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忽然不話了,只是將向方遞來的那只白玉酒壺打開,慢慢地倒進杯子里,然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rg
這一杯好酒,也是一杯烈酒。
這杯烈酒下肚之后,他就感覺有一股熊熊燃燒的烈火從喉嚨豁然而起,一直燒到胃里,燒遍身。
然后,烈火慢慢地煺盡,一種異樣的感覺便涌了上來,舒暢,淋漓,如唱歌一般。
而他心底的那如螞蟻吞噬的感覺也立刻被這杯烈酒給沖散。
長孫無垢立刻將空杯給他斟上。
李存孝舉著杯子,仿佛在想著些什么,然后,看了看向方,微微促了一下眉頭,道:真的沒有什么要了?
向方夾起一塊茄子,送進嘴里,然后,沖著他詭秘地笑了一下,淡淡地道:其實,不都一樣。
李存孝沉聲道:也許不一樣呢?
向方頓了一頓,然后,將筷子靠著盤子的邊沿兒放下,看著一胖安靜地長孫無垢,道:我之所以要來這里,就是為了殺她。
李存孝仿佛早就料到了他在這里等他們的目的似的,所以,聽到這話之后,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只是沉聲道:荻鏡宮的人是我殺的。
向方點了點頭,道:這我知道。
李存孝冷冷地盯著他,道:你不想殺我?
向方的那雙如詩般的手又摸到了他掛在腰間的那柄如風如葉般輕的刀上,表情淡然,甚至還笑了笑,道:在我殺長孫無垢的時候,只希望你不要出手。
李存孝默然的,淡漠的神情就像是枯死的樹木,低著頭,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那種烈火般的感覺立刻又涌了上來。
然后,長孫無垢將空酒杯倒上,笑著望著他,并不因為此刻有人要殺她而露出任何不安的神色。
因為她相信,她一定不會死得這么快,死得這么早的。
李存孝雖然是個看起來很冷酷的人,可是,她相信他一定有辦法的。
果然,這杯酒下肚之后,李存孝便道:如果我求你不要殺她呢?
聽到這話,向方突然一陣大笑,像是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似的,看著他道:索命青衣也會求人?
李存孝的口氣如刀鋒般冰冷,道:索命青衣也是人。
向方忽然又不笑了。
他仔細地打量著李存孝,好像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更不相信,像他這么一個人居然會出這種話來似的。
因為在他的心目中,索命青衣應該和他是同一類型的人才是,只知道殺人,從來就不會救人的。
可是,他錯了。
因為索命青衣手中的是劍三十留下來的劍,劍三十的劍所殺的都是一些該殺的人,他有要不要殺的權利。
而他快刀向方只有殺人的權利,而沒有要不要殺的權利。
不知道這究竟是他的悲哀,還是那些被殺的人的悲哀。
可是,不管他愿不愿意殺人,他都要執行,這是命令。
因為荻鏡宮的規矩從來都是,只告訴你去殺某一個人,而絕不會告訴你,為什么要你去殺這個人。
而那些多嘴的人不是送掉了自己的舌頭,就是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最后,向方的目光停留在李存孝插在左肋處的那把烏鞘鐵劍上。
這是一把極其平凡的鐵劍,一錢銀子就可以在街邊的鐵鋪里買到,沒有裝飾,沒有光亮,甚至連劍鍔上已經斑斑的銹。
可是,這卻是天下最有名的一把劍。
而此刻,這柄名震江湖的劍就插在李存孝的左肋處,沒有生氣,沒有活力,簡直就像是一條已經干枯多時的蛇。
幾乎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如此平常的一把劍,卻是江湖中最厲害的索命劍。
但是,向方卻深信不疑。
當他的目光與那把鐵劍接觸的時候,只覺得胸口猛然一陣發涼,劍還未出鞘,就已經攝人心魄。
這究竟是一柄什么的劍?
李存孝的身體看上去十分的疲倦,就像窗外那些不堪深秋的寒意的襲擊,馬上就要凋零的葉子。
可是,向方卻覺得他的整個人就像是一柄隱藏著無盡光芒的鋒刃,一不心,就有被這些鋒芒吞噬的危險。
在面對著索命青衣的時候,向方卻突然沒了信心,甚至已經沒了剛才和方程對陣的時候的那種冷靜。
那把薄薄的,幾乎透明的刀就掛在他的腰間,而他的那雙美妙得猶如詩歌般的手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可是,他并沒有出手,只是在不停地吃著魚香茄子,一塊一塊的,每吃一塊,梧桐都要用香帕幫他擦掉沾在嘴邊的油膩。
而這個時候,李存孝也已經開始在喝他的第五杯酒了,每次喝完,長孫無垢就會將他的空杯再次斟上。
兩個人就這么對著喝酒,吃魚香茄子。
兩男兩女,就像是兩對恩愛的夫妻,又像是兩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正在敘著舊,著知心話。
可是,你怎么也不會想到,在如此和諧,如此溫馨的氣氛中,卻已經有一股濃重的殺氣正在形成,鋪天蓋地的,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是,沒有其他的人并沒有感覺到這種殺氣,是因為天黑了嗎?無邊的夜色已經將這無邊殺氣掩蓋了嗎?
這個時候,梧桐仿佛才忽然想起,自己是此間的主人,這才起身去點蠟燭。
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微微的夜光傾瀉在每個人的臉上。
街上有秋風起,在窗外不停地徘徊著,顛仆著,猶如一群頑皮淘氣的孩子,呼啦呼啦地敲著窗紙。
在這無情而蕭索的秋風中,不知道樹上的葉子又落了幾許?在那茫茫的夜色中,不知道還有多少未歸人?
蠟燭慢慢亮了起來,每個人的臉色都忽然在這紅紅的燭光下變得生動起來,只有李存孝,他的臉并沒有因為剛才喝了六杯濃烈的酒而變得紅潤起來。
他的臉依然是那么蒼白,他的神情還是那么得落寞,蕭索得猶如這無邊的黑夜。
誰也不知道在這無邊的黑夜之中隱藏著什么動靜,就像是誰也不知道李存孝的表情中究竟隱藏著什么內容。
他是不是已經陷入了什么莫名的悲哀之中?
是因為剛剛看到了插在向方腰間的那柄白玉簫,又讓他想起了往日和丁月華一起的那些快樂時光,還是想到了和藍玉棠縱橫江湖的情懷?
還是……大概只有能夠預知死亡的人才能讀得懂他的表情。
他曾有過的那些強烈的生存的**——那是一段有愛有真情有陽光的日子,可是,這樣的日子已經隨著藍玉棠和丁月華的私奔而遠離。
現在,他只剩下對父親劍三十的懷念,這是一種無法言的感激之情,甚至是純潔的愛情和真摯的友情也無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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