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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聞記 正文 第十四章 蟲尸一

作者/正月的雪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見到葛拉爾進門,拉姆魯和阿托幾人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一下子跳了起來,擠到了木屋里的一角。uukla

    我也站了起來,朝那木盆里看了看,見得里面裝的是半盆烤的油燦燦的肉,也不知道是什么肉,卻是香溢四濺。我道:“承蒙貴族長關照,我等感激不盡,勞煩兄臺轉告一聲,此恩在下必銘記于心。”

    這樣字正圓腔的恭維,我的不是很自在,和葛拉爾起中原方言一樣生疏。他倒沒有多在意,笑道:“我們就快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氣,在遷族之前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族長和那古先生都很高興。這是剛烤好的黑熊肉,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也笑道:“多謝了。”

    葛拉爾揮了揮手,他身后的兩名漢子跨步走來,將木盆放在了篝火邊上,葛拉爾道:“你們吃吧,告辭。”

    他正要轉身出門,我叫住了他,道:“等一下,不知兄臺可曾帶藥過來?”

    葛拉爾回頭恍然一笑,一拍腦袋,道:“你看我這腦袋,差把這事忘了。”著,他已從胸口的獸皮衣里取出一包暗黃色的布包,遞到我手上,道:“這是我們天狼族里最好的傷痛藥,給。”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總覺得葛拉爾的笑容有怪怪的,態度和前不久離去時又是大為不同,卻是有熱情過了頭。我也沒多想,接過藥包掂了掂,分量不輕,足夠給拉姆魯他們敷抹的了。

    葛拉爾人已輕松許多,又道了聲“告辭”便帶人離去。等他們重將木門關上,拉姆魯和阿托幾人才敢湊過來,阿托看了看木盆里的烤肉,奇怪道:“天,你怎么和他們成了一家人?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禁啞然失笑,道:“我怎么會和他們是一家人,只是他們天狼部落不時將遷至我們中土,朝廷會分與他們土地,到時候歸我大宋管制而已,一家人是他們自己的法,在我們那可不這么。”

    阿托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道:“他們走了還會回來嗎?”

    天狼部落遷族能離開此地,對拉姆魯他們而言無疑是拔掉了項背芒刺吧?沒有了天狼族的威脅,他們可以更加安心的來這里獵熊了。中土浩大,我也不知道朝廷會將天狼族安置在什么地方,但一定不會將他們安排在中原腹地,賜予的領地也只可能在大宋邊陲一帶。歸順大宋之后,天狼族便要受朝廷管制,自不會輕易在遷回來,朝廷也不會允許他們這么做,除非天狼族背盟敗約與朝廷反目。不過以宋制的苛刻,天狼族這實力,怕到頭來也是自食其果了。

    阿托雖然去過中土,卻不曾接觸過多的朝廷法制,多半不知朝廷制度的嚴謹。我也不想與她多解釋,怕壞了他們的心情,只是笑道:“我們中土距離你們這里何止千萬里,他們走了之后是不會再回來了。”

    阿托似松了口氣,了頭將我的話翻譯給拉姆魯他們了一通,幾人聽了心情大好,著實歡喜一陣。看到他們露出笑容,我也一陣欣慰,只覺心頭先前那種莫名替拉姆魯部落的提心吊膽也一下子消失無蹤。

    幾人笑著,一時也忘了如今的處境,我看到他們的目光更多的是有意無意的瞥向木盆里的肉,這一天的緊張我也早已餓了,當即坐在木盆邊上,從木盆里抓了一塊肉,道:“阿托,你們快過來吃吧。”

    拉姆魯他們也是饞的不行,聽我這么都圍坐在木盆旁邊,也不管手上臟不臟,撈起木盆的熊肉就是一頓胡吃。天狼族烤的熊肉倒也非凡,油燦燦的肉上面撒了調料,碰到舌尖上竟有一種五味俱的味道。這熊肉也是肥碩,一口咬下去滿嘴是油,加上這種佐料,肥而不膩的鮮美幾乎和八仙樓里的珍饈一樣了。

    只那么一會兒,一盆熊肉就被我們吃個干干凈凈,連木盆里的肉渣也沒有剩下,拉姆魯他們還有些意猶未盡,舔著手上的油,就差沒把木盆也吃了。

    吃過了烤熊肉,每個人的氣色馬上都有了好轉,拉姆魯幾人身上來就帶著傷,一直都是低靡不振的樣子,現在話都有了些力氣。我也只覺身上平白增添了些氣力,木盆里的熊肉雖然不少,被我們七個人瓜分之后我僅僅吃了個半飽,但身上那種虛脫的感覺明顯減輕了很多,渾身暖洋洋的。

    吃罷了肉,我將葛拉爾交給我的藥包分給阿托和霍格,他們打開布包的時候,里面裝著的竟然是中原街上四處可見的創傷藥粉,想來也是朝廷派人贈送給天狼部落的。離開中原時日不多,這種藥粉我雖然在街上常見,但此時看到,我卻不免有些睹物思鄉。有了創傷藥,拉姆魯他們身上的傷口應該會好的更快,我常聽蘇卿堯提及西域部落巫術醫道,也聽蘇卿堯起過巫術的精湛之處可令人起死回生,其實蘇卿堯如此夸大就是因為他對巫術的癡迷罷了,真正相較的話,西域的巫醫道哪里能比得上中原的醫道?只是這看似簡單的黃色粉末,制作起來便是西域諸部望塵莫及的,需要經過數道工序制作而成,效果也會比他們將草木簡易糅雜起來的藥更好。

    替拉姆魯他們包扎好傷口,幾人心情也都輕松了許多,拉姆魯和另外三名受傷的族人半躺在草鋪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阿托和霍格兩人也在著話,手里捏著創傷藥的殘渣,不時地放在鼻尖聞一聞。許是因為身體緊繃了一下午,幾人身上很快也都有了些倦意。

    我靠著木板墻坐下,座下的草鋪雖然布著灰塵,不過坐上去很是舒適,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卻沒有一絲困倦,吃了些熊肉,現在倒是提起了些精神。也許是因為在拉姆魯他們寨子中躺的時間太久了,這樣靠著讓我覺得更加放松。

    這木板搭建的并非嚴實,板與板之間空著一指寬的空隙,頭靠在木板上,能聽得到屋外草叢間斷斷續續的蟲鳴聲。我正將追影劍貼在草鋪邊緣,蹭著上面的污痕,阿托坐了過來,手里捧著那塊裝著創傷藥的藥布,道:“天,這里還剩一些藥,我將咕咕果和在了里面,給你的胳膊抹上。”

    她的臉上也有著疲倦之色,我放下追影劍,接過她手里的一塊藥布,笑道:“謝謝你,阿托,我自己來換就好,你早些休息吧。”

    被她如此關心,我也不好再勞煩她,她身材瘦弱,一下午經歷了那等被獵的事情,怕早已是扛不住。阿托跟著笑了笑,道:“這藥很好,比我們的好,拉姆魯抹上這藥,傷口很快就不疼了。”

    我道:“這是我們中土的藥,街上到處有得賣,是專門用來敷抹傷口的。”

    阿托一陣默然,低低的道:“你們中原的東西真好。”

    她也知道西域與中原的差距吧,我一時不知道該什么好,看著她道:“對了,阿托,你們有沒有想過也歸順大宋朝廷,這樣一來,你們會得到領地,日子會更加的好過。”

    “歸順你們朝廷?”阿托喃喃了句,轉頭看了看拉姆魯幾人。此時,木屋里的篝火已漸漸了,火光微弱,拉姆魯和霍格幾人已躺在草鋪上就要沉沉睡去,有兩個族人睡得快,已輕聲打著鼾。

    “我們哪里也不去,這里是我們的家,生在這里,死也會在這里,拉姆魯不會同意去你們朝廷,我們也不會。”

    我道:“但是遷至中原你們會有一個新家,在那里生活和在這里有什么不一樣嗎?”

    阿托笑了笑,生硬的道:“天,如果要你們中原人歸順西域,搬到我們這里來住,你們會愿意?”

    我心頭一顫,不出話來。朝廷有意招撫西域各部落,我有想過這是朝廷開疆拓土的大計,也一直以為對于他們部落而言并非壞事,分給他們土地,讓他們安享福澤之年。可是阿托這一席話卻讓我如同醍醐灌頂,渾身濕了個透。的確,西域是他們部族之人的埋骨之地,誰愿遠離鄉土膝屈人下?正如我先前想的那樣,如果西域和中原末倒置,中原只不過是個落寞的部落之地,那我們會不會甘愿歸順西域呢?當然不會,至少我是不會這么做。

    我一向對朝廷的政策漠不關心,對于朝廷與西域之間的友好往來也所知不深,這些天與阿托他們朝夕相處,看慣了他們生活的艱難,我便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們部落若要過上安穩的日子勢必要歸順大宋朝廷才行。可這么看來,我也只不過是個被表象蒙蔽了雙眼的隨波逐流者罷了,到底,無論是中原人還是西域部族之人,根也沒什么不同。也許中原繁華,我們過著高歌暢飲如同花樣一般的生活,可難道西域落魄,部族之人就不會樂在自己的生活當中了么?那么,我向以為西域部落搬遷至大宋境內的想法無疑是有可笑了。

    不過西域部族卻有歸順朝廷者,諸如尚波于一族、眼前的天狼族,大概連那原戎部落現如今已經遷至大宋。

    氣者存于萬物之間,萬物皆有陰陽兩道。

    或許西域各部族有不少歸順朝廷的,但那些寧愿留下來待在自己的這片土地上的部落更讓人心生敬佩。

    我被阿托的一陣無地自容,只覺得她瘦弱的身軀一下子變得高大起來,其實想想西域部落遷不遷族的事情與我沒有半關系,也輪不到我來操心,可與拉姆魯他們呆的時間久了,也不自覺得往這方面想。

    阿托不知我心中所想,只是打了個哈哈道:“很晚了,你睡吧。”頓了頓,她臉上又露出開懷的笑意,道:“今天謝謝你,天。”著,她已起身走到一邊,默默地躺在了草鋪上。

    拉姆魯幾人已經睡熟,草鋪貼墻拉開,他們幾人并排躺在一起,和我中間隔了有五六個人的空鋪。那兩名睡得快的族人此時已是鼾聲大作,有一下沒一下,像是喘不過氣來。

    不再多想,我將藥布放在草鋪上,趁著還有些火光,解開右臂上纏裹的樹葉。樹葉被河水浸濕過,原的綠色已有些發黑,不過這種寬厚的樹葉頗有韌性,至今沒有一破損,仍將我的整條右臂裹得嚴嚴實實。

    退去樹葉,通紅如鬼爪般的右臂再一次映入了我的眼簾,樹葉濕透,連帶著右臂上也是濕漉漉的,細細的紅鱗上面黏著不多的樹葉碎沫。

    再次看到自己已變了形的右臂,我還有些不忍直視,抓起追影劍割下腰間一條虎皮毛,將右臂上的碎沫擦掉。擦掉碎沫,整條右臂像是被浣洗一遍,映著微弱的火光,一片片細的鱗片上油亮泛光。

    能一掌連人帶馬拍倒實在是讓我出乎意料吧。我舉起右掌放在面前看了看,掌心處的紋理還能清晰可見,只是上面似乎覆蓋了好幾層筋膜,有厚,加上通紅發黑的尖銳指甲,整個手掌看上去又像是熊掌一樣。不過熊掌手指短粗,我的手指要長得多。

    將藥布里僅剩的創傷藥均勻涂抹在右臂上,左手觸碰到右臂時仍是一片的冰涼,可我右臂并未覺得有絲毫異樣,只覺右臂血液里流淌著的還是滾燙的血液。

    找到夢寒煙,或許我的右臂就能恢復原樣了吧?

    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只覺腦子里像漿糊一樣混亂。

    將藥布里僅剩的創傷藥均勻涂抹在右臂上,左手觸碰到右臂時仍是一片的冰涼,可我右臂并未覺得有絲毫異樣,只覺現在右臂血液里流淌著的還是滾燙的血液。

    也不知道這創傷藥管不管用,涂抹好藥,我又將寬大的樹葉重新裹住右臂,先前捆綁的草繩已在無用處,我取下腰間的束帶連同剛剛割下的虎皮布條,左手和牙齒并用,重新將樹葉綁緊。

    換好藥,我又敞開了胸前的虎皮衣,盡量讓潮濕的水漬揮散出去。虎皮衣沾了水,貼在身上頗為難受,敞開了,我才感到一絲舒適。頭靠在木板上,屋里的篝火已經冒不出火頭來,只是燃盡的木枝堆深處還亮著殷紅的光,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完熄滅。看著余火,不知不覺間,我的眼皮也漸漸閉攏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正迷迷糊糊的,卻隱隱約約聽到屋外傳來一陣輕聲的碎語聲。我入睡時一向睡得不沉,這聲音雖然被屋里那兩名打鼾的族人蓋住,但我還是聽到了,也不由得緩緩睜開了雙眼。

    此時,木屋里的篝火已完燒盡,不過房門處的木板墻縫隙中卻是漏出一道道月光,屋里倒也不是太暗。我的頭離開木板,正想聽聽外面的動靜,卻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屋外響起:“里面的人可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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