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凡道：什么？師父你……看來，我是真的看錯你了。

    快刀向方看了看那條長長的階梯的盡頭淹沒在這無盡夜色中的富甲山莊，然后，又看了看山下，望著風波里風家的那個方向，嘴角忽然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甚至還帶著無盡殘酷意味兒的笑，道：

    卓不凡，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在風雷兩家的那一戰中被雷霆恩叫去幫忙的那瘋瘋癲癲的一家三口吧，

    哦，我想起來了，他們其中的一個好像還是你最心愛人的女子，紅艷艷，是吧？

    那一家三口之所以去幫忙刺殺風一飛，除了因為雷家的祖先對他們一家有恩之外，還因為什么嗎？

    他們都是世外高人，行蹤一向都是飄忽不定的，那么，又是誰把他們的行蹤透露給雷家，讓雷霆恩找到他們的，你知道嗎？

    卓不凡一怔。

    紅艷艷的影子開始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紅艷艷雖然不是什么絕色的女子，有時候甚至還有點兒瘋瘋癲癲的，可是，跟紅艷艷在一起的日子，卻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因為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里才會真正平靜下來，忘記江湖的險惡，忘記江湖的血腥和殺戮。

    很多人都覺得，他喜歡上紅艷艷這么個瘋瘋癲癲的女子，是紅艷艷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能夠跟紅艷艷在一起，應該說是他卓不凡前輩子修來的福分。

    如果說用一個詞來形容紅艷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的話，那就是，紅艷艷是他心目中的神，永遠不倒的女神。

    可是，卓不凡仿佛不大明白，師父為什么突然在這個時候說起她，難道……

    卓不凡突然從快刀向方的話中聽到一絲陰謀的味道，其中甚至還帶著濃重的血腥的氣息，失聲道：

    師父，難道……

    快刀向方道：不錯，是我，是把他們的行蹤透露給雷霆恩的，甚至是我將雷霆恩要找他們的信息傳達給他們的。

    而且，我還知道，他們為了報答雷霆恩的先輩對他們家的大恩，一定會趕去幫忙，甚至不惜以身相拼的。

    這就是江湖中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江湖義士的通病。

    最后，他們終于還是死了。

    其實，即使他們沒有被殺死，我也會囑咐天蠶娘子在事后將干掉他們的。特別是那個叫做紅艷艷的女子。

    聽到這話，卓不凡又是一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實在沒有想到，那個在自己心目中一直被當做神來膜拜的寬大為懷的師父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期期艾艾地道：

    不，不，不可能的，師父你……你一定是為了逼我跟你交手，故意這么說的，對不對，對不對？

    梧桐忽然插嘴道：這位大人說的一點兒沒錯，因為那封雷霆恩寫給他們一家的信，就是由我親手交給他們的。

    卓不凡生氣了。

    卓不凡真的生氣了。

    殺氣突然從他那受傷的，近乎透支的身體中忽然聚集，猶如迎風而起的白鳥在水面上驚濤拍岸，看著快刀向方，沉沉地道：

    雖然紅艷艷不是什么漂亮的女子，可是，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都能讓我完全放松，完全忘記這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和滿目瘡痍的血腥，讓我記得自己還是一個正常的人。

    那是我在這充滿殺戮充滿血腥的江湖中可以找到的唯一慰藉的地方，對于一無所有的我而言，她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的寶物。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為什么……

    快刀向方的聲音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緩緩地道：不凡，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么，你更應該知道你的刀法為什么一直無法達到頂峰。

    那是因為你這個人太過于注重個人感情了。

    永遠為感情所束縛，永遠為感情而沖動，對于一個普通人也就罷了，可是，對于身為江湖人的你，則另當別論。

    正如剛才你所說的，現在的江湖已經不再和平，充滿了殺戮和血腥，這樣的江湖對于一個江湖人而言，是不能有一個弱點的。

    以你的天賦，你本來可以將我傳授你的刀法練就最高境界，甚至可以超越我這個師父青出于藍的，

    可是，在遇到了紅艷艷之后，她就成了你唯一的弱點，讓你的刀沒有了靈魂，讓你的刀變得軟弱。

    所以，剛剛在跟水晶戰士交手的時候，你才會如此不堪一擊，還有，最后，你本來可以將他們殺死的，可是，最后你卻突然收手了。

    也許別人會認為你剛才在跟水晶戰士交手的時候之所以只取下了他們身上的一件飾物，是因為真力不濟的緣故。

    可是，作為師父的我卻明白，那是因為你突然出現了剎那間的仁慈，而讓你在跟敵人交手的時候出現仁慈的，就是那紅艷艷，紅艷艷已經成了你永遠不可彌補的缺點。

    而一個人一旦在對手的面前表現出任何的的弱點，表現出仁慈，哪怕是一剎那間的，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說到這里，他的口氣突然淡了下來，緩緩地道：我之所以這么做，就是要替你消除你內心的這個最大的弱點。

    卓不凡道：可是，如果一個人沒有感情，對人沒有了愛和仁慈，那與禽獸還有什么分別，我不能接受。

    快刀向方有點兒不耐煩了，口氣中也多了無限殺機，道：不凡，看來，你還是不懂，看來，紅艷艷對你造成的弱點已經無法彌補，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帶著對我的仇恨，對紅艷艷的思念攻過來吧。

    卓不凡的表情痛苦而究竟，緩緩地道：師父，現在，請讓我再叫您最后一聲師父，首先，我先向你表示一聲感謝，

    這么多年來，感謝你把我養大，讓我由一個孤兒卻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同時，又將您的平生所學盡數傳授。

    總而言之，我從您的身上我學到的東西數之不盡。

    既然現在您執意要做荻鏡宮荼毒江湖的幫兇，又刻意殺死我最心愛的女子，那么，現在，不用過多的言語，而是用一個江湖人的行動來證明，來表達我對您的謝意。

    現在，我要把您傳授給我的一切在您的面前展現出來，毫無保留的，我要打倒你，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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