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硯被抬回了屋里，他受傷很重，李素下的手自然自己最清楚，沒一兩個月下不了床。
其實算是手下留情了，李素終究沒敢把他打廢，畢竟是官，若李素心性再狠毒幾分的話，一定要效法明朝的廷杖，不僅要打，而且要脫了褲子朝他那又白又嫩的屁屁打，打完不死是運氣，殘廢也是正常。
暗暗再佩服一下自己的仁慈，李素的心理得到了滿足。
楊硯被抬走，許敬宗湊了上來，看李素的目光跟往常不一樣了，他的目光和大家一樣，也多了幾分莫名的敬畏。
“監(jiān)正大人，……您與楊監(jiān)丞到底因何事而爭執(zhí)？”
李素嘆氣：“還不是因為你……”
許敬宗臉色刷地白了：“……我？”
“啊，昨日你不是向我告楊硯的狀么？我今日找他談了一下，你以后不要欺負(fù)許少監(jiān)了，人家長得那么英俊，你長得那么丑，有什么資格欺負(fù)他？要欺負(fù)也是我欺負(fù)，楊硯不服氣，我就今日我必須代許少監(jiān)好好教訓(xùn)你，于是我就抽他了……”
許敬宗臉色由白轉(zhuǎn)青，轉(zhuǎn)換得非常自然，毫無ps痕跡……
“監(jiān)正大人……這，不是這樣的啊，我沒……”
李素分明看見許敬宗額頭冒出了一顆顆冷汗。雖然也是秦王府舊部，但長孫無忌他也招惹不起的。
“哈哈。逗你的……”李素重重一拍許敬宗肩膀。
許敬宗如同充氣娃娃徒然被放了氣似的，整個人迅速泄了下來，透著一股子受驚嚇后的虛脫。然后悄悄轉(zhuǎn)過身去，……遮遮掩掩抹去眼角的淚。
嚇哭了？
李素有點內(nèi)疚，中年老帥哥也有一顆少女般晶瑩且脆弱的玻璃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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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楊硯算是比較沖動的決定，其實冷靜下來后仔細(xì)一想，楊硯除了固執(zhí)一點，擅權(quán)一點，孤傲一點。對他這個頂頭上司不夠尊重等等……
好吧，李素冷靜下來后得出了結(jié)論。剛才的沖動很正確，一點也不算沖動，簡直是深思熟慮后的決定，……為自己的殺伐果決點個贊。
既如此。就不后悔了，至于抽了楊硯會不會得罪長孫無忌，李素管不了那么多，少年封爵，官職加身，上天賜予的得意春風(fēng)，若是前怕狼后怕虎，豈不辜負(fù)了大好少年時光？
…………
抽了楊硯兩個時辰后，宮里騎馬來了一位宦官。奉李世民旨意，宣召李素進太極宮。
李素撇了撇嘴，來得真快。剛剛發(fā)生沒多久的事情，太極宮那邊馬上有了反應(yīng)。
想想也是應(yīng)該，震天雷對李世民的重要性不言而知，火器局里面怎么可能沒有李世民的耳目？恐怕在李素抽楊硯的當(dāng)時，便有人緊急向太極宮稟奏了。
騎馬隨同宦官入長安城，李素一路上想了很多。暗暗思量著此事的后果，抽朝廷官員的罪名……他自己也是朝廷官員吧？官員抽官員是什么性質(zhì)？打架斗毆？
李素只能盡量往好的方面預(yù)測。這是人治大于法治的年代，罪名是輕是重，在李世民一念之間，李世民若看李素順眼，殺了人也不算事，若看他不順眼，跟人吵幾句嘴也是殺頭大罪。
進長安城，入太極宮，李素跟著宦官進了暉政門，然后安靜地等在安仁殿外。
這次李素等了很久，宦官進殿稟奏后出來告訴李素，陛下正在考究諸皇子公主課業(yè)，暫時沒空接見他。
李素不著急，著急也沒用，他敢在太極宮里掀桌子翻臉控訴李世民蹉跎他寶貴的青春時光嗎？
等了近一個時辰，日頭已漸偏西，殿內(nèi)傳來一陣恭祝父皇安康的齊喝，接著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諸皇子公主魚貫出殿。
當(dāng)先一人穿著暗黃色袞袍，頭戴金冠，生相頗為俊俏，只是目光略顯陰沉，后面緊跟著一個大胖子，卻是一臉春風(fēng)得意的笑容。
一眾皇子走出后，緊跟其后的便是一群年紀(jì)大不一的公主，人人穿得五彩六色，仿佛一群穿花蝴蝶似的，李素眼尖，立時從一群花蝴蝶里發(fā)現(xiàn)了只著素色裙衽的東陽。
東陽心中亦似有所覺，抬頭一看，二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無聲中傳遞著只有彼此才能意會的情愫。
眾人出殿后，慢慢朝李素方向行來。
李素瞇了瞇眼，馬上清楚為首這人的身份了，能穿黃袍戴金冠的，除了當(dāng)朝太子，絕無第二人。
李素站在大殿外的門廊下，避又無法避，只得整了整衣冠，躬身朝眾人施禮：“臣，涇陽縣子李素，拜見太子殿下，拜見諸位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為首的果然是太子李承乾，見李素施禮，李承乾停下腳步，別的皇子公主不論對李素有沒有興趣，都只能停下，按制太子最大，別人是不能搶在太子前面先走的，連并肩也不行，有逾之嫌。
“你就是李素？”李承乾的聲音很親和，目光甚至浮起了笑意，親手將躬著身子的李素虛扶了一把，笑道：“孤早知涇陽縣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少年英杰，自我大唐雄兵收復(fù)松州之后，李素之名更是如雷貫耳，今日才得一見，果然是難得的俊秀人物，難怪父皇數(shù)次夸贊，不愧‘少年英杰’之名……”
“太子殿下謬贊，臣實不敢當(dāng)。”李素禮儀做得很足，回話時急忙又躬下身，東陽遠遠落在后面，見李素這一正經(jīng)的模樣，東陽嘴角抿了抿，不由想笑。
想想這家伙在她面前賣詩，要錢，討功等等無恥嘴臉，現(xiàn)在這個樣子簡直……太虛偽了！
這邊李素與李承乾見過禮后，二人寒暄了幾句，的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閑話，聊過幾句后，殿門前宦官已揚聲高喝陛下宣涇陽縣子覲見，李承乾急忙微笑著擺擺手，示意李素進殿面君。
李素躬身向李承乾告別，那個大胖子，也就是魏王李泰跟在李承乾身后，對李素的行禮視而不見，神情倨傲地走過李素身前，眼角都沒瞟一下。
李素也不介意，坊間傳近年陛下對魏王格外恩寵，無論府宅，車駕，隨從等皆優(yōu)渥以待，有的儀仗幾乎與太子齊肩，真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怪事，實在很難揣度李世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莫非他深以玄武門之變?yōu)榘粒蛩阕屪约旱膬鹤觽円舱赵瓨觼硪怀觯?br />
一眾皇子公主走過李素身前，李素微笑著躬身恭送，東陽有意無意落到最后，二人目光相遇，東陽抿唇笑了笑，此時話不便，東陽挑了挑細(xì)細(xì)的黛眉，示意她在宮外等他，李素不易察覺地點點頭。
…………
安仁殿內(nèi)四周的角落里仍舊擺滿了冰塊，李世民端坐上方，黃色的袞袍拉開，腳上的足衣也褪去了，很沒形象地赤著腳盤坐在榻上，左右兩名宦官握著大團扇使勁朝他扇著風(fēng)，李世民熱得直催他們快一點，不時朝嘴里扔進一個冰塊，咬得噶嘣響。
李素暗暗吞口水，然后為自己的表現(xiàn)感到羞愧，見識超凡優(yōu)感爆棚的穿者，居然垂涎人家嚼冰塊……
可是，天氣真的很熱啊，他也真的很想嚼冰塊啊……
進殿行禮，李素做得一絲不茍，垂頭時卻聽李世民沒好氣地哼了哼。
“好個有血性的少年郎，當(dāng)著火器局上下的面杖責(zé)我大唐官員，李素，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李素心下一緊，暗道果然如此，李世民大老遠把他召來太極宮肯定不是為了請他嚼冰塊的，直到現(xiàn)在也不賜座，更別提奉上一碗誘人的冰塊了，這是興師問罪的架勢啊。
“臣年紀(jì)，性子沖動，臣知罪。”李素老實認(rèn)罪。
李世民“噶嘣噶嘣”嚼著冰塊，又哼了哼：“你與楊硯怎生結(jié)的怨，仔細(xì)將始末道來。”
李素想了想，道：“陛下任臣為火器局監(jiān)正，臣甚感榮幸，一心想將火器局打理經(jīng)營好，多造火器為陛下開疆辟土，然而……臣既為火器局監(jiān)正，不知為何連火器局的帳簿都無權(quán)一觀？今年戶部只給火器局撥了四千貫錢，這點錢要購置火藥用料，要發(fā)放文吏和工匠俸薪，還要保證火器局上下伙食等等，臣作為火器局監(jiān)正，看看帳簿，算算余錢，總是不過分的吧？”
李世民皺眉：“朕聽出意思了，楊硯把持火器局財權(quán)不放？連你這個監(jiān)正亦不能插手？”
李素笑了，“把持”這倆字用得很妙，給英明的皇帝陛下點個贊……
李素自覺自己是個厚道人，既然已抽過楊硯了，沒必要把人往死路上逼，于是決定不在李世民面前挑撥是非了。
“不算把持吧……火器局一應(yīng)用度皆是國帑民脂，楊監(jiān)丞擔(dān)心臣年紀(jì)太，奢耗無度，所以卡住了火器局的收支……”李素看了看李世民的表情，見他不置可否地笑，只好繼續(xù)道：“來都是大唐的忠心臣子，都是為了陛下的江山基業(yè)好，縱有理念不合，不合……”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地道：“繼續(xù)啊，縱有理念不合又怎樣？”
李素老臉一紅，干咳兩聲道：“……縱有理念不合，抽他一頓就合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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