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戰(zhàn)斗我們輸了。uukla

    后來班長的筆記上多了幾個名字，那是因為有幾個戰(zhàn)友死在了沖鋒的路上，連尸體也沒找回來，上級又派了幾個新兵進我們班，他們年紀(jì)好像比我還，他們是自愿的嗎？還是祖國已經(jīng)連未成年人都要派上戰(zhàn)場了？我不知道。

    不過班長還是老班長，這次他又沒有死，把帶新兵的任務(wù)交給了我，因為他我是個“新老兵”還是“老新兵”？我記不清了。總之他我和這群新兵蛋子有共同語言。

    實話我不愿意帶他們，因為從他們身上我能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勇敢又懦弱。

    不過沒辦法，其他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人早就跑的找不著人影了。我搖搖頭只能帶著那群兵蛋子去訓(xùn)練。我沒打算帶他們?nèi)ゾ汅w能什么的，而是帶著他們?nèi)チ艘皯?zhàn)醫(yī)院和野戰(zhàn)醫(yī)院邊上處理尸體的地方，聽著野戰(zhàn)醫(yī)院里受傷的士兵一陣陣的慘叫，聞著火燒尸體發(fā)出的焦味，他們和我當(dāng)初一樣癱軟在地，甚至有人直接吐了出來。

    其實我也兩腿發(fā)軟，畢竟我也算個新兵，但我得強忍著。

    我這么做只是為了在他們真正接觸到戰(zhàn)爭時不會像他們現(xiàn)在這樣。不過這好像用處不大，因為后來再次發(fā)動進攻時他們還是嚇得趴在地上，也對，對死亡的恐懼不是靠這能克服的。

    這次進攻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好消息是老班長沒死，我也沒死。壞消息是我們又失敗了，部隊還是沒能沖破巴黎外圍的防線。

    我有些開始懷疑我們能贏嗎？我問了班長，班長和我：“能啊，你看，巴黎都在我們眼前了！”對啊，巴黎都在眼前了，可怎么就攻不破呢？

    這樣的形勢一直持續(xù)到8月份，我們最后一次力發(fā)動的攻勢以失敗告終，上級命令我們后撤。

    后撤前，我無意中看見班長站在坡上看著巴黎的方向，我們這里離巴黎只有37公里，遠方的城市已經(jīng)隱約可見，可卻又像隔著天塹。中國人有個成語，叫什么來著？哦，咫尺天涯，我覺得這就是描述現(xiàn)在的。

    班長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巴黎，我有一瞬間認為他死了，可他還活著。

    過了幾天，我確認班長死了，因為我再也沒見到過以前那個整天樂呵呵的樂觀的班長，現(xiàn)在的他從來沒有露過那怕一個笑臉，沒有過一句話。

    不管我們打他罵他，他都沉默著，每天只是吃飯和發(fā)呆。

    我們害怕極了，害怕班長就這么走了，他是英雄，他是參加過戰(zhàn)爭中大部分重大戰(zhàn)役，殺敵無數(shù)的英雄，我們想過他會犧牲，想過他走的光榮，想過他和敵人同歸于盡，但我們從來沒想過班長會這樣“犧牲”。

    投降了，我們投降了，當(dāng)這個消息從后方傳來時，所有士兵都先是一笑而過，認為這是個冷笑話，但當(dāng)連長和我們證實這條命令的真實性后，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盡管這意味著我們不用再面對死亡，不用再提心吊膽。

    一天后，一隊法軍士兵來到我們連駐地，他們是來接收我們投降的，我們輸了，雖然是輸在后面那群貪生怕死的官員身上。

    部隊最后一次列隊，排隊向曾經(jīng)被我們打的抱頭鼠竄的法國佬交出自己的武器，看著他們趾高氣揚的樣子我真想用刺刀割開他的喉嚨。

    突然旁邊的班長肩膀動了一下，他抬頭望向一個方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一名法軍士兵正從旗桿上撕下我們的軍旗，狠狠地踩在他的腳下，動作是那么肆意妄為。

    旁邊的班長拳頭漸漸握緊，我感覺班長回來了。

    他怒吼著沖向那名法軍士兵，槍響了，班長停了下來，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口中噴涌著鮮血，紅的刺眼，就像我初上戰(zhàn)場那天看到的，真討厭啊。

    旁邊的戰(zhàn)友慢慢的紅了雙眼，也發(fā)出了和班長一樣的怒吼，一個，兩個……槍聲也隨之響了起來，不斷有人像班長一樣停在沖鋒路上，但他后面還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繼。

    我沖上去從地上抱起班長，他已經(jīng)死了，這次是真的死了。

    他手上抓著一子，我打開他緊握的手，是那記著我們名字的子。淚水從我眼里噴涌而出，這個笨蛋，他是沒臉去見他以前的戰(zhàn)友，其實他沒什么事，當(dāng)上班長也只是因為他以前的班里就剩他一個人了。

    子被他抓的快破了，也被他的血染紅了。

    從戰(zhàn)場退下來之前已經(jīng)有39個名字被標(biāo)上代表陣亡的叉，我顫抖著手翻開子，在首頁上找到了班長的名字，給他畫上丑陋的叉，他終于和他的兄弟們一樣了，他是第4個。

    我收起子，戰(zhàn)斗也結(jié)束了，我們赤手空拳，這場戰(zhàn)斗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們的失敗，整個連的戰(zhàn)友死了接近1/3，連長也死了，但我們也贏了，我們的軍旗被搶了出來。

    我打開剛收起來的筆記，在僅剩的沒有叉的九個名字前畫了八個叉，我們班最先跟隨班長沖鋒，傷亡也最慘重，整個班就剩我了。

    轉(zhuǎn)眼幾個月過去了，回國以后我拒絕了國防軍的留任邀請，而是走遍了子上其他48人的家庭，他們或貧窮，或富貴，但都有一點相同，他們都缺了一塊。

    我不敢在他們家多留，每次拜訪都放下禮品逃跑似得跑出門。

    我害怕他們問我為什么他們的親人犧牲時我在哪。

    戰(zhàn)后的德國經(jīng)濟衰退嚴(yán)重，同時又被破壞了許多企業(yè)，我找不到工作，但我不敢回家，我甚至托了同鄉(xiāng)的戰(zhàn)友告訴我家人我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

    我只能在街上乞討，以一名戰(zhàn)后老兵的身份。

    我以為我會這樣度過自己的一生，就當(dāng)做贖罪了，贖我活著的罪。

    直到有一天，一名年輕人站在我眼前，我以為他是施舍我的人，可他只是站在那里，我有點不耐煩了，怒視著他，可他絲毫不害怕我的眼神，他和我一樣，身上有股血腥氣。

    “站起來，士兵。”他對我命令道。

    我裝作沒聽見，他憑什么命令我？

    “站起來！士兵！”他朝我怒吼。

    我看著他一失神，在他怒吼我的瞬間我仿佛看到了班長的影子，他也是這么朝我怒吼，告訴我前方就是巴黎！

    我下意識站直了身體，站出了和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班長時那最標(biāo)準(zhǔn)的軍姿。

    “我叫里昂，是一名國防軍少將。你給我記住，就算那是曾經(jīng)，你也不能忘記你是一名士兵！德意志的士兵從來不會下跪！”他大聲的訓(xùn)斥著我。

    我羞愧的低下頭，心中卻震驚這名將軍是那么的年輕！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紙幣，塞在我的手里，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我楞了一下，然后快步追上他，把錢塞回他的手里，認真的：“少將先生，我不能要。我想通了，德意志的士兵也不會接受施舍！”

    他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訝，然后笑了笑，問我：“你叫什么名字？”

    “路德維希·施羅德！”我大聲回答。

    “你不想接受施舍，那你想要什么？”他問我。

    “我想重新拿起槍！”我堅定的回答。他聞言皺了皺眉頭，直視著我：“現(xiàn)在是和平年代，槍不會再用來殺敵了，它會讓你變臟的，你想過嗎？”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想過了，您剛才的話打醒了我，德意志的士兵不會跪著乞討，我們只會用槍掙來我們想要的。”我猶豫了一會，繼續(xù)：“我準(zhǔn)備好弄臟自己了！”

    他笑了笑，轉(zhuǎn)身向前走去，我知道他答應(yīng)讓我和他一起了，我連忙跟了上去。

    班長，我又上戰(zhàn)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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