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鎮地險,積石阻云端。深谷下寥廓,層巖上郁盤。飛梁架絕嶺,棧道接危巒。攬轡獨長息,方知斯路難!帝少景十一年,五月,青北棧道。以地理面積而言,大夏十州當中最的便是青州,但細起來也不比桑韓兩州上多少,可以,若果算到百姓人口,青州卻連桑州的四分之一也都沒有,更不和東臨滄海,漁耕皆肥的韓州比了。位于大夏國土西南,北接金芹,東臨桑堂,南控松州,西部則是連峰參天的萬里雪原,亙古以來便不曾有人從那里出現過,青州的地理位置其實相當不錯,四通八達,周圍也沒有如項納夷一樣的兇悍邊民,風土也算甚佳,雖然西北方向有些干寒,但絕大多數地方都是雨水豐沛,也很少大發時疫,可是這里人口增殖的速度,仍然遠遠慢于其它地方。因為,青州,它七成以上的面積都是由群山覆蓋著的。西部是高可接天的無邊雪域,北面有自金州境內隨承而下的連巒巨峰,東面是從帝京方向伸展過來的蜀龍山脈,南面進入松州的方向略松快些,但也只是因為有幾條能夠正常行船的水道,而水路的兩邊也仍然是險峻不可拓路的山群。“環青皆山也,不可入。”這是三千多年以前便落在了青州上面的評語,雖然后來,人們發現到在青州的中部有著平展而肥沃的土地,方圓亦有千多里地方,可,當從任何一個方向也需要過數百里山道才能進入其中的時候,這以還不足以吸引到來自中部諸州的農人遷入,只有逐利而動的商旅們,為了那些只要帶出山道便有十倍之利的貨物們才肯顛簸其中。逐利之心固堅,但人力畢竟有時而窮,許多時候,山壁如削,下臨咆哮險壑,便有百倍利誘也只得望興嘆,可商旅雖然計窮,卻還有國家在后。所謂國家有移山之力,當發現到青中鹽豐土沃,又是掌握南方松州的咽喉要道時,軍隊便開始來到青州的群山前,而雖然他們亦沒辦法將群山劈開成為安康大道,可是,在付出多番努力和結合了一些來自南方諸州的經驗后,“棧道”那東西就出現在青州的群山當中。在無路可通之處,人工鑿壁作三層石洞,中插木枋梁架,覆木板而成道路,下柱撐木,支負梁架不潰,上排群植木枋,搭遮雨板,如此連綿,與道路相接,宛轉于深山當中,最長者甚至有數十里之遙,是為棧道,因遠望仿佛懸空連閣,故也稱棧閣,其闊大者可四馬并行,至狹者亦足夠幾人負重并進。國家所修者,皆是出入青州的咽喉要道,并不考慮民生商計,但規格即成,便開始有民間嘗試摹資自為,從各自的城鎮上努力通連入官修大道,雖然這樣的棧道往往簡陋短,不能與官修棧道的壯大雄美相媲,卻皆關乎一方生計,其中自有股子百折不撓的味道存乎里面。今之青州,境內棧道累計有數千里之多,雖然付出了巨大代價,雖然效果仍不能和車馬大路相比,可這些道路畢竟還是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將青州與外面的世界連接起來。“只不過呢,雖然有這么多棧道,但棧道通不到的地方畢竟還是多數,九成九的山還是沒人有機會去爬的,所以呢,青州這地方就有著天下最多的野山,其中有很多據都是從帝軒轅那時候就從來沒人爬過,而在那些山上,就還有著很多山鬼精靈之類的東西在活動,因為在青州以外的地方到處都住滿了人,只有這里暫時還是很安靜的,誰也打攪不到他們…”“所以,賢侄,你要記著,在鬼神道的看法中,青州可能就是現在咱們大夏國土中最后一個人鬼妖靈混居的地方了!”“這個,大叔,你的這些東西是很精彩,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喝’茶了?”五月中旬,在大夏國土最北部的很多地方還可見積雪,但,在青州地方,卻已經是明顯的入夏了,綠暗紅減,暑氣漸蒸,行人衣服變做單薄,讓人討厭的蚊蟲嗡嗡轟轟著出現,大富大貴的人家,他們會開始起出冰窖中的冰塊享用,一般百姓…他們也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享受一些會在這個季節中成熟的鮮果。在這個季節中,道旁的涼茶攤子生意會漸漸好起來:兩三支竹竿篷上幾片席子甚至是茅草,下邊支起幾張東倒西歪的桌子,放幾只長短不齊的矮腳凳子,一口大缸中丟把舀子,邊上摞起十來只缺口張嘴的破碗,再配上一個很大可能會敞著懷,還不時用草帽向懷里扇風的老板,便是一個標準的涼茶攤,丟一文錢,便能喝足一肚子涼茶,若是肯再多花點的話,不定還能買到些應時水果甚至是涼菜熟肉之類的東西裹腹。設攤于名為“劍門”的棧道中段,這涼茶攤可謂簡陋之極,除卻茶水外,就只擺了一籃青紅相間的山果,支起的席子是早已經不能擋風蔽雨了,甚至,已經破到了沒法扯到另一處的地方,在尾部又接上了一件破舊的不成樣子的土黃袍子,才勉強連到了對面的竹竿上。會光顧這樣地方的人,當然也都不會是什么有錢人家,就算不是一個錢掰成兩個花,也不至于把兩個錢當一個錢亂花,不過…能夠咬牙厚顏到把一個錢當成十五六個錢一樣來算計的人,老板倒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不是嗎?明明每個人知道在這種地方喝茶是喝到飽為止,卻偏偏有人明目張膽的在身邊擺上一只皮囊,一邊作勢把碗捧在口邊,一邊兩只眼睛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只要覺得沒人在看他,便一下子把整碗茶水都倒進皮囊里面,然后就裝模作樣的大聲嘖著嘴,邊嘟噥:“這茶怎么搞得,一點都不解渴…”一邊又踱到桌子前,理直氣壯的伸出手要求再給添滿。雖然,他的動作的確很快,快到已經在針對他虎視眈眈著的老板也沒法看出他是怎么把水倒進去的,但是,當他在正常人喝三碗水的時間里已經喝掉了三十碗水的時候,當那個皮囊很明顯的開始來鼓的時候…別人,又怎會不知道他正在干什么了?面對那厚顏無恥的手臂,干干瘦瘦,笑作一團和氣的老板竟也覺頰上發酸,額頭青筋不住跳動,卻見左右茶客也還有七八人在,更都捧著茶碗瞪眼在瞧這邊,思量再三,到底還是忍了下來,只肚里面咬得牙關幾碎:“龜兒子運氣倒好,要不是客多,老子…”不管老板心里怎么咬牙切齒,他卻沒事將手中的涼茶倒成穿腸毒藥,那人接滿碗水,施施然轉身去了,踅到皮囊邊坐下,又如先前般把碗捧到口邊并不送下,背上已聚了**雙目光,不唯是已快七竅生煙的茶老板,連同那些個茶客們也都瞧得目不轉睛,連手中茶水也忘了喝。“老白,這一次,你還是賭你能看出來他是怎么把水倒掉的?”“…賭,繼續賭,我就不信他手還能快過我這雙眼了!”話聲中,忽聽“咕”的一聲,眾人定睛看時,那碗水已是涓滴無存,那人又捧著碗悠然立起,又踱向老板這邊過來,立時又引發出一陣聲嘩然。“給錢給錢,老白,愿賭服輸,快點給錢!”“哦郭呀,和老白打賭的是秀才,你跟著起什么哄呢?”嘈雜聲亂,聲聲入耳,聽得那茶老板更是面色漸青,心下恨道:“每日里客人們都是略坐一坐,喝一碗茶便走,今天只為了這龜兒竟然也都坐這么長時間…”一時更覺心浮氣燥,幾乎便恨不得要撂下臉來,只是心中反復念著“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四字,方覺好了些,居然又能拉出一個笑臉,將那碗又給滿上。那人的臉皮也委實是厚到非同可,捧著碗轉回時居然先向那邊幾名茶客咧嘴一笑,道:“贏的錢總該分我一份吧?”立時將那幾人噎作無言,見確是沒有要分他些些的意思,方悻悻走開,一邊還在嘀咕道:“氣鬼,老子怎也算是一件賭具的…”“大叔…我大叔,你是不是太過分了!”當那人捧著用一文錢換來的第三十二碗水坐下時,雖然茶老板仍能忍耐,一邊的同伴卻再看不下去,一邊拼命的低著頭用笠帽遮住臉,一邊想去阻止這很明顯已是不知自制為何物的同伴,不過,很可惜,這根沒法影響到他。“要你管!”把碗從嘴邊移開,那人惡狠狠道:“還不是怪你,要不是你硬想喝一碗涼茶,我也用不著這么費力!”“可,可是,咱們的水囊來是滿得,是你在前邊自己倒光的…”“對!要不倒光,怎么能騰出空來裝他的茶水!”“你…”一時氣結,那尚有“道德心”在的同伴只好也低下頭去,從那還尚未續過水的碗中抿了一口水喝,從笠帽中閃現出來的,卻正是云沖波那年輕的面容。與蕭聞霜等人在宜禾分手之后,他便隨著花勝榮開始向南“游歷”,只不過,這兩個字來雖然好聽,但回頭算起,云沖波已實在是記不清在這兩個多月當中,自己有多少次是被一群狂怒的商人,農夫或是工匠們明火執仗的在后面窮追了。其實,當初分手之時兩人身上甚為殷實,太平道畢竟是個龐大組織,玉清的出手也大方的很,可是,花勝榮卻有著他自己的理論:“坐吃山空,坐喝海干,所以前賢們才教導我們,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能夠點石成金的仙人,絕對不要找塊大石頭給他,而是應該想法砍掉他的那根手指…你那是什么表情?!”“沒什么,我只是記得,我以前聽這個故事時候,最后好象是不這么總結的…”雖然被服過多次,云沖波卻始終接受不了配合花勝榮成為一個“騙子”,最后,兩人達成共識,為了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的原則,云沖波可以配合花勝榮去做他的“營生”,但之后,在估量過對方的損失之后,云沖波就會悄悄潛回,留下相應的補償。正是這樣的生活,開始讓云沖波驚訝萬分的知道了“騙子”這行當原來有多好掙錢,當初玉清共留給他四百兩銀票,這已是大夏國中一個殷實家庭的十年之入,也足夠兩個空身行人寬寬松松的從冀州晃悠到明州,可只是作了兩個多月的“補償”,云沖波身上竟已只剩下了區區五十兩之數。(為什么,我總覺得,現在,其實好象是大叔在騙我身上的銀子呢?)有時會帶一些苦惱的想到這個問題,但云沖波并不是太在意,左右,即使自己身上的銀子都被花勝榮坑勒干凈了,他卻始終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到那時,就從他身上硬搶回來好了,他當騙子,我就作強盜,反正來就是我的錢,搶回來也是應該的…)渾不知身邊的云沖波一直在盤算著這種“危險念頭”,花勝榮帶著云沖波自金州輾轉而下,經芹州地界進入青州,于半月前正式進入青州山地,到今天為止,已累計走過二百來里的山道了。第一次見著棧道時,云沖波的心情委實是沒法形容:遠遠望去,只見峰巒疊嶂,峭壁摩云,也不知有幾百里深廣,與云沖波在北方習見的龐大山脈不同,青地雖群峰林立,卻都不甚壯,皆起伏若劍,上插霄漢,偶有連山,盡絕險,獨路若門,山道上松柏翠茂,濃蔭交蔽,自顯著一種幽深峻怪的味道,只覺無人力下手余地,但至山極險處,卻忽然有長閣隱約,倚千仞絕壁盤旋而進,出沒群峰當中,時而一見,運足目力時還能瞧見上面人行如蟻,益顯出山勢雄極,卻更引人遐想,覺著人力畢竟勝天。而,與那回憶同樣鮮明的,則是與花勝榮的一段對話,雖然努力想要忘掉,可每天卻總會被人帶著惡意的提醒上幾十遍。“賢侄,咱們兩個既然一起走,那你最好改一個名字會比較好,路上也方便,可以少很多麻煩。”“嗯…好象也有理,那叫什么?”早有準備,一聽到云沖波的回問題,花勝榮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花平這兩個字就很好啊,平平安安,而且是跟我這個花字一樣,多么相稱?其實,大叔一早就希望能夠收一個徒弟,這個名字就是為他準備的,沒想到,一等十幾年才到底遇上了你…”胡里胡涂當中,云沖波就此變成“花平”,就他而言,倒也不覺著這名字有何不好,只有一件事情令他困擾:(為什么,自從取了這個名字之后,我就常常會夢見自己從一座山崖上摔下去呢?)目標是前往青州中部,兩人循由廣元劍門道而行,按照識途人的法,這條道路雖然窄險,卻是入青三路當最近的的條,如今行程已然過半,剛才是因為云沖波堅持要在路邊的茶攤歇腳喝一碗棧道上賣的茶水,才引出這一番折騰來。與云沖波口角幾句,花勝榮踢踢腳邊水囊,覺得已算飽滿,方嘆口氣,將手中那碗茶水心翼翼喝下去了,連云沖波手中茶碗一并拿來,踅到那茶老板前面,晃一晃放下,猶還悻悻的在道:“你這水真是不解渴,喝了這么多還是和沒喝一樣…”直激得茶老板無明火沖,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兒。見已無戲可看,茶客們紛紛起身,轉眼已走得干凈,只剩下一名身材甚為高大的漢子,磨磨蹭蹭,直待只剩下他和花云兩人時,見兩人又坐下來,一時尚沒去意,方才到那茶老板面前,笑道:“老板,這茶水不錯。”著又丟出幾文錢來。那茶老板怔道:“客人,您剛才已給過咧,一人只消一文的…”手下倒是很快,早將銅錢盡皆掃入手中,那漢子見了一哂,道:“沒什么,只是想打聽些事。”著又端起碗水來,一口飲盡,抹抹嘴,道:“我聽這前面路上有人短道,是不是啊?”那茶老板愣一愣,道:“這…這是怎么話?”著偷眼看看這漢子,又道:“請問客人您是什么營生?”那漢子呵呵笑道:“我是作生意的,因為聽最近這路上不太平,影響了那頭的生意,所以過來看一看,不是官府,你不要害怕。”又道:“有沒有?”那茶老板聽這漢子不是官府中人,神色略馳了些,道:“俺是一直在這里賣水的,沒聽有什么人短道,怕不是傳錯了罷…”想想又道:“不過這前面一帶山里面有山君,是不是您的客人沖犯到了?”云沖波在一邊聽著,奇道:“山君?”花勝榮早在他頭上重重一拍,道:“不懂就不要插話,山君就是老虎!”已是搖搖晃晃上前,拍拍那漢子肩頭,笑道:“算你運氣,要是老虎,碰上我們那就對了,我們叔侄兩人,一個人稱兩頭蛇,一個號稱雙尾蝎,乃是積年的獵戶,打老虎那是閉著眼都沒有問題…怎樣,這就上路罷?”那漢子瞥花勝榮一眼,笑道:“你能伏虎?”神色當中甚為輕蔑,又見那茶老板臉上好不服氣,也不理他,只向云沖波笑道:“你們真能伏虎?”云沖波怔一怔,倒不知如何問答,那漢子已舒一下懶腰,笑道:“那就請你們試試看。”又向那茶老板笑道:“老板,你能在這里擺攤子不被虎吃,看樣子和山君關系不錯,不如幫幫忙,喊出來讓這兩位打來試試如何?”那茶老板嘴張得好大,吃吃道:“客人…您…您真會開玩笑…”一邊花勝榮已在大笑道:“當然是和你開玩笑,虧你還接的上話…”,一邊已又向那漢子道:“咱們上路罷。”那漢子微微一笑,瞥一眼那茶老板,見他不住擦汗,神色卻頗憤憤,又瞥一眼那蓬在棚頂的黃布袍子,道:“也好。”著并花勝榮轉身走了幾步,忽地瞑目大喝道:“李班!”一聲喝出,花勝榮云沖波都覺心中一震,似忽然打了個雷在心口,又覺奇怪,不知他在喊些什么,卻聽得身后一陣乒乓亂響,回頭看時,見那茶老板居然已將一棚桌椅都撞得亂七八糟,左手中扯著原蓬在棚上的那件袍子,兩眼睜得大大的,盯著那漢子嘶嘶道:“倒是明白人,可惜找死!”著將那袍子向身上一披,就地一滾,竟已化作一頭身長八尺的吊睛猛虎,發一聲吼,深壑雷震,早惡狠狠撲將上來!(這,這是什么玩藝?!)從沒想過會有這等怪事,云沖波一時間迷迷登登,渾未覺花勝榮早已閃身到他身后,一邊還在大呼道:“賢侄,是你出風頭的時候也…”稍一定神時,那虎早撲至前面,將爪搭將上來,血盆大口張得老大,云沖波只覺腥風撲鼻,中人欲嘔,欲待出手時,卻聽那漢子已大笑著道:“真能伏虎?!”也不知他怎地動作,只覺身前壓力驟減,跟著重重一聲“撲通”,定睛看時,那漢子已閃身過來,只手扣住虎頭,一手將之甩起,重重摔在一邊山壁上面,看那老虎軟趴趴的樣子,怕是連腰脊也被這一下摔斷了。似知將有不幸,那老虎連連眨眼。居然若有戚容,那漢子在虎身邊蹲下,笑道:“想我饒你?”見那老虎連連點頭,忽然翻臉喝道:“可惜,誰叫咱們同行是冤家!”著五指驀地發力,啪的一聲,已將那虎頭捏的粉碎!一邊花勝榮慘呼一聲,居然已昏了過去。明知他是假昏,云沖波此時也懶去拆他,只是看著那正緩緩站起,右手上猶還紅白一片的漢子,心里蒙蒙沌沌,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還是那漢子先笑道:“少年人,受驚了么?”著將手在身上拭拭,笑道:“初來青州吧?”見云沖波點頭,就笑道:“你那個叔叔也還知道些事,青州鬼神地,這種事情甚多,你若還打算前行,便不要太大驚怪。”著活動活動肩頭—聽得喀喀有聲—,道:“看你好好個人,怎么跟上這么個騙子。”又道:“不妨再教你個乖,青中猛虎與它處不同,據部分乃是人身所化,所以老虎修煉,往往就能幻化人身…”頓一頓,道:“倒是有個保命的法子,相傳青州第一頭人虎乃是由南郡中廬李氏公所化為,名為耳,故呼李耳因喜,呼班便怒,剛才那家伙想隱忍,是我喊破他們祖宗賤名,所以再忍不下去,你要是有所懷疑,不妨皆以李耳尊稱,但凡能知道這個名字的,只要不是碰上餓極了的家伙,都能揀回條命…”著已向棧道而去。云沖波愣愣看他遠去,忽然想起一事,也不知怎地就大聲道:“我…我還想問你件事!”那漢子果依言停住,也不回頭,只道:“你還想問什么?”聲音中略有好奇,云沖波想一想,道:“這個,你剛才同行是冤家…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做是什么生意的?”那漢子哈哈大笑,聲若雷震,竟將一山鳥獸也都驚起,梟號猿啼,一時間熱鬧不堪,那漢子直待鳥獸重又靜下,方道:“什么生意…當然也是短道打劫的!”“我幾個朋友原是在劍門路那頭尋飯吃,這幾月來被這畜生作亂,單身客人都教他吃了,那邊生意自然差下去許多,我既然被人喊一聲‘大哥’,當然只好來替人消災…”著已走得遠了,一面又道:“遇上我也是你們福氣,此后路上若有人來覓生活,就是我的話,請他們留個面子,記著我的名字,叫作…”著卻已聽不清楚,是去的遠了,云沖波只依稀聽著似是“頭陀”兩字,念叨了幾遍,記在肚里,心中卻到底納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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