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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要的是這個效果

    范弘道除了猜出申時行身份，其他人都不認識，也沒人主動對他介紹自己。

    范弘道站在這里的意義，大概也還是“候見”而已。但這并不影響范弘道旁聽，并默默給別人打上了甲乙丙丁的編號。

    這個時候，一個膚黑胖大、三十余歲的人，姑且被范弘道編為甲號的人，正大聲著什么：

    “今歲以來，陛下忽而好武事，連日召京營官軍入宮，在西苑校場演兵操武，致使宮禁干戈震動，內外不寧！

    一來令我想起武宗之故事，只怕會在今日重演，朝堂亂起！二來閑雜人等頻繁出入宮禁，長此以往，恐要釀成禍患！”

    原來是當今天子不知為何，對武事產生了興趣，近期頻繁調動京營官兵進宮演習。

    要天子今年大概也二十多歲，正是青年時候，突然有這種尚武興趣也不算奇怪。不過在大臣眼里，不好好上朝當政，天天去操練官兵，只怕是不務正業的表現了。

    更何況這位黑胖甲號大人了，只怕武宗故事重演！這武宗是大名鼎鼎的正德皇帝，一樣酷武事，而且極其能折騰，在大臣眼里顯然是反面典型，生怕當今天子也變成那樣。

    范弘道這個知曉未來的人聽到這種擔心，只能很有先知先覺優感的“呵呵呵”了。

    未來萬歷天子確實沒變成正德皇帝那樣，兩位皇帝除了都好之外并不太像，但萬歷皇帝卻比正德皇帝還令人操心。

    對大臣而言，正德皇帝還算是能溝通的，萬歷皇帝根連溝通都沒法溝通。跟今后的萬歷皇帝打過交道后，估計都會覺得正德皇帝其實也不錯。

    閑話不提，卻另外一位形貌瘦的，被范弘道編號為乙的人接上話：“最近言官紛紛奏章進諫，力勸天子改過。此時想必閣老壓力極大，如果閣老不有所匡正，只怕會中外非議，還是要早定決斷。”

    在目前大明體制里，內閣是夾在皇帝和外朝中間的，一方面要總攬朝政機要，另一方面又要向天子負責。

    一旦出現焦點事件，內閣會受到兩面壓力。外朝官員會逼著內閣去匡正天子，而天子會逼著內閣去擺平外朝，這種政治環境非常考驗閣老的政治智慧。

    天子好武并頻繁召官兵入宮的事情，確實是首輔申時行近期最頭疼的事情。

    他也勸諫過天子，但效果不大，外朝那些奏疏都被天子打發回來了，若再勸的激烈一點，只怕要招致天子反感。但若坐視不理，外朝那些御史言官只怕又要一窩蜂的指責他失職。

    這時候席間有人提出此事，也是有集思廣益的意思。可是在黑胖甲指出了危害性，以及瘦乙指出了對首輔的政治影響后，場面冷下來了。

    這件事情，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化解辦法，一時間眾人都沒什么頭緒，無話可。

    此時忽然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在這安靜的時刻，這笑聲很是招搖和輕浮。

    眾人齊齊順著聲音望去，發現是從申用懋申大公子背后傳來的，那里站著個陌生的年輕人。

    笑過幾聲范弘道旁若無人，很嫻熟的對申用懋：“今日得申前輩援引，得以垂手立于此地，原會以為聽到諸君高見，必定有所受益，不想卻大失所望啊。”

    申用懋聽到范弘道的話，很是嚇了一跳。他并不是被范弘道那狂妄的話嚇到，而是被范弘道故作親近的態度嚇到了。

    你范弘道無知無畏的大放闕詞也罷了，那跟他申用懋沒半文錢關系，但是裝著和自己很熟算什么？

    看在諸位前輩眼里，會怎么看待他申用懋？會不會認為是他申用懋與范弘道是一伙的？

    再了，眼下這場合里，連他申用懋也只能算后進晚輩，來混個臉熟，沒多少話地方，你范弘道又憑什么插嘴？

    想到這里，申大公子悄悄遠離了范弘道幾步，拉開了與范弘道之間的距離。要用這種態度向父親和在座前輩表示，他跟范弘道其實不熟。

    在座眾人都是朝中有名有號的大臣，皆是沉得住氣的人物。被范弘道群嘲過后，居然沒什么反應，只當沒聽見，直接無視了想出風頭的某人。

    別人不找他話，范弘道想搭腔也沒得搭，只好又朝向申用懋，“其實要化解此事，實在易如反掌，根不費朝臣吹灰之力！”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那編號甲的黑胖大人站起來，指著范弘道呵斥道：“住口！休要胡言亂語，這里不是茶攤戲館，容不得你放肆！”

    被斥責的范弘道毫不在意，仰頭“哈哈”大笑，趁機搭上話：“區區事卻讓諸君坐困愁城，在下看不下去而已，有什么放肆不放肆的！諸君且聽在下一言！”

    然后他掉轉方向，面朝大堂中間，開口道：“天子喜好宮中演武，諸君對此憂心忡忡，唯恐釀成禍患，那從這里起。

    閑雜官兵頻繁出入宮禁，最有可能的禍患自然是宮禁安危問題，有可能是宮中出事，甚至是天子人出事。

    再設想一次，無論怎么出事，最先倒霉的是誰？若要舉例，萬一圣駕不測，都有誰倒霉？”

    堂中眾人被引導的想了想，首先可以確定，文官大臣基不受影響，宮里出了事兒，他們大臣有什么責任？

    都知道，宮外管事的文官，宮里面管事的太監。萬一在宮里出事，倒霉的肯定是太監了。假如圣駕遇險不測，那只怕周圍所有太監都要陪葬，另外還不知連累多少。

    范弘道又問道：“在下斗膽再問一句，張江陵故去后，廟堂風向大變。時至今日，論起天子心性，更親近大臣，還是更親近太監？”

    這個問題，依舊沒有人開口回答，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答案都是一模一樣的。

    當今天子已經被張居正管出了心理陰影，對大臣是極其多疑的，但使喚太監出外辦事卻來多，這還不能明問題？

    不過話回來，這個裝腔作勢的年輕人云山霧罩繞了半天，到底想明什么？此時聰明的人已經隱隱然有所悟，稍微遲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

    范弘道賣完了關子，上前兩步，昂藏八尺男兒已經站在了申用懋前方，慨然道：“天子及宮禁安危，太監要承擔大多數責任，他們不該坐視不理，不然最后倒霉的還是他們！

    而天子如今又更加親近太監，疏遠朝臣，對太監的話容易聽得進去，而對朝臣奏疏多有猜疑！

    那么在這種局面下，該讓誰來解決問題？當然是太監們了，他們化解此事責無旁貸，而且他們比大臣更為適合！”

    “的不錯！”忽然有人出聲贊道，眾人一看，居然是首輔申時行。

    范弘道又上前幾步，對申時行躬身行禮道：“內閣與司禮監對柄機要之時，有請閣老曉以利害，讓司禮監太監去匡正天子即可。

    彼輩若通曉其中道理，不會坐視不理。由他們勸阻了天子演武之事，外朝物議自然平息，閣老也可高枕無憂矣！”

    申時行點點頭道：“甚可！”然后又補充了一句：“以老夫看來，此舉多半是可成的。”

    堂中連連想起幾聲輕輕地苦笑，在座眾人沒想到這無禮之極的年輕真有兩把刷子，三言兩語乾坤定策了，不服氣也沒法子。

    先前呵斥范弘道的黑胖甲號不由得恍惚幾下，自覺臉面無光，又低調的坐了回去。

    見父親當場采納了范弘道的主意，申用懋震驚的望著范弘道的背影，這個意外有點大。

    接觸到現在，申大公子對范弘道的主要印象是，狂傲無忌目中無人，又好口出大言，十分不靠譜。

    可是剛才眼見這廝談笑之間，信手把一個困擾在座諸位的前輩難題解決了，這反差怎能不讓申用懋驚異。莫非此人并不是胡吹大氣，而是胸有成竹？

    范弘道笑而不語，要的是這個效果。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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