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故事不過是一個容器。Ω里面可以裝回憶，可以裝愛情，也可以裝其他的東西。

    多年以來，我跌跌撞撞地從這些故事上經過，就像失足從一個陡峭的臺階上滾落下來，也像沿著一個陡峭的臺階，一直向上奮力地攀登。

    （二）

    當我走完一級臺階，它對于我來，就不存在了。

    或者，就在我走在上面的時候，它也就是不存在的。

    （三）

    還記得這個索梯嗎？這就是我們那年夏天一起攀登過的高山半山腰的臺階吧。

    這張照片是14年8月我故地重游時拍攝的，因為韓國游客的不斷增加，臺階兩邊已經新裝了欄桿。

    從懸崖上看到治愈恐高癥的秘方之后，你還帶我去爬過幾次山。

    我們所在的城市，周圍有很多中等高度的山。

    溪源集訓后的第二年暑假，我們又外出訓練了一次。這一次，是到鄰省一座著名高山的訓練基地。

    在那里集訓期間，日程安排得不像上次那么緊張。師生們都有較多的自由活動時間。

    在那次集訓期間，你帶我去山頂看過一次日出。

    那天，在日出前的黑暗里，我們相約從訓練住地出，爬上了幾近75度的筆陡的臺階，到達了這個索梯的下面。再爬上這個十分驚險的樓梯，我們就將到達山脈的最高峰。我們將會在那里并肩而立，看到一輪朝陽穿云海噴薄而出。

    我們坐在這個索梯的下面休息。

    我們背靠背地坐著，我們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

    你擰開了保溫水壺的蓋子，你在后面輕輕地撞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把水壺遞給我，你喘著氣：“嗨，還好吧？”

    我推讓著水壺，我喘得不出話來。我用手勢表達著：“你先喝�！�

    （四）

    水壺在我們之間遞來遞去，我們輪流喝著溫熱的開水。

    我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我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隱約看見你的運動衫背心上也滲出了大塊的汗跡。

    你：“我們還要不要爬這個索梯？”

    我想起那個在懸崖邊緣的彼此相擁，我點點頭。

    你：“行嗎？”

    我看著你。

    我聽到你每滴血液里都洶涌著登臨絕頂的向往和沖動。

    你不能抗拒頂峰的吸引。

    你渴望和我分享那個時刻，你渴望有一個人能在凌云絕頂上和你攜手相伴。

    于是，我再次用力地點點頭，：“行。”

    為了你，我什么都不會畏懼。

    你看著我，你心里明白。

    你握了握我的手。

    你：“我會幫你的，我們一起�！�

    （五）

    我們坐在索梯下，回看著來時攀登過的臺階。

    我：“真不敢相信，我們剛剛爬了這么多臺階，而且這么陡�！�

    你笑了笑，你輕輕地摟了一下我的肩頭。你的手停留在我的肩膀上。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的呼吸都安靜了下來。我們在昏暗的光線里繼續俯視著腳下蜿蜒的無數階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上次帶隊爬山前跟我們過的話�！�

    你：“我過什么？”

    我：“你，登山就是一個不斷放棄的過程。之前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但是，就在剛才，你拉著我的手，一步步爬上那些臺階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每一步其實既是一個接納的過程，也是一個放棄的過程。如果我們滿足于每一步邁上的那個高度，每一步獲得的進展，如果我們舍不得丟掉那一切，離開那一切，讓它成為過去，我們就無法登上更高的一級臺階�！�

    我：“攀登的每一步，其實都是一個不斷地迎接與接納新的困難和痛苦，不斷地舍棄與離開已有的舒適和成就的過程�！�

    “正是因為我們不留戀已經取得和已經擁有的，我們也不抗拒接納從未經歷的和改變現狀的，我們才能一步一步地不斷抵達新的高度、新的境界，才能看到這個角度的世界和這個角度的風景。”

    我：“如果我們緊緊抱著那些已經擁有的快樂和舒服，如果我們抗拒不斷降臨的痛苦與坎坷，我們現在就一定還在遠遠的山腳下�！�

    我看著你，我：“這就是你所的意思，對吧�！�

    我：“我現在知道你為什么喜歡登山了�！�

    你聽了，你沉默了片刻。

    然后，你：“知道嗎，心心�！�

    你：“即使這一生什么也沒做成，我也很滿足了。”

    你：“因為我曾經遇到你�！�

    你：“我知道，有無數的人，歷經億萬年的流浪，也不會遇到這樣的知己。”

    （六）

    我們一起攀登在那架9度筆直的索梯上。

    梯子在大風吹動下不住地輕微搖晃著。

    我有若干次都嚇得緊緊抓住梯子，身軟，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動一下。

    我帶著哭腔地：“我要下去！我不要再爬了。讓我下去！”

    你在下方大聲地對我：“相信自己，心心！你能爬上去的！”

    我：“我會掉下去的！我抓不住了！”

    你：“那么，相信我吧，心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你：“我寧可自己掉下去，也絕對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話間，你向上爬了幾格，你靠近我，你在我的腰間又加扣了一個保護索。

    你：“我們的生命是連在一起的。我會緊緊跟著你。”

    你：“不要往下看，不要管風的搖動，也不要想上面還有多少格。心里只要想著一件事情：你下面的那一級梯子上，就是我。”

    你：“我就是你的地面�！�

    你：“你不是在半空中的，你始終都在地面上�！�

    （七）

    我們終于攀上了這架“天梯”，當我們的腳踏上頂峰的巖石時，一輪紅日正從蒼茫的云海中噴薄而出。無法言表的壯麗。

    那天，我們一起看到這一切。我們的手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你：“是不是很美？”

    我：“太壯美了�！�

    你：“可惜我們住在半山腰，沒法天天看到這么美的太陽。”

    我：“我能天天看到的�！�

    你不解地看著我。

    朝陽把你的眼眸映紅了，也映紅了我的。

    我轉過臉去，我看著云海，輕輕地：“因為，在我的世界里，太陽還有一個�！�

    我：“一個在那邊照耀著我，一個在這里注視著我。”(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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