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輝站在哪里,天氣并不熱,但他頭上的汗,卻滴滴嗒嗒的從他的額頭,掉落到地上,臉上神情時而驚慌,時而猙獰,時而茫然。顯然,他的內(nèi)心正在經(jīng)著激烈的斗爭。
“坐吧,坐下咱們好好聊聊!蓖鹾竦恼Z氣卻在這時放松下來,“你至少應(yīng)當(dāng)明白,我愿意與你談?wù),便還是把你當(dāng)作大明朝的高級官員,一方封疆大吏,而有些人,我根就不會與他們談,他們更適合于我今天在堂中所吟的那首七殺詩!
有些艱難地挪到王厚面前,廖輝坐了下來。
“我們先來聊聊吏治改革,納吏入官吧!”王厚從身側(cè)一疊冊子之中抽出一,打開來,攤在了廖輝的面前。“這是你郡府的職官與吏員,一共一百五十二人。但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其中掛名的便有三分之一,這些人只不過在郡府里掛了一個名頭,占了一個位子,但一年上頭,只怕都沒來郡府來過一次吧?但他們的俸祿卻是照發(fā)無誤。另外三分之一呢,每日的點卯倒是倒了,然后呢,然后就去熘狗熬鷹,喝花酒,逛樓子,這里有最近一個月這些人每天的行蹤調(diào)查,你需要看看嗎?”
廖輝搖頭,這些事情,他心中都清清楚楚,事實就是這樣,又何必看呢?他只是有些震驚,堂堂的吏部,竟然把一個郡府的官員一日的動向都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花這么大的功夫是為了什么?當(dāng)然是為了整治他們。也就是,其實朝堂之上,早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了,不然,絕不會在這件事上花如此大的功夫。
“真正做事的,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了。但這三分之一,卻升遷無門,做好了事情,功勞是別人的,走差了事情,他們就得出來背鍋,廖郡守,你治頓吏治,納吏如官,反對的是這做事的三分之一呢,還是那些光拿錢不干活的蛀蟲呢?”
“自然是那另外三分之二!绷屋x訥訥地道!翱墒恰
“我知道,你那些蛀蟲背后都有些強大的背景,你根惹不起,也不敢惹,因為這其中,也有你廖氏的人嘛,而且為數(shù)還不少!”王厚笑道。
“下官明天,明天就將我廖氏的這些人打發(fā)了。”他咬著牙道。
“廖郡守,我今天可不是為了逼你收拾你廖氏的人的!蓖鹾駬u搖頭:“當(dāng)然,你如果愿意親自動來處理這些事情,那是最好的了。不過這事兒卻也是急不得,可以慢慢來,慢慢做,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一步也不可能走到終點,正陽郡的吏治已經(jīng)爛到了根子上,下勐藥容易壞事,只能慢慢的一點一點的來。”
“王大人如此體貼下官,下官實在,實在無顏以對!”廖輝低聲道。
“吏治改革,向來是一篇大文章,大明國內(nèi),有些地方,因為受到戰(zhàn)爭的波及,反而更容易清理,反而是正陽郡,沒有遭受戰(zhàn)爭的荼毒,卻是舉步維艱,當(dāng)然,更是因為正陽郡在大明國的地位。某些人就是看到了這一點,以為拿住了朝廷的軟脅,便為所欲為,嘿嘿嘿,他們想得也太簡單了一些!
廖輝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新幣發(fā)行呢!情況更糟。”王輝哼了一聲:“太平銀行一個月之內(nèi),失火了四次,管事莫明其妙的失蹤了三個,他們已經(jīng)死了,他們被藏起來的尸體雖然很隱秘,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找到,而殺他們的人,也早已被鷹巢鎖定,之所以沒有動手抓人,自然是因為另有原因。正陽郡的太平銀行雖然最后朝廷加強了護衛(wèi),但卻無一人敢踏足太平銀行的門檻,這里頭的奧妙,你我心中都明白。昌隆錢莊在國都配合新幣的發(fā)行,唯獨在正陽郡,他們不敢。因為他們遭受到了威脅,如果敢在正陽郡流通新幣,就會遭到史無前例的擠兌!
“這,這些與下官無關(guān)啊!”廖輝無力的辯解道。
“你恐怕只能,這些不是你的主使,或者,你自己只是隨波逐流,不敢有違正陽郡的大勢,但到完無關(guān),只怕也不是吧!”王厚淡淡地又拿出一個冊了,攤在廖輝的面前,“這里頭,有你們正陽郡在新幣發(fā)行過程之中的一些齷齪手段和證據(jù),你需要看一看嗎?”
廖輝手伸出來又縮回去,終于還是無力的低下了頭。
“廖大人,對于正陽郡所做的事情,朝廷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能快刀斬亂麻,之所以沒有這樣做,并不是因為投鼠忌器,正陽郡將自己看得太高了。這一年以來,沙陽快速發(fā)展,永平,中平,順平等地不但能做到自給自足,還能給朝廷以極大的支援,長陽郡在馬向南的治下,其發(fā)展速度快得驚人,借助于一些朝廷投資的大項目以及寶清港,長陽郡已經(jīng)做到了自給自足,至于太平城,大冶城,更是大明蒸蒸日上的核心動力。正陽郡,真得有那么重要嗎?你們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距離京城近而已。但近,是你們的優(yōu)勢,卻也是高懸在你們頭頂之上的一柄利劍!
“之所以不動,是因為朝廷顧大局,不想大動干戈,不想讓這片沒有經(jīng)過戰(zhàn)火的土地受到刀兵之災(zāi)!蓖鹾窭淅涞氐溃骸斑@也是朝廷給你們的機會,你愿意接受這個機會么?”
廖輝抬頭,半晌,終于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得很,那你,準(zhǔn)備怎么做呢?”王厚笑道。
“先從我廖氏自己開始,清理掉那些冗官冗員,然后再抓住其它人的一些辮子,借此機會將他們開除出去。抓住一個,開除一個。朝廷馬上要進行春閨科考了,這一次下官親自來當(dāng)這個主考官,一定替朝廷選出真正的人材!
“很好,很好。”王厚大笑:“你當(dāng)這個主考官,我也呆在正陽郡,給你當(dāng)靠山,我倒想看看,最后有那些人敢跳出來鬧事!
“有老大人坐鎮(zhèn),下官心中便更篤定了!绷屋x道!瓣P(guān)于新幣發(fā)行的事情,從月開始,所有郡府需要采購的物事,一律只收新幣,郡府稅收,也只收新幣!
“這事啊,先不著急,吏治改革的事情不做好,這些事情,根是貫徹不下去的,搞不好,你正陽郡一文錢的稅都收不上來了!
“是,是下官疏忽了!绷屋x連連點頭:“要做事,先治人!
“這話沒有錯。廖大人,我們看了一個很好的頭,那么接下來,我們再來談?wù)劻硗庖恍┦虑榘桑惹拔揖瓦^,之所以你還能坐在這里與我談,便是因為有些事情你沒有參與,而吏治改革也好,新幣發(fā)行也好,這些都是內(nèi)政,屬于內(nèi)部矛盾,只要知錯能改,那就行了。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那可就是不能回頭了,廖大人,你就沒有什么可對我得了么?”王厚將攤在廖輝面前的冊子收了起來,手放在冊子之上,臉色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么輕松,變得極其嚴(yán)肅。
“不知,不知王老大人要我談些什么?”
王厚手指輕輕地叩著桌面,“廖大人,不若我們談?wù)劶Z食的事情吧。就是從正陽郡運往前線的糧食!
他嘴角含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又拿出一份冊子,“廖大人,從正陽郡出去的糧食,都是有數(shù)的,而前線接收的糧食,也都是有數(shù)的。有些人以為糧食的出,運,收都一手掌控,別人就都拿不到這些具體的帳冊嗎?廖大人,你能猜猜,這中間莫名其妙的不見了的糧食,到那里去了呢?”
廖輝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這一次是死人一般的慘白。
“這,這與我無關(guān),我也不知道!
王厚冷然地看著他。
“廖大人,知情不舉,也是罪,不要以為你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中去,用一句一無所知便能抵賴!
廖輝掙扎半晌,終于還是抬起頭來:“王大人,這些糧食,都被那些人走私到北地四郡了!
“好,你能出來,證明陛下看人還沒有看錯。你還是可以挽救的!蓖鹾裥Φ馈
“陛下,陛下也知道了。”廖輝顫聲道。
“要不然呢?”王厚笑了起來。
“王大人,據(jù)我所知,李維在過年期間,還與蠻人有過接觸,下官懷疑,懷疑他已經(jīng)與蠻人勾結(jié)了起來!奔热灰呀(jīng)暴光,廖輝此時也顧不得其它了。
“李維私下見面的那個蠻人叫拓拔燕,是蠻人的一個將軍,曾經(jīng)京城潛服過,前太子吳京私逃出京,此人便是護衛(wèi)之一。對我大明極其熟悉,其實在年后,李維還見過一人,此人叫秦厲,是齊國鬼影的一位重要人物。”王厚淡淡地道。
廖輝大驚:“王大人,既然,既然朝廷都知道,為什么還能容忍李維如此胡作非為?”
“先前跟你過了,正陽郡已經(jīng)爛到根子里,想要根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藥如果下得勐了,很有可能釀成大禍,別忘了,李維和葛鄉(xiāng),手里可還控制著兩個戰(zhàn)營,上萬人呢!藥下得勐了,很有可能逼反他們,現(xiàn)在朝廷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一旦出了這種事,那正陽郡就要遭殃了。”(未完待續(x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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