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心心。”
“嗯。”
“有件事情，我們一起來約定一下吧。”
“什么事情？”
“我們現在在一個新的世界里了。這個世界有很多情況都和上一個世界不同了。”
“是的。非常不同了。”
“人們大都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忘記到了根不承認過去存在的程度。”
“是的。一節課不過45分鐘，老師還沒有下課呢，不少同學就已經不記得剛剛老師都過什么了。過去生的事情那么久遠，時間相距漫長，就連身體也都更換過了，人們不記得，也很正常。”
“所以，他們不會認為我們在一起是合理的。”
“是的。他們不會理解。他們必定會從自己狹隘的視野來做出判斷。”
“我們如果在一起，如果走得太過接近，就會觸犯學校的規定。”
“是的。可是我不在乎。為了今天，我們走了那么漫長的道路。”
“不，心心。我們要在乎。我們不能不顧影響，驚世駭俗。我們不能只考慮自己的感受，我們也要考慮別人的。考慮校長、考慮汪指導、考慮周老師、考慮柴老師、考慮李老師，為了能讓我進射擊隊來執教，讓我能夠留下來，他們都付出了很多，承擔了很大的干系來推薦和破格錄用我。如果我一再行差做錯，就必定會影響到他們，人們也會對他們有不好的看法。我們還要考慮隊友們和同學們的感受，老師最重要的工作是傳道授業解惑，而不是和女學生陷入彼此相愛。我們要替學校愛惜它的百年美譽。我們要愛惜體育教研室的名聲和射擊隊的榮譽。”
“心心，我們都生活在社會當中。我們都不是單獨存在的。就算我們跨了萬千流光，好不容易再次相會，我們的愛情也并不是單獨的，它還和無數的人、無數的事情關聯著，牽一而動身。即使是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我們也不能只顧自己，不管其他。你，對嗎？”
“你得很對，指導。那么，我們要約定什么呢？”
“心心，雖然你聽到了我和汪指導之間的談話，雖然我們彼此約會了，但是，我們暫時還是不能走得更遠了。就算這份感情是珍貴的，我們也應該乎情而止乎禮。把這份感情先存在彼此的心里。等你長大。等到可以公開的那一天。”
“心心，對不起，又讓你等。你能夠理解嗎？”
“沒關系的。我愿意等。”
“就當你沒有聽到我和汪指導的談話，就當我們今天沒有過這么多的話。”
“嗯。我聽你的。指導。”
“我們還是和原來一樣的師生關系。”
“嗯。指導，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師。就算我長大了，就算我們在一起了，你也永遠都是我生命的導師。”
“集中精力，跟我訓練和學習。”
“嗯。我會像以前那樣，認真的訓練和學習。”
你向我伸出手。
我看了看你，我握住了你的手。
我們的手緊緊相握著。
你：“那，我們這樣約定了？”
我點頭。我：“約定了。”
你：“心心。”
我：“什么？”
你：“對不起。總會有一生，我不會讓你再這么辛苦地等著。”
我抿了抿嘴唇，眼淚再一次涌上了眼眶。
（二）
我們從閣樓上走了下來。你關上了通往閣樓的木門，從里面鎖好。
我站在你的房間里，環顧著你生活的地方。你的書桌、你的床、干凈的床單、井井有條的書架。我想象著你每天晚上在這里看書睡覺的情形。
那是我無法進入的世界。要等我長大了，我才可能走進你這一部分的生活。
你從樓梯上下來，你看著我站在那里。
你：“心心。還記得上次給你上的高階的課程嗎？”
我：“記得。上次你問我為何在黑暗中能夠感覺到你的位置，但卻不知道子彈射中靶紙的環數。”
你：“還記得我當時怎么和你的嗎？”
我：“記得。指導你，因為我覺得你不是異己的，而靶紙是異己。我不能感覺到靶紙就是我整體的一部分，所以，我就看不到它，也控制不到它。”
你：“記憶很好。心心，你想開始更高階的課程嗎？”
我點頭，我：“當然。從那天以后，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如果我能感覺到靶紙和我是一體的，會生什么？除了能夠清楚地知道子彈在靶紙上射中的位置，還會生什么呢？”
你：“讓我做給你看，還會生什么。”
你伸出手，掌心向我。你：“看好，這是我的手掌。里面什么都沒有。”
你又：“看到書桌上放的那張復印紙了嗎？”
我點頭。我看著房間那一頭書桌上的一疊空白復印紙。
你：“去數數有多少張。”
我看了你一眼，走過去，數書桌上的空白復印紙。
一共3張。
我又數了一遍，還是3張。
你：“數好了嗎？”
你把手掌放在身后。
我：“你要做什么？指導？”
你：“再看我手掌。”
你把手掌從身后拿了出來。我看到你手里多了一張空白的復印紙。
你：“再數桌上的復印紙。”
我吃驚地看著你手里的復印紙。
我低頭匆匆數了一遍桌上的。
31張！不知道什么時候，復印紙少了一張！而那張少掉的，此刻，就被你拿在手中。
你隔空取走了它！你就在我的眼皮下面，隔空取走了它。可我什么都沒有看見！我并沒有看到紙張在空中飛行！你是怎么拿走的它？
我難以置信地再三數了數桌上的紙張，每一次都是31張！的確是少了一張！
我驚訝地看著你。
我：“怎么做到的？”
你：“這不是一個魔術。加以訓練，你同樣也可以做到。任何人都可以做到。”
你：“心心，你能夠控制你的手嗎？當你想著我要抬起手的時候，你的手會跟隨著你的這個念頭而抬起來嗎？”
我：“能的。”
你：“你能控制自己的眼皮嗎？當你心里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眼皮會跟隨著你的這個念頭而閉上嗎？”
我：“能的。”
你：“你在這些項目上，你能夠隨心所欲而不感覺到有任何困難嗎？”
我：“是的。”
你：“為什么你能隨心所欲？”
我：“因為我明確地知道，并且毫不懷疑，手和眼皮，都是我的。我毫不懷疑自己可以控制它們。”
你點頭。你：“如果你也同樣明確地知道，同樣堅定地相信，同樣毫不懷疑那張復印紙，它也是你的一部分，你完可以控制到它，那么，當你心里想著我要拿到它的時候，它也就會跟隨著念頭而動，它就會出現在你的手里。”
你向前走了幾步，把你手心里的那張復印紙送到我的面前。
你：“就像這樣。”
我接過這張復印紙，低頭看著它。
你：“心心。這個世界的真相，你還沒有看到。”
你：“在我們彼此相愛之前，我們還要很多東西，要一起去學習。你想要知道真相嗎？”
我：“我想。我太想了。我渴望知道這所有的一切，已經太久太久了。”
我：“指導，教我吧，帶我看到你已經看到的。”
你從我手里拿過那張復印紙，你把它放回到桌上的那一疊當中去。
你：“好。我教你。”
學習，解惑，遠比相戀，更重要。(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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