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就那么坐在老樺樹下的那只石刻的棋盤上,靜靜的,照著棋譜上的路數(shù)下,風雨無阻。rg
有時候,從太陽慢慢從東方升起,一直到太陽從西方緩緩落下,有時候,從月亮從柳梢中緩緩升起,一直到太陽又從東方慢慢升起。
就這樣,一直重復著,重復著……就那卷殘破的棋譜不知道已經(jīng)演變了多少遍。
其實,在尚天香看來,那扉頁已經(jīng)完泛黃的棋譜上的那些棋路,他早就已經(jīng)深深地記憶在心,即使閉著眼睛就可以下了。
可是,他仍然神貫注地盯著棋譜,認認真真地按照棋譜所設(shè)定的棋路下,仿佛是怕一不心走錯了一步似的。
他所有的生命仿佛都已經(jīng)融入到了這方的棋盤之中。
歸云莊的人也不去打攪他,來到歸云莊的人也不去打攪他,沒有人敢打攪他,而他也不愿意別人去打攪他。
因為打攪他的人都變成了死人。
自從十五年前,一個實在忍不住好奇的的年輕人突然暴斃了之后,就再也沒有人敢去打攪他了。
記得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個夏天。
夏天的早晨,天空中的濕霧還沒有完散盡,他一個人已經(jīng)坐在那座石刻的棋盤前開始下棋了,而且,已經(jīng)照著那卷殘破泛黃的棋譜下了兩局。
一個剛剛從外地來的年輕人看了看他,仿佛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在他對面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道:我們下一盤吧。
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也沒有話,仍然按照棋譜上的路數(shù)下著棋,一步一步的,非常心。
可是,那個年輕人卻毫不客氣地就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在他走了一步之后,就毫不猶豫地拿起一顆棋子,放到自認為很得意的地方。
然后,一臉驕傲地看著他,道:該你了。
可是,他仍然沒有話,沒有看他,更沒有去應(yīng)對,仍然照著那卷殘破的有些泛黃的棋譜慢慢地續(xù)著棋子。
年輕人指著他的棋路突然大叫起來,道:你怎么能這么下棋呢,你看好了,你走的這步棋可是死棋呀。
聽到這話,他的身體忽然顫動了一下,就像是不心碰到了一條毒蛇,又像是不心被什么給扎了一下。
這下,他終于抬頭看了那年輕人一眼,然后,微微地嘆了口氣,仿佛是在為那年輕人感到惋惜,又仿佛是在道:你來歸云莊來是找姑娘取樂子的,可為什么卻偏偏要來找我這個老頭子,還要跟著我攪局呢?
在我這一生之中,從未做錯過一件事,更未走錯過一步棋,但是,現(xiàn)在你居然我走了一步死棋?
可是,當時他并沒有什么,甚至沒有什么意外的舉動,只是在那年輕人他走了死棋的時候微微嘆了口氣,就接著下他的棋,按照棋譜下棋。
那年輕人自知沒趣,遍滿腹狐疑地走開了。
可是,在大約過了一柱香的的工夫之后,那年輕人正抱著一個姑娘喝花酒的時候,忽然像是中了魔法似的,忽然跳起來,使勁地勒著自己的脖子,抓起桌子上的筷子,不停地插自己的手和胸膛,并且大叫道:我錯了,我錯了……
等到他把自己身上插得沒有一處完整的肉的時候,忽然就從歸云莊那座三層高的花樓上跳了下去,瘸著腿,朝外面跑去。
當天黃昏的時候,就有人在歸云莊外的那條狹長的山谷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年輕人的尸體,身的肌肉已經(jīng)零爛不堪,完沒有了人樣兒,只有一雙眼睛圓睜著,充滿了恐懼和不安,就像是遇到了來自地域的使者。
從此以后,大家都知道歸云莊的后院里住著一個怪人,再也沒有人敢接近過他,大家都把他看成了鬼魅的化身。
后院里,也就漸漸地冷清下來。
陽光每天清晨都會從那些濃密的竹葉間的縫隙里灑落下來,灑在棋盤上,班班駁駁的,猶如點點的碎金。
此刻,雖然已經(jīng)是深秋的季節(jié),可是,后院里的那些竹子卻仍然蒼翠欲滴,猶如所有的春天都躲到了這里。
除此之外,竹葉林里還有棲息著無數(shù)的鳥,黃昏的時候它們都變得很安靜,而到了白天的時候,它們完活躍起來,在林間不停地穿梭著,鳴叫著,仿佛在尋找同伴,又仿佛是在呼喚著春天。
這不僅沒有使得后院里變得很喧鬧,反而襯托得里面很靜,簡直靜極了,仿佛是一座荒棄多年的廢墟。
每天,他一個人就這么安靜地照著那殘破的,扉頁已經(jīng)微微泛黃的棋譜下棋,黑一步,白一步,從來也不會覺得厭煩。
他的生命,仿佛除了下棋之外,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又或者是,他正在這黑白棋子之間,尋找著什么秘密,驚天的大秘密。
轉(zhuǎn)眼間,二十年就在他這拈起的黑白棋子之間悄然地過去了,可是,那些歲月的痕跡卻一點兒也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來。
他來的時候,才剛滿四十歲,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滿六十了,可是,他的樣子卻仍然停留在四十歲的模樣,什么也沒有改變。
唯一改變的東西就是,那塊用整個大理石雕刻出來的,原棱角分明的棋盤,已經(jīng)被他磨得光潤如玉了。
誰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誰也不知道他從哪里來,誰也不知道他躲在這里不停地下棋究竟是為了什么。
他不,別人也不問,也沒有不敢問。
但不可否認的是,每個人都很想知道這些。
尚天香隨便理了理額角的那一縷柔柔的青絲,然后,披上一件淡紫色的披肩,走進這座與其清靜倒不如詭異的后園。
這座院子雖然屬于歸云莊,而尚天香就是歸云莊的主人,可是,尚天香卻覺得,此時那個怪人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
每次走進這里,她都會像個突然闖進別人家的不速之客,惴惴不安的。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尚天刀由于突然出現(xiàn),又被那位叫做佼佼的姑娘搗亂了一番的緣故,此刻,尚天香看起來似乎有些累,而她的模樣看起來也很蒼老。
不,應(yīng)該是很憔悴才對。
雖然現(xiàn)在她才只有四十多歲,可是,歲月似乎已經(jīng)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跡,就像是原潔凈的路面蒙上的一層灰塵。
她原還覺得自己很年輕的,在很多事情上一點兒也不輸那些年輕的女子,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進來她忽然產(chǎn)生了嚴重前所未有的疲憊感。
是不是后園的這個怪人在無形中給了她某種壓力?
她不知道,也無法確定。
所以,她才會每天都要從前院過來,看著他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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