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李植坐在虎賁軍的中軍大帳中，身邊坐著鄭開成、鐘峰和崔昌武等寥寥數(shù)人。

    李植在商量大事，不能讓太多人參與，以免走漏消息。

    崔昌武拱了拱手，道：“王爺，屬下以為，天子不可能動手處決這一千一百人。”

    眾人看向了崔昌武。

    崔昌武道：“如今朝堂內(nèi)外都傳王爺要親近文官，都傳王爺想吸收文官的力量控制朝廷。這樣的形勢下，即便天子憤怒于朝堂上的文官背叛，也投鼠忌器，害怕向文官發(fā)難造成的政治孤立。”

    “試想，天子如果以天子之名殺死這么多官員后，若是王爺有一絲不臣之心，結(jié)果會是如何？天子動用朝廷法度殺了滿朝文武之后，就是公開和天下士紳決裂，屆時只要王爺放出一點消息造謠這次大屠殺是天子主導(dǎo)的，則天下士紳就會完站在王爺身后，往死里對付天子。”

    “如今天子不動手，文官們雖然背叛了天子，但如果王爺和天子有矛盾，士紳們還是支持天子的，朝廷上多少有些制衡。若是天子殺了滿朝文官，屆時且不王爺可以控制朝廷，就是廢立天子都是輕而易舉。到時候王爺無論如何對付天子，士紳都會大聲叫好，普天之下完不會有人反對。”

    “站在天子的角度上思考問題的話，天子是絕不會打破目前脆弱的平衡，站在最前面對文官和士紳發(fā)難的。”

    聽了崔昌武的分析，眾人都沉默了。

    崔昌武得有道理，天子此時不僅是悲觀失望無力殺人，更會考慮朝堂上的政治平衡。一個皇帝，最重要的就是制衡之術(shù)，不可能猛打猛沖。

    鐘峰猛地從鼻孔里噴了一口氣，道：“這天子當(dāng)真是輔佐不來。王爺，我看也不要管這些文官的事情了，我們直接發(fā)兵江南，先著力于擴大我們的地盤吧。”

    李植看了看鐘峰，沒有話。

    崔昌武道：“即便我們占了更多地盤，如果不能明正法度，社會的秩序也同樣會被奸臣扭曲。重要的不是我們統(tǒng)治多大的地盤，而是這個國家的是非曲直多大程度得到伸張。”

    聽到崔昌武的話，李植點了點頭，道：“崔總長的話，深得我心。”

    站了起來，李植道：“如今寡人已經(jīng)是齊王，不能不為天下人考慮，不能不把大明的這副重擔(dān)挑起來。寡人不能坐視這么多奸佞藏在朝堂之上，拿著高爵厚祿破壞這個國家的秩序。”

    “天子不敢殺，寡人來殺！”

    聽到李植的話，眾人眼睛一瞪，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鄭開成有些慌張地道：“王爺，使不得。”

    站了起來，鄭開成道：“王爺，這些奸佞雖然犯有謀逆死罪，但是在天子沒給他們定罪前他們都是堂堂朝廷大臣。他們是天子的屬官，是這個國家的管理者。王爺豈能以藩王的身份殺光天子的大臣？”

    “王爺，如果這樣做，會被天下人視為造反的。”

    眾人聽到鄭開成的話，皺緊了眉頭。

    鄭開成接著道：“而且天子既然無意殺光這些奸佞，又豈能坐視王爺揮舞屠刀？這些文官雖然部背叛了天子，但是天子二十多年提拔起來的熟悉人物。到時候天子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臣屬，震怒之下，天子和王爺如何相處？”

    “王爺不見那爾朱榮之禍乎？”

    帳篷中的官員們聽到鄭開成的分析，一時都陷入了深思。

    李植如果自己動手殺文官，等于同時挑戰(zhàn)天子的皇權(quán)威嚴(yán)和天下的所有士紳，風(fēng)險是很大的。

    南北朝的爾朱榮便是前車之鑒。

    南北朝時候北魏大將爾朱榮就曾經(jīng)因為朝廷腐朽糜爛，動手殺光了幾千文武大臣。最后的結(jié)局是爾朱榮一手支持的北魏天子和爾朱榮來合不來，容不得爾朱榮，在京城設(shè)伏殺死了不做防備的爾朱榮。

    其實彼時的爾朱榮軍權(quán)在手，北魏天子殺爾朱榮根是義憤之舉。最后爾朱榮的子嗣們殺進京城，血洗天子宗室。

    有爾朱榮的前車之鑒在，李植殺死一千多天子的大臣，天子會作何反應(yīng)？實在難以預(yù)料。

    眾人齊齊看向了李植。

    李植冷笑了一聲，道：“便是有多大的風(fēng)險，寡人也要闖一闖。”

    “沒有爾朱榮的鐵血屠殺，北魏朝堂上的奸佞還要控制北朝幾百年，哪里有赳赳關(guān)隴老兵的生存空間？哪里有百年之后巍巍大唐的輝煌？”

    “為了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寡人要將京城中的寄生蟲一次性殺干凈。”

    眾人都被李植的話驚到了，一時間不出話來。

    王爺下決心了？要以親王身份屠殺朝堂上九成的大臣？

    天下人會怎么想？天子會怎么想？

    具體怎么操作，攻打京城？

    鄭開成咬緊牙關(guān)，道：“王爺，三思啊！”

    李植看了看鄭開成，道：“瞻前顧后，如何做大事？”

    崔昌武走了出來，拱手朝李植一禮，大聲道：“殿下為蒼生社稷不顧個人安危，敢行險峰愿涉險地，實乃我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鐘峰看了看李植，大聲道：“只要王爺一聲令下，鐘峰便率領(lǐng)虎賁軍殺進京城去，一家一戶將這些文官抓出來。”

    鄭開成臉上發(fā)白，道：“使不得，王爺，攻打京城使不得，那是謀逆無疑啊！要想別的辦法。”

    李植在帳篷里來回走了幾步，抬頭琢磨了一會。

    最后李植問道：“兵部尚書陳文岳要宴請我，定的日子是哪天？”

    鄭開成答道：“是三月十五。”

    李植抬頭想了想，道：“好，就定在三月十四，拿我的帖子進京城，傳所有的官員到城外大運河邊祭天。”

    鐘峰愣了愣，問道：“祭天要天子率領(lǐng)，而且也是去天壇，怎么去大運河邊祭天？王爺這樣設(shè)圈套，怕那些文官們不信。”

    李植冷笑一聲，道：“那些文官貪得無厭，豈能用常理衡量？你們就按我的去送帖子，那些文官自然會上鉤。”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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