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以后被其他門派比我們高的高手打死,倒不如現在由他自己親手解決了我們,也免得滅了洪門的威風。
而這場比武一年一次,長幼有序,從今年開始,他將每年考究一個徒弟。
他之所以要從今年開始實行這個規矩,對我們進行考校,是因為他知道,在如今這個風雨飄搖的江湖風波中,洪門已經處于風頭浪尖之上,成了眾矢之的,他甚至已經意料到了自己命不久矣。
所以,今年年底的這場比武與其說是要考究我們的武功,倒不如說是想從我們中間選擇一個真正有資格繼承掌門的人。
而這個掌門的武功也就理所當然地要強于他,這樣,才能使得洪門在今后的江湖風波中立于不敗之地。
此刻,朱戟的功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右手緊緊地攥著刀柄,沉聲道:可是,既然你想當掌門,那么,你也有要殺師傅的借口呀。
盛棠沖著他故作瀟灑地聳了聳肩膀,嘴角微微上揚,緩緩地道:我雖然也有嫌疑,可是,你的嫌疑卻最大。
因為我發現,為了早日登上掌門之位,你居然已經開始對師傅暗暗地下毒手了。
因為我發現,師傅的整個人已經發生了變化,而這種變化在晚上則會顯得更明顯。
師傅在每個晚上都會殺人,而且,殺的都是我們洪門自己的人,無論是洪門弟子,還是洪門的仆人,都陸續地慘遭毒手。
朱戟猛然一怔,仿佛被這話嚇到了,大聲道:什么?
盛棠的臉色突然變得陰郁沉寂,任憑頭頂的夜雨落下來,打濕自己的衣衫,然后,轉身看著朱戟,道:
或許,你也已經注意到了,今天晚上,當我們被那不死鳳凰逼近后堂的時候,發現洪門上下的八十多口已經躺了一地。
或許,你認為那一定是那不死鳳凰藍玉棠下的毒手,可是,仔細想想就會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因為那不死鳳凰藍玉棠剛一進洪門的時候,就跟我們交上了手,根本就脫不開身去殺那些人的。
所以,那絕對不是不死鳳凰藍玉棠干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殺他們,那也不符合他的風格。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是師傅他老人家自己殺的。
聽到這話,衛山也是一怔,大聲道:什么?
盛棠看了看朱戟,又看了看衛山,身體微微在顫抖,那是因為太過于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而涌起的痙攣,道:
你們不要以為我是在故作驚人之語大放厥詞,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我曾經親眼見過師傅殺我們自己的人。
那大概是三個月前的某一天吧,哦,沒錯,那一天是七月十三,那一天雖然有月,但云層很重,夜色黯淡。
我起來上茅房的時候,忽然聽到這后堂里有動靜,雖然很輕,可是,卻引發了我極大的好奇心。
我就從門縫里偷偷地向外看了一下,發現師傅輕輕地推開柴房的門,忽然抽刀,將在我們洪門做了二十年雜物的李老實殺了。
第二天早上,我惴惴不安地跟著幾位師兄去講武堂練功的時候,廚房前來報告師傅說李老實不見了,可是,師父卻對他說李老實已經告老返鄉了。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就把這件事情一直隱埋在心里,可是,之后,我們洪門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人告老還鄉。
這就讓我開始懷疑,師父究竟怎么了,我甚至懷疑,他是在偷偷地練一種陰毒的武功,是在拿他們當做練功人。
為此,我曾經在晚上暗暗地監視過師傅的行蹤,然后,赫然發現,他在每次殺人的時候,都處于一種不清醒的狀態,
就像是意識被別人控制了,成了別人的傀儡,受到操控而在殺人一般,而他在殺了人之后甚至連他自己都渾然不知。
我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可是,憑我的感覺我卻隱隱地猜測到,師傅很可能是中了某種可以被人操縱的毒。
說到這里,他猛然盯住朱戟看,沉聲道:而在我們所有的師兄弟當中,甚至是在這整個洪門這種,好像只有大師兄你才是用毒的行家。
而除此之外,我還知道,你似乎跟那江湖中失蹤已久的嗜毒怪雙藥奴有著某種糾纏不清的聯系。
哼,難道是我在冤枉你不成?
朱戟無話可說。
沉默,就代表默認。
陰謀被揭穿,只有一個結果,殺人,或者被殺。
空氣中忽然彌漫著無盡的殺氣。
這股殺氣,是從朱戟的刀鞘里散發出來的。
夜雨茫茫,冰冷刺骨,猶如紛紛擾擾的生死之線,纏繞在這洪門三大高手,閃電刀洪輝三個最得意的弟子身上。
朱戟的臉上滿是水霧,也不知道是落在上面的雨水,還是陰謀被揭穿之后打算殺人而緊張出來的汗水。
他朝著盛棠步步緊逼,邁出了三步,任憑頭頂上那些瓢潑下來的夜雨打在他掛在腰間的刀鞘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雨,落在朱戟的刀上,落在朱戟的身上,敲打著他的神經。
朱戟的臉色凝重而認真。
他的手緊緊握著插在腰間的刀,青筋高高暴起,神經高度集中,隨時都可以對盛棠發出致命的一擊。
他朝著盛棠仍然在一步一步地逼近著,腳步與其說是沉穩,倒不如說是陰謀被揭穿之后的憤怒。
他已經決定,要將盛棠斬于刀下。
無論師父洪輝是不是已經在洪門遭了那不死鳳凰的毒手,他都不允許盛棠再見到明天的第一絲曙光。
他每逼近一步,身上的殺氣也就增加一分。
濃重殺氣甚至已經形成一堵強大而堅韌的墻,將那傾瀉而下夜雨隔阻在頭頂上。
而這個時候,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靜觀其變的衛山甚至都已經被這沉悶的殺氣迫得喘不過氣來。
他本來想走到朱戟和盛棠的中間讓他們不要做自相殘殺的,可是,從朱戟的刀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卻壓得他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的嘴巴張了幾張,身體微微后退,最后,靠在那塊刻著“死亡森林”的墓碑上,再也動彈不了。
他的手也忍不住靠在了腰間。
他的腰間,插著那把狹長的,有著彩虹的弧度的奇怪長刀。
他的手握著長長的刀柄,看著朱戟和盛棠,仿佛是在思謀著如果這兩位師兄弟真的動手的時候,自己究竟該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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