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劍,我雖然刺入了他的身體,可是,卻不是要完全擊潰他的精神和**的,而是幫他止住了血。
只可惜的是,當(dāng)時,你太過于著急了,根本就來不及看到這一劍刺出之后的場景,就急著讓朱戟和盛棠內(nèi)訌了。
不過,這也難怪了,每個人在看到自己的陰謀馬上就要得逞的時候,都會有些洋洋得意,麻痹大意的。
你,柳毅,荻鏡宮的悍將,雖然號稱西南之星,但是,你同樣也犯下了這個所有人都會犯的毛病。
柳毅仍然跪在那里,雙手抱著腦袋,重復(fù)著剛才的那句話,道:我,我,我真的已經(jīng)是個死人?
不死鳳凰又開始邁步了,朝著那不死森林的深處走去。
洪輝跟他的后面,沉聲道:其實,就在你剛剛突然出手暗算盛棠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中了他的袖里乾坤之千年輪回**。
就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jīng)被他五體分尸了,所以,我才說,你已經(jīng)是個死人,聽你這個死人沒有什么好解釋的。
柳毅抱著腦袋,面孔猙獰而扭曲,突然跳了起來,大聲道:我被五體分尸了?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他的話音剛落,身體就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給突然扯了起來似的,一下子就飛了起來摔到了半空中。
然后,只聽得“啊”一聲的慘叫,整個身體便在那漫天的夜雨中“嘭”的一下炸散開來,漫天綻放。
血花隨著茫茫的夜雨慢慢地飄灑下來,落在朱戟和盛棠那已經(jīng)冰冷的尸體上,落在那滿地的污水中,慢慢地流淌……
與這深秋的大地融為一體,開始永久的輪回。
洪輝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任憑那些沾染了他洪門最得意的三個弟子的鮮血的夜雨浸潤著他的身體。
他忽然停了下來,揚起頭來,讓那些冰冷的夜雨落在臉上,仿佛是想讓這刺骨的雨讓自己清醒一些,看著那不死鳳凰道:
老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富甲山莊的主人的你,江湖中已經(jīng)接近于傳說的劍三十的得意弟子,江豐,
二十年不見,摘下你臉上的那張人皮面具吧,也好讓我這個兒時的伙伴,看看你那張熟悉得幾乎已經(jīng)陌生的臉吧。
這二十年來,富甲山莊的優(yōu)裕生活應(yīng)該沒有讓你發(fā)生太大的變化吧,呵,你說是嗎,我的朋友,好兄弟?
藍玉棠停下腳步,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笑了笑,然后,在臉上輕輕一抹,揭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棱角分明,英挺俊朗的面孔。
這是一張精明中透著忠誠和威嚴(yán)的面孔。
雖然二十年前一起闖蕩江湖的時候讓洪輝熟悉的那種勃發(fā)的英姿仍在,可是,卻又多了一絲成熟,一絲穩(wěn)重,一絲散發(fā)著貴族氣息的面孔。
這也是二十年前對富甲山莊的大小姐鳳飛飛不離不棄的面孔,更是二十年前跟著劍三十闖蕩江湖的俏皮小子的江豐的面孔。
看著脫下人皮面具的江豐,看著這張二十年的歲月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面孔,洪輝走過去,和他緊緊地?fù)肀г谝黄稹?br />
分別二十年的好朋友,在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重逢。
洪輝使勁地拍著他的肩膀,聲音中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感慨,只是緩緩地道:老朋友,好兄弟,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可是,卻沒有想到,我們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相見,雖然二十年沒有見面,你我的身上也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么多的變化,
可是,有一樣?xùn)|西卻始終都沒有變,那就是,你我之間的友誼。
江豐握著他的手,在緩緩地笑,笑著,仿佛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有笑,而聲音,也已經(jīng)哽咽,道:
是呀,已經(jīng)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變化的不僅僅是我們每個人,還有,這個江湖。
或許,正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們都已經(jīng)老了,這個江湖已經(jīng)不再屬于我們,與其說是我們老了,倒不如說是江湖年輕了。
現(xiàn)在,江湖已經(jīng)屬于年輕人的了。
洪輝的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道:是呀,現(xiàn)在,我們似乎可以放心地把這個江湖交給這些年輕人了,
索命青衣,不死鳳凰,藍玉棠,哦,不,應(yīng)該說是湛兒,你唯一的兒子,江湛,他不希望在你這個強大的光環(huán)下生活,不是一樣在江湖中混得風(fēng)生水起?
聽到“江湛”這兩個字,江豐露出一絲無奈,但無奈中又有些許的安慰,緩緩地道:那個孩子,實在是太要強了。
洪輝道:簡直就跟你年輕的時候一樣。不過,有一樣我不大明白,因為我知道,湛兒的武功不是你教的,可你為什么也會鳳舞九劍?
江豐笑道:可是,你似乎忘了,我的劍法是跟誰學(xué)的?
洪輝道:劍三十。
江豐道:可劍三十的劍法是跟神機婆婆學(xué)來的,而湛兒的武功,卻也是從神機婆婆那里學(xué)來的。
當(dāng)初,我不想湛兒步入江湖,所以,就沒有教他武功,可他后來卻偏偏遇到了神機婆婆,學(xué)了這么一身的本領(lǐng)。
天意,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洪輝道:老朋友,好兄弟,江湖中關(guān)于索命青衣和藍玉棠,哦,不,是湛兒,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你是如何看的?
江豐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或許,已經(jīng)不是我們所想象的那樣了,可是,不管怎樣,我相信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做對了,那是應(yīng)該的,因為他是我江豐的兒子,做錯了,自有天理循環(huán),頭頂三尺神明來裁決。
說到這里,他看了看洪輝,忽然轉(zhuǎn)換了話題,道:好啦,現(xiàn)在,不管他們這些孩子究竟做什么了,還是來說說我們倆吧?
兩個人就這樣又一前一后地朝著那片死亡森林的深處走去,藍玉棠在前,洪輝在后,任憑頭頂上的雨落在身上。
此刻,雖然已經(jīng)是深秋的季節(jié),可是,他們卻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他們的腳步緩慢,穩(wěn)重,每走出一步,似乎都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仿佛是想把這一刻永遠的刻在大地上,作為永久的見證。
洪輝洪輝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身體也有些踉蹌,看著江豐越來越遠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的背影,緩緩地道:
二十年不見,真的想和你再好好地聊聊,就像以前我們一起闖蕩江湖的時候那樣,聊一聊人生,聊一聊理想。
高興的時候,就找個地方大吃大喝一頓,不高興的時候,就找人打一架,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江豐沒有回頭,可是,他卻已經(jīng)意識到正在發(fā)生的事情,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他的臉上已經(jīng)露出痛苦的神色,眸子中,也已經(jīng)有淚花在閃爍。
他之所以不回頭,仿佛是不想讓洪輝看到自己眼中的淚花,又仿佛是不想看到洪輝此刻正在發(fā)生的變化。
他仍然保持著剛才的腳步一直往前走,保持著原來的聲調(diào)緩緩地道:呵,傻瓜,你在說什么呀,我們?nèi)匀贿有機會呀。
洪輝的臉上的血管慢慢地暴起,而嘴角,也有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來,但仍然用平靜的口吻道:
或許吧,你我都已經(jīng)等了二十年,再等二十年又何妨呢?
在這等待的二十年里,很多老朋友都已經(jīng)故去了,劍三十,白輕衣,快刀向方,可又有很多年輕人站了起來,索命青衣,不死鳳凰。
哦,不,如果我在一開始的時候,對他那些孩子不那么得苛刻,也許,朱戟,盛棠,衛(wèi)山,甚至是柳兒也一樣。
無論今后的江湖即將變成什么樣,都有他們這些新一代的年輕人在支撐著,現(xiàn)在,我們都已經(jīng)老了,好像是該與這個江湖,與這個世界告別的時候了。
我不僅中了“居秋暝”的毒,好像還有其他的,這二十年的腥風(fēng)血雨除了帶給我無上的名聲和地位,可是,帶來更多的確則是疲憊。
他們已經(jīng)將我完全壓垮了,壓得我不能抬頭,不能直背,甚至已經(jīng)不能暢快地呼吸,我想,我真的應(yīng)該好好休息了……
就像這頭頂傾瀉的夜雨一樣,無論它們此刻下得多么猛,多么烈,可是,也總會有停息的時候,
就像是這夜,無論多么黑暗的夜,可是,也總有天明的時候。
我的老朋友,我的好兄弟,我們當(dāng)初結(jié)拜的時候本來已經(jīng)說好的要同生共死的,可是,真的不好意思,我卻要先走一步了……
雨下個不停。
洪輝的身體也慢慢地與這夜雨融為了一體。
江豐一直沒有停步。
他實在不敢停步,更不敢轉(zhuǎn)身去看身體已經(jīng)慢慢飛散零落的洪輝,因為他怕轉(zhuǎn)身看到洪輝此刻的樣子會忍不住哭出來。
他更怕,一停下腳步,自己就再也走不開。
現(xiàn)在,不是他停下腳步為朋友痛哭的時刻。
他只有緊咬著牙,任憑頭頂那些瓢潑般的大雨霹靂般地打在身上,敲著他的神經(jīng),凍結(jié)他的那顆沸騰的心。
東方已經(jīng)露出微微的黎明。
或許,這漫漫長夜的冷雨過后,天氣就會轉(zhuǎn)晴。
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可是,江豐的心卻鋪天蓋地地沉重。
雨,仍然不停地落下。只是不知道,這無盡的雨落下來,打濕了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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