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正在湖邊的涼亭中憑欄喂魚的那位姑娘正是原玉怡。
“是,奴婢這就去請原姑娘!冰o兒脆生生地應了一句,就小跑著去涼亭找原玉怡。
原玉怡便抬眼朝南宮玥的方向看了過來,然后起身隨鵲兒過來了。
“玥兒,”原玉怡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我還不曾看過南疆的戲呢!今日肯定要見識一下。”
南宮玥微微一笑,“今日是文戲,怡姐姐,有機會你還是要看看我們南疆的武戲才行……”
兩人一邊說一邊就朝臨水閣走去。
看這兩人言談之間極為熟稔,就知道彼此的交情不一般,后面的夫人們都是暗暗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位姑娘看來眼生得很,又說得一口王都口音,應該不是他們南疆的姑娘。這位姑娘既然與世子妃如此親熱,而且言行間不卑不亢,舉止優(yōu)雅,顯然是出身不凡,莫非是世子妃的表姐妹?
想著,有幾位夫人都忍不住心念一動,想到了自己家里或者是娘家未成親的公子,若是能同世子妃結親,那絕對是一門好親事。
一時間,好幾道帶著打量和審視的目光又瞄向了原玉怡的背影,原玉怡只覺得忽然一陣涼風自后而來,吹得她頸后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女賓們陸陸續(xù)續(xù)地進了臨水閣中,上了二樓,沿著廡廊一一坐下。
鵲兒立刻拿了戲折子過來,讓南宮玥點戲。南宮玥直接遞給了身旁的原玉怡,“怡姐姐,你看看你想聽什么?”
原玉怡隨意地打開戲折子,掃了一眼,饒有興致地微微挑眉,“《牡丹扇》?這我倒不曾看過……”
“這是我們南疆的戲,怡姐姐你當然不曾看過!蹦蠈m玥含笑道,“程家班的《牡丹扇》唱得不錯,婉約清揚!
婉約清揚?!原玉怡皺起了眉頭,明白了南宮玥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說,這是出苦情戲了!
坐在原玉怡左手邊的于夫人看出門道來,接口道:“《牡丹扇》哭哭啼啼的,掃興得很,原姑娘,我們還是看《木蘭從軍》好了!
聞言,一旁幾位與于夫人相熟的夫人都掩嘴笑了起來,田大夫人調(diào)侃地瞥了于夫人一眼,熟稔地說道:“元娘,是你自己不想看《牡丹扇》吧。”元娘是于夫人的閨名。
田大夫人笑吟吟地對著南宮玥解釋道:“世子妃,于夫人她從小最怕看苦情戲了。”
南宮玥失笑,于夫人倒也不在意:“今日大好的日子,看苦情戲做什么!”
“是啊,我看《木蘭從軍》和《鏡花緣》就極好!痹疋Σ坏胶偷,與于夫人交換了一個心有戚戚焉的眼神?纯嗲閼蛴惺裁春玫,悲悲切切,哭哭啼啼,一不小心看哭了還會弄花妝容。
有她們倆起頭后,其他夫人們也是從善如流,點了一連串喜慶的戲目,戲還沒開,廡廊上已經(jīng)好不熱鬧。
于夫人笑著與原玉怡搭話:“聽原姑娘的口音,可是王都人?”
原玉怡微微點頭,然后歪著腦袋說:“于夫人您應該是江南人吧?”
她這么一說,于夫人難免有些驚訝,她嫁到南疆二十幾年,自認自己的江南口音早就改得差不多了。于夫人好奇地問道:“原姑娘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原玉怡指了指于夫人手中的帕子,“我有一半是猜的,我剛才上樓時聽田大夫人夸您的帕子繡得好,又看夫人這帕子上是蘇繡……”原玉怡略顯調(diào)皮地對著于夫人眨了下眼,那未盡之言的意思是,反正猜錯了,也沒什么大礙。
于夫人不由得失笑,心里只覺得這位原姑娘既心細又落落大方,而且她既然與世子妃交好,那必然是個好的。說來自家的凡哥兒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只不過這好女百家求,也不知道原姑娘許人了沒,看來自己得挑個日子找世子妃探聽一番才是。
想著,于夫人的笑意更深了,正想再說話,卻聽湖邊的戲臺上響起一陣鑼鼓聲,跟著就是悠揚的琵琶聲,濃妝艷抹的戲子們開始粉墨登場了……
小花園里,一片熱鬧喧嘩,不時地響起女子的叫好聲,一直到午膳時,方才安靜了下來……
這一日,蕭奕在太陽下山前從軍營回到了碧霄堂,此時,那些女賓早就告辭,碧霄堂又恢復了平日里的寧靜。
蕭奕在丫鬟的指示下進了內(nèi)室,內(nèi)室中靜悄悄的,那個聒噪的臭小子在他的床榻上睡得正香甜,只可憐了他懷里那個暖呼呼、軟綿綿的“湯婆子”,小橘趴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小家伙的一只胳膊霸道地攬著它的腰身。
而南宮玥和貓小白就坐在榻邊,看著小被子下的一人一貓,表情中說不出的慈愛。
一瞬間,蕭奕就像是灌了一杯暖暖的溫水般,那溫暖的感覺從喉嚨一路直下,一路直暖到心中,他原本喧囂飛揚的心頓時就落到了實處,恬靜而閑適。
蕭奕有些好笑地揚眉,走向了南宮玥,貓小白一向是個識趣的,“喵嗚”了一聲,算是和蕭奕打了招呼,跟著就輕巧地落在了地上,翹著尾巴走了。
“咪嗚!”眼看著貓小白拋下自己走了,小橘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結果換來的是小家伙下意識地抱得它更緊了。
蕭奕完全沒有解救小橘的意思,他好不容易可以和他的世子妃單獨相處,又怎么會和自己的好運作對呢?!最多,明天賞這胖貓幾條魚吃就是。
“阿玥!”他坐在南宮玥身旁,右手往她腰身一勾。
南宮玥順勢倒入他寬闊的胸膛中,聆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砰!砰!砰!
“阿玥,過兩天,我要出去一趟!彼従彽卣f道。
他似乎是有些緊張,心跳驟然加快了不少。
砰砰砰!
南宮玥怔了怔,想到了什么。
“不過,我很快就回來了!彼⒖逃值,聲音透著一絲愧疚。
南宮玥抬起頭來,在他的下頜輕啄了一下,安撫他:“我會在家等你的!
南宮玥心如明鏡,皇帝既然派了大軍揮兵南下,哪怕這一萬大軍不足為懼,蕭奕作為世子也要代表南疆有所表態(tài)。
蕭奕的身子放松了下來,他離開了四個月,方才歸來沒幾日又要出門。他的阿玥是最好的妻子,而他卻不是一個最好的丈夫!
為了不讓他的阿玥操心,李杜仲和圣旨的事還是要速戰(zhàn)速決才是!
蕭奕嘴角勾出一抹冷厲,而看著南宮玥的眼眸卻是波光瀲滟,攝人心魄,讓他看來更為艷麗。
砰砰砰!南宮玥的心跳砰砰加快,腦子幾乎變成一團漿糊,只能看著他的臉越來越低垂,溫熱的氣息柔柔地撫上她的唇……
“娘……”
小家伙的聲音忽然在前方響起,南宮玥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回過神來,猛地起身去看小家伙,完全沒注意到身旁的蕭奕發(fā)出了一聲輕輕的悶哼聲。
她居然把煜哥兒給忘記了!南宮玥臉上一片羞紅,心里慚愧不已。
誰知,床榻上的小家伙仍舊是雙眼緊閉,似乎是在說夢話,嚶嚀一聲,翻了個身,四肢大張地繼續(xù)睡著……
終于從小家伙的桎梏中脫身的小橘輕巧地一躍而下,好像逃命似的眨眼就沒影了。
后方的蕭奕整張臉都黑了,狠狠地瞪著那個睡得不省人事的臭小子,往后倒去,心里暗暗發(fā)誓:他明日就把這臭小子丟給小白去啟蒙!
南宮玥給小蕭煜掖了掖被子后,就回過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蕭奕不知何時倒在了后方的錦被上。
南宮玥怔了怔,然后想到了什么,難道剛才她起身的時候撞到了阿奕?
“阿奕……”南宮玥急忙走近了一步,俯身看向了他。
迎上他那雙幽怨的眼眸,南宮玥心里咯噔一下,討好地說道:“阿奕,你疼不疼?沒事吧?”
蕭奕如墨般的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在那錦被上,那大紅的錦被,烏黑的青絲,雪白的肌膚三者形成鮮明的對比,美艷不可方物。
她的阿奕真是好看。南宮玥在心里嘆息。
“我還以為你現(xiàn)在心里只有那臭小子呢!”蕭奕嘟了嘟嘴,酸溜溜地道,那樣子仿佛在說,你現(xiàn)在才想到我,遲了!
“怎么會呢?!”南宮玥臉不紅心不跳地睜眼說瞎話,哄道,“阿奕,你才是最重要的!”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她趕忙俯首在他額頭親了一記。
在她柔軟的唇畔貼上他額心的那一瞬,蕭奕微微勾唇,嘴角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變得柔軟,語氣卻不軟:“你就哄我呢!”
南宮玥干脆就以自己的唇瓣貼上了他的,心跳砰砰加快,輕聲道:
“阿奕,我們再生一個囡囡吧。”
一個像阿奕那般漂亮的小囡囡!
蕭奕抬手壓住她的后腦,繾綣地吮吸,摩挲……氣息交融之間,他的聲音軟如棉,甜如蜜:
“阿玥,我們再生一個囡囡吧。”
一個像阿玥那般乖巧的小囡囡!
八角宮燈在角落里發(fā)出柔和的光芒,小蕭煜在薄被下踢了下腿,睡得四肢大張,嘴巴里砸吧砸吧,似乎在叫著:妹妹。
夜越來越深,也越來越靜。
冬去春來,又是幾日彈指而過,二月十五,一個令人意外的客人來到了碧霄堂——
建安伯府世子裴元辰。
一聽是世子妃的大姊夫來了,門房一邊讓人把裴元辰迎到了舒志廳坐下,一邊又有婆子急忙去通傳世子爺和世子妃。
裴元辰來得突然,蕭奕和南宮玥心里都有些驚訝,稍微整了整衣容后,就立刻抱著小蕭煜一起去了舒志廳。
遠遠地,就看到舒志廳下首的圈椅上坐著一個二十幾歲的藍袍青年,正捧著茶盅飲茶。
對方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抬眼朝廳外看去。
便見一對絕色的璧人相攜而來,男子狂放如鷹,女子溫雅如蘭,男子的懷中還抱了一個穿著藍襖子的奶娃娃。
裴元辰怔了怔,立刻猜出這胖乎乎的奶娃娃是誰。他放下茶盅,站起身來相迎。
裴元辰自王都千里而來,形容之間略顯疲累與憔悴,但比之坐在輪椅上的那幾年還是不可同日而語,整個人看來英氣勃發(fā)。
三人幾年不見,久別重逢,只是這么彼此對視,心中就自有一番唏噓與感慨,以及互相審視。
很快,蕭奕和南宮玥就抱著小蕭煜進了廳堂。
“大姊夫。”
“三妹妹,三妹夫!
三人生疏地互相見禮,幾年不見,難免有些隔閡。
裴元辰的目光隨即就落在了小家伙身上,腦海中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長子,原本幽深復雜的眼眸柔和了不少。
“這是煜哥兒吧?”他的聲音醇厚,似乎怕驚嚇到小蕭煜,聲音微微放低,放柔。
說話的同時,裴元辰上前了兩步,步履沉穩(wěn),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僵硬。
南宮玥自然看了出來,眸光一閃。對于曾經(jīng)不良于行的裴元辰而言,能夠恢復到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已然是一個奇跡了。
小蕭煜好奇地看著裴元辰,自己點了點頭,他是個閑不住的,“咦咦”地扭著身子,迫不及待就要下地。
蕭奕從善如流地放下了他。
“煜哥兒,這是大姨父!蹦蠈m玥幫扶著小家伙給他的大姨父行了禮,小蕭煜睜著烏溜溜的眼珠,習慣地由著他娘擺布他。
裴元辰這次來得倉促,很顯然也沒有給小家伙備禮物,只是隨手解下了自己的玉佩送給小家伙。
小家伙得了禮物,便只顧著一邊把玩,一邊傻笑。
裴元辰家里有一子一女,對于這種柔軟的小團子,已經(jīng)很習慣了,抱著他顛了顛,就把小家伙逗笑了,也頓時把廳堂中原本生疏的氣氛一下子沖散了,時光彷如回到了往昔在王都的時候……
待三人坐下來時,已經(jīng)是一盞茶后了,小家伙不肯坐下,自己在廳堂里蹣跚地走來走去。
當小家伙的笑聲停下后,屋子里靜了一瞬,裴元辰的表情有點凝重,他沉吟了一下,開門見山道:“三妹妹,三妹夫,我這次來南疆是有要事相商!
南疆與王都相隔千里,裴元辰又來得如此突然,自然不會是為了單純的探親。蕭奕和南宮玥飛快地互看了一眼,心頭隱約猜到了什么。
氣氛微凝,唯有小家伙不受其擾,自己在廳堂里繞著圈子,從花瓶到案幾到椅子都要摸一遍方才滿意。
蕭奕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含笑道:“大姊夫不必客氣,都是自家人,有話直說便是。”
蕭奕說得隨意,但是想到如今大裕和西夜的局勢,裴元辰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似乎意有所指。
“三妹夫,這一次是敬郡王讓我來的……”裴元辰開誠布公地說道。
頓了一下后,裴元辰又補充了一句:“皇上在年前已經(jīng)封五皇子殿下為敬郡王,遷入郡王府。”
說著,裴元辰的眸中透出一抹復雜、無奈,以及沉重,緩緩地說起了如今王都的局勢和韓凌樊的狀況。
他們建安伯府一直都是支持身為皇后嫡子的韓凌樊,自從韓凌樊被封敬郡王后,所有原本的五皇子黨都受到了恭郡王韓凌賦的打壓,卻也只能避其鋒芒,權且忍讓。
不過短短數(shù)月,已經(jīng)有不少府邸做了墻頭草投靠了恭郡王,原本的順郡王黨也是亦然。
為了向恭郡王表忠心,這些見利忘義之人不擇手段地碾壓敬郡王。
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已經(jīng)一面倒地傾向了恭郡王,似乎大勢已定……
想著,裴元辰的拳頭不自覺地握了起來,半垂的眼簾下浮現(xiàn)一抹淡淡的陰霾。
這段時日,他們建安伯府日子也不太好過,父親建安伯本來執(zhí)掌琨山健銳營,如今已經(jīng)被奪走兵符,上交了兵權,雖然沒有被降爵,卻是徒有虛名,而無實權了。其他的五皇子黨也沒有好多少,要么被外調(diào),要么被架空,要么被降罪……形勢已經(jīng)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元宵節(jié)后,由詠陽大長公主府出面,召集了一些五皇子黨中的中堅,眾人與敬郡王幾番商議后,由他主動請命領了這次來南疆的任務。
敬郡王已經(jīng)沒有了皇帝的寵幸,如果還想要奪嫡,就必須借勢,那么以敬郡王與南宮府的關系,以鎮(zhèn)南王府的權勢,它絕對是敬郡王最好的選擇。
如今也唯有和鎮(zhèn)南王府交好,敬郡王才有一線生機,扭轉乾坤!
裴元辰眸光微閃,不緊不慢地說著如今王都的局勢和韓凌樊的狀況,一直說到了西夜使臣來大裕的事,以及由此在朝堂上引起的一番喧囂……
蕭奕一邊聽著,一邊閑適地飲著茶,仿佛裴元辰所言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皇上已經(jīng)下旨削藩,還令李杜仲率一萬大軍前來南疆頒旨……”裴元辰看向蕭奕,眼眸逐漸銳利,帶著幾分試探。蕭奕心里對大裕到底作何想法,裴元辰實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他心里最后的那句詢問也沒有出口。
蕭奕隨手放下了手中的茶盅,嘴角仍是帶著笑意。
他這位大姊夫還是如往昔般是個正人君子,風光霽月,說話行事也開誠布公,他最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
“大姊夫,”蕭奕笑瞇瞇地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對大裕江山?jīng)]有興趣!只不過……”
他仍是燦爛地笑著,如同那個曾經(jīng)聞名王都的紈绔世子,只是此刻卻多了當年在王都沒有的銳利。
“人若犯我,睚眥必報!
他蕭奕沒興趣北伐,也沒打算主動對大裕挑起戰(zhàn)火,卻也決不會束手就擒,絕非那種打不還手的老好人!
裴元辰也聽懂了蕭奕的言下之意,暗暗地松了口氣,原本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了些許。
說完了公事,裴元辰的身上仿佛卸下了一層沉重的盔甲般,如釋重負。
這一次,他終于可以坦然地以姊夫的身份問道:“三妹夫,你可是已經(jīng)有了打算?”
裴元辰眼中浮現(xiàn)些許擔憂。雖然根據(jù)詠陽大長公主的分析,他幾乎可以肯定一萬大裕軍是奈何不了南疆的,但是此刻南疆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與西夜作戰(zhàn),留守南疆的兵力恐怕有所不足,這個時候再起戰(zhàn)火,對南疆而言,也怕是有些吃力……
西夜大軍來犯大裕西疆,鎮(zhèn)南王府助大裕攻打西夜,可是換來的卻是皇帝這樣一道圣旨,裴元辰心中也難免有些心涼,幽幽地嘆了口氣。
蕭奕自然看出了裴元辰的善意,微微一笑,挑眉道:“大姊夫,此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你既然難得來了南疆,就好好在此玩幾日!
蕭奕說得輕巧隨意,裴元辰不由愕然,又想再言,但忽然意識到南宮玥從頭到尾都不驚不躁,嘴角含笑,一副悠然閑適的模樣。很顯然,她對蕭奕有十足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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