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見兩個念祈禱文的回回，耷拉著個腦袋，走了過來，便匆匆來到了大個子跟前。
見大個子已安然離去，便對依然抹著眼淚的古城：“打算葬在奇臺，還是孚遠(yuǎn)？”
古城毫不猶豫地：“他就像我親哥，我要把他葬在奇臺的回回墳園里。”
祥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調(diào)低沉而又懇切地：“就按你的辦，來快收拾一下，現(xiàn)在就隨車走。”
大盆的馬肉，端在了祥子和淑珍的面前。但二人卻沒一點食欲。
張隊長拎瓶酒，湊過來：“嘗嘗我們的古城白酒。”
祥子沖他凄然一笑，：“我是滴酒不沾，你自個喝吧。讓弟兄們少喝點，不要誤了晚上的崗哨。”
張隊長靦腆的笑了笑，：“都分好咧，十個人一瓶，不會喝多的。只是讓弟兄們解解乏，高興高興。”
著，又笑著沖淑珍揚了揚酒瓶，淑珍抿嘴一笑，優(yōu)雅的擺了擺手。
少了羊群馬車，行軍速度便快了起來，祥子帶隊一路北行。眼前，除千篇一律的荒蕪?fù)猓B一點兒鮮活的感覺都沒有。
夕陽的紅色，剛剛爬上光禿的土梁，祥子便讓隊伍，在一處生有幾棵蒼老，而又頑強掛著綠葉的梧桐樹的洼地，扎了營。
奔波了一天，連個哈匪的影子也沒見著。祥子打算明天就分兵回縣。
胡亂的吃了些東西，暮色便重重的壓了過來。灰黑的荒野，變得死一般沉靜。模糊的星星，又開始俏皮的眨起了眼睛。
被太陽烘烤一天的沙土，趁著夜幕，開始肆意的表現(xiàn)著溫情。無風(fēng)的空氣，顯得格外的燥熱。
淑珍和祥子無聊的走出帳篷，借著斜斜的月色，朝北邊的土梁走去。
土梁干燥的可以點著，除偶爾起伏的溝坎外，就沒任何可以攔擋腳步的東西。
然而，沒等二人喘口氣，便被眼前的情景，驚得慌忙俯下了身子。
原來，梁的北面遠(yuǎn)處，一片燈火通明。五顏六色的光束，編織著一個美麗而又壯觀的彩城。
祥子驚喜而又緊張的低聲嘟囔道：“這是到啥地方咧，城里的燈光，咋這么漂亮哩。”
淑珍呼吸有些急促的，朝祥子身邊湊了湊：“真是的，蘭州的夜晚，也沒這么花哨哩。”
祥子顯得一驚一乍地：“該不是誤闖到蘇聯(lián)境內(nèi)咧吧？”
頓了一下，又像是自語般地：“不會呀，按地圖看，要翻過卡拉麥里山，才能到蘇聯(lián)。這還有不少路程哩。”
著，輕輕拍了拍淑珍的后背，低聲道：“你先看著，我去叫張隊長。”
張長發(fā)正和幾個兄弟玩牌九，卻被突如其來的祥子，一把拽出了帳篷。
祥子邊急急的朝前走，邊嘴里有些興奮而又緊張的嚷嚷道：“北面，有啥大城市么？”
張隊長滿頭霧水的吭哧了半天，才吱吱唔唔的嘟囔道：“從這里朝北，都是兔子不拉屎的荒漠，哪有啥城市哩。”
話間，二人已經(jīng)爬上了梁頂，祥子急切地指著前方一片燦爛的燈火，：“就是那里！”
張隊長愣愣的瞅了瞅，又目光狡黠的掃了眼祥子。
見他一副新奇而有不安的樣子，便故作無奈的樣子，撓著頭皮嘟囔道：“日怪咧，我咋沒聽過，這里有個大城市哩。”
祥子征詢般地：“要不要派兩個兄弟去摸摸情況？”
張隊長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嗨，黑燈瞎火的，忙活個啥哩，趕明兒再吧。”
著，還故意打起了哈欠。
祥子見狀，便沖他笑笑：“那你先回去睡吧，我再看看。”
借著從沒見過的夜色美景，祥子和淑珍倒是新鮮的沒了困意。
于是，二人便在燈火闌珊的陪伴下，卿卿我我的一直漫談到月亮掛在了頭頂，才余猶未盡的攜手離開了土梁。
祥子惦記著北面華城的事，清晨睜眼，就一轱轆翻身，去了張隊長的帳篷。
張隊長，睡眼惺忪的被祥子拽出了帳篷，滿臉狐疑的瞅著祥子問道：“出啥事咧么？”
祥子略顯急躁地：“啥事你不知道么？北面的情況還沒弄清楚哩，你還能睡得著。來快叫起那兩個帶路的問問，看他們清楚不。”
張隊長聽了，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懶懶地：“哎呀，還當(dāng)啥事哩，不用叫他們，我這就帶你去看看。”
著，便耷拉著個腦袋朝土梁子走。
淑珍早就立在了帳篷外，見祥子過來，便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張隊長一口氣爬到梁頂，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你自個看吧！”
祥子朝北極目望去，眼前的原野，依然是一望無際的荒蕪，絲毫不見昨夜的繁華痕跡，便有些驚異不解的瞅了眼淑珍，二人目光里的話語相同。
見張隊長心不在焉的東張西望，祥子顯得有些急切的樣子：“日怪哩，昨晚見到的那個城市哩？”
見祥子一副焦急認(rèn)真的樣子，張隊長“噗嗤”一笑，便滾倒在地上。一時把祥子倒弄得丈二和尚，莫不著腦門。
見張隊長笑得不亦樂乎，便故作不悅的一把拽起，沒好氣地：“給你正事哩，傻笑個啥哩。”
張隊長強忍住笑，：“好我的親哥哩，這連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哪來的城市哩？
那些亮光，都是地下的煤層在著火，白天自然就不見咧。”
祥子聽，又踮著腳尖，仔細(xì)看了看，隱隱中，確有裊裊青煙，飄逸在天空。
于是，自嘲般的搖了搖頭，擰身輕輕踢了張隊長一腳，故作不悅地：“昨晚咋不給我哩，害得我一宿沒睡好。”
張隊長側(cè)臉瞄了眼，站在一旁抿嘴癡笑的淑珍。
故意拿腔作調(diào)地：“要是破咧，還哪來燈火闌珊處，溫肩倚佳人的美景哩。”
祥子嬉笑著，拿手戳了戳張隊長的腦袋：“看不出你還鬼的很哩。”
三人嬉笑了一陣，太陽已經(jīng)閃著白亮得的光芒斜斜的壓了過來。面對一望無際的荒漠戈壁，祥子輕嘆一聲：“真是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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