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雜人等都離開了,寢殿里就只剩下伺候的人和宇文雍,還有躺在龍床上還沒有醒過來的皇上。
宇文雍揮退了伺候的宮人和近侍,自己就在龍床不遠處的一張圈椅上坐了下來,大馬金刀,視線就落在了床上,盯著皇上不放。
現(xiàn)在的皇上已經(jīng)無法避免的呈現(xiàn)出了一種老態(tài),臉上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松垮了,眼角,嘴角微微下垂,給人一種陰沉之感。即使現(xiàn)在還昏睡著這種感覺依然撲面而來,雙眉中間有一道深深的褶皺,那是長時間習(xí)慣性皺著眉頭形成的。眉毛濃厚,睜開眼的時候幾乎要壓到了一雙陰沉的眼。嘴唇這個時候也依然是緊緊抿著,唇角下垂,有種壓抑的嚴肅感。面色灰暗,似乎隱隱透著一股病氣,只是現(xiàn)在并不明顯,以至于被人輕易的忽略了。
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人,陌生的面孔,宇文雍腦海里不由得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們還沒有長大的時候,還沒有爭權(quán)奪利,想著你死我活的時候。他們臉上總是帶著爽朗的笑容,眼里也有兄弟情,還會相互開玩笑,打鬧。
然后后來,大家慢慢長大了,一切事情就都變了,變得面目全非。他們曾經(jīng)有的感情,兄弟情也早就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里,埋葬在了這深宮之中。
龍床上發(fā)出了一聲細微的響聲驚醒了宇文雍,讓他從遙遠的回憶中醒了過來,眼神銳利的射向了龍床。果然就看到原本昏迷的人眼瞼下動了動,然后緩慢的睜開了眼。
“來人……”
“皇上不用叫,臣就在這里。臣一直在這里守著皇上呢。”宇文雍幽幽的道。
皇上剛醒過來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聽到宇文雍的聲音卻猛的身體一僵,反射性的扭頭望向了聲音發(fā)出的方向,眼神充滿了懷疑,還有本能的防備,身子甚至下意識的往床榻里面靠了靠。
宇文雍將他的動作神態(tài)看在眼內(nèi),眼里閃過了一抹譏諷,嘲笑著說道:“皇上不用多心,臣從未想著要對皇上做什么。如果臣要害皇上,皇上這會兒就不是醒過來,而是臣要宣布皇上駕崩了,哪里還會等著皇上醒過來擺出這么一副防備的樣子呢?”簡直可笑。
皇上勃然大怒,“宇文雍,你大膽!”
“臣怎么是大膽呢?臣只是實話實說,若是臣要害皇上,皇上怕是早就死了。”宇文雍絲毫沒有顧忌到皇上的身份和顏面,而且沒有一點對皇上的敬畏,說出來的話堪稱是大逆不道。換做是旁人這樣說只怕是被人立刻拉出去砍頭了。
做皇上的最忌諱的人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說死啊死的,而且說的還是自己的死,皇上自然是被氣得面色發(fā)黑,大有暈厥過去的架勢。
“皇上,你還是消消氣吧,剛剛才醒過來,若是又大動肝火,很有可能會血沖腦,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僅僅是昏迷的事了,很有可能會一睡不醒,而且還會癱瘓,動彈不得的。這樣的話臣會被人懷疑的。不過如果皇上非要用這樣的方式來陷害臣,那臣也是無話可說的。”
“宇文雍,你給孤閉嘴!你再敢說半句話,孤就讓人立刻殺了你!”皇上氣暈了頭,急喘著氣低吼著道。
宇文雍從善如流的閉上了嘴巴。
而皇上終于可以喘息一下了,不至于真的被他活生生的氣死。
皇上閉著眼睛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好一會兒才漸漸平緩了下來,面色也終于恢復(fù)了正常,雖然還是有些灰暗,但是比起之前鐵青一般,現(xiàn)在顯然好多也正常多了。
“你在這里做什么,伺候孤的人呢?”皇上淡聲問道,就好像剛才根本就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皇上突然吐血昏迷,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六神無主,只能叫臣進宮了。畢竟臣和皇上除卻君臣的身份之外,還是兄弟。皇上出了這樣的事,臣怎么能不第一時間趕到皇上的身邊呢?”
不知道是那句話刺激到了皇上,皇上臉上的神情突然扭曲了一下,然后扯了扯嘴角譏諷的道:“你這樣的兄弟孤還真不敢要。”
說完皇上才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消息,當(dāng)即又面色一變,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宇文雍看著他費勁的坐起來也沒有想著要上前去扶一把,就這樣冷漠的看著。
皇上費了好大的勁才坐了起來,靠坐在床上,雙眼惡狠狠的瞪著宇文雍,咬牙道:“莊親王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指使宇文彧謙他們干的!莊親王可是你的侄子,你怎么能做出這么狠心的事,將他燒死在劉府!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是他的兒子,是他最有出息的兒子,可是現(xiàn)在死了!還尸骨無存!一想到這個皇上就不由得覺得喉嚨一陣腥甜,他強硬壓下了這股腥甜之意,雙眼因為極度的氣憤而布滿了血絲,死死的瞪著宇文雍,眼神嚇人。
宇文雍輕笑了一下,“皇上,你說這樣的話臣就不能明白了。莊親王死了,臣也十分的傷心難過。但是這件事與臣有什么關(guān)系?臣一直在京都不曾離開,至于彧謙他們,他們早就到了南平,去南平也只是伽南想去看看自己的封邑之地而已。”
他頓了頓,然后似笑非笑的看著皇上,“再說了,皇上不是一直都說莊親王去安撫難民了嗎?臣記得那地方離南平不止千里啊,朝廷上的大臣昨日還說莊親王在那里表現(xiàn)得十分出色,連連夸贊……所以莊親王為什么會跑到南平去,然后被劉家害死了呢?臣百思不得其解,還請皇上為臣解答一二。”
宇文雍這話讓皇上狠狠的噎住了,嘴巴張了又張卻吐不出一句話來。氣得是肝膽欲裂,眼前發(fā)黑。錦緞被下的雙手緊緊的拉扯著身下的床褥,牙齒咯咯作響。
宇文雍會不知道莊親王早就去了南平嗎?不,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他卻什么都不說,他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冷眼看著這一切事情發(fā)生,發(fā)展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而且他還一句話都不能說!這些事明明就是攝政王府那幾個人做的,現(xiàn)在他卻在這里大言不慚!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皇上憤怒的質(zhì)問。
“臣不知道皇上在說什么,皇上,現(xiàn)在南平出了這樣的事,還得盡快安排處理。”
皇上冷笑,“盡快處理?宇文彧謙幾個不是在南平,事情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現(xiàn)在還不清楚,莊親王死了,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必須嚴查!”
宇文雍點了點頭,“皇上言之有理,確實應(yīng)該嚴查。只是之前大家都以為莊親王在安撫難民,可是卻跑到了南平,這件事總要給大家一個說法交代。而且南平的事還牽扯到了附近駐扎的軍隊……說嚴重點那就是地方官和軍營相互勾結(jié)。區(qū)區(qū)一個知府為什么會膽大包天的把一個朝廷親王謀害了,這其中會不會牽扯到什么天大的陰謀?”
皇上陰惻惻的道:“可不就是有陰謀,那么巧的宇文伽南幾個也在南平,莊親王死了,他們卻什么事都沒有……”
根本就是宇文伽南幾個合謀害死了莊親王!莊親王死了,他們還活得好好的,這怎么可能呢?既然他們害死了莊親王,那他們也去死好了!
皇上以為他聽到這話肯定會想辦法阻止,但是沒想到宇文雍點頭道:“既然如此,這件事臣就不插手了,皇上安排一個大臣前去南平徹查這件事吧!”
他非要查就查吧!莊親王已經(jīng)死了,死無對證,他再怎么查能查到的也極為有限。就怕最后結(jié)果不如他意,反倒又把自己氣個半死。
皇上狐疑的看著他,冷冷的看著他,“宇文雍你別想著耍什么手段,這件事孤不會輕易罷休的!”
宇文雍并沒有動怒,“皇上多心了,臣不會插手此事。因為臣相信伽南他們。”
相信他們一定會把一切都處理好,不會留下任何手尾的。
況且皇上到底會不會派人認真去查還是個未知數(shù)呢!宇文雍想到皇上的性子在心里默默冷笑了一聲。
他這副態(tài)度倒是讓皇上起了疑心。覺得以宇文雍對宇文伽南的維護,現(xiàn)在宇文伽南牽扯到了莊親王的死這件事上,一旦認真徹查不可能什么事都查不到,他怎么可能會無動于衷,沒有絲毫的擔(dān)心?莫非這其中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越是這么想皇上就越是懷疑,越是懷疑就越是有些遲疑不決,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陰謀在等著自己。是不是宇文雍給他下套了……
宇文雍看到他這樣子嘲諷的勾了勾唇角說道:“既然皇上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那臣就先去忙了。皇上好好保重身子,西唐還要靠皇上呢。”
明明是一句好話,可是這話聽在皇上耳朵里卻多了一絲異樣的意味,覺得宇文雍簡直就是在詛咒他一樣。
他黑沉著臉,“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宇文雍笑了笑,“皇上洪福,臣也定能沾了皇上的服氣,洪福齊天的。”
皇上頓時一陣氣結(jié),用力的閉上了眼睛,覺得再多看他一眼自己或許就要活生生的被氣死了。
宇文雍離開之后皇上宮里的人很快就進來伺候了,不大一會兒蘭貴妃也過來了。
“皇上現(xiàn)在感覺可還好?臣妾知道皇上在為莊親王的事痛惜悲傷難過,但是皇上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千萬別為此而傷了身子啊!”蘭貴妃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看著皇上的眼神滿是擔(dān)憂。
皇上對上蘭貴妃滿是擔(dān)憂的眼神,黑沉的面色微微一緩,伸手握住了蘭貴妃的手,“還是愛妃你心里惦記著孤,其他人個個都盼著孤早日死!”
蘭貴妃面色微微一變,急忙道:“皇上!這樣不吉利的話萬萬不能說!皇上會長命百歲,福壽綿長的!”
皇上冷笑了一聲,目光陰霾,“哼,孤要是長命百歲,福壽綿長那些人才不好過呢!他們就整日盯著孤的皇位!孤是絕對不會輕易讓別人得逞的!西唐只能是孤的!”
“西唐自然是皇上的了,皇上才是主人,其他人不過是皇上的一條狗!”
皇上聽了蘭貴妃的話視線一轉(zhuǎn),盯著蘭貴妃,目光陰冷怪異,“哦?攝政王呢?也是孤的一條狗嗎?”
蘭貴妃神情不變,很是自然的道:“當(dāng)然了。”
皇上定定看了蘭貴妃一會兒才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來,“果然是孤的愛妃,最懂得孤的心!不枉孤寵愛你這么多年啊!”
蘭貴妃狀似羞澀的低頭笑了笑,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臉上的嬌羞被痛心難過所取代,“皇上,那眼下莊親王的事該如何是好?到底是何人殺了莊親王,如此大膽?”
皇上剛剛緩和了的面色頓時又一沉,神情怒不可歇的將事情說了說。當(dāng)然了,皇上是不可能會說是自己想要先除掉宇文伽南,然后才連累了莊親王的。
蘭貴妃聽了眉頭一皺
皇上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問道:“愛妃這是怎么了,難道是有什么看法?”
蘭貴妃遲疑了一下才道:“皇上,后宮不可干政,但是臣妾實在擔(dān)心,皇上又問起,臣妾斗膽。以攝政王對南平郡主的重視,現(xiàn)在南平郡主在南平,皇上要派人去查,勢必會牽扯到南平郡主身上。攝政王怎么會不擔(dān)心,不反對,不阻止皇上,反而這么的積極,實在不像是攝政王的作風(fēng)。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攝政王是不是……”蘭貴妃欲言又止。
皇上眸色飛快的一閃,“或許攝政王是覺得孤查不到什么,又或者是認定了宇文伽南不會被牽扯進來,所以才如此態(tài)度吧。”
蘭貴妃笑了笑,“或許吧,臣妾也不是很懂。只是想證實這些,其實還有個法子,南平郡主是攝政王妃唯一的女兒,她作為母親,心里肯定是非常緊張自己女兒的,若是她知道了這件事,從她的態(tài)度便能看出點什么了。”
皇上臉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而且皇上還有一件事是臣妾擔(dān)心的。之前朝廷大臣,甚至是百姓都以為莊親王去安撫難民了,可是現(xiàn)在……傳了出去,若是到時候再鬧出什么事情來,豈不是會讓莊親王連死了都要壞了名聲嗎?這是要遺臭萬年的,被萬人唾罵的啊!”蘭貴妃憂心忡忡。
皇上頓時眉頭一皺。
------題外話------
啊,昨天云吞出門晚上回家的時候趕高鐵時發(fā)生了一些事,可把云吞氣壞了,最后導(dǎo)致云吞晚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坐上回家的高鐵,回到家都辣么辣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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