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董家軍,或者整個南宋目前的軍隊都急缺一樣?xùn)|西,那就是后勤物資。不單單是糧草,諸如兵器、盔甲、馬料等等供應(yīng)都是極為有限的。連年的征戰(zhàn)讓宋朝土地不斷淪喪,導(dǎo)致生產(chǎn)力大幅下降,淮南地區(qū)甚至都傳出劫人而食的慘劇。
在這樣困乏的時候,尤其像董家軍這樣擁有不少騎兵部隊,后勤供給的壓力可見一斑。
這也是為什么董浩要主動請纓調(diào)自己的部署來泗州駐扎大營的原因。只有把董家軍放在最險要的位置,后方那些大相公老爺們才會不遺余力的保證物資不會中斷。
周博還發(fā)現(xiàn)董家軍除了有很多騎兵之外,轄下每個營的兵力也十分充足,幾乎所有營都是滿編五百人。這與北人南逃有很大的關(guān)系,許多北方漢人不愿屈服偽政權(quán)的統(tǒng)治,在宋軍南撤的時跟著一起逃了過來。這些流民失去家園之后,便只能投軍維生。
不過兵員充足,將領(lǐng)卻不見得夠用。在河南府戰(zhàn)役結(jié)束之后,翟軒麾下許多偽齊投誠過來的軍官見宋軍大勢已去,便都又開路逃跑了。
周博現(xiàn)在是前營準備將,自然也深刻了解一番前營的狀況。
前營位于泗州北面,距離中軍大營相隔約三里左右,麾下一共有十個隊,步隊七支,騎隊兩支,役隊一支。
但是這十個隊卻只有六個押隊軍官,另外四個空缺的隊暫時由其他押隊兼管。前幾天遇到的畢進就隸屬于前營,周博這才明白為什么當初身為押隊的畢進卻帶了一百多個騎兵,原來是一個人當兩個人來用了。
他知道缺乏軍官的問題很嚴峻,但如果能解決的話董浩早就解決了。董家軍的士兵大都是難民轉(zhuǎn)換過來的,不可能直接就提拔一些人來當軍官。董浩之所以敢讓自己做前營準備將,還是因為自己以前在普勝廂軍擔任過同級別的軍職。
前營因為長期沒有主帥,所以營里的狀況很混雜。再加上中下級軍官缺乏,讓管理層幾乎處于斷面。這天傍晚,周博在對董家軍了解差不多之后。便召開了第一次前營的軍官會議,決定對前營進行果斷的整治。
一方面整治的是六個押隊的職責。
因為前營有四個隊沒有長官,這些押隊為了表現(xiàn)自己能干,爭相兼管這四個隊。到頭來這四個隊究竟聽誰都不清楚。更重要的一點是,六個押隊一旦做錯了事,都把責任往這四個隊身上推,反正這四個隊又沒有長官。
周博在會議上直接下達了命令,兩支騎隊交給畢進帶領(lǐng)。空缺的戊隊交給甲隊押隊陳泰帶領(lǐng),剩下一支丁隊和役隊由自己親自管理。雖然這樣會讓沒有兼管到的押隊不服氣,但是卻讓所有押隊都明確了自己的職責。
另一方面整治的軍務(wù)。
以前只有在中軍大營下達命令之后,前營才按照指令去執(zhí)行任務(wù),一旦沒命令就不知所謂。周博知道泗州是前線大營,時刻都有可能爆發(fā)戰(zhàn)事,偽齊軍占據(jù)的郢州距離此地不過五十多里而已。為了保證對敵軍動態(tài)的掌握,他規(guī)定每天輪流派出三支隊伍渡過漢川進行偵查。同時在大營附近布下暗哨,嚴防敵人細作。
此外,為了解決士兵無所事事。周博還要求從明天開始,除了去漢川西面?zhèn)刹榈娜ш犖椤⒁约皥?zhí)行營防的兩支隊伍之外,其余五支隊伍要進行操練。他決定明天早上親自傳授一套“洋操”給士兵,自己前世在大學軍訓(xùn)的內(nèi)容可從沒忘記呢。
周博知道這些新手下在心里是不服自己這個新上司的。這六個押隊以前經(jīng)常在私底下議論,前營主帥的位置這么久都沒填補上,董帥會不會從他們當中選一個來接替。可是現(xiàn)在好了,他們的希望都成泡影,心中自然很是不快。
因此在會議結(jié)束的時候,他故意把這件事強調(diào)了一番。
“我知道你們對我很不服氣,不過董帥既然讓我出任前營營帥。你們就必須遵從我的命令。我允許你們質(zhì)疑的我命令,如果我的命令有錯,我會虛心認錯。但是我決不容許你們公然違抗我的命令,但凡無理取鬧者。決不輕饒。”周博充滿氣勢的了道。
六個押隊面面相覷了一眼,然后齊聲道:“謹遵營帥之令。”
周博知道他們這番話只是做做場面,其內(nèi)心之中依然有不滿。他嘆了一口氣,最后又了一句:“我希望你們清楚一點,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齊狗的大軍離我們不到五十里。如果我們不能團結(jié)一致,那就是拿弟兄們的性命當兒戲。請諸位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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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很慶幸自己每天都安排人去偵查,因為在他來到董家軍后的第五天,偽齊軍在郢州集結(jié)的重兵,準備向鄂州發(fā)動進攻。不過這一動向,很快讓他的偵察隊探知了。從昨天開始,偽齊軍正在漢川西岸的曠野上修葺二十座軍營,看樣子即將有五萬大軍進駐這里。
當然,他能料定偽齊軍這次進攻鄂州是受了金兀術(shù)的指示,其目的并非是要拿下鄂州,而是制造一種大舉南侵的假象,讓宋軍對陜川地區(qū)無暇顧及。
周博立刻派人將這個情報第一時間傳給了董浩。
董浩早先就知道周博整頓了前營軍務(wù),每天都會派人前往漢川西岸巡查,他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一邊派人向鄂州請援,一邊將周博叫到了中軍大營。
這天正午,董浩在中軍帳里召開了部署會議。董家軍的營級主將算上周博只有四個,空缺的中營由董浩親自統(tǒng)帥,此時在中軍帳里也僅僅只有這四位營帥參與會議。
“偽齊軍已經(jīng)在漢川西岸集結(jié)了五萬大軍,這件事非同可,我董家軍位于泗州最前線,首當其沖會成為偽齊軍的進攻目標,今天召集各位來,是希望能找到迎敵的對策。”董浩快人快語,直截了當?shù)木瓦M入了主題。
“董帥,齊狗有五萬大軍,我等卻三千不到,如果正面作戰(zhàn)勢必是以卵擊石。末將以為。泗州不過是一個縣城,既不是鄂州門戶,也不是地理要沖,此處完沒有堅守的意義。眼下不如我們撤回新溝。與平勝一廂會合,一同在漢川下游阻擊齊狗。”話的是左營準備將王文守。
王文守人如其名,最擅長的就是防守。他此時的分析并不是不對,泗州這里屬于窮鄉(xiāng)僻壤,就連這一段的漢川河流都是極為舒緩、河面寬闊。可謂是無險可守。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泗州距離后方大部隊太遠,如果偽齊發(fā)動突襲,鄂州甚至來不及派出援軍。
右營和后營兩位營帥紛紛點頭,對王文守的話表示贊同。
董浩此時的神色蒙上幾分憂慮,他當初請命駐守泗州可是向翟軒許下過承諾,有董家軍在此必定能抵擋敵人渡過漢川。不過當時這么,也只是為了保證董家軍有足夠的物資支持,畢竟泗州這里根就不是最合適的戰(zhàn)場。
如果現(xiàn)在自己就這么撤退了,該怎么向翟軒交代?
他忽然看了一眼周博。這個新任前營準備將此時似乎在發(fā)呆,雙眼木訥的正盯著行軍地圖。他暗暗覺得有些奇怪,從這段時間周博整頓前營的手段來看,對方絕不是那種泛泛之輩,怎么現(xiàn)在思想開差起來了?
“周承節(jié),你有什么提議嗎?”他沉著聲音問道。
“周博真是新官上任急于表現(xiàn)呀!我董家軍不過二千五百人,漢川西岸那可是五萬敵軍,他們?nèi)粢还淖鳉鈴姸蓾h川,一天之內(nèi)便能打到泗州。泗州不過窮鄉(xiāng)僻壤,無險可守。敢問周博我們當如何堅守待援?”王文守語氣帶著幾分嘲諷的道。
在軍旅之中相互之間大多是以軍銜來稱呼,周博是承節(jié)郎,稱其為周承節(jié)便是出于對他的客氣。
“回董帥,末將確實有一個提議。不過末將擔心出來會被在座各位恥笑為不自量力。”周博立刻回過神來,總算論到自己話了。
“哦?你且來聽聽。”董浩更是忍不住好奇起來。
“末將以為,我董家軍應(yīng)當堅守泗州,然后向鄂州請援。原因很簡單,我大宋軍隊在襄陽新敗,如果此時董家軍不戰(zhàn)而退。其一會讓偽齊士氣更焰,其二則讓我鄂州大軍士氣更下,這一漲一消之間,只怕鄂州會真有危險!”周博恢復(fù)了一副嚴肅的模樣,語氣極為認真的道。
王文守和其他兩個營帥在聽完周博的話之后,都露出了幾分不屑。為將者用兵自然不能單單以側(cè)面的影響為依據(jù),更重要的還是要以實際情況為準則。
“周承節(jié),你剛經(jīng)襄陽之敗卻依然有如此膽魄,這是好事。可是單憑我們董家軍一支來堅守泗州,只怕太不切實際!”董浩皺著眉頭道,他同樣也覺得周博的話太言過其實。
周博早就料到眾人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了,他淡定自若的笑了笑,道:“董帥,末將已經(jīng)有言在先,您看,諸位都在恥笑末將了吧?”
看到周博依然一副輕松的樣子,董浩倒是怔了怔,問道:“這么,周承節(jié)你確實有應(yīng)敵之策?”
周博微微一笑,繼續(xù)道:“請董帥試想,九天前偽齊大軍剛剛攻克襄陽,沒有任何休整,便倉促調(diào)集五萬軍隊集結(jié)在郢州,以這樣的勢頭必定會讓我等誤以為他們要對鄂州動兵了。兵者詭道,這個道理諸位應(yīng)該都清楚,敵人是明顯的意圖,是在掩飾其虛。”
董浩沉思了一下,他記得了五天前那個晚上周博對自己分析鄂州的局勢,其料定偽齊是斷不會威脅到鄂州。當時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可是眼下偽齊五萬大軍已經(jīng)在眼皮底下了,豈能不提防?
“周承節(jié),偽齊五萬大軍已經(jīng)在漢川西岸了,不管他們有沒有東進的打算,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有啊!”董浩嚴肅的道。
“董帥所言極是,末將以為,偽齊五萬大軍向鄂州發(fā)動進攻是必然的事,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牽制住京西南路和淮南西路的宋軍,從而讓他們的老主子金國順利拿下陜川。不過,諸位都曾經(jīng)在河北與偽齊交過手,偽齊軍隊的戰(zhàn)斗力如何,諸位必定比我更清楚,所以我料定這五萬齊軍不過是烏合之眾,除了牽制我等之外,必然不會有所作為。”周博娓娓的分析道。
偽齊軍隊戰(zhàn)斗力甚至比南宋廂軍還要差一截,他們幾乎就是一群土匪,除了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搶劫和搜刮之外,其他什么領(lǐng)都沒有。對于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即便如此,常言道亂拳能打死老師傅,就算董家軍以一敵十也不可能打得過五萬敵軍呀!
“齊狗再如何不濟,好歹河也是五萬大軍,周博也太看五萬人的戰(zhàn)力了吧?”王文守再次冷冷的質(zhì)問道。
“王將軍,齊軍的戰(zhàn)斗力是什么樣,齊軍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們不過是按照金國的吩咐來牽制我等,如果我們董家軍在泗州給予他們迎頭痛擊,讓他們嘗到厲害,他們必然不敢再覷,最多就是在漢川西岸駐營與我們對峙罷了。相反,一旦我們現(xiàn)在撤退,偽齊必定以為我們好欺負,反而更加大舉的南侵。”周博振振有詞的道。
“哼,來去,周博只是到了堅守泗州的目的,但是我等該如何堅守卻只字未提,這不是紙上談兵嗎?”王文守在聽完周博詳細的分析之后,雖然絕對有幾分道理,可是如果沒有可行性的操作,這些道理都是空談。
周博看向董浩,欠身道:“董帥請恕罪,先前董帥問末將應(yīng)敵之策,而末將答非所問,僅僅是向諸位分析了堅守泗州的意義所在。末將可以向董帥立下軍令狀,末將能在十日之內(nèi)不讓一只齊狗登上東岸。”
他之所以要強調(diào)這么多,關(guān)鍵是想告訴在場的所有人,齊軍五萬人僅僅是來牽制鄂州的兵力,只要對方受到一次重創(chuàng)便會退縮不前。這一點很重要,因為董浩他們都很清楚,董家軍絕對不可能與五萬人長期作戰(zhàn)。
董帥原聽周博講一大堆道理,都有些不耐煩了,這時聽到周博如此認真的許下承諾,總算提起了精神。他立刻問道:“周承節(jié)你當如何行事呢?”
周博微微一笑,再次欠身道:“請恕末將先賣一個關(guān)子。不過末將保證,只需兩天時間便能應(yīng)證末將先前承諾。若如兩天之內(nèi)末將辦不到,董帥再撤退也不遲。”
董帥認真的看了周博一眼,他倒不是輕易的愿意相信周博,而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也不想就這么撤退。他覺得縱然周博失敗了,但董家軍也算是付出了行動,這樣一來也好向翟相公有個交代。
“好,周承節(jié),帥姑且就信你一回。”他做出了決定,同時還伸出了兩根手指頭,強調(diào)性的示意了一番,“帥就給你兩天的時間,看看這兩天你到底如何阻擋齊狗。”(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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