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一點,他應該也意識到了。
但并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被聞停遠給點了出來,才突然有種恐懼的感覺。
聞停遠決定趁熱打鐵,繼續出擊,在心理上加深他內心深處已經升起的這種恐懼。
只見他裝腔作勢地使勁咳嗽了一下,沉沉地道:“我想,此刻向捕頭你的心里一定有所疑慮,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還認為我只不過是在信口開河故意唬你?那我實話告訴你吧,對,我是在唬你!”
太無恥了。
但向不負倒是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覺得他并不是在唬自己。
很明顯的是,蕭千秋是慕如凈葉的人。
而這焚香聽雨樓,很可能是花間派在這南陵城的一個分堂。
用古龍的話是,青樓,是一種很古老的職業。
這種看似庸俗的場所,妓女這種看似低賤的人物,所接觸的,卻往往是那些看似高貴的人物。
這些人往往會在不知不覺間透露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
特別是情到濃時。
雖然只是逢場作戲,可是,情到濃時,別是秘密,有些人甚至都可以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向對方顯擺。
所以,青樓自古以來是最好的情報收集機關。
更何況,花間派這種看似見不得光的幫派,卻往往分工明確。
據他們里面有專門收集江湖情報、打探秘密的分堂。
聞停遠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摸著脖子里的那道疤痕笑了笑,道:“向捕頭,你想的沒錯,這里是花間派的分堂——欲開堂,專門為大老板收集江湖中各種各樣情報的地方,我的可對,蕭老板?”
其實,他這話也是亂蒙的。
但還真讓他給蒙對了。
蕭千秋猛然一怔。
沒想到聞停遠是蒙的,卻以為是大老板告訴他的。
——早聽大老板對這個姓梅的非常信任,卻沒想到,居然如此信任,竟然將這種秘密都告訴了他。
所以,點了點頭。
不點頭不行呀。
他還以為這是聞停遠跟大老板商量好的對付慕如凈葉的策略之一呢,自己在下面拆臺可不是好玩的。
她只有配合著聞停遠將戲演下去。
她這么一點頭,向不負又想通了很多不明白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來,那位梁大人,雖然已經接受了紅衣首相滿薩里大人天一道的洗禮,要做一個品德高尚的人,一個具有獻身精神的人,可是,他的私生活,其實是很混亂的,平素最喜歡的是這種尋花問柳的事兒。
焚香聽雨樓這種銷金窟,他不會不來捧場。
而蕭千秋又不會不去拍他的馬屁。
所以,這個看似奢華而又私密的什景塘雖然在這幾個月來幾乎成了他的專用之地,可是,他相信蕭千秋肯定已經在這里招待過梁正英不知道有多少回了。
特別是在他跟大老板慕如凈葉鬧別扭的這段時間。
既然他們已經知道向不負要跟自己鬧翻,當然會使出渾身解數對南陵城名義上的最高長官梁正英極力巴結。
在這過程中,蕭千秋當然多多少少可以從梁正英的嘴里打聽點兒出點兒什么來。
沒錯,梁正英事事依著他,事事順著他,可又有誰知道他在私底下是不是也會像表面上那樣不敢違拗他呢。
甚至連自己的親弟弟向博虎都已經忍受不了自己了,梁正英又怎么能忍受得了?
沒錯,他們都是紅衣首相滿薩里最得意的門生。
他們在帝都也曾經并肩作戰。
可是,向不負明確地知道,他們兩人的實際情況是不同的。
梁正英是天子下旨欽封、吏部正式委派的五品府尹。
他向不負呢?
他向不負只不過是個戴罪之身,是紅衣首相求情、天子恩準貶謫南陵府戴罪立功的。
準確地,他只不過是紅衣首相安插在梁正英旁邊協助他做事的一枚暫時助攻梁正英的棋子而已。
可是,到了南陵城之后,他這枚副棋的名頭已經遠遠超過了正棋。
他甚至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做了很多超出自己職責之外的事情。
諸如,摟錢。
這些事情,當然被梁正英看在了眼里。
梁正英雖然沒有什么,可是,遠在帝都的那位大人,對他這種近乎叛出師門的行為難道沒有……
更何況,現在正是權兵衛和神兵衛斗得最激烈的時候。
他私底下的這些不法行為肯定已經被“雷公”雷千嘯察覺,肯定會把他拎出來作為攻擊神兵衛、攻擊紅衣首相的籌碼。
在局勢還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紅衣首相大人也許可以揮一揮衣袖不讓權兵衛、不讓雷千嘯帶走一片云彩。
可是,要是局勢超出了紅衣首相大人的控制之外呢?
像是一年前的那場紛亂。
那場紛亂雖然鬧得很大,可是,向不負并沒有直接參與。
那次事件雖然讓他丟失了神兵衛正四品侍衛長的官銜,卻也讓他明白了一件事:萬事只能靠自己。
所以,來到南陵城當他重新掌握權力的時候,拼命地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他甚至還突然明白,紅衣首相大人之所以答應梁正英的請求,讓向不負到南陵城擔任他的副手,是已經看穿了他的私心,打算將他遺棄。
身在帝都的向不負,像是一只關在籠子里的虎。
如果由自己動手將這只虎除掉,除了會寒了其他侍衛長的心,不定自己還會被這只虎反噬。
可是,讓他前來南陵城,等于放虎歸山。
山中虎,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來的。
只要事情做得太出格,一定會惹得權兵衛的不快。
雷千嘯不定會親自動手將向不負除掉。
據一年前,四平城,權兵衛和神兵衛曾經發生過沖突。
雷千嘯帶來的人,幾乎被向不負部伏擊致死。
難道他不想……
如果雷千嘯真的復仇成功的話,那么,紅衣首相大人不定還會以向不負的死為借口對權兵衛展開新一輪的攻擊。
想到這里,向不負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雖然聞停遠的話在很大程度上是在試探他,故意引起他的遐想,可是,他依然被推進了遐想的陷阱中。
更何況,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合作伙伴——慕如凈葉的底細。
他可是三年前發動那場“黃金血”叛亂的兩位親王的子侄。
他也知道慕如凈葉暗地里經營南陵城生意的目的——是為了這個秋天前來韶沖山圍場秋狩的景平帝……
而自己居然……
向不負的內心突然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恐懼讓他失去了分寸。
他猛然一拍桌子,大聲道:“住口!”
聲音驚動了外面埋伏的捕快。
他們還以為屋內發生了異動,所以,紛紛沖了進來。
他們拔刀,再次將聞停遠和蕭千秋圍了起來。
蕭千秋嚇得趕緊賠笑,道:“哎喲,我的向捕頭向大人呀,你這是要干嘛,你這是要干嗎嘛,有話好好。”
聞停遠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嘿嘿笑了起來,然后,一搭手,居然不知道從哪里摸到一個鮮果,剝了皮,吱溜吱溜地吃了起來。
吃完了,這才沖著蕭千秋笑嘻嘻地道:“我蕭老板呀,你盡管放心吧,向捕頭絕不會殺了我們的,因為我現在是他的運財童子。如果殺了我的話,那么,他在南陵城這一年的罪,可白遭了,我的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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