一直在發愁要怎么把這些人清除掉,你倒是給了父王一個很好的機會。”
“那你也得有命回得了京都再說!”
宇文伽南挑了挑眉,“你就沒發現少了什么人嗎?”
宇文龍啟眉頭一皺,銳利的視線飛快的掃了一眼四周,很快就發現不妥了,他的心頓時一沉,“宇文彧謙呢?”
“嘿嘿,他啊,他自然是去找幫手了。豫讓,出來吧,別躲著了。”
她的話音一落,原本包圍著他們的人外層又齊刷刷的多了一圈,他們也被人圍住了。
宇文龍啟瞳孔一縮,驚疑的問道:“你是從哪里調來的人?”這怎么可能!
“嘿嘿,你是從哪里調來的,豫讓就是從哪里調來的咯,你以為他天天的跑出去是干什么,游山玩水呢,當然是去找幫手了。莫非你覺得父王在軍營里沒人?”宇文伽南一臉莫非你是傻子的看著他,只把宇文龍啟氣得頭頂冒煙,心里又怒又驚,還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宇文伽南,你想怎么樣,我可是莊親王!而且我來南平可是受了父皇的旨意,你若是敢對我做什么,你就是抗旨!”宇文龍啟怒道。
宇文伽南冷笑了一聲,將他之前說過的話還給了他,語氣森冷的道:“那就要看看你是不是有命回得了京都了。你不想放過我們,我們何曾想放過你。正好了,所有的事,燕京的事,白龍寺的事都在今晚做個了斷吧!我早就說過了,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豫讓,動手!”
她一聲令下,雙方人立馬就開始交戰在了一起。
宇文龍啟氣急敗壞,卻又不得不鎮定下來,因為他很明白,若是今晚不能順利逃過,那他真的很有可能會喪命于此!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事,他是莊親王,是西唐未來的太子,他的前途一片光亮,他怎么能把命丟在南平這個小地方呢?
宇文伽南以為這樣就能反敗為勝了嗎?她想得太簡單了。如果只是他自己,或許他今天真的要栽在這里了。可惜,他來南平之前,父皇把他的私人護衛隊給了他,即使只是小小的一隊人員,但是要拿下宇文伽南已經綽綽有余了。
只要拿下宇文伽南,鳳明陽和宇文彧謙根本不足為患。宇文伽南在手,他們兩個會服服帖帖的!
“把南平郡主擒下!誰若是能把南平郡主捉住,不但重賞黃金萬兩,還加官進爵!”
宇文伽南聽到這話很是不服氣。
明明他們是三個人,憑什么只捉她啊,欺負她是女人是吧?
宇文彧謙已經站到了兩人身后,皺著眉頭眸光閃爍不定,半響才沉聲道:“他應該還有后手,你們自個兒小心,這種時候可別指望我會保護得了你們兩個。”
宇文伽南輕嗤了一聲,“誰保護誰還說不定呢。”
宇文彧謙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但是卻瞥了一眼鳳明陽,眼里的深意讓鳳明陽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是,你們最厲害了,他最弱了,好吧。
宇文龍啟看到三人身邊出現的人不由得瞇了瞇眼,心里暗暗吃驚的同時又慶幸這次過來問父皇要了他的護衛隊,不然的話他真的要吃大虧了。
他帶來的幾個護衛根本就不夠大,不說天璇幾個了,就是喬楠和般若兩人也都是高手,除非宇文龍啟請來的是什么江湖上排名靠前的,不然都拿喬楠和般若無可奈何,兩人可都是在高手榜上的。至于宇文伽南,她低調,而且從來沒有進入過江湖,所以排名榜上并沒有她的名字,但是她的實力并不在這兩人之下,只能說是各有所長。
三人既是伙伴,又是朋友,還不知道一起接過多少任務,彼此之間的默契自然是沒得說的,很快便合力將宇文龍啟帶來的人給殺了。劉府前的一片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染滿了鮮血,濃濃的血腥味夾帶著一股火焰燒灼的氣味交雜在一起,讓人聞著就一陣不舒服。
宇文伽南卻沒有立刻就朝著宇文龍啟攻擊過去,而是防備的站在離他幾步遠的位置。
她本能的感覺到了一股非常危險的氣息,宇文龍啟果然還有幫手。
“小心,剩下的人不簡單。”喬楠站在她身邊,神色有些凝重。
宇文伽南抿了抿唇,眸色閃了閃,“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把宮里的人帶來了。我聽說每個皇帝都有一支屬于自己的私人護衛隊,里面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經過無數考驗才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武功高強不說,還非常的冷酷殘忍。西唐皇帝應該是把人借給了宇文龍啟。”
喬楠眉頭一皺,“看來你惹禍的本事是越來越大了。”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可能會吃虧。也不知道他們夢不能應付得過來。
宇文伽南眼底閃過了一絲擔心。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的,她有信心,但是鳳明陽……
“待會兒若是情況危急,你去幫我保護鳳明陽,他那三腳貓的功夫應付一般人還行,遇上高手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喬楠扯了扯嘴角,分神瞄了一眼鳳明陽。知道她擔心,也知道鳳明陽確實是武功不行的,他點了點頭。
幾人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緊繃氣氛。
突然,凝結的空氣中傳來了一道凌厲的風聲,非常細微,卻帶著致命的殺意,直沖著宇文伽南幾人而來。
喬楠,般若還有天璇幾個倒是不怕的,他們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這樣的殺機了,可是到現在他們還是好好的活著,這次他們也一樣能活下來的。這里面最吃虧的似乎就是宇文伽南了,因為她沒有內力,而且學的武藝和他們學的又不太一樣,只能近身搏斗。而這些人又豈是那么容易近得了身的?
宇文伽南只覺得一道凌厲的氣息朝著自己襲了過來,她本能的伸出雙手抵擋了一下,卻被來人一腳踢得連連倒退了兩步。
她沉著的盯著出現在面前的人,笑了一下,“果然不簡單,比莊親王厲害得多了。”
她面前的黑衣人眼里沒有絲毫波瀾,如同看著一個死人一般的看著她,顯然是沒有把她放在眼內。
看著眼前的人,宇文伽南腦子飛快的轉動著,面上神色不顯,眼里卻迸發出一絲冷酷的殺意,如同看到獵物的獵豹一樣,蓄勢待發。
就如同喬楠他們擔心的那樣,宇文伽南沒有內力,在這方面上就已經是吃了大虧,她想要發揮自己擅長的就必須要想辦法盡可能的靠近對方。
一開始她還真是吃虧了不少,挨了幾下,好在被她即使的避開了大部分的殺傷力,而她也很快就順利攻破了對方的防御。接近對方之后步步緊逼,出手招招狠辣無情,比在白龍寺后山更多了幾分認真和全力以赴。而且她速度很快,招式完全不同于傳統的武學,讓對付她的人眼里都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驚訝。
趁著對方分神的一瞬間,她便毫不遲疑的將匕首扎入了對方的心臟的位置,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反手再在他脖子上劃了一刀,跟著一腳重重的踹向了對方,將對方狠狠的砸向了另外一個想要過來的黑衣人身上。而她則是在這同時飛快的迎了上去,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搶了先機,重傷了對方的一條手臂。
她有些可惜的看著對方避開了要害。她這一舉動更是激怒了對方,下手更比先前那個一個要狠毒得多,招招致命,她不慌不忙的逐一化解了對方的殺機。
她忙著要應付這些人一時間倒是沒有時間去注意其他事情了。
在場唯二的兩個閑人大概就是宇文龍啟和鳳明陽了。
他們一個是主子,不到最后沒人的時候都只需要躲在背后等別人動手,另外一個嘛,實力不夠,這個時候湊上去也只是惹麻煩而已。很有自知之明的鳳明陽在一開始便迅速的找了地方將自己隱藏了起來。等宇文龍啟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宇文龍啟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就朝著鳳明陽方才站的位置走了過去。可是這里哪里還有人,鳳明陽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他嗤笑了一聲,滿是嘲弄和不屑,“堂堂寧王要自己的妻子保護不說,關鍵時候竟然還先一步只顧著自己逃命去了?這樣的人也值得鳳朝陽如此的害怕,寢食難安?”
他看了一圈四周,并沒有發現鳳明陽的身影,皺了皺眉,正要退回到一個安全的位置,卻只覺得身側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只覺得后腰一痛,然后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瞠大了眼睛,脫口道:“鳳明陽你——”只是他話沒有說完就覺得有什么冰涼的東西從后腰的位置狠狠的捅了進去,直達腹部,截斷了他未說完的話。
鳳明陽站在他身后,緊緊的扣住了他的手,聲音陰冷刺骨,“莊親王殿下,知道你為什么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嗎?因為你總是太輕敵了,也太啰嗦,太自傲了。若是剛才在劉府你沒有說那么多的廢話,方才也直接讓西唐皇帝的私人護衛隊殺了我們,或許你還有幾分勝算。可惜了,你喜歡顯擺,卻給了我們時間和機會。你以為就你帶來了人嗎?”
“你不知道攝政王府也有一支私人隊伍吧,實力可不比皇帝的那支差呢。驚喜嗎?意外嗎?可惜你以后都體會不到了,南平就是你的喪命之地!好好享受這最后的時刻吧!看看你是怎么失敗的。”
宇文龍啟張著嘴巴,瞪大了眼睛,腹中的劇痛讓他清楚的感覺到了生命力的流失。而眼前的一幕更是加劇了這一速度。
他看到從黑夜中又竄出了數道灰衣人,穿著整齊的緊身勁裝,面容冷峻,他們的加入迅速扭轉了局面。他帶來的人幾乎被不費吹灰之力就收拾掉了。不管是宇文伽南還是鳳明陽,又或者是宇文彧謙,他們誰都沒事,都好好的。
有事的人是他。
他要死了,他恐懼又絕望的意識到這個事實。他想要掙扎,他不想認命,可是又不得不認命,因為沒有誰能幫到他。
南平,這個小小的地方,宇文伽南的封邑之地,最后竟然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他以為這趟南平之行會是自己一生輝煌的開始,他以為等他離開南平回到京都便能坐上垂涎已久的太子之位,他以為他能做好這一切,他以為他……可是這些竟然都只是他的以為。
他似乎聽到了有什么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被慢慢撥出來,拉扯到了他的血肉而發出的細小摩擦聲,還有噗嗤聲。他看到宇文伽南收起了匕首走了過來,說了一句什么。可是他聽不到了。
宇文龍啟睜著眼睛,眼睛里滿是不甘和怨恨,面容扭曲的倒在了地上,直到死那雙充滿了不甘的眼睛還死死的盯著宇文伽南。到死他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從屋子里逃出來的,明明都已經封起來里,他也確實聽到他們在房間里說話,為什么、為什么他們又一次逃掉里呢?
鳳明陽注意到了宇文龍啟臉上駭人的表情,然后不知道從哪里扯來了一塊布,就要扔到他臉上,被宇文伽南阻止了。
他不解的看著她,她微微一笑,“還多此一舉做什么,把這人都扔到火里去,正好省了處理尸體的功夫。”
宇文彧謙走了過來剛好聽到她這話,不由得沉默了一下,然后不得不承認,這個法子確實是很好的。
宇文龍啟為他們安排好的結局,最后讓他自己嘗了,天道好輪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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