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雄出事的那幾天，Jakie正好在北美辦事。rg我們和福倫娜公司簽了一個版權合作的協議，代理其旗下作品的繁簡體中文翻譯和發售。合同的框架都已經談好了，尚有一些操作性的具體細節，還需要雙方進一步探討敲定。Jakie便留在紐約和他們商定這些細節，為了方便洽談，他并沒有回去母親留給他的、在布法羅的住宅，而是住在了市中心的希爾頓酒店里。

    那些天，正好是超級碗的賽期，而Jakie是骨灰級的橄欖球迷，福倫娜公司的很多同事，也是橄欖球超級粉，因此，他們為了不錯過超級聯賽的精彩，暫停了一天的談判，各自待在辦公室和酒店，有的人還帶家去了賽場，心意地觀賽。

    超級碗（Super--Bl）是美國國家美式足球聯盟（也稱為國家橄欖球聯盟）的年度冠軍賽，勝者被稱為“世界冠軍”。超級碗聯賽一般在每年1月的最后一個或月的第一個星期天舉行，那一天稱為超級碗星期天（SuperBlSunda）。

    超級碗是比賽的名稱，其獎杯名稱為文斯隆巴迪杯（Vine-Lardi-Trph）。參與球隊為該球季的美國美式足球聯會冠軍以及國家美式足球聯會冠軍。

    超級碗比賽多年來都是美收視率最高的電視節目，并逐漸成為一個非官方的國性節日。

    另外，超級碗星期天也是美國單日食品消耗量第二高的日子，僅次于感恩節。

    （二）

    后來，Jakie對我，那一天，他在下榻的房間打開了客廳的電視，又打電話叫了許多吃外賣進來，準備窩在沙發上好好欣賞一天的電視轉播和沒有工作任務的閑暇。他在浴室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穿著睡衣走出來，準備找個電吹風吹干頭發時，桌上的房間電話響了起來。

    他漫不經心地拿起話筒，以為是送餐的人來了，但意外的是，電話里卻傳來了高雄的聲音。

    “雄哥？”Jakie驚訝地問：“有什么事嗎？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希爾頓？”

    高雄：“這個你別管。我想知道的事情總有辦法知道。你今天事情多嗎？”

    Jakie：“開什么玩笑，今天還能有什么事？每年超級碗的大日子，誰都只有一件事，就是抱著炸雞桶看比賽！體育比賽，這才是美國人真正的宗教信仰！”

    高雄：“你在哪兒看比賽？”

    Jakie：“就在酒店的房間，你打來電話的這間。”

    高雄：“誰和你在一起？”

    Jakie：“就我一個人，沒別人。”

    高雄：“女人也沒有？”

    Jakie：“我并非好色之徒，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高雄：“那好。如果有人要來和你在一起，趕走他。在房間等著，我馬上就趕過來，有重要的事情當面和你。”

    Jakie：“不能明天嗎？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比賽。一年才一次的！”

    高雄：“我要和你談的事情，是一生才一次的！老實待在房間等著我。”

    Jakie聳聳肩，：“那好，歡迎你過來，我們一邊談一邊看比賽吧。你要不要多一份炸雞？”

    電話里傳來一陣蜂鳴聲，高雄在那邊果斷地把電話掛了。

    Jakie看了看手里的話筒，再次聳了聳肩。

    高雄就是這風格的。那，就等著他來吧。

    （三）

    Jakie盤腿坐在客廳柔軟的布衣上，如癡如醉地看著超級碗的比賽直播。

    面前的幾上放著打開的啤酒和堆積如山一樣的五顏六色的食品：薯條、蜜餞、豌豆、巧克力、糖果…

    侍者引領著高雄進來的時候，高雄看到Jakie正對著電視機屏幕大呼叫，用力地在空中揮舞著一只炸雞翅膀。

    侍者敲開門，彬彬有禮地：“張先生（Jakie的姓），您等的客人已經來了。”

    Jakie忙招呼高雄進來坐下，又給了侍者一費。

    侍者面帶心滿意足的微笑，幫高雄掛好了大衣，便悄悄地退下去了，帶上了房門。

    “怎么這么晚才來？”J一邊抱怨一邊遞給高雄一支啤酒。

    高雄接過啤酒，：“塞車。”

    Jakie奇怪地上下打量著高雄：“雄哥你干嘛穿得這樣衣冠楚楚的？”

    高雄穿著奢華的西裝，頭發梳理得紋絲不亂，訂制的高級皮鞋閃閃發亮，看上去像是馬上要去白宮出席一個重要的酒會，與Jakie蓬頭散發、不修邊幅的休閑頹廢風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高雄看著Jakie，：“談重要的事情就得穿戴整齊，這是一個好習慣。看你這張牙舞爪的樣子！”

    Jakie搖搖頭，眼光重新回到屏幕上：“要進球了！嗷！上啊！快上啊！”

    Jakie從沙發的彈簧上一躍而起，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雞翅膀，咽下去了。

    高雄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放棄了話的想法。

    他用大拇指頂開一支啤酒的蓋子，在一旁坐了下來，也跟著Jakie看了一會兒屏幕。

    過了一會兒，Jakie重新意識到高雄的存在，他再次把目光從屏幕上撕扯下來，投注在高雄身上。

    他：“難以置信，雄哥你今天會這么乖地坐在這兒！什么時候變成模范生了？我還以為你會走過去，把電視機屏幕的插座拔掉。”

    高雄呵呵笑了一下，：“我們兩個人，有一個張牙舞爪，也就夠了。”

    他們碰了一下啤酒瓶。

    Jakie繼續看屏幕。他：“精彩吧？”

    高雄：“精彩？精彩在哪兒？這幫人為什么要這樣傻笑？為什么要死命抱在一起，然后爭相爬到對方背上？”

    Jakie看著高雄，情不自禁地嘆息了一聲：“真是不解風情啊。道不同，不相為謀。”

    高雄：“很明顯，這是野蠻人才會喜歡的運動。”

    Jakie看著高雄，用力了頭，：“沒錯。我們要向美國人民學習的，就是這種野蠻的精神！”

    他們又看了一會兒屏幕，高雄把手里那支啤酒都喝了。

    他放下酒瓶，站了起來，對Jakie：“好了，我該走了。”著，高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Jakie一骨碌從沙發上也跟著站了起：“什么？你剛才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見我嗎？”

    高雄：“沒錯啊。事情我已經辦完了。”

    Jakie：“你都還沒有是什么事呢！”

    高雄呲牙笑了一下，：“喔，我忘記明了。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過來見見你。現在，我已經見到了，該走了。”

    Jakie驚詫莫名地：“喂喂，雄哥，你搞什么？真走啊？”

    高雄：“真走了。”

    高雄拉開房門，：“再見。”

    在Jakie反應過來之前，高雄就拉開房門，一陣風似地走出去了。

    Jakie急急忙忙地穿好拖鞋，追到走廊里，卻只看見高雄的背影在電梯門那里晃動了一下，就不見了。

    Jakie站在空蕩蕩地走廊里，腦子里一片漿糊。他撓了撓頭，不明白高雄這突如起來的造訪，究系何意。

    但是，電視機里再次傳來了歡呼聲。Jakie實在無法抵擋比賽的誘惑，便暫時擱下此事，返回房間去看電視了。

    返回房間的時候，Jakie特地看了看沙發附近，看看高雄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可以明來意的。但高雄什么東西也沒有留下，只是在沙發上留下了一個明顯的屁股印。

    （四）

    18個時之后，Jakie帶著醺醺的醉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卻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驚醒。

    Jakie踏上拖鞋，睡眼惺忪地過去開門。

    侍者帶著幾個警察，滿臉嚴肅地站在門外。

    Jakie驚訝地看著警察，：“什么事？我確信沒有弄出什么噪音。”

    侍者：“張先生，這幾位警察有事情想要問您。”

    Jakie：“問我什么？”

    一名警察拿出一張照片遞給Jakie，：“請問，您認識照片上這個人嗎？”

    Jakie揉了揉眼睛，接過照片，再次大吃一驚。照片上的人，是高雄。

    他的酒頓時醒了一大半。他：“認識，這是高雄。”

    警察：“18時之前，這個人是不是來酒店見過你。”

    Jakie：“是的。”他指著侍者：“還是他帶到我房間來的。”

    警察：“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在房間都做了什么？”

    Jakie：“等等。在回答你們的問題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這個人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你們要來問我這些問題？還有，我需要給律師打個電話。”

    警察：“照片上的這個人，剛被發現在一條鄉村公路的盡頭，在車里開槍自殺了。”

    Jakie張開嘴，無法合攏。

    他：“開什么玩笑！今天是超級碗日，不是愚人節。”

    他看了看警察，：“他，開槍自殺？絕對不可能！”

    警察：“沒有人和你開玩笑，先生。”

    他：“您得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警方的正式調查。這是搜查令，我們還需要搜查您的房間。據我們目前的調查結果，您是這位先生生前見過的最后一個人。”

    直到此時，Jakie才恍然大悟：原來，高雄是來告別的。他所的那件一生一世只有一次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來做死前的最后訣別。

    （五）

    聽Jakie到這里，我也恍然明白了。

    人就是這樣。年老或者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懷舊。會想起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或者，身在遠方的親人。就算是高雄這樣驃悍的人，也沒能免俗。

    JakieJ是他死前唯一去告別過的人。

    但我知道，他不是來見Jakie的。

    他是來見我的。

    因為見我時間來不及了，他也不想給我招惹麻煩，就用見Jakie替代了。

    他很清楚，Jakie會在事后把當時的情形都告訴我，然后，我就會領悟他的意思。

    他專程來和我，過永別了。

    他只對我一個人，來了永別。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