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十五年前我發現這么一個地方的話,寧愿少活十年也是愿意的,可是,我發現得實在是太晚了。
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將一切都想明白了,已經找到了隱藏在心中的門,又或者說,我的心已經成了枯死之木,已經完全疲憊。
我實在是不想再出去招惹那些江湖中的風風雨雨,所以,我從來就沒有去試過那里究竟是不是出口……
說到這里,他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后,微微嘆了口氣,接著道:不過,即使現在我告訴了你這個地方,可能也是徒勞的,
因為從摸上去的手感來看的話,那處石壁的后面雖然是中空的,可是,那塊石頭卻好像很厚的樣子,
如果沒有千鈞之力的話,恐怕很難打破的,這就是說,僅僅憑借我們人類的力量,根本就是無能為力的,除非……
說到這里,他的臉上突然呈現出一種無以言明的神色,黯淡道:除非是用我的霹靂金風火焰掌。
或許你早就聽說過的,那是在緊要關頭用來與敵人同歸于盡的功夫,這種功夫可以在一瞬間就將自己畢生的功力凝聚在一起,做瞬間的爆發,然后,就可以以最大的威力將敵人炸得粉碎。
而同時,自己的身體,也將被炸得粉碎,甚至不會留下一點兒痕跡。
不過,現在我既然已經無牽無掛,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交代的,也都已經對你做出了交代,那么,此刻也該到了我要解脫的時候了。
所以,二弟,當我打開那塊石壁之后,隱藏在后面的究竟是走出這個地藏的出口,還是通往死亡之國的大門,那只有看天意了。
白輕衣似乎是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卻偏偏什么也說不出來,嘴巴像是已經被什么東西給粘住了。
同時,他也在極力的掙扎著,似乎是想要阻止白輕候的這種冒險的行為,可是,全身卻完全使不出一點兒力氣。
他只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流正在通過白輕候的雙掌,自百匯穴緩緩地進入到他的體內,游走不息。
而他的那些原本已經斷裂阻塞的筋脈在經過了這些真力的沐浴之后,似乎突然間得到了修復,變得無比的暢通。
而他身上的那些原本鉆心的痛楚也在開始慢慢地消失,消失……
他的整個人正開始慢慢地變輕,輕得幾乎就要飛了起來,飛上云層,飛向外面,然后,又覺得很重,重得他甚至連睜眼睛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他只覺得,此刻,在自己的頭頂上,正有一座大山朝著他鋪天蓋地地壓下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壓碎的可能。
然后,他的眼前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燈影朦朧,飄忽不定。
他很想轉過身來再看看哥哥的最后一面,可是,一切都是那么得困難。
他的脖子就像是已經不再是他的了,忽然之間變得那么僵硬,那么麻木,根本就不聽他的使喚。
他只是隱隱覺得,哥哥好像已經將雙掌從他的百匯穴處收回,然后,站了起來,朝著洞內的某個方向走了過去,又像是正轉過身來朝著他揮了揮手,像是在跟他告別。
這個時候,他很想將哥哥的面孔再看得清楚一些,可是,不行,一切都是那么得模糊,一切都像是正在漸漸地隱退著,
一切都在慢慢地消失,消失,再消失……
最后,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哦,不,是無邊的黑暗,一切都沒有顏色,沒有聲音,也沒有了生和死的**……
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然后,白輕衣便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在他那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的腦海中,正有無數晃動的幻想的景象。
在那一副幻想的世界里,仿佛有一片茫茫無邊的白,白得像雪,白得像云,白得就像哥哥那已經完全變白的頭發。
然后,這片茫然的白色忽然幻化成天空中的漂泊不定的云海,幻化成江湖中爭執不休的刀光劍影,幻化成在呼嘯的寒風中獵獵作響的旗幟。
然后,刀劍相并,發出刺耳的聲音。
四周仍然沒有陽光。
他仿佛已經置身于曠野之中,正躺在外面的草地上,放眼望去,遠處是一片荒草,遍布著沼澤和泥潭。
天空中沒有淡淡的云層和柔和的陽光,只有無數晃動的人影,就像是正在為了某種骯臟的交易進行著激烈而悲慘的決斗。
刀光劍影里閃爍著讓人心慌,讓人嘔吐,讓人恐怖的陰霾。
陰霾正將他的身體慢慢地包圍著,包圍著,就像是一條無形的絲帶緊緊地勒著他的脖子,勒著他的身體,正在慢慢地收縮著,收縮著,幾乎快要將他的身體四分五裂。
他很害怕,立刻從那片沼澤和泥潭中站了起來,在無邊的荒野中跑呀,跑呀,就像是小時候坐了錯事那樣。
最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長時間,猛然間,就來到了一處怪石的旁邊,就像是他事先看到的那塊寫著“兩望煙水里”巨大的石頭一般。
就在他感到驚訝的時候,就見那塊巖石忽然裂開來,從里面飛出一支烏黑的長箭,“嗖”的一下,就朝他射了過來。
白輕衣嚇了一跳,身體本能地跳躍起來,想躲開那支利箭,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身體明明已經將那支利箭躲了過去,眼看著它釘在對面的那塊巨石上,可是,最后,他的胸口處發出一陣刺痛感。
然后,就覺得有大團的血噴涌而出。
血,越涌越猛,越涌越急,就像是正在慢慢綻放的牡丹,血腥牡丹。
最后,只聽得“嘭”的一聲巨響,他的身體就像是突然被充滿了氣體的氣球,已經充到了極限,然后,突然爆裂,變成了無數的碎片。
然后,忽然驚醒。
原來,自己剛剛做了一場夢。
白輕衣慢慢地睜開眼睛,然后,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了知覺,那種鉆心的刺痛感好像已經消失了,渾身重新充滿了力量,甚至連四肢也能自由動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長時間,像是很長,又像是打了個盹兒。
身上那些原本被封住的穴道好像已經自己也解開了。
他長長地喘了口氣,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地望著頭頂那些無邊的黑暗,就像是還在回味著剛才的那個夢境。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趕緊摸了摸剛才在夢境中被利箭刺中的地方,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箭插在那里。
那里雖然沒有插著一支利箭,可是,卻濕濕的。
那是什么?
是從頭頂上的那些石壁上滴下來的水嗎?
好像不是,他好像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的味道。
是血。
剛才,他在胸口上觸摸到的那些濕濕的東西,居然是鮮血。
但這并不是他的血,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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