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慢慢地睜開眼睛，現鼻孔里插著氧氣管。?

    你動了一下。汪指導按住你的手。他：“不要動，心針頭。”

    你隨即現自己還在輸液。

    你看著吊在頭上的瓶子。你：“是什么？”

    汪指導：“是補液和止吐的，還有能量。”

    你看著液體一滴一滴地落在管子里。

    汪指導：“你心跳和呼吸都不大好，度特地慢一些。不多了，吊完這瓶，還有一瓶就沒了。”

    汪指導問：“你現在覺得怎樣？”

    你：“沒有力氣。其他沒什么了。”

    汪指導：“很多人來看過你。馬局長一下車就來了。是他點名讓你言的。他談了二十分鐘青年教師的負荷工作問題。他從明年起應該給骨干教師定期體檢。”

    你笑了下，：“我趕不上了。”

    汪指導：“他很關心你明天下午能不能言。”

    你：“應該沒問題的。”

    汪指導：“還記得那個孫大炮嗎？他來了兩次，你都沒有醒。現在大家去吃晚飯了。等下他們還會過來的。大家都很想念你。”

    你：“能再見見大家，我于愿足矣，不枉此行。”

    （二）

    房間里很多人。他們圍繞著你的床坐著。

    醫生進來，給你換上最后一個吊瓶。他再次提醒大家不要談話時間太長。他要你注意休息。你明天還需要再輸液一次。

    孫大炮：“你這家伙怎么搞的。怎么竟然暈車了？他們和我，我還以為他們開玩笑的！你身體這么棒，平衡能力這么好。你怎么可能會暈車？！”

    你：“凡事總有第一次。”

    孫大炮端詳著你：“真是瘦了不少。”

    孫大炮對汪指導：“老汪，這我們就要批評你了。你怎么當人領導的啊？”

    你看著汪指導臉上的表情。

    你：“老汪一直很照顧我。我一直給他添麻煩。這次出來也一樣。”

    孫大炮：“你別護著他。”

    你：“我什么時候能護著他呢。一直都是他在護著我吧。”

    汪指導低下頭去。

    孫大炮粗中有細，覺察出某種東西。

    他轉了話題。他開始問你準備什么時候結婚。

    大家隨即就你究竟有沒有女朋友開始爭論。有人提到傳中的劉雯麗。大家羨慕了一陣她的長和身材。七嘴八舌地，大家紛紛問你，什么時候可以請大家吃喜糖和紅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幫你設計婚禮方案，邀請你去他們那里度蜜月。

    汪指導幾次努力想要插進談話，岔開話題，但沒有成功。

    你不時地笑笑，非常簡短地回答著。

    汪指導終于想到一個話題。他開始談到培訓中心新建的一條專業馬道。這一次，他成功了。大家開始熱烈地議論那條馬道。很多人知道你長于騎馬。你曾經教過這圈子里的若干人騎馬。孫大炮讓你快點好起來，會議期間大家可以再去騎一次馬。你我盡量吧。

    隨后，大家就開始談論騎馬，進而談到會議期間的業余活動。

    大約分鐘之后，醫生過來幫你拔掉了針頭和氧氣管。大家又笑了幾分鐘，就起身告辭走了。

    汪指導把大家送到走廊里。回來的時候，看到你怔怔地躺在那里，看著天花板。你在想事情。

    汪指導問你怎么了。

    你沒什么。你彎起一條胳膊，遮住了眼睛。

    汪指導叫了你一聲。你沒回答。

    過了一會兒，你把胳膊放下來。

    汪指導看著你。

    你：沒什么了。

    你：沒什么。

    （三）

    非常痛。整個胃部像灌滿了毒藥一樣。

    你向左邊翻了一個身。你抓住枕頭。你抱緊它。你無法擺脫疼痛。

    你又向右邊翻了一個身。你趴在枕頭上。

    汪指導聽到聲音，坐了起來，打開燈。

    你抱著枕頭，蜷成一團，牙齒咬得咯咯響。

    汪指導一骨碌下了床：“又痛了嗎？”

    你抑制不住，哼了一下。

    汪指導看了看表。差不多快三點了。

    你一點多的時候已經痛醒過一次，吃了一次止痛藥。現在，間隔還不到四個時，不能接著吃。

    汪指導：“這樣下去不行的。我去叫醫生來吧。”

    他：“你這幾天明顯加重了。你需要立刻去醫院。”

    你搖頭。你所能做的，就只有搖頭了。

    汪指導看著你滿頭大汗地在床上翻來滾去，他一邊穿外衣一邊準備向外走。

    你知道他在往外走，但你什么也做不了。

    汪指導在桌上拿起房門鑰匙的時候，聽到身后出撲通一聲沉重的響聲。他急忙回頭看。

    你痛得從床上直滾下來，掉到了地毯上。

    你努力翻轉過來，仰面躺著。你的手觸到落下來的枕頭。你拖過枕頭，把它用力悶在臉上。

    看到你的這個動作，汪指導嚇得停住了。他放下房門鑰匙，朝你走去，跪在你旁邊。

    很長的數秒鐘。你倒在枕頭下面，完沒有動靜。

    汪指導一陣緊張。他叫了你一聲。

    你一點聲息也沒有。

    汪指導覺得一股涼氣從背后冒了上來。

    他猶豫了一下。他輕輕地把枕頭從你臉上拿開。

    他看到一行眼淚，正從你的眼角滑落下來。

    他看著那一行眼淚，慢慢地經過你的臉頰，撲地一聲，滴落在地毯上。

    汪指導的心里抽動了一下。他什么也沒有再。

    他用力地握緊了你的手。

    他沒有出去叫醫生。

    那天，他沒有問你那行眼淚是為了什么。你也沒有。

    （四）

    早晨。汪指導睜開眼睛。

    他坐了起來，現你不在相鄰的床上。

    衛生間里傳來嘩嘩的水響。汪指導推開玻璃門，看到你跪在地磚上，脫力地趴在浴缸的邊緣上，頭低垂著。浴缸里的水龍頭開著。湍急的水流在缸內盤旋著，沖進下水管道。

    最后一絲紅色正消失在管道里。

    汪指導默默地擰了一把熱水浸濕的毛巾，把它遞給你。

    你接過去，把熱熱的毛巾按在臉上。熱氣的刺激，讓你覺得輕松了一點。

    過了一會兒，你把毛巾拿了下來。、

    汪指導：“沒事吧？”

    你：“沒事。”

    你支撐著大理石臺面，慢慢地站了起來。

    你：“你洗漱吧。房里很氣悶，我很難受，我去陽臺坐一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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