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輪殘月,被絮狀的云層,遮掩的若隱若現。 漫天的繁星,爭先恐后的從云縫里,擠出一絲微弱的白光。 清風吹過,黑色的大地,十米以外的草木,都在一片朦朧中,發出單調的“沙沙”聲。 一只失戀的野兔,懵懵懂懂的闖到了淑珍的腳邊,驚愕地豎起身子瞅了一眼,便扭頭倉惶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淑珍和祥子,隱在一窩芨芨草后,仔細聽辨著前方的動靜。 氈房的布局,祥子已在白天就仔細查看過。那頂寬大漂亮的大氈房,是烏斯滿的客房,而緊挨著大氈房的兩頂,精致講究的小氈房,就是烏斯滿的臥房。里面各住著一位烏斯滿喜歡的老婆。 靜聽了一會,除定時有巡邏哨走過的腳步聲外,一切都像是被輕柔的微風,送進了甜美的夢鄉里。 祥子輕輕捏了捏淑珍的手,貓腰朝前緩緩摸去。 對于這里的地形地貌,祥子和淑珍是再熟悉不過了,畢竟兩人在這里,幸福而又快樂的生活了兩三個月。沿著一道,被雪水沖刷成的小溝槽,他們一路摸到了小氈房的近處。 憑借微弱的夜色,已能夠清楚的分辨,大小氈房的具體方位。整個軍營,都被浸沒在濃重的夜色里,見不到一絲兒光芒。 祥子,仔細觀察了流動哨的活動規律,但還是擔心附近有暗哨。于是,他摸出一粒石子,伸手彈向氈房不遠的草叢。 先是有只狗在不遠處狂吠了幾聲,緊接著,大約有十幾條狗,像是聽到了命令似的,積極響應著,朝這邊奔了過來。 祥子輕輕捏了捏淑珍的手,轉身緩緩朝后退去。 等到了頭先隱身的地方,氈房方向已經傳來了陣陣“嘰里呱啦”的叫嚷聲。 祥子拉起淑珍的手,便朝寺院的方向飛奔而去。 淑珍和祥子,悄然的回到屋。昏黃的燈光下,見蘭花還在甜美的熟睡著。便關起里屋門,二人相視一笑,祥子搖了搖頭,說“今天可真夠懸的,沒想到那貨有那么多狗哩,若是貿然摸過去,怕是早讓狗給纏住咧。” 淑珍也自嘲般的“嗤嗤”一笑,說“想不到,我這個刺殺老手,也差點兒栽在狗窩里。” 祥子無奈的笑了笑,說“人好辦,狗難纏。一旦讓狗給纏上,就成人家的活靶子咧,你躲到哪里,狗都會把你攆出來。好在今天沒打照面,在他們看來,也是虛驚一場,不會造成啥影響。” 淑珍一副不屑的樣子,嘟囔道“也不能這么就算咧,得找機會收拾他。” 祥子認同的點點頭,說“看來,只有瞅機會,遠距離打冷槍咧。” 說著,沖淑珍賴賴一笑,道“折騰大半夜,肚子咋又餓咧,弄些吃的吧。” 淑珍沖他溫婉一笑,說“那你先在炕上躺會,我燒點白面拌湯喝。” 大清早,孔縣長就拿著烏斯滿送來的物資清單犯愁,見祥子一副霜打的茄子似的,晃進門。便怨聲怨氣地嘟囔道“你說這個烏斯滿,糧食草料也就罷了,這一千套棉衣,可教我到哪兒去弄哩。你是知道的,本地農民不愿種棉花,難道讓我拿蘆花當棉花不成。” 祥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依我說,干脆弄死他算咧,一了百了。省得他到處禍害人。” 孔縣長微微楞了一下,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神情有些緊張地指著祥子,說“你可不能胡來!烏斯滿現在人多勢大,輕易可不敢招惹他。” 祥子鼻子冷哼一聲,一副不屑地樣子,說“昨夜,我和淑珍就去咧一趟,要不是他養咧一群狗難纏,這回,恐怕他的身子都涼透咧。” 孔縣長猛地驚愣了一下,繼而,忿然一拍桌子,吼道“真是胡鬧!你差點弄出大亂子。” 祥子見孔縣長動起火,這還是自他進縣衙以來頭一回。 懵愣片刻,一臉委屈的嘟囔道“您不是說,他是新疆的禍害么,除掉他,大家不都省心咧。” 孔縣長,自覺剛才有些著急失態,便轉而面色溫和的揮揮手,聲音平和地說“你先坐下,我慢慢給你說。” 見祥子懨懨的坐定,便語重心長地說“《三國演義》讀過吧?” 祥子木然的點了點頭。孔縣長精神一振,像是回到了,當年教學的課堂似的,接著說“赤壁大戰,火燒連營,魏軍幾乎全軍覆滅,諸葛亮為啥獨獨放走了曹操?” 祥子沉思片刻,還是木然的搖了搖頭。 孔縣長面顯焦急的輕嘆一聲,說“你呀!讀書只圖看熱鬧,就沒細想其中的玄機。當時,魏蜀吳三足鼎立,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局面。一旦曹操被殺,北方勢必大亂。不但已經取得的穩定局面被打破,而且,百姓將蒙受更加嚴酷的戰亂之苦。 今天的烏斯滿也是同理,他如今已經被推到同族仰慕的高度,且又打著**的旗號。礙于臉面,他還會約束手下,不敢肆意禍害百姓。 一旦烏斯滿被殺,其隊伍,便會迅速分裂成若干群名符其實的土匪。到那時,眼下循規蹈矩的士兵,便會像蝗蟲般撲向縣城鄉村。想象一下兄弟,若真是那樣,孚遠縣將會變成啥樣子?” 祥子久久沒有說話,不覺間,額頭已經沁滿細密的汗珠。 棉花挑地,而且種植比較費工。尤其是采摘棉花的時候,若不能及時采摘,就會被風刮走。所以,人手少的人家,都不愿多種,頂多就是在田埂地角,種些自己用。 在烏斯滿的部隊沒來之前,倒也沒人嚷嚷著要棉花,這回突然多了上千套棉衣的擔子,市面上的棉花,就顯得緊把了起來。 而且,烏斯滿是長期駐扎,并沒撂下離開的時間。所以,棉花問題,還得從長計議。 城郊的農戶指望不上,山區又不適合棉花生長。于是,祥子只能打榆樹窩子的主意。 哥兒幾個仔細合計了半宿,以榆樹窩子現有的人力條件,不但可以大面積種植棉花,而且,算下來還比其他糧食作物收成好。 以前是沒朝這方面想,怕弄多了不好賣,存著又占地方。如今這一鬧騰,到成個來財的路子。 正當哥兒幾個,興高彩烈的說天道地時,孔縣長派來的快馬,卻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后堡子馬家,發生了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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