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時間,似乎過的飛快。
霍漱清每天看著辦公桌上的臺歷上那密密麻麻的標記,卻絲毫意識不到時間在流逝。即便是每個夜晚回醫院,每個清晨從醫院回辦公室,腦子里卻不會去意識到時間的確在走動。于他而言,時間,似乎是用事件來標記。每一件事的開始與結束,便是他計算時間的方法。而他愛的那個人的時間,卻一直都在停止著。
那個被紅墻圍著的院子里,從門口站崗的士兵,一直到每一位同事,就連勤務人員都知道這位霍書記的家在醫院的病房。盡管沒有人會同他提及此事,每個人的心里卻都清楚。在這樣的社會,竟然有一個對妻子如此情深意重的男人,真是太難得了!覃東陽還和齊建峰等人開玩笑說,對岸的某些政客利用身患重疾的家人在鏡頭前作秀來贏取選票,和霍漱清相比,那些人簡直就是人渣了,還如何執掌國之重器呢?
可是,外人看到的,永遠都只有表象。除了張阿姨和周末前去探望蘇凡的親友,沒有人知道霍漱清是如何耐心地給她清潔按摩。只要是休假不上班,霍漱清就在醫院病房里陪著蘇凡,學張阿姨的樣子給蘇凡洗頭發梳頭發,還要給她剪指甲,等等。第一次給她剪指甲的時候,還不小心剪到了肉,張阿姨忙要去幫忙,他卻笑著說“以前她就喜歡給我剪指甲,我一次都沒給她剪過,沒想到給另一個人剪指甲真是技術活!”張阿姨在一旁聽著,眼淚婆娑。
“丫頭,對不起,我會慢慢小心點的,你忍一忍啊!”他含笑望著床上沉睡的人,說道,猛地,他感覺到了手中的指尖在輕微抽動,笑容立刻僵住了,“好像,好像有反應?她開始有反應了!你快去叫醫生!”
張阿姨忙跑出病房,辦公室里的醫生跑了進來,趕緊給蘇凡檢查,卻發現她再也沒有對任何的光刺激或者疼痛刺激產生神經反射,霍漱清眼里的期待,瞬間化成了霜。
“為什么會這樣?”他問醫生。
“這是個好現象,霍書記,雖然只是短暫的神經反應,可是,至少已經開始有了進步。這比我們之前預期的要快的多!”醫生解釋道。
“真的嗎?”霍漱清問。
醫生點頭,道:“剛開始就是這種時有時無的神經反射,甚至這種反射會比較滯后一點。等過段時間,她就會有持續的反應了,我去向院長報告,進入下一階段的治療方案。”
“真是太好了啊!”張阿姨捂著嘴落淚道。
霍漱清點點頭,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連忙給曾家打電話過去。
聽說蘇凡已經開始有神經反射了,羅文茵驚喜萬分,帶著念卿趕緊去了醫院。這個周六,讓一家人籠罩在心頭的烏云,開始有了些許的消散。
事實上,每天早上九點鐘,羅文茵會帶著念卿準時來醫院看望蘇凡。念卿也偶爾會和媽媽說說話,盡管她會不明白為什么媽媽生病這么久了還不好,為什么媽媽這么久了還不和她說話,可是,即便如此,念卿還是會很聽話地把外婆教給她的簡單的唐詩背給媽媽聽。
秋天,很快就過去了,又或許是北方的秋天越來越短暫,夏季的炎熱剛過去,便是飛沙走石的沙塵天,接著就是那擋不住的西伯利亞冷空氣。
然而,那天的意外驚喜,并沒有持續多久,似乎蘇凡的身體就被這冬天的冰封住了一樣,再也沒有像大家希望的那樣恢復。
時間,似乎也不多了啊!
當霍漱清看著窗外梧桐樹上最后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她已經整整沉睡了五個月。
他一直覺得當初和她分開的三年是最漫長難捱的,可是,這五個月,僅僅是五個月,連當初三十六個月的零頭都沒有的日子,竟然比那段時間更難捱。
醫生每天都會例行檢查兩次,用各種霍漱清并不了解的方法去檢測她的神經反應,然后告訴他,病人正在康復中,每天都似乎在進步。可是,進步在哪里呢?那么一個個數據,能說明什么呢?神經反射,誰能看得到呢?他只知道他眼睛看見的是什么,是他的妻子還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睜眼睛,不開口說話!
盡管他每天早上出門的告訴自己,等晚上回來的時候,就會看到她醒來了,一定會看到,可是,每天夜里回來,依舊看到的是一動不動的她。
“丫頭,你可一定要早點醒過來呀,等到春天了,我們就去榕城,你不是說想看看那個院子里的紫藤花嗎?我以前看過的,很美,等你可以走路了,我們就一起去,好嗎?”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
她的睫毛,似乎在輕輕地撲閃著,可是,霍漱清的額頭抵在她的胸口,根本沒有注意。
紫藤花,真的好美嗎?
你會帶著我去看嗎,霍漱清?
落霞路附近的槐蔭巷,似乎永遠都是那么清靜,盡管這條巷子就緊靠著人潮如織的玉湖。
“迦因,迦因?”身后一個聲音傳過來。
她忙回頭看去,笑了下,道:“哥,你怎么不去里面陪希悠姐?跑出來干什么?”
“傻丫頭,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我怕你被覃逸飛那小子給勾跑了!”曾泉看著她,道。
“哪有那么夸張?”她笑著說。
“走吧,進屋吧!”曾泉道。
她微笑著點點頭,跟著曾泉走進了院子的大門,卻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那青石板的巷子。
“怎么一來榕城,你就跟變了個人一樣?腦子里空了?”哥哥問。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說著,眼睛里卻有著一種曾泉根本看不透的神色,不知道是悲傷,還是什么。這幾年,每年紫藤花開的時節,她就要纏著母親帶她回來幾天,興沖沖地來,然后回家的路上就是一臉的失落。母親羅文茵問她怎么了,她卻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不知道為什么就想在這個時候來這里,總覺得記憶深處有個人對她說,在紫藤花開的時節,要和她一起在這條巷子里看她家院子里的花!
“花纏繞的深情尋覓
你像蒸發的背影
我垂墜的心情
搖曳不出聲音
精彩沒結局的戲
我們像不像電影
當看著我的人都散去
我才看見我自己
紫藤花迎風心事日深夜長
越想逞強去開朗笑聲就越啞
紫藤花把心拴在旋轉木馬
樂園已不再喧嘩
還念念不忘舊情話”
她的指尖,纏繞著紫色的花,卻不知那個人,究竟在哪里?
你說過的,陪我一起看花,可為什么,你不來?
她卻不知道,這么多年,當霍漱清每一次走過這個院子的時候,有多少次在這花架下停駐腳步,不管是什么季節,總會抬頭望著這花架,一樣在等待著什么。更加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畫畫的時候,他就站在這道墻的外面看著這紫色的花!
一年又一年,一春又一春。
今天是周六,霍漱清陪著覃春明從下面的一個市里檢查工作回來,正好是晚飯時間,覃春明夫婦就留著他在家里吃飯。
“小飛呢?好不容易放暑假來一趟,就看不見他影子?”霍漱清坐在葡萄樹架下,問坐在搖椅上吹著涼風的覃逸秋。
“他啊,恐怕都不去上學了。”覃逸秋道。
“又鬧脾氣了?”霍漱清笑道。
“羅正剛姑姑回來了,逸飛就跑去人家家里待著了,這會兒估計在那邊蹭飯呢!”覃逸秋道。
霍漱清不禁笑了,道:“就是前面有紫藤花的那家院子?”
“嗯!也不知道那小子的臉皮怎么那么厚,明知道人家女孩子煩他,他還硬往上湊。昨晚和我媽說,他不去美國上學了,要去京里讀大學。”覃逸秋道。
“難得小飛開竅了,你可別打擊他的積極性!”霍漱清微笑著說。
覃逸秋側過臉,看著他,道:“那你什么時候開竅啊,我的霍大公子!看我都當媽了,你還一個人。”
霍漱清只是微微笑著,不說話。
“全國人民都知道我們榕城出美女,你可倒好,快三十歲的人了,對女人都目不斜視的,你這是在打我們榕城女生的臉呢,還是你自己有問題啊?”覃逸秋取笑道。
“懷孕了會讓人的嘴巴變毒嗎?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毒了,小秋!”霍漱清笑道。
“切,我還不是不甘心嘛!我就想看看你將來要找一個什么樣的人做你老婆,讓你連我這么漂亮的女生都視而不見!”覃逸秋故作認真地說。
“我可不敢看你,我怕老羅把他們軍艦上的水兵們帶回來,每人給我一拳,我就嗚呼哀哉了!”霍漱清笑著說。
“逸秋,不許你這樣說漱清!”覃春明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爸,您怎么老向著他啊!”覃逸秋道。
霍漱清起身,對覃春明道:“我去找一下小飛。”
“啊,你也去啊?那你還回得來嗎?”覃逸秋叫道。
“怎么回不來啊?”霍漱清道。
“曾家那個女兒,真是漂亮,叫迦因的,天啊,我和你說,我就沒見過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跟畫里出來的一樣!我怕你去了之后,跟逸飛一樣抬不動腿邁不動路!”覃逸秋道。
覃春明笑了,對霍漱清說:“那你去把他叫回來,這小子,我也好幾天不見影子了!”
像畫里面走出來的嗎?霍漱清想想覃逸秋的話。
哪有那么夸張?他想。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那個紫藤花的院子,他的腳步就忍不住會走過去。
夜色,姍姍來遲,半邊的天空都被晚霞染成了紅色,可是,再絢爛的晚霞,都不及他眼里這紫色的花云。
一個女孩,穿著純白的連衣裙,那烏黑的長發被一條粉絲的絲帶挽著,正拿著一個羽毛球拍跳起來取那被花枝夾住的球。
那個背影,讓霍漱清的腳步停滯了。
“給你”他抬起胳膊,從那花枝中間輕松地取下那個羽毛球,道。
“啊,謝謝您,謝”她忙轉過身,可是,當她轉身看見那張俊逸的臉龐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霍漱清怔住了,靜靜地注視著她。
時間,似乎就在這一刻停滯了。
紫藤花
一陣亂風突然吹了過來,吹落了幾朵花瓣,落在她的烏發之間。
“別動”他說,她真的一動不動,等著他。
“有花掉下來了!”他把取下來的花展示給她看。
她微微笑了,道:“謝謝您!”說著,她伸出手,霍漱清愣了下,看著她那張稚嫩清秀的臉上的笑容,那似乎是從記憶深處走出來的笑容,讓他的心,一陣陣顫抖著。
“我的球!”她微笑著說。
“哦,抱歉!”他把球遞給她。
“謝謝!”她說完,轉身就走向那扇門。
霍漱清的腦子里,忽然有一道亮光閃了過去,而她還沒有走到門口。
紫色的花架下,青石板的古巷里,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
“哎”他叫了一聲,她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他。
霍漱清的心里,似乎有什么聲音不停地在重復,卻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聲音。
眼前的女孩,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見過一樣,可是,他想不起來在哪里。
女孩抬起頭望著這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我來找小飛,他是在這里嗎?”霍漱清問。
話說出來了,可是腦子里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好像他不該問這句的,而是應該說其他的,可他想不起來要說什么。
“小飛?”女孩愣了下,旋即對他笑了,道,“他剛才騎車出去買冰激凌了,很快就回來。您是他的哥哥嗎?”
霍漱清一愣,卻也不禁微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老和我說他哥怎么怎么,您和他描述的感覺很像,所以他是不是好崇拜您?”女孩蕩漾著青春的笑容,讓霍漱清也覺得輕松了起來。
他含笑道:“是嗎?”
女孩點頭,猛地想起什么,向他伸出手,道:“您好,我叫曾迦因,小飛的朋友。”
“霍漱清!”他伸手和她輕輕握了下。
禮貌起見,他握著的只是她的指尖,可是,在握住指尖的那一刻,兩個人的腦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閃過去,很快很快的速度,像是在腦子里放電影一樣。
她趕緊松開手,霍漱清也愣住了,剛才自己好像失神了,是因為這個女孩太漂亮了嗎?就像小秋說的那樣,是個從畫里走出來的人?
明明,明明有什么話要和他說,明明可是,為什么腦子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些東西流不出來,讓她完全不知道要說什么。
“抱歉”看著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霍漱清道。
女孩忙搖頭,擠出一絲笑,道:“沒有沒有,您不用道歉”
“迦因”覃逸飛騎著自行車過來,叫了她一聲。
女孩轉身,霍漱清的視線從她頭頂掠過去,看見了騎著自行車飛奔而來的覃逸飛。
覃逸飛兩只手上拿著冰激凌,根本沒有抓著車把,霍漱清一看他這樣子,只是搖頭嘆氣,這小子,還真是像小秋說的著魔了!
“哥?你怎么來了?”覃逸飛的車子騎到兩人面前,給女孩遞了一個冰激凌,只是看了霍漱清一眼,問道。
霍漱清看著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簡直
“出來找你,你爸說好久沒見你了,等你回家吃飯。”霍漱清道。
覃逸飛顯然很不樂意,道:“我不去了,哥,你跟我爸說”
“你還是回家吃飯去吧,小飛,你爸爸一定是想你了。”女孩道。
覃逸飛舍不得離開,霍漱清看出來了,只是無奈地笑了。
“要不,你也去我家吧,迦因,我老在你家玩兒,你還沒去過我家呢!”覃逸飛道。
女孩有點為難,霍漱清見狀,便道:“你這邀請也太不正式了,哪有這樣的?”
覃逸飛的臉頰微微泛紅,霍漱清知道他這是不好意思了。
這個小飛,也太明顯了吧!不過也是,這小子從小到大還真是沒對什么女孩這么著迷過。
“謝謝你的邀請,小飛,明天我去你家,怎么樣?”女孩倒是很通情達理。
霍漱清看著女孩臉上的微笑,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他,怎么也和小飛一樣?
覃逸飛滿心不悅,可是又不能說什么。
“你哥哥都來找你了,趕緊回去吧!”女孩笑著說。
這時,一個女孩從紫藤花院子里走出來叫了聲“迦因?”
迦因忙轉身,笑著走到那個女孩身邊,拉著她的手過來,道:“這位是我希悠姐姐,暑假來這邊玩兒的,希悠姐,這是小飛的哥哥,霍,霍”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霍漱清了,有點尷尬。
倒是方希悠很大方,笑著問候了霍漱清一聲“霍先生好”。
霍漱清也問候了方希悠一聲,曾迦因笑著說:“希悠姐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方希悠捏了曾迦因的手心一下,道:“你胡說什么呢?”
“本來就是嘛!”曾迦因笑著道。
“不如這樣,等會兒吃完飯了,我請你們去湖邊喝茶,小飛也打擾你們很多天了”霍漱清道。
“哥”覃逸飛被霍漱清說的不好意思。
霍漱清笑了,對曾迦因道:“你哥哥是不是也在?約上一起吧,晚上我們過來找你們。方便嗎?”
曾迦因忙點頭。
方希悠有點意外地看著曾迦因,這丫頭可是從來都不會答應陌生人的邀約的啊,何況還是只見了一次的人。
覃逸飛卻也沒多想,盡管他也覺得霍漱清這樣開口約女孩子有點意外,不過他覺得這是霍漱清為了他,而且這也是難得的機會,便趕緊在一旁幫腔。
“好,那我們在家里等你們。”曾迦因道。
說完,霍漱清就叫著覃逸飛往家走了,曾迦因和方希悠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
“迦因,你怎么了?”方希悠見她的視線一直在前面那兩個男人的身上,問道。
“沒,沒什么,姐姐,我們回家吧!”曾迦因對方希悠笑著,折身走回了家門。
方希悠跟了上來,迦因卻在家門口停住了。
她回頭看向霍漱清離開的方向,青石板的巷子里,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這個背影,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見過一樣,好像熟悉的不得了,好像,好像她擁抱過好多次。
擁抱?這么一想,她的臉立刻就紅了,怎么會這樣想呢?他是小飛的哥哥,在她面前差不多可以叫叔叔了的。
“怎么就你們兩個?小飛呢?”曾泉從屋里走出來,道。
“他哥哥過來,把他叫回家了,說他爸在家里等著呢!”方希悠答道。
“他是該回家去了,再不回家,就可以直接把戶口遷咱們家來了!我們家啊,以后要在門口掛個牌子:禁止單身男生進入!”曾泉笑著說道。
“哥,有你這么說客人的嗎?他是我們的鄰居啊!”迦因不悅道。
“切,我就這么說他一句而已,你就不高興了?別告訴我,你是真的要和他交往?”曾泉道。
“你”妹妹憋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我跟你說,想和我妹妹交往,過不了我這一關是不行的!覃逸飛跟個沒長大的小孩一樣,不能要!”曾泉盯著妹妹道。
“你胡說什么?他只是朋友而已,誰在交往了?”迦因反駁道。
“不是嗎?他天天從早到晚就窩在咱們家,唉,真是”曾泉道,故意做出很無奈的表情。
“叫你別說了,你還說”迦因追著哥哥就打,曾泉笑著,躲著。
方希悠坐在花架下的竹椅上看著兄妹兩個追來追去,靜靜笑了。
曾泉就是太護著妹妹了,從小到大,凡是有男生想和迦因走的近一點,或者來曾家找迦因,曾泉就把人家給用各種奇葩的理由給趕跑了。導致迦因到現在連一個戀愛都沒有談過雖然她還可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哥哥,就連一個正式交往一下的男生都沒有,盡管情書和禮物收到n多
還好,迦因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也不怕將來嫁不出去這一說,可是曾泉這樣,唉,真是把少年時期最美好的悸動都她抹殺了。
母親羅文茵喊了他們一句,讓他們別亂跑了,趕緊去洗手吃晚飯,方希悠便起身拉住了曾泉,讓一直都沒有占到便宜的迦因好好地掐了哥哥的胳膊一下才罷休。
“你還說我護著她,剛剛是誰幫著她欺負我的?”曾泉看著妹妹跑開了,揉著自己剛剛被妹妹掐到紅的胳膊,對方希悠道。
“夠了吧,你也適可而止,小心將來迦因怪你。”方希悠微笑著說。
“我只是為她好,她傻乎乎的,哪里知道男人的本質有多陰暗?”曾泉道。
方希悠卻只是笑,道:“我覺得覃逸飛也很不錯啊,很有朝氣,很陽光。而且,呃,他好像沒有你說的那種,沒有什么陰暗的感覺。”
“你只是看到表面,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腦子里想的什么。”曾泉和她一起往餐廳的方向走著。
“好啦好啦,你是火眼金睛,行了吧?”方希悠簡直對他這個護妹狂人無語了,“哦,對了,剛剛我們答應了覃逸飛的哥哥,吃完晚飯了一起去湖邊喝茶。”
“覃逸飛的哥哥?”曾泉停下腳步,看著方希悠,“怎么又多了一個”
“真是無語了你,”方希悠道,“人家只是說,覃逸飛一直打擾我們,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才請我們大家去喝茶啊!人家還請你了!”
曾泉揚揚眉,道:“總算有個懂事的了,覃逸飛的確是很打擾我們。”
方希悠推了他一下,曾泉回頭看著她笑了,方希悠臉上就飛起兩團紅云,嬌羞著從他身邊跑過去了。
“你怎么又和哥哥打起來了?”餐廳里,羅文茵對女兒道。
“我才沒有呢!是我哥老欺負我!”迦因道。
曾泉只是無聲笑了,看向妹妹的眼神極為寵溺,方希悠也看見了,她似乎也習慣了這兄妹如此。
對于羅文茵來說,丈夫前妻的兒子和自己的女兒如此和睦親近,不得不說是一件幸事。一是兩個孩子感情說不出的好,二是曾泉教養極好。想到這一點,羅文茵心里總是對曾泉母親葉瑾之充滿了感激和歉疚。感激她培養出了這樣一個有教養、寬容善良的孩子,同時又對自己和曾元進在葉瑾之在世時的婚外情感到很歉疚。看著曾泉和迦因還有希悠三個孩子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羅文茵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欣慰,她是何等的幸福啊!遇到了那么好的一個男人,被他呵護在掌心,然后還有一個這么漂亮懂事的女兒,一個善良的繼子,這樣一個幸福的家庭。如果當初不是葉瑾之的大度,她的迦因怎么會留在她的身邊呢?
“文姨,剛剛覃逸飛的大哥說等會兒要請我們去玉湖邊喝茶,我們已經答應了。”方希悠對羅文茵道,羅文茵的思緒從回憶中走了出來。
“逸飛的大哥?他什么時候”羅文茵道。
覃逸飛的姐姐覃逸秋,嫁給了羅文茵的侄子羅志剛,兩家算是姻親,羅文茵對覃家的情況了如指掌。
“姓霍的一個人,不知道叫什么。”方希悠道。
“霍?”羅文茵還是沒想起來。
“他說他叫霍漱清!”迦因道。
“霍漱清?哦,是逸飛爸爸的秘書啊,漱清爸爸以前是華東省的省長。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漱清了,上次還是在志剛和逸秋的婚禮上碰到的。他和他爸爸一樣,都是一表人才!”羅文茵道。
“是啊,他長的好帥!”迦因不禁脫口而出道。
話出口,她就發現其他三個人盯著她,方希悠若有所悟地笑了下,而曾泉用極為夸張的語氣說了句“你不會是喜歡他吧”,羅文茵則是一言不發。
“哪有?哥你胡說什么啊?不理你了。”迦因紅著臉,低頭吃飯。
方希悠給曾泉夾了一口菜,道:“好了,你吃飯吧,等會兒咱們要出去喝茶散步。呃,阿泉,我們不如去玉湖邊騎車吧!晚上好涼快的。”
“那么多人”曾泉道,見方希悠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他只好點頭答應了,“好,好好,我們去。”
“可是,我們不是要去”迦因似乎有點急了,問道。
方希悠沖她眨了下眼睛,道:“當然要去喝茶了,不過我們可以把車子騎上。”
就這么幾步路,還騎車子?曾泉完全不明白方希悠的想法。
羅文茵看著三個孩子,不禁笑了,道:“漱清是個不錯的人,他父母都很好的。你們怎么沒請他來家里吃飯?都到門口了”
“他說小飛爸爸在家里等著小飛,所以就走了。”迦因答道。
羅文茵微微點頭。
晚餐桌上,幾個年輕的孩子說說笑笑,羅文茵基本不插話,只是微笑看著他們。
夕陽,透過雕花窗照了進來,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晚飯后沒多久,院門上的門鈴就響了,仆人開了門,進來的是覃逸飛和霍漱清。因為覃逸飛是跑進來的,霍漱清跟在后面,所以就是這樣的狀況了。
“是漱清嗎?”羅文茵起身,從花架下走過來,含笑問候道。
覃逸飛和霍漱清都問候了羅文茵,霍漱清見羅文茵這么問,便道:“是我,曾夫人!”
“幾年沒見你,真是越來越帥氣了。”羅文茵笑著說。
“夫人您過獎了!”霍漱清禮貌地說。
“哥,我們走吧!”覃逸飛和那三個人走過來,道。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好好玩兒,記得早點回家。”羅文茵微笑道。
“媽,我們走了!”迦因對母親道。
羅文茵微微點點頭,對霍漱清道:“今晚辛苦你了,漱清。以后有空多來家里玩兒,和小飛一起。”
“好的,謝謝夫人。”說完,霍漱清就跟著那四個人走向門口。
盡管自己的女兒才是個中學生,可是羅文茵今晚根本沒有擔心什么,霍漱清嘛,她是放心的。
晚霞早已散去,天空中一片片被夜色染黑的云朵輕輕漂浮著。
曾泉和方希悠挽著手走在前面,迦因跟著他們,而覃逸飛則一直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和她說著這個那個,整條巷子里感覺都蕩漾著他的笑聲,似乎就連百年古樹都聽得出他內心的喜悅。
霍漱清雙手插兜,跟著他們。他聽得見小飛的說笑聲,他知道小飛心里有多高興,剛才在覃家吃晚飯的時候,覃逸秋還開玩笑說“小飛現在恨不得變成曾家的一個什么物件兒,長長久久待在那邊”,當時小飛就紅了臉。
小飛是喜歡這個女孩的,他看得出來誰都看得出來。不過,這個女孩愿意和他在一起玩兒,應該也是對小飛有意的吧!
算了算了,小孩子之間的游戲,他又何必過多去想呢?雖然覃春明沒有明說,可是小飛老在曾家打擾人家,他們不能不對曾家有所表示的。不過,又說回來,這只是幾個小孩子之間的交往,大人們是不能過多反應的,那樣就顯得很正式了。于是,讓他現在出面帶著幾個孩子出去一下,也是覃家的一個態度表現。這些不用明說,覃家和曾家羅文茵都是心知肚明的。
這么想的時候,霍漱清突然抬頭看見那個長發的小女孩回頭在看著自己,路燈下,她那純真的笑容猛地讓他心頭一顫,那笑容好像是蕩漾在他的心頭,好像是他熟悉的,可他完全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
“怎么了?”他走過去,問她道。
“沒有沒有,您一直沒有跟上來,我看一下。”女孩說話的時候,臉頰有些燙,可他沒有發現,因為光線問題。
霍漱清微微笑了,道:“謝謝你,呃,小飛呢?”
“我哥在前面和他說什么呢!他們三個已經走出去了。”女孩道。
“哦,那我們走吧!”霍漱清道。
兩個人并排走著,夜風吹來,空氣中飄著各種說不清的香氣。
覃逸秋告訴他,這個名叫迦因的女孩兒,今年才十六歲,對于他來說,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孩子。和這樣的一個特別的小孩子相處,他真是沒什么經驗,也不知道和她說些什么。
他不知道說什么,可是迦因似乎也有些拘謹,小女孩兩只手緊緊捏在一起。
“你應該讀高中了吧?”他終于找了個話題,問。
“嗯,馬上就高二了。”她微笑著看了他一眼,道。
“功課緊張嗎?”他又問。
“還好,假期里會很輕松。”她說著,又看了他一眼,“我媽不怎么管我的學習。”
“小秋說你學習特別好。”他也笑了下,道。
“嫂子是夸我而已。”迦因道。
好吧,又冷場了。
霍漱清也奇怪自己為什么會在她面前完全沒話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真是很奇怪。
幸好這時候覃逸飛跑了過來,那陽光的笑容,讓霍漱清感覺黑暗走被他趕走了。
“你們怎么這么慢?哥?”覃逸飛笑著問。
“是你速度太快了,我是正常走路。”霍漱清道。
的確是速度太快,就差點要飛起來了。霍漱清心想,卻沒有說出來。
“我哥和希悠姐呢?”迦因問。
“他們在路口等你們。”覃逸飛說著,和她并排走著,“你哥和方小姐的感情真是好啊!”
“他們是青梅竹馬的。”迦因聽覃逸飛這么說,笑著說道。
“那方小姐不是在英國嗎,你哥怎么沒一起去?”覃逸飛問。
“我爸覺得在國內讀大學更好一點,所以就沒一起走。”迦因道。
霍漱清微微點頭,他是能猜到的,迦因的父親如此安排兒子的前途,八成是要兒子進入仕途的。
“就我爸那個腦子,非要去美國,哥,要不你幫我勸勸我爸,讓我也回來吧!”覃逸飛開始求著霍漱清了。
果然!霍漱清心里笑了,臉上也笑了,背著手繼續往前走,道:“我不勸,徐阿姨都沒辦法,你讓我怎么勸?是打算讓你爸開除我,是不是?”
“哥,瞧你說的,哪兒能呢!”覃逸飛道。
迦因歪著腦袋看著霍漱清和覃逸飛說話,臉上帶著微笑,卻聽見哥哥在叫自己,就趕緊跑了過去。
霍漱清攬住覃逸飛的肩,道:“你干嘛這么著急,她才高二,未成年,就算是想追,你也等人家女孩子成年再說吧!”
覃逸飛推了下霍漱清的手,道:“哥,我哪有那么,那么夸張啊!”
見霍漱清用手指著自己,覃逸飛只好低聲說:“我是怕別人捷足先登了怎么辦?那么,那么好的,那么好的女孩”
霍漱清看著這個人高馬大的弟弟,簡直是無語了,搖頭嘆息著。
“好了,哥,走吧,別人他們等太久了。”說著,覃逸飛就跑向了曾家的三個孩子,霍漱清依舊不疾不徐地跟上他們。
四個人等霍漱清過來就走向了斑馬線。
過馬路的時候,曾泉和方希悠是自然而然牽著手的,曾迦因跟著他們,可是一輛右轉車駛了過來,差點就撞到她了,而一直保護著她的覃逸飛剛好被這輛車隔開,根本沒有辦法拉住她。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胳膊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把她往后拉了一步,那輛車正好從她的腳邊開了過去。
“謝”她抬頭,發現抓著自己胳膊的人,居然是霍漱清。
“當心點,這邊右轉車比較多。”他的聲音那么溫柔,低頭注視著她。
女孩的心,突然狂亂跳了起來。
她趕緊說了聲“謝謝”,就朝著馬路對面的同伴們跑了過去,似乎是在躲著什么。
躲著什么呢?她卻不知道。
心底深處,卻有個聲音又在和她說,不要松開他的手。
不要松開他的手嗎?他是那么大的一個人,而她才十六歲!
到了安全地帶,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卻見他依舊雙手插兜朝著自己走來。
“剛才沒事吧?”覃逸飛緊張地問。
她忙轉身看向覃逸飛,搖頭微笑道:“沒事沒事。”
“對不起,我應該和你在一起的。”覃逸飛道。
他并不是嘴上這么說的,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沒事的,我以后會小心的。”女孩微笑道。
她是不想覃逸飛自責,她聽得出覃逸飛那發自內心的后悔。
幸好,幸好剛才有他,有霍漱清,有
這么想著,她不自覺地看了他一眼,就看著霍漱清走了過來。
覃逸飛便問:“哥,我們去哪兒?”
曾泉和方希悠走了過來,同樣望著霍漱清。
“我知道你們不喜歡喝茶,所以,咱們去酒吧玩兒好了,怎么樣?這邊有個熟人開的,可以打個桌球、玩玩牌什么的。”霍漱清道。
四個小孩完全沒想到霍漱清居然會帶他們去酒吧,特別是曾迦因,她媽媽可是從來都不準她去那樣的地方的啊!
“真有你的,霍大哥,跟大人們說帶我們去喝茶,哈哈,真有你的!”曾泉笑著說道。
方希悠也含笑望著霍漱清,不免感激,因為她也極少去酒吧的,而且每次就算去,也是保鏢跟著,一點自由都沒有。今晚可以和曾泉一起去酒吧玩兒,她還以為要過兩年才能實現呢!
至于覃逸飛同樣意外,向來正經八百的漱清哥,居然也會帶他們去酒吧啊!不過,看迦因的樣子,應該是從來沒去過吧,真好,可以帶著她去!這么一想,覃逸飛不免感激霍漱清。
霍漱清笑笑,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曾迦因,對四個人笑著說:“知道你們平時被管的嚴,今天就帶你們放放風。不過,進去以后要小心點,別惹事兒。”
“放心好啦!”曾泉道。
“嗯,你就放心吧,哥,我會保護好迦因的。”覃逸飛道。
是啊,還有一個未成年少女在呢!
霍漱清好像也沒有在意她的年紀,只是突然想帶他們去了。
“進去之后朝著左手面走,快到正門那邊了。”霍漱清說了方位和酒吧的名字,幾個人就開始走了。
玉湖邊的酒吧和茶樓并不是很多,這是為了保護遺跡的緣故。
從槐蔭巷出來走一百米,就是玉湖的西門,說是一道門,卻沒有真正的門,只是一道牌坊而已。
夏日的湖邊,游人如織,比白天少不了多少,都是來避暑納涼的市民和游客。
一行五人在人群中穿梭著,曾泉和方希悠是手挽手不會分開,好幾次,覃逸飛想要挽著迦因的手,保護她不要被游客沖散了,卻始終沒有辦法抬起手,只有緊緊跟在她的身邊。
可是,游人太多,覃逸飛一個不注意,回頭就看不見迦因了,他急了,要找她,卻被人潮推著往前走,他轉身往回走,卻沒有看見她的影子。
完了,她不會是走丟了吧?
覃逸飛真是要恨死自己了,剛才就應該牽著她的手的啊!
迦因也是被這突然的人潮給驚到了,想要去找覃逸飛和哥哥,卻沒有力氣從人潮中離開。
怎么會這么多人啊!
她心想。
“走,這邊”耳畔,那個溫柔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
她1;150850295305065忙抬頭,看到的依舊是霍漱清。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攬著她的肩膀往旁邊走去。
人潮依舊熙熙攘攘,她一直低著頭,哪里都不看,就被他緊緊攬著走出了人群,站在了路邊的樹下。
“抱歉,我沒想到這邊人會這么多。”他松開手,對她說道,視線四顧,尋找著那幾個人的身影。
“謝謝您,霍,”她說,不知道該叫他霍大哥還是霍叔叔。
“別客氣,”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看向他的那羞澀的視線,趕緊掏出手機找那三個人。
“你給你哥哥打電話,讓他們在前面那邊的渡口等我們,他應該知道的吧?”霍漱清問。
“嗯,我給他打。”說著,迦因忙從自己的包包里掏出手機,給哥哥撥了出去。
可是沒有人接聽。
“可能是太吵了,沒聽見手機響。”她說。
“小飛也沒聽見。”他說,“要不我們去酒吧門口等著他們,他們應該會在那邊集合的。”
“嗯,那好吧!”她應聲道。
為了避開主通道上的人群,他領著她走進了林子里。
玉湖邊的林子,都是長了很多年的高大樹木,林間的路蜿蜒著。到了夜里,林子里就顯得漆黑無比,只有路邊偶爾才會有一點燈光,不過為了保護林子里的生態環境,路燈也不是很多。
雖然來玉湖不是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很多次,可是她對林子里的路依舊不熟悉,怎么走才能走到目的地,她是完全不知道的,只有跟著他走。
畢竟是漆黑的林子,真的是人跡罕至。
女孩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怎么會答應這個今天傍晚才認識的男人的話,跟著他來到這林子里。她應該害怕一下的,不是嗎?畢竟她是個未成年的女孩,而對方是個成年男人。
事實上,走進林子里的霍漱清也是猛然間才意識到這個問題,自己怎么可以帶著這個小女孩來這樣的地方?嚇到她了怎么辦?
他猛地停下腳步,她也不明所以地停了下來。
“呃,那個,抱歉,我們好像應該還是從大路走的。”他說道。
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她聽出來他的歉意和窘狀了。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帶著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大晚上在林子里走,的確是挺窘的。
可她出乎意料的對他微微一笑,道:“沒事啊,這里好安靜,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我也是。”他心里松了口氣。
她好奇地望著他,他繼續慢慢往前走,道:“人多的地方感覺很難受,尤其是夏天。”
“是啊,汗味兒啊什么的,真的”她接著道。
他微微愣了下,道:“你也這么覺得?”
女孩點頭,道:“就算沒有汗味兒,女人的香水味道也挺讓人受不了的。呃,所以沒什么。您不用跟我道歉。”
他笑了下,不語。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剛好路過一個路燈,她看見了他臉上浮現的淺淺的笑意。
夜風吹來,樹葉在耳邊“唰唰”作響,霍漱清整個人感覺都輕松了起來,不禁伸展了下雙臂。
“您,平時工作很忙吧?”她小心地問。
他笑了下,道:“還好。”
“我爸爸的秘書特別忙,他經常連家都不能回的。”女孩說道。
“是嗎?我沒那么忙,家還是可以回的。”他說。
雖然回去總是自己一個人面對著四面墻。
不知怎的,女孩突然希望酒吧一直不要到,一直可以這樣走下去。
“快到了,看見前面的燈光沒?”他指著不遠處樹干之間那若隱若現的燈光,道。
“就是那邊嗎?”她問。
“嗯。”他應道。
“幸好您熟悉路,要是我一個人的話,恐怕只有白天才可能會找到。”女孩對他笑笑,道。
“你一個女孩子,就算是白天也不要走這種路,不安全。”他說。
那么晚上呢?跟著你這么一個男人走,好像也不是很安全吧!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笑了下。
而他的手機響了。
“哥,迦因不見了,我打她手機無法接通,你見到她了嗎?”是覃逸飛。
聽起來覃逸飛很著急,而實際上他的確是很著急,來來回回地把一條路找了兩三遍都不見她。
“她和我在一起,我們馬上就到酒吧了。”霍漱清道。
覃逸飛心里微微一愣,卻很快就放心了,真是太好了,幸好有漱清哥在!
“好,那我在酒吧門口等你們。”說完,覃逸飛就掛了電話。
“是小飛,他在找你。”霍漱清對她說。
“小飛很熱心。”她說。
“你再給你哥哥打電話問一下他們在哪里,可能他們也在找你,讓他們別擔心。”霍漱清對她說。
“嗯,好的。”女孩掏出手機,趕緊給哥哥打了過去。
果真,曾泉和方希悠也在找她。
“今晚沒想到會突然有那么多人。”見她掛了電話,他有些抱歉地說。
“沒事,又不是您的錯,誰都沒有辦法預知未來的。”她認真地說。
他有些欣慰地笑了,路燈照在他的臉上,那么的,溫柔的笑容。
少女的心,在暗夜里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可以輕易地讓她的心亂了節拍,可以這么容易控制她的心跳。
他,真的,好帥!
她心想。
很快的,兩個人就到了酒吧門口,遠遠看見覃逸飛和曾泉、方希悠跑了過來。
“迦因你沒事吧?”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事,霍大哥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帶我走了旁邊的小路過來的,所以耽擱了點時間。”女孩道。
“沒事就好,走,我們進去吧!”曾泉放下心來,道。
方希悠攬著迦因的胳膊,霍漱清和覃逸飛跟著他們。
酒吧的老板趕緊迎了上來,說是給他們安排了座位。
“想玩什么?”老板熱心地問著霍漱清。
霍漱清看著曾泉幾人,曾泉便說想玩桌球什么的,老板就領著他們來到游戲間,有很多的游戲。
“逸飛,我們來比一下?”曾泉看見桌球,道,“還是霍大哥來?”
“你們兩個玩兒吧先,我等會兒。”霍漱清道。
老板便趕緊問他們要喝什么。
幾個男人都點了啤酒,兩個女孩就只點了蘇打水。
方希悠陪著曾泉,看著他和覃逸飛比賽。
霍漱清站在一旁,拿著啤酒瓶喝著,卻發現迦因一個人拿著飛鏢對著墻上的靶子玩著,就走了過去。
“你喜歡玩飛鏢?”他問。
“我媽說這是男孩子玩的,不讓我碰。”她對他笑了下,道。
“今天你媽不在,可以隨便玩兒。”他笑笑,看著她,道。
女孩對他笑了,拿著飛鏢投了一支出去,正中紅心。
“你絕對不是第一次玩兒這個,是不是?”他驚訝了下,道。
她笑了,道:“我又沒說我是第一次,我經常在我哥的房間里偷偷玩的。”
他笑著,走到她身邊,道:“要不我們來比賽一下?”
她看著他,見他從墻上取下她已經投上去的幾支飛鏢,道:“我們現在開始?”
女孩漾起笑臉,點頭。
而這邊,覃逸飛和曾泉的比賽正在如火如荼進行著,方希悠在一旁看的也手癢癢起來,她回頭一看,居然發現迦因和霍漱清在比賽飛鏢。
“阿泉,這一桿讓我來吧!”她對曾泉道。
曾泉剛趴下身準備要擊球了,見方希悠有些無聊,便把球桿遞給她。
“可別說我欺負你們哦!”覃逸飛笑著說,可是,當他轉頭的時候,同樣也看見了和霍漱清一起比賽的迦因。
游戲間里,除了他們五個就沒有別人了,這是霍漱清提前給老板打了電話安排過的。
覃逸飛想和迦因一起玩兒,可是現在曾泉在這里教著方希悠打球,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們在比賽。
“這樣嗎?”方希悠學著曾泉的樣子擊球,問道。
“不對不對,你的手,你看”曾泉認真地教著方希悠,兩個人儼然就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覃逸飛見狀,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別在這兒添亂了,小心地從桌球邊離開,走到霍漱清和迦因那邊,看著迦因正在拍手。
“怎么樣?”覃逸飛單手拄著球桿,視線在霍漱清和迦因臉上來回。
“霍大哥好厲害,你看見了沒有,五把全中啊!”迦因驚喜地對覃逸飛道。
霍漱清只是拿起啤酒喝了口,笑了笑。
“漱清哥在這方面很厲害,我不敢和他比的。”覃逸飛對迦因道,“你的勇氣可嘉?”
迦因只是笑了。
“要不,小飛你來?”霍漱清道。
“我?”覃逸飛本來擔心輸的太難看,讓他在迦因丟人,可是現在他也無事可做,干脆就
“好啊!”覃逸飛道,迦因便把自己的飛鏢遞給他。
“你不玩嗎?”覃逸飛問她道。
“我剛剛已經比過了,輸慘了。”她笑著說,“這下看你了,看看你能不能贏了霍大哥。”
“好嘞!”覃逸飛放下球桿,結果迦因遞給他的飛鏢。
本來是沒什么底氣的,不過,迦因這么對他抱有期待,覃逸飛也就豁出去了。
而另一邊,那一對小情侶還在那邊玩著。
“要不,咱們兩個賭個什么,小飛?”霍漱清突然說。
“賭什么?”覃逸飛問。
霍漱清想了想,道:“賭一周的啤酒。”
覃逸飛笑了,道:“沒問題啊!”
霍漱清對他笑笑,就讓覃逸飛先開始了。
女孩站在一旁,明明站在她身邊的覃逸飛那么活躍那么陽光開朗,可是,她的視線總是被身邊那個身材高大、相貌儒雅的霍漱清給吸引著,他是那么的耀眼,讓她根本無法移開注意力。
每次,只要霍漱清中了紅心,她就情不自禁地拼命的鼓掌。覃逸飛一看她這樣,心里就憋了一股勁,努力瞄準紅心去投飛鏢,卻總是差那么點。盡管如此,她還是會說“小飛好厲害”。覃逸飛知道她只是鼓勵自己而已,不過,霍漱清從小就是做什么都比他好,他也不眼紅。
“看來我是輸慘慘了。”覃逸飛嘆道。
霍漱清卻笑了下,拍拍他的肩,道:“這是你最好的成績,忘了嗎?”
迦因站在一旁歪著腦袋看著他們兩個,不禁笑了。
“怎么了?”霍漱清含笑問道。
他看起來很輕松,完全沒有她印象當中秘書的那種呆板的架勢。
她搖頭,道:“感覺你們感情真好,就跟親兄弟一樣的。”
覃逸飛笑著點頭,霍漱清拍拍他的肩,道:“好了,你們兩個玩兒吧,我去那邊看看他們。”
說著,他深深望了女孩一眼,拿起覃逸飛的球桿,走向了曾泉和方希悠那里。
女孩的視線跟著他走,看著他走到了哥哥那邊。
“漱清哥從小就很照顧我,我老占他的便宜。”覃逸飛跟著她的視線,也同樣看向了霍漱清。
女孩看著他笑了,道:“真的嗎?我剛剛沒看出來!”
“那也總不能老讓我占便宜吧!我也會不好意思的。”覃逸飛笑著說。
女孩并不知道霍漱清和覃逸飛的成長過程,可是看著他們這樣,心里也是羨慕不已。
被那樣溫柔的一個人照顧,一定是非常非常幸福的。
“來吧,要不我們兩個來比比?”覃逸飛喝完了瓶子里的啤酒,對女孩道。
“好啊!不過,你可不要讓著我!”女孩笑著說道,
覃逸飛從靶子上拔下來飛鏢,道:“放心,我一定嚴格要求你。”
嘴上這么說,可是他后來的表現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女孩感覺到他在讓著自己,不禁有點無聊。
是心理作用嗎還是別的什么,她突然覺得還是和霍漱清在一起玩比較開心一點,雖然她知道他會讓著自己,可是那種感覺,真的好開心。
回頭看著他和哥哥姐姐打球,看著他那專注的神情,女孩不禁有些癡迷。
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只知道就算是看著他,靜靜看著他,她都會感覺到很幸福開心。
覃逸飛也注意到她的反應了,便說:“要不我教你打桌球?你不會吧?”
“會一點點,我哥教過我。只是會一點點。”她說。
“走吧,那邊還有張臺子,我教你。”說著,覃逸飛就幫她拿著蘇打水的瓶子,走向了另一張臺球桌。
方希悠發現妹妹被覃逸飛帶到那邊去了,便低聲對曾泉說:“逸飛真的很喜歡迦因啊!”
曾泉看向妹妹的方向,不禁眉頭蹙了起來。
霍漱清打了一桿球,也看向了覃逸飛和迦因那邊。
逸飛這小子,還真是
他不禁笑著搖搖頭。
“我想去陽臺吹吹風,阿泉你陪我去吧!”方希悠道。
“我們這一局完了就去。”曾泉道,說著就開始找球準備了。
那個瘦瘦的背影就在自己的眼前,霍漱清總是被她給吸引了注意力,好像自己要對她說什么,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有些東西,很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了。
迦因回頭看著他的時候,心底似乎有這樣的一種感覺。
那是什么東西呢?
猛然間,空氣里傳來“砰”的一聲,接著覃逸飛趕緊拉起她的胳膊跑向陽臺。
“看,煙花”他指著天空,道。
女孩的臉上,被煙花的彩色照耀著的笑容,深深刻在了霍漱清的眼里。
他站在她的側面,并沒有挨著她,只是靠著欄桿站著,偶爾抬頭看看夜空里那絢爛的煙花。
“怪不得剛才那么多人,是不是都來這里看煙花的?”方希悠問。
“應該是,從今晚開始,連續三天玉湖上都會放煙花。”霍漱清道。
“好美啊!”女孩感嘆道。
“你喜歡看煙花嗎?”覃逸飛問她,她點頭,視線卻不自覺地投向了斜倚著欄桿站著的霍漱清,霍漱清的心里不禁一頓。
女孩趕緊將視線移向夜空里綻放的絢爛煙花,再也不敢去看他。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他心想。
畢竟是晚上,而且迦因是個小姑娘,霍漱清也不能帶著他們幾個出來太久。
煙花結束后,幾個人就準備回家了。
送著曾泉三人到了曾家的門口,因為時間太晚,霍漱清和覃逸飛沒有再進去,等他們進了家門,他們才折身往覃家的方向走。
“迦因?”曾泉見妹妹站在門口沒有進來,叫了她一聲。
“哦,我來了!”女孩趕緊跑進了院子。
“你干嘛呢?”哥哥問。
女孩搖頭,道:“沒什么,吹吹風。”
說著,她就從哥哥身邊走了過去,快步跑進了里面的院子。
“你不要管她太多了,阿泉。”方希悠站在身邊,道。
“她還等她長大了我就不管了。”曾泉道。
方希悠笑著攬住他的胳膊,道:“你啊,就是保護過度了。”
說著,兩個人也走進了里院。
從覃家出來,霍漱清在巷子里走著,晚風里夾著花香,他的腳步停在了那個院子門口。
迦因,她,叫迦因啊!
真是的,他這是怎么了?居然會讓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給擾亂了心。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慢慢走過那扇門。
“霍漱清”夢里,一個聲音在遙遠的黑暗中叫著他的名字。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聲音就在他的夢中回旋,每一次他想要去找到這個聲音的來源,就從夢里醒來了。
是個女人的聲音,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他忘記什么了嗎?他忘記了嗎?
按下了床頭的燈,他下床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漆黑的客廳里,腦子里一團亂。
而曾家,女孩也是同樣睡不著,她抱著枕頭敲開了母親的房門。
“怎么了,迦因?”母親剛剛敷了面膜,準備上床,問道。
“媽,我睡不著。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女孩已經爬上了母親的床。
“你怎么還跟個孩子一樣啊?”母親雖然這么說,語氣里卻滿滿都是寵溺。
女孩窩在母親的懷里,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看著某個方向。
“怎么了?今天玩的不開心嗎?”母親問。
“沒有,很開心。”女孩道。
“那又怎么會睡不著?”母親問。
女孩卻只是搖頭,她沒有辦法說出內心的混亂。
“做了個噩夢。”她說。
“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就去看醫生。”母親道。
“沒事,我很好。”說著,女孩已經躺在枕頭上閉上眼睛了。
母親看著她,微笑著關了燈。
夢里,一片漆黑,好像被困在什么地方出不去。
她什么都不記得,只記得有個人跟她說什么紫藤花的約定,那個人告訴她,會在她家的紫藤花下等著她。
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啊!
紫藤花啊,她每年都會來,為什么會見不到那個人?
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約定,可是,今晚的夢里,她看見了一個人的笑容,那溫柔的笑容,那是,霍漱清的笑容。
夢里黑暗的世界,似乎有了幾只螢火蟲飛來,一點點在照亮,盡管她依舊看不清。
第二天,覃逸飛又是一大早就來了,羅文茵留他一起吃早餐,他說今天是來約曾泉三個人去龍山玩的。
“我不去了。”迦因卻說。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覃逸飛忙問。
她搖頭,道:“我不想去了,你們去玩兒吧,我沒事,就想去逛逛街。”
覃逸飛那激動的表情,突然就滯住了。
方希悠見狀,便說:“阿泉,我們好久沒爬山了,就一起去吧,迦因可能是昨晚沒睡好了。逸飛,怎么樣?”
“嗯,那我們三個去吧!”覃逸飛嘴上雖然這么說,可視線還是在迦因的身上。
這家伙,還真是明顯啊!方希悠心想。
不過,迦因怎么回事?昨天之前不是都還對覃逸飛的建議很接受的嗎?方希悠看了迦因一眼,卻見她真是有點沒精神。
“迦因昨晚沒睡好,小飛,你們三個去玩兒吧,讓迦因在家休息一天好了。”羅文茵圓場道。
覃逸飛這才沒有覺得自己是被拒絕了,叮囑迦因好好休息,就和曾泉、方希悠去準備爬山了。
“你這是怎么了?”母親等那三個孩子離開,才問女兒道。
“沒什么,就是不想出門。”女兒道。
母親搖搖頭,道:“不想出去就待著吧!我中午還出去吃個飯。”
“嗯,我知道了。”女孩說完,就起身離開餐廳回去自己的房間。
趴在床上,腦子里卻是另一個人的樣子。
翻開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她這是怎么了?
白天,霍漱清依舊是和往常一樣的忙碌,晚上,當他送覃春明回家之后走過那個紫藤花的院子外面,腳步習慣性地停了下,只不過一分鐘的時間,他就走了過去。
門,卻開了。
“那個”有個聲音,細細地從他身后傳來,他回頭
“你?”他驚訝地走了過去。
女孩抬頭望著他,道:“呃,您現在要回家了嗎?”
“嗯,有事找我嗎?”他問。
有事,還是沒事?反正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她說不出話,低下頭,臉頰漲紅了。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了才說:“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家休息了。”
她抬頭看著他,嘴巴張開又閉上。
應該要他的電話號碼的,這樣是不是就好點?應該可以吧!
可是,萬一他拒絕了呢?
“我,我想去看煙花,您,能帶我去嗎?”她猛地想起來,問道,一顆心卻亂跳的好像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一樣。
他愣了下,看了眼她家門口,好像是在思考,女孩緊張極了,生怕他說“我要回家休息,不能帶你去,你可以跟家人去,或者在家里看”。因為哥哥他們應該也很快就回家了,媽媽也是,而且,的確在她家院子也能看見煙花。
“您是不是要回家啊?要不,我就不打擾您了”趁著他開口之前先說出來,似乎比較好一點,女孩心想。
“啊,沒有沒有,我回家也沒事兒。”他說道,想了想,便說,“我帶你去個人少,視線又好的地方。”
女孩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陣喜悅的熱流。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答應自己了。
“不過,你先跟家里人說一下,免得他們擔心。”他卻說。
真是個好人!女孩心想,便點頭趕緊跑進了院子里,跟家里的仆人說了下,就快快的跑出來了。
霍漱清注意到她家的仆人站在家門口看著他們,他也知道這是人家為了安全起見確認一下,便說:“我是覃書記的秘書,霍漱清,曾夫人知道的,看完煙花了我就送曾小姐回來。”
“好的,麻煩您了,麻煩您了。”仆人道。
女孩很開心,霍漱清看的出來。
走到了巷子口,覃春明的司機早就把車開出去停在那里等霍漱清了。
“你先回家吧,我開車走。”霍漱清走到車邊,對司機道。
等司機離開,霍漱清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女孩笑著說了聲謝謝就跳了上去。
從她的動作里他看出她很開心,霍漱清不禁笑了下,關上車門,自己上了駕駛位,輕輕將車子開上了馬路。
周圍的景致,并非是她陌生的,可是今晚,她表現的很興奮,總是四處看著。
一天的疲憊,突然因為這個小女孩的舉動而消散了,他面帶笑容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沒有一個人出來玩過?”
女孩點頭,道:“我媽不放心我。”
他笑了,道:“你還等你長大了,你媽媽就不用這么擔心了。”
還小?我,還小嗎?
她的笑容,猛地滯住了。
“怎么了?一下子就安靜了?”他笑問。
“我才不小呢!我已經十六歲了,希悠姐姐十六歲的時候已經去英國了。”女孩嘟著嘴,道。
霍漱清笑了,道:“好好好,你長大了,迦因現在是個大姑娘了。”
她似信非信地看著他,認真地問:“真的嗎?”
他沒想到她會這么在意,便認真地思考了下,道:“十六歲的話,在古代已經是嫁人了。朱麗葉十四歲就要嫁人了,呃,所以你是大人了。”
女孩微笑著,卻聽他繼續說:“不過,以后不能跟男人晚上出門了,記住了嗎?”
“我知道,”她頓了下,看著他,“那我以后可以找你出來嗎?”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居然不再對他用敬稱了,自然而然就過度了,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你就不怕我嗎?”他笑問。
車子沿著盤山公路一直向上行駛著,因為是夜里,他也不敢開太快,雖然有路燈。
“為什么要怕?你很可怕嗎?”女孩歪著腦袋看著他,問。
他的嘴唇微微揚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道:“還好。對別人來說可能有點,不過,在你這里,我不可怕!”
“我就覺得你很好啊,很會照顧人,很溫柔,很”她自顧自地說著。
霍漱清驚訝于她的這些評價,這些孩子氣的評價。他怎么知道這是她一整天一個人在家里想的詞?
聽她這么說,他笑了,她的臉猛地就紅了,不好意思地問“我,是不是說錯了?”
他搖頭,道:“沒有,只是,從來沒人這么說過我。”
“怎么會?”她脫口而出道,不禁為他打抱不平起來。
霍漱清卻只是笑了,沒有回答。
車子一路行駛,等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山頂。
“好了,我們下車吧!”他說道,女孩朝外面一看,趕緊下了車。
“哇,這里真好,視線真好。”她感嘆道。
他笑了下,問:“要不要喝點什么,那邊有自動販賣機,我去買?”
“不了不了,我自己去吧,你等一下。”女孩說完就朝著停車場邊上的自動販賣機跑去。
不過,畢竟是夜里,霍漱清還是不放心她,就跟了過去。
女孩買完東西回頭,才發現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心里不禁一顫,道:“我買了綠茶給你,可以嗎?”
霍漱清接過她遞過來的茶,道:“很好,謝謝你,我們去那邊的觀景臺”
“有一個地方你坐過嗎?”她笑問,打斷他的話。
他看著她,沒明白,她就笑著拉住他的胳膊,往車子旁邊跑去。
“我們在這里看,不是也很好嗎?”她走到車邊,站在車前面,靠著。
可霍漱清還沒開口呢,就聽見她叫了聲“啊呀”,他忙過去看,擔憂地問“怎么了?”
女孩大囧,道:“我忘了車子剛熄火,引擎還是熱的”
霍漱清無聲笑了,不禁談了句“你這個丫頭啊”!
雖然只是幾個字,可是女孩的心暖暖的,不過還是很囧。
“走吧,去觀景臺,別把屁股燙壞了。”他笑著說。
“才沒有呢!”女孩道。
他含笑望著她,一起走向了觀景臺。
畢竟現在天氣暖和,而且恰好這幾天玉湖上有煙花晚會,去玉湖觀賞的人很多。玉湖西面是一片山,為了觀景,也有不少人去了山上,只是霍漱清帶她來的這里晚上很少有人來,兩個人在觀景臺上站著等著,周圍也沒有一個人。
女孩偷偷看著他,想要和他聊些什么,可是不知怎么開口。
“應該快開始了吧!”他說。
“哦,好像是吧!”女孩道。
原本就不是沖著看煙花來的,她也沒有注意到時間。
他笑了下,道“你膽子很大。”
“有嗎?我朋友都說我很擔小。”她說。
“我和你說過的,以后不要和別的男人夜里出來,來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他看著她,道。
風吹散了她的長發,她趕緊別過臉把碎發撩到耳后。
他轉過頭望著前方,道:“喜歡榕城嗎?”
“嗯。”她答道,“你也是吧?我媽就說她特別喜歡在榕城待著。”
“小秋說你們每年都要回來住?”他點點頭,問。
“嗯,我也喜歡回來。”女孩說。
她想了想,道:“有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
“問吧!我想應該可以回答你!”他喝了口茶,靠著觀景臺的柱子。
“你覺得人有前世來生嗎?”她問。
“你這么小的孩子,想的什么啊?”他笑道,不過看她那認真的樣子,也認真了起來。
“前世來生啊!你為什么這么問?一般會問這種問題的人是對現在這一世覺得有遺憾,所以才會幻想有前世來生什么的,這些只不過是為了讓人緩解內心遺憾的一種心理暗示吧!把現在的遺憾留給來世什么的,人就能得到安慰。”他認真地回答,“難道你也有什么遺憾嗎?”
女孩笑了下,道:“我也不知道,總是覺得好像有些事要做,就是想不起來,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怎么想都想不起來。”
“呃,會不會你這種屬于青春期的迷茫呢?”他思考道,女孩望著他。
“青春期不僅是人身體上成熟的過程,人的心理也會有很大的改變。從以前的孩子視角向成人視角轉變,會對以往被告知的世界觀人生觀等等產生疑問,對父母和權威、傳統的教化產生抵觸,渴望建立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渴望自己被認可,作為成人被周圍的人和世界接納。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人就會變得迷茫和不知所措,有些自己原來認可的東西,到了青春期的時候,也會產生質疑和反抗。應該說是荷爾蒙的作用呢,還是心理的影響呢,總之是很復雜的一個問題。”他說著,兩只黑亮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女孩,“青春期的人呢,很容易接觸新鮮事物和觀點,卻缺乏深刻的思考,導致的結果就是對任何事都很狂熱,卻很難堅持,沒有定性和耐性,這就是一個感性戰勝理性的時期。”
女孩認真地望著他。
“至于你說的前世來世呢,呃,前世的話,可能因為發現自己對有些問題找不到解釋的答案,畢竟到了青春期的時候你需要自己獨立去面對很多的問題,不再依靠父母的庇護。當人對自己的問題找不到答案的時候,就會傾向于將問題交給未知,比如說命運啊輪回啊什么的。前世來世,應該就是這樣的心理基礎吧!”他解釋道。
女孩笑了,道:“我還沒聽誰這么和我說呢!”
他注視著她,喝了口茶,問:“你為什么會想問這個問題?前世來世?”
女孩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呃,”她說著,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你不要笑話我,好嗎?”
“當然不會。”他應道。
“呃,其實是,”女孩認真地回想著,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總是記得有個人和我說要在我家那個紫藤花下面見面,讓我在那里等著。我也不知那個人是誰,不知道為什么要在那里等著,就是,就是,心里覺得自己必須要那么做,必須要在那里等著那個人,好像如果不在那里等著的話,就會錯過了約定。”
霍漱清愣住了,定定地盯著她。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有問題啊?”她望著他,小心地問。
“你和你家里人,或者朋友或者其他的什么人聊過嗎?”他問。
女孩搖頭,道:“要是和他們說了,肯定會笑話我,或者送我去看醫生。”
“會不會是你看了什么故事,或者類似的東西,然后對自己形成了心理暗示”他說。
女孩苦笑了,搖頭,道:“你也覺得我瘋了,是嗎?”
“沒有,沒有,我怎么會呢?”他忙把茶放下,走過去雙手輕輕按在女孩的肩上,認真地注視著她,“想要說什么就告訴我,我會認真聽的。”
女孩望著他,雙手抓住他的衣襟,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忘了什么,我不能忘記的,我必須,必須見到他,可是我忘了,怎么都想不起來”
他擁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讓她說出來。
“真的很重要的事,我每年都在紫藤花開的時候來這里等他,我想等到那個人,搞清楚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可是每一年,每一年都等不到”淚水,從她的眼里涌了出來,她抬起頭望著他,“你說,是不是,我,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不知道”
“我想,在你找那個人的時候,對方也一定在找你。”他安慰道。
“真的嗎?”她問。
他點頭,道:“也許,只是因為時間還沒到,所以你們沒辦法遇到對方,等到下一次紫藤花開的時候,他就會在花下面等著你”
話還說完,他就愣住了。
霍漱清,等到紫藤花開的時候,我在花下等你來接我,等你帶我回家,霍漱清,你不要忘了,好嗎?
腦子里,猛地閃過一道亮光,他滯住了。
他,也忘了,很重要的約定。
“你,怎么了?”女孩的眼淚止住了,擔憂地問他道。
“嘭”漆黑的夜空,突然被燦爛的煙花炸開了。
兩個人的臉上,一下又一下,一明一暗,一下又一下。
耳邊,煙花依舊不停地在炸響。
似乎,有什么東西不停地在腦子里回旋著,速度越來越快。
煙花秀,依舊在上演著,他們聽不見湖邊那激動的人群的叫聲,除了那一下下的煙花炸響的聲音,就是腦子里亂哄哄的聲音了。
霍漱清的腦子里,好像什么突然亮了起來,他的眼底是深深的笑意,默默地注視著她。
可是,女孩還不明所以,有點愣。
“呃,看煙花吧!”他說,輕輕松開了她,明明他是那么想擁住她啊!
女孩有點沒明白他的狀況,道:“你,沒事吧?”
他搖頭,道:“沒事,你要是再不盯著煙花看,今晚就白來了。”
她笑了,抬手去擦臉上的淚痕,卻沒想到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那么細長,輕輕地,在她的臉頰上擦過,動作那么輕柔,眼神那么的溫柔。
她愣住了,靜靜看著他。
他的視線,一分分從她的臉上游弋著,像是在認真檢查著什么,好像她就是他遺失了許久卻又重新找到的至寶一樣。
她的視線,也變得柔和起來。
想和他要電話號碼是為了什么,這一整天心神不寧是為了什么,似乎在現在已經找到了答案。
一見鐘情嗎?是不是一見鐘情?如果不是,為什么她會在第一次見到他就亂了心跳?而現在就這樣的,滿足?
時間,似乎在他的指尖流逝著,一點點,如細沙,他們卻看不見。
煙花什么的,似乎再也不重要了吧!
眼里的男人,在她看來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無以倫比的。雖然哥哥曾泉也很帥,覃逸飛也很帥,可是,他們和他相比,少了那份讓她心動的感覺,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就是一種輕易可以勾動她的心跳和情緒。
他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好像都是她熟悉的,如同前世就已經在一起,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的五官如同被歲月淬煉過一般,有著不同于他同齡人的沉靜和穩重,讓她一眼看過去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和信任。他說,她不能跟著男人大半夜去林子里,不能來這里看煙花,她怎么會不知道這么做可能潛在的危險。可是,她就是相信他,為什么相信,她不知道。她就是想要跟著他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渴望,她并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必須這么做不可。
煙花的光芒,在兩人的臉上一明一滅,卻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徹底消失了。
她猛地打了兩個噴嚏,趕緊別過身,霍漱清趕緊把她擁入懷里。
女孩愣住了,她明顯沒想到他會這樣做,可是,一顆心慌亂的跳動著,不知道是期待還是興奮還是害怕。
“我沒有帶外套,我們上車吧,這里開始冷了。”他的聲音那么溫柔,女孩點頭,就這樣被他擁到了車上。
“已經結束了啊!”她趕緊往車窗外看了一眼,道。
“是啊,很快啊!”他說。
她看向他,眼神柔柔的,羞怯的,霍漱清的心,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跳躍著。
這一幕是那么熟悉,好像,好像曾經的某個時刻,也許就是前世吧,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眼神看他。
他好想擁她入懷,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和記憶中不是完全的一個人。
她還那么還
他不想嚇到她,如果上一次是前世的話,那么這一次,他一定要慢慢來,一定要好好守著她,不再有什么意外,不再讓她的手變得冰涼,不再讓她離開自己。
前世嗎?原來真的有這個東西,真的有!
那一刻,霍漱清的鼻子里,有什么液體在充斥涌動著。
他的眼眶熱熱的,便轉過頭看向車窗外。
也許,有什么東西在剛剛改變了,她很清楚,不管是他,還是她,有什么變了,卻是那么好的變化。
她害怕,更多的,卻是驚喜。
霍漱清的視線,落在車窗外那漆黑的樹林中,停車場里一輛車都沒有,他的目光毫無遮擋就落在了那林子里。
什么都看不見,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可是,他很開心,應該說是很感動,終于找到她了,不是嗎?
終于找到她了,那個活生生的她,會說會笑,看起來依舊孩子氣的她,那么有點傻呆呆的她,他的小丫頭,他的至愛!
這是一場夢嗎?是他的夢嗎?如果是夢,他真的不想醒過來,真的不愿意醒過來了。就這樣在這個夢里待著,陪著她守著她愛著她!
猛地,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
他慢慢轉過頭看過去,是她的那只手輕輕放在他的上面,而她的目光,有點羞怯,更多的卻是擔憂,他知道的,他太熟悉她的每一個表情和眼神了,他,太了解她了。
“你,是不是累了?”她問。
他搖搖頭,對她微微笑了。
她的臉頰上,立刻泛起兩團紅云,趕緊把手收回了,卻被他握住了。
女孩羞怯地抬頭望著他,卻見他捧著她的手,輕輕地貼在他的臉上,那么的輕。
她的手是熱的,她是活著的,她真的是活著的。
當他抬頭的時候,卻看見她那無措的眼神。
“對不起,丫頭,我嚇到你了。”他忙松開手。
是的,他的確嚇到她了,畢竟于她而言,他們只是昨天才認識的人。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的人生閱歷還不能告訴她該怎么做,只有慌亂地別過臉,看向外面。
車子里,一片安靜。
而她的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
她趕緊接聽,是逸飛打來的。
“迦因,你在哪兒?”覃逸飛緊張的不行。
可是她還沒回答,覃逸飛手里的手機就被曾泉搶了過去。
“你還和霍漱清在一起嗎?”曾泉問道。
“嗯,哥,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女孩道。
“你們在哪里?”曾泉又問。
他擔心死了,怎么能不擔心?他的妹妹啊,還未成年啊,大晚上的跟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出去,誰知道當然,霍漱清是不會對妹妹做什么的,可是,男人的本性是沒辦法用理性來推測的,搞不好什么時候荷爾蒙爆發,就什么了。
危險,時刻都是存在的!
就在剛才,他和希悠、覃逸飛回家的時候,仆人說迦因和覃省長的霍秘書一起出去看煙花了,他就把仆人罵了一通,方希悠趕緊攔住了他。
“我們在,在”女孩四顧,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霍漱清便拿過她的手機,對電話那邊的曾泉道:“我們在棲霞山,馬上就回來了。”
“霍漱清,就你們兩個嗎?”曾泉問。
“嗯,就我們兩個人。”霍漱清也感覺到了曾泉這個哥哥強勢的護妹狂人的壓力,隔著手機也能感覺到曾泉對自己的不滿。
覃逸飛一聽是霍漱清在接電話,又從曾泉手里搶走了手機,剛叫了一聲“哥”,就聽見手機那邊曾迦因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要掛了,馬上就回家了。”說完了,她就真的掛了電話,覃逸飛愣在那里,霍漱清也愣住了,沒想到她生氣了。
“對不起,我哥他,他有點,”她對他解釋道,“其實他沒什么壞心,他只是很擔心我”
“你不用解釋,如果我妹妹這么漂亮,我也會擔心的。”他微微笑了下,發動了車子。
“哪有”女孩臉紅了。
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說漂亮,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他說出來就會讓她的心亂跳兩下。
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而曾家那邊,覃逸飛對著斷線的手機發愣著。
“是迦因掛了?”曾泉問。
覃逸飛點頭。
“難得見那丫頭生氣。覃逸飛,你賺到了。”曾泉笑笑,道。
“她,生氣了?怎么辦?”覃逸飛擔憂起來。
曾泉看了方希悠一眼,對覃逸飛神秘地笑了,道:“我告訴你,想哄我妹妹開心很簡單”
“怎么做?”覃逸飛忙問。
“我干嘛告訴你?”曾泉卻道。
“泉哥,你就忍心見死不救?”覃逸飛道。
曾泉卻只是笑著,方希悠推了推他,對緊張不已的覃逸飛道:“沒事的,逸飛,迦因她不會生氣,你別想多了。”
“真的嗎,希悠姐?”覃逸飛問。
看著覃逸飛這么緊張的樣子,方希悠真是覺得他好可憐,便認真地說:“逸飛,你放心,迦因她不是那種隨便就和人耍性子的女孩子,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放心地等著她回來,看看她會不會不理你。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話”
“我相信,我當然相信。”覃逸飛道。
“那你吃點西瓜等著,我們一起等著他們。”方希悠說著,就拉著曾泉起來,繞過屏風走出了客廳,來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怎么了?你拉我出來干嘛?”曾泉不解地問道。
“你干嘛那么嚇他啊?你看不出來他有多在意迦因的嗎?”方希悠不悅道。
“我只是嚇唬嚇唬他而已。”曾泉聳聳肩,道。
“他現在這狀態,哪里禁得住你嚇唬?他就生怕自己哪里讓迦因不高興了,就怕迦因不喜歡他”方希悠說著,見曾泉一臉無所謂,便問,“你該不是想從中破壞吧?”
“你說什么呢?什么從中破壞?我是那種人嗎?”曾泉假裝不高興了。
“我哪有冤枉你?你是有前科的人,那么多追求迦因的人,不是都被你趕到門外了嗎?你還有臉說。”方希悠道。
曾泉不語。
“你不喜歡逸飛嗎?”方希悠問。
“沒有不喜歡啊?我又不想和他交往,喜歡不喜歡的有什么關系?”他說。
“我覺得逸飛挺好的,很有意思,迦因性子有點悶,你沒看逸飛老能讓她笑嗎?我覺得他們”方希悠道。
“打住,保媒拉纖不是我的愛好,不過,”曾泉靠近方希悠,低聲道,“你說的對,覃逸飛這小子還不錯,除了有點嫩之外。”
方希悠推了他一下,道:“總之你就是事兒多,又不是你談戀愛,管那么多干嘛?”
說完,方希悠就折回了客廳,看著覃逸飛依舊心神不定地坐在那里等著迦因,方希悠心里不禁深深嘆了口氣,就走到了覃逸飛身邊坐了過去。
曾泉進來的時候,方希悠正在和覃逸飛聊天,似乎是在讓他不再心焦。
霍漱清開著車,一路朝著槐蔭巷而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明明有好多話,可就是,說不出來。
對于迦因來說,今晚發生的一切太快,讓她很難反應過來。
不過,有一點肯定的是,她,戀愛了。這是戀愛吧?璇姐姐說,如果你愛上一個人,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么一個人,連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沒人告訴她,愛上了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男人該怎么辦。
糟了,他比她大那么多,會不會,他會不會已經有女朋友或者結婚了?萬一,萬一他結婚了怎么辦?
“那個”她猛地開口了。
“嗯,什么?”他問。
“你,你,結婚了沒有?”她問。
話出口,才覺得自己孟浪了。
可是,如果不問的話,她,怎么辦?當初媽媽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愛上了爸爸,結果爸爸結婚了還有泉哥哥。她不想和媽媽一樣!
霍漱清一愣,旋即笑了,不語。
她緊張起來,盯著他。
“怎么了?”她問。
他搖頭,道:“沒事沒事,我,我只是,呃,”
車子停在了路邊,現在是晚上,這邊路上車子很少。
女孩望著他。
“我沒結婚,也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前女友,沒有初戀”他認真地注視著她,答道。
后面的幾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頭一陣悲傷。
是的,丫頭,我沒有和任何女人交往過,從來都沒有,我一直在等你,等著找到你,等著你!我們中間,沒有任何人存在過,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從始至終,永遠都只有我們兩個人,只有我們!
是啊,就是為了這樣,為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我才來找你了,丫頭!
如果,那個時候,也是這樣該多好。如果那個時候,我們的世界,就只有單純的我們兩個人,沒有其他,沒有孫蔓,沒有劉書雅,誰都沒有,你不會離鄉背井,不會遭遇那樣的不幸,一切的不幸,都不會發生!
如果是這樣的話,該有多好!
他快步跑過去,站在她面前。
“丫頭,我來找你了!”
丫頭,我來找你了!
丫頭,我來找你了!
她的腦子里,這句話不停地回旋,似乎是回聲不停,又似乎是記憶的什么地方裂開了
“你,找,我?”她的嘴唇顫抖著,清瑩的大眼睛里,淚花閃爍。
眼前的女孩子,只不過十六七歲,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卻怎么,怎么就覺得,這樣的,熟悉?
他點點頭,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她的臉上,語氣肯定又執著:“迦因,我來找你了,我們,回家”
回家?
淚水,從她的眼里倏倏落下。
他抬起手,輕輕地擦著她臉上的淚。
“我以為,你不來了!”她仰起臉,望著他,淚眼蒙蒙。
“傻丫頭,我一直在這里等你,等著我的迦因長大,等著你回來。”他的手指插入她那柔軟的黑發之間,聲音有些哽咽。
她撲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落淚。
頭頂,紫藤花長長的花枝隨風輕擺著,馥郁的香氣包圍著兩個人。
似乎,是過去的一生,又似乎是未來的一世!
“最曖昧的人最難忘記
因為還留下夢境
最浪漫的人最難清醒
不信誰無情
假如能像風和雨
彼此又疏離又親密
不問你不說的秘密
快樂會不會延續
紫藤花迎風心事日深夜長
越想逞強去開朗
笑聲就越啞
紫藤花把心拴在旋轉木馬
樂園已不還喧嘩
還念念不忘舊情話
愛情最折磨的不是別離
而是感動的回憶
讓人很容易站在原地
以為還回得去”
“迦因”覃逸飛騎著自行車過來,叫了她一聲。
她松開擁抱著自己的人,轉身看向后面過來的覃逸飛。
“等會兒一起去湖邊騎車,怎么樣?”覃逸飛微笑著問她。
她看了眼身邊的人,搖搖頭,道:“不了,我,要回家了!”
這時,曾泉和方希悠從院門里出來,手里握著球拍的方希悠看著她。
她趕緊把球拍和球塞到曾泉的手里,拉住霍漱清的大手,向巷子外面開始跑。
“哥哥,你和希悠姐姐玩吧,我走啦!”她的笑聲,回蕩在這個古老的巷子里,留下門口幾個莫名其妙的人站著看著遠去的他們。
霍漱清,我們,回家吧,回家吧!
晚風,輕撫著紫色的花云在青色的古巷里擺動,一下,又一下,巷子里的一切,卻如同按了倒放的水墨畫一般,漸漸地越來越淡,最終,那青色,和紫色,還有巷子里的人,全都變成了一片白色,漸漸消失。
夜色里,霍漱清再度拖著一身的疲憊走了回來,馮繼海幫他脫掉了厚風衣掛在衣柜里,他和平常一樣地洗了個手,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拉著她的手,親了下她的手背。
“今天還是老樣子嗎?”霍漱清問張阿姨。
“醫生說,檢查的結果說明蘇小姐的神經活動正常,可能,可能就快醒來了!”張阿姨答道。
不光是她,就是站在門口的馮繼海,也記得這句話已經聽了好幾天了。
霍漱清苦笑了下,嘆了口氣,擺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張阿姨背上包,走到門口回頭看著床頭燈照著的霍漱清,鼻頭一陣酸,忙轉身邁出腳步,和馮繼海一起離開。
“丫頭,冬天來了啊!今天下雪了,你不是說想要和我一起去堆雪人嗎?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要帶著念卿去了,我們,我們就不理你了,知道嗎?”
他的嘴唇,干干的,磨蹭著她的臉頰。
而他的手,就在這一刻,突然感覺到了什么東西在動。
霍漱清猛地抬起頭,盯著自己手中那顫抖的手指。
“蘇凡,蘇凡”他叫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霍漱清,我要回家,你,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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