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來的時候，我行走困難，舉步維艱。

    大哥就像一道黑色影子，他始終跟在我身后。

    在忍著疼痛跨過一個很高的門檻時，我幾乎摔倒在地。大哥一把攙住我。我動了一下肩膀，掙脫了他。

    他再次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痛得身冒汗，沒力氣再摔脫他了。

    大哥抓著我的胳膊，把我一直送到樓的院門口。

    他看著我臉色，：“琴兒，回去吃東西，睡一下，明天就不會這么難受了。”

    他：“晚飯和水已經放在你房間的桌上，你的侍女我也都安排了，今晚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了。”

    他：“出一血其實是正常的，女人第一次都會流血。你不用害怕。如果晚上還流血，流血很多，就來找我或者母親。”

    他：“以后的事情你不用煩心，就都讓我來處理吧。等確認你有了我的孩子，母親會去和父親的。”

    他：“然后，你會有一個很隆重的婚禮，配得上你的身份。”

    他：“在此之前，你就當作什么也沒有發生吧。今晚的事情，除了我們，沒有人知道。”

    他伸手想要撫摸我的臉，我把頭偏了過去。他把那只手懸在空氣里，懸了一會兒。他把手收了回去。他：“以后，我會對你好的，就像美好的從前。”

    我進了自己的房間。我關上了門，把大哥和他的啰唣聲一起都關在了外面。

    我背靠著門站著，聽到大哥還在門前站了一會兒，然后響起了腳步聲。他下樓去了。他走出了院子。

    我看著房間。房間里的案幾上，果然已經放好了豐盛的晚餐，還燃了紅色的蠟燭。

    一滴滴的燭油垂淚下來，就像是流淌的鮮血一樣，色澤恐怖。

    我撲地一聲，吹滅了蠟燭。

    房間里一片黑暗。

    我在父母的靈位前跪下。

    世界一直都是黑暗的。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

    這黑暗是來自人心的。來自我們每個人的內心。

    （二）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長得仿佛一生已經走到了盡頭。

    我忽然從昏沉中醒來。我發現自己趴在父母的靈牌前，整個下身和身下的拜墊都是濕的。粘乎乎的血流得到處都是。房間里有一種血腥的氣味。

    我從來沒有這樣厭惡過自己的身體，以及自己的靈魂。

    我覺得五臟六腑都是黑色的污垢，充斥了無比的丑惡。

    藥性在慢慢地消退。

    我發現自己醒過來，是因為有人在外面輕輕敲著門環。

    是你！是你！是你回來了！你只用了兩天時間，就趕回來了。可是，一切都結束了。無論你帶回來什么消息，都已經太晚了。

    我聽到你在外面叫我的名字。

    你：“琴兒？你睡了嗎？開開門？我回來了，我有重要的話要告訴你。你的侍女們呢？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

    你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我的聲音。

    你問：“琴兒？你怎么了？怎么不話？你在嗎？你睡了嗎？”

    我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羞恥感，讓我不能面對你，也無法發聲。

    你又等了一會兒。你覺得不對。你有焦急起來。你開始搖晃那扇木門。

    你：“琴兒，給我一聲音，好不好？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我能感覺到你。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為什么你不開門？”

    你稍稍用了一力氣晃那木門。在你的晃動下，它顯得那么單薄，岌岌可危。但是你并不真的想弄壞它。

    我知道，必須要回應你。否則，你不會離開。

    果然，你用了更大的力氣搖晃那扇門。

    就在木門快要被弄開的時候，我：“我好像受了風寒。我睡下了。”

    你：“你不舒服嗎？要緊嗎？怎么會沒人照顧你？叫大夫來看過了嗎？”

    你：“琴兒，你起來，開開門，我只幾句話，看看你好不好就走，就讓你休息，好不好？”

    你再次晃了一下門。

    我：“大夫看過了。我們明天吧，我喝了藥，實在是太困了。我都已經睡著了。我馬上要睡著了。”

    你：“琴兒，你聲音怎么了？你很難受嗎？讓我進來看看你，就一眼，行嗎？”

    我：“求求你。讓我睡吧。我要睡了。”

    你聽了這句話，你不再晃那扇門了。你在外面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你：“那，你好好睡吧。我們明天再。我走了。”

    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拜墊上。

    我聽到你離開了房門，我聽到你的腳步到了院子里，你在院子里猶豫了一會兒，你似乎又往回走了一兩步，然后，你還是轉過身，繼續離開了。

    我在一片漆黑當中，聽著你就這樣，離開我，走遠了。

    那一刻起，我的青春，就結束了。它還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我就像一個長期失眠的人那樣，干枯衰竭地坐著。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