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停下腳步,站在橋頂上手搭涼棚極目遠眺,吸著來自遠山和深深森林里的空氣,傾聽著腳下湯湯的流水聲,然后,閉上眼睛,感受著那個仿佛是來自遙遠的未來熟悉的人的呼吸。
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在頭頂上,在深林里,在橋上,在腳下的長河里。
他的身體像是失去控制了似的,突然從橋上跳了下去。
仿佛跌入了一場霧般的虛無。
他這樣一直下墜啊,下墜……
橋與河面之間的距離明明很低,可是,他卻一直在懸空中沒有落地。
他感覺自己落了一生,墜了一世,穿遙遠的亙古與未知的后世,終于觸碰到了水面,發出“嘭”的一聲沉悶的聲響。
水,不知道有多深,反正緩沖了他從高處墜落強大的沖擊力。
如果不是這水的話,相信他的身體已經像是西瓜一樣摔得四分五裂了。
怎么回事?又穿了?
怎么可以這樣。
聞停遠帶著再次穿的心情緩沖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讓自己的身體盡量放松,放松……
放松的身體呈一個“大”字狀,漂浮在水面上,漂啊,漂啊,猶如干枯了多年的旋木。
四周一片黑暗,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周圍的情形。
這是哪里,我是誰,誰是我。
氣氛甚是詭異邪惡。
他雖然行走江湖多年,生性喜歡刺激,已經習慣了江湖險惡武林波端,可是,此刻突然置身于這被結界封印的巨豪軒,還是有種不出的凄寒之感,發端于內心深處的恐懼像是歲月邊的白發般,不知不覺間鐫刻于武者的額頭。
他的身體仍然順水漂流,不知飄向哪里。
幸好,在一刻鐘之后,到了水邊。
水清淺,腳下是石階,腳邊是鵝卵石灘。
聞停遠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都是生活在北方,對于水這種東西還是很忌諱的。
等到他漂到岸邊的時候才赫然想起,自己根不會游水。
所以,嚇得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回到岸上的。
一個不心,在岸邊摔了個仰八叉,被凌亂的鵝卵石硌得渾身酸疼不,還喝了幾口水。
回到岸上之后,心肝兒還在噗通噗通亂跳。
然后思謀著自己此刻去了哪里?
是再次穿了嗎?
沒有穿。
會不會像是武俠中經常提到的那樣,男主不心墜崖,不是遇到了江湖奇人是找到什么靈芝仙草。要不是遇到一個隱世的絕世高手,因為有心愿未了可身體又不行了,便將自己平生所學傾囊相授,然后,又將自己守了數十年的寶藏相贈。
雖然聞停遠此刻已經有了縱橫天下的絕世劍術和解千愁相贈的不知道蹤影的半張藏寶圖,可是出來行走江湖,誰還會嫌武功高和寶藏多呀。
——這種事情又不是沒經歷過。
在春空山那個懸空洞里,他不是遇到了那位傳中來自圣域最強大的黃金戰士——童虎嗎?
不是在那里才讓自己改變了容貌得到了傳中的絕世寶書《刺世嫉邪賦》嗎?
難道奇遇再次降臨己身?
哈——
正在這他這樣做著白日夢的時候(其實此刻是晚上),遙遠的黑暗中突然有人話沉沉地逼問道:“你是誰?!”
聞停遠雖然已經做好了遇見隱世的白發江湖老前輩的打算,可是,聽到這句無有的詢問的聲音,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
他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朝著話聲傳來的黑暗處看了看。
那里黑漆漆的,根什么也沒看到。
那種恐懼的感覺雖然還存在,但已經減少很多了。
長期以來,人們都會對自己看不見的東西心存敬畏,可是,聞停遠卻偏偏相反。
他總覺得,既然看不見你,那我不知道你長得究竟是美是丑是高還是矮,所以,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把你想象成什么樣你是什么樣,想要你強你強的,想要你是弱你不堪一擊。
——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害怕什么。
所以,心情完放松,居然沖著躲在暗處的那個人打起哈哈來,道:“嘿,你問我是誰……嘿嘿,你猜?”
到這話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的那部紅極一時的電影——《瘋狂的石頭》中的某個場景:
四眼秘書高薪聘請來的國際大盜麥克剛剛走出出租車,被黑皮捂住了眼睛,然后瘦皮猴軍從底下趁機將皮箱順走。
按照這個邏輯,如果聞停遠在“你猜”的時候,突然到了那個話人的面前捂住他的眼睛,然后將他珍藏的秘籍或者寶藏偷走,不知道這個躲在黑暗中裝武林前輩的前輩會作何感想。
你看呀,按照《江湖見聞錄》中行走江湖的五十條定律來看,這位武林前輩來是想以武林秘籍和寶藏對聞停遠進行一番威逼利誘讓他幫著自己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的,結果發現自己的賭注被人給偷梁換柱了。
那種心情實在無以言表的。
顯然,躲在黑暗中的那個人沒有明白他的心情,居然沒接他的話,雙方再次陷入沉默。
黑暗是無窮的,沉默是暫時的。
可是,黑暗中的沉默開始讓聞停遠有種無聲的壓抑感。
那種壓抑感,來自躲在黑暗中的那個人,來自周圍的神秘莫測的環境,來自頭頂上那種渾濁的呼吸。
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大籠子中,大木柙子中。
然后,聞停遠的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不對呀,這里不會是地牢吧。
躲在黑暗里的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詭秘地笑了一下,道:“你猜的沒錯,這里是地牢,巨豪軒秘密的地牢。”
聽到這話,聞停遠一驚,怎么會這樣?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七拐八拽,居然自投羅闖進了巨豪軒的地牢里,靠,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心頭猛然一喊,便忍不住重復了他剛才問自己的那個問題:“你是誰?”
那個聲音道:“被關在這里的,當然是犯人了。”
聞停遠的心往下沉,道:“這里……真的是,地牢。”
那個聲音道:“不是地牢?你以為是皇帝的行宮?哈,不過,在我看來,這里與皇帝的行宮差不多。一樣的奢華,一樣的堂皇。我這位新來的朋友,你要不要進來參觀一下我的行宮?”(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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