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跟著高雄從加拿大飛回來，回到一地雞毛的日常生活中。uukla
為了讓我孕期心情好一，高雄和逸晨先生約了我去京都看櫻花。
安頓下來之后，天色已暗，華燈初上。我便換了白色的繡花和服，梳了一個發髻，踏上木屐，提著手袋，和他們一起出去游覽著名的東山花燈路。
在夜間，我們慢慢地沿著東山腳下那條5公里的步行道散步。它以青蓮院為起，途經圓山公園和八坂神社，延伸至清水寺。
道路兩旁共有5盞路燈和繁花似錦的櫻花。
我好喜歡踏著那些在白墻、石階和樹木間搖動的陰影，還有那些店家門前燈籠投射出來的、映照在石階上的溫暖光暈。
這條熙熙攘攘滿是游客的花燈路，讓我想起明朝鄭之文的《金陵元夕篇》里面的名句：“花下燈前出畫裾，衣香一路暗氤氳。不知南陌人如月，且道東門女似云。”“花燈在處如人好，半醉筵前看鮑老。何客燈前到肯遲，何人花下歸能早。”
走了一段路，逸晨先生他先去前面找家合適的飯店訂好座位，讓高雄陪著我慢慢地散步過來，走到前面，我差不多會覺得有累了，就去飯店吃晚飯。
我們約好在前面的欄桿處見面，逸晨先生便加快步子往前面去了，在人潮當中很快消失不見。
我跟在高雄后面，我們默默無聲地在光影里走著。
這條路走到一半的時候，高雄：“和我這樣的人一起走在這么漂亮的一條路上，未免太煞風景了。”
他：“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什么？”
他：“你在想，如果身邊的這個人是他，該有多好。”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他：“你是這樣想的吧。”
我低頭沒有話。
高雄：“雖然我不是他，你對我，也始終沒有親近的興趣，但，現在這樣，有個人和你一起走，也好過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在路上。”
我：“高雄哥。有時候，我是會覺得非常孤單。但是，我也一直都知道，我并不孤單。有些人，你一旦遇到過他，就從此永遠不會孤單了。”
高雄：“是的。有些人，是這樣的。他有這樣的力量。”
我：“其實，你也是這樣。你也有特別的力量。在你內心。”
我們站了下來。
高雄：”那么，你呢？你會這樣嗎？”
他：“你也會讓自己有這樣的力量嗎？”
他：“你準備何時，讓自己也有這樣的力量？”
高雄：“這么多年了。你都快要當媽了，你還要讓他，等多久呢？”
（二）
少年時，我曾對你：“指導，在你面前，我常覺得自己很低劣。很多方面，做得特別差。”
你笑了一下。
你：“我不覺得你是那樣的。”
你：“一顆低劣的心，從來不會覺得自己低劣，也不會覺得自己做得特別差。”
（三）
我們在東大古寺附近的一家飯店吃了晚飯。
吃了東西以后，我覺得胃里有脹脹的，覺得惡心，覺得室內的空氣里充滿了各種讓人五內翻騰的異常氣味。
于是，逸晨先生就留下去付賬，高雄陪著我先走了出來。
我們重新回到了流光溢彩的街道上，置身于五彩繽紛的插花展品之間。
高雄：“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陪你先回酒店吧。老梁自己一會兒找不著我們，會自己回去的。”
我了頭。我們往回走。
快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高雄抓住了我的手。隨后，我的手心里多了一樣什么東西。
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拿著這紙條。回到酒店，進了房間之后，再打開。”
我：“搞什么？紙條上面寫了什么？“”
高雄咧嘴一笑，：“表白。對你的深情表白。”
我：“開什么玩笑！”
我：“每隔一段時間，你都必須重提一下這件事情嗎？”
高雄燦爛地笑著，：“萬一你突然改主意了呢？”
他：“我只是想重申一下，只要你改了主意，任何事情，都不會構成障礙。我們現有的婚姻，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的孩子們，這些，都不會是障礙。”
我看著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真是太有閑了。”
高雄：“如果你覺得無聊，向前米就有垃圾箱，你可以現在就把它扔了。”
他：“我的心意，對你來，從來就算不了什么，是吧？”
他這句話里面，有些什么，讓我感到羞愧。
我：“算了。”
他：“不扔嗎？”
我：“沒人讀你寫的笑話，你豈不是要很失望？”
他：“你不想讓我失望嗎？”
我低下頭。我：“有時候。”
（四）
房間里。我關上了門。
我靠著房門站著。
我低頭看著手心里的那張紙條。
要不要打開紙條呢？
我猶豫了一下。然后在心里：姑且看看，他都寫了些什么吧。
紙卷從左到右慢慢展開，露出高雄工整的繁體字跡：
“今晚的風里帶著早櫻的花香。
你有很多種樣子。
濃妝，淡妝，男裝，素顏無妝。
一輪如夢如幻月，
一朵若即若離花。”
（五）
房間的電話鈴響了。
是高雄。
他：“你在看紙條嗎？”
我：“嗯。”
他：“我的句子感動你了嗎？”
我：“從哪兒抄的？”
他在那邊嘩然而笑：“給你看穿了。但這也是我的心聲。發自肺腑的。——我們真的要一直這樣將錯就錯下去嗎？永不再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嗎？也永不給我一個機會嗎？”
他：“試用一下我吧。我比你現在那個丈夫，要強多了。”
我避而不答他的問題。
我：““你知道這句道白后面的詞句嗎？”
他問：“后面還有嗎？”
我：“有。”
他問：“是什么？”
我：“我告訴你。后面的臺詞是：雖然我很喜歡她，但是我不想讓她知道，因為我明白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
他：“看來我引用錯誤了？”
我：“是的。你引用錯誤了。”
（六）
高雄：“把房門打開吧。”
我：“你在哪兒？”
他：“老地方。就在你門外。跪著。拿著戒指。還有玫瑰花。”
我嘆了口氣，：“別瘋了。回去睡吧，都這么老大的年紀了。人言可畏。別人會笑話的。”
他：“還有手槍。”
我再次長嘆一聲，走過去把房門拉開。
高雄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笑容可掬地依在門框上。
他：“給你的。”
我：“活的動物不能帶回國去。”
他：“就養在京都吧，養在你繼父的房子里。”
他：”拒絕我的愛情，我早已習慣了。不過，收下它吧。別讓它無家可歸，或者，像你一樣，落入一個混蛋手里。你們應該同命相憐。”
兔子從他的胳膊彎里爬了出來，鉆到我懷里。
我忍不住抱住了它。
它仰頭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
它突然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干燥溫暖的舌頭舔著我臉上的皮膚。
它熱情洋溢地一直舔著我的臉蛋。
高雄：“那紙條，讓你的心瞬間跳動加速了。”
我親吻著兔子，：“鬧夠沒有啊。”
他：“我聽到過了。剛才。一個女人因我而加劇的心跳。”
他呲牙笑笑，他：“現在，我成年了。”
我：“兔兔，我要了。”
他：“總算有一樣東西，是未遭你拒絕的了。”
我：“晚安。”
他從門框上挪開了一。
我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他：“心心，你懷孕的樣子，真的很光輝。”
我：“晚安。”
我把房門關上了，從里面掛上了防盜鏈條。
（七）
高雄站在走廊里，看著關上的房門。
電梯叮地響了一聲。
逸晨先生從打開的電梯門里走出來。
他奇怪地看著高雄和關上的房門。
他：“站這兒干什么？好到前面會合的，你們先溜走了？”
高雄展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我剛想起一首很浪漫的詩，就回來送給她，看看能不能感動她。”
逸晨先生吃驚地：“你？詩？”
高雄：“不可以嗎？”
逸晨先生：“寫鴕鳥的？”
高雄：“不。風花雪月。”
逸晨先生仰天看了看天花板，：“她感動了嗎？”
高雄：“當然感動了。因為，我同時還送了她一只很萌的兔崽子。它一下子就竄過去親吻了她。”
逸晨先生：“然后呢?”
高雄：“然后她就把我關在門外，帶那兔崽子上床睡覺去了。”
逸晨先生終于忍不住：“高老弟，你真是來幽默了。”
（八）
早餐。
我們在餐廳再次見面。
“昨晚睡得好嗎？”高雄遞給我一杯橙汁。
“很好啊。”我。
他：“不介意我開那個玩笑吧。”
我：“表演欲一定要這么強嗎？老大不的了。”
他呲牙笑了一下。
他：“不然呢。這樣，生活就不會太單調了。”
（九）
滿城的早櫻一夜之間，就成片地開了，粲若云霞。
（十）
在《東山物語》中，我寫過這樣一段話：
——“成年之后，你感受過一個女人的體溫嗎？聽過她因你而加劇的心跳嗎？聞過嬰兒身上的奶香嗎？看到過天空云開霧散的樣子嗎？為誰流下過眼淚，不可抑止嗎？世上有人愛你情愿替你去死嗎？”
——“這些，都還沒有發生吧。”
——“那，你怎么能自己已經成年了呢。”
高雄看了以后，就露出詭異的微笑。然后，他對我：“原來，我至今尚未成年。”
（十一）
白綾赤足履木屐，遙上東山花燈路。
（十二）
京都夏末的黃昏，晚風的涼意催折著不肯凋零的花葉。
落日熔金的那一瞬間，仿佛整個東山路的花燈都依次亮，山路上燃起恍若隔世的燈火。
紅艷艷的鳥居。
青石板路通向的祠堂。
廟宇前的狐仙石像脖子上系著紅線，不知是哪位少女留下的有關嫁娶的心愿。
在山路上還殘留著仕女們的衣香和嬉笑聲。
（十三）
“真真假假。你們到底如何打算的？”逸晨先生問。
我：“有時候，木已成舟，將錯就錯，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我：“牽一發而動身。作為成年人，我們凡事不能只考慮自己。對吧。”
逸晨先生：“到最后，不會心有憾恨嗎？”
我：“無憾的人生，幾人能有呢。”
我：“就這樣，就知足了。”
（十四）
“她，木已成舟，不如就將錯就錯。”逸晨先生。
“我知道。”高雄。
高雄：“時候，我有個班主任老師總是對我們，你們占有欲不要太強。他，記住我這句話，將來總有一天，你們能明白我的，是對的。”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