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分道揚鑣?
朱術芳察言觀,當然看得出范弘道不樂意。這也在她意料之中,別范弘道,大多數讀書人或許會與太監(jiān)合作,但肯定不會樂意投靠在太監(jiān)門下。
朱郡主勸道:“人生在世,為什么一定要給自己預設枷鎖?放開心中這層束縛,豈不是海闊天空?張鯨張公公也是讀過書的人,又性情果敢勇于擔當,深得陛下信重,可以依靠。”
話這位張鯨張公公,在當今確實稱得上位高權重。當年張居正和大太監(jiān)馮保聯盟,壟斷了宮內外的權力。張居正死后,張鯨與他恩主張宏聯手,扳倒了大太監(jiān)馮保。
此后張宏出任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張鯨出任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兼提督東廠,只不過張宏死得早,現在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換成了張誠。但張鯨張公公的實際權力并不亞于張誠,在太監(jiān)和朝臣中極有影響。
例如兵部尚書張學顏,為張居正提拔。四年前張居正去世后,黨羽紛紛被罷黜,但張學顏仍然能穩(wěn)坐兵部尚書位置,是靠的張鯨張公公庇護。
所以朱郡主勸范弘道也去依附張鯨,從她自己的角度來看,并不算是坑人。張鯨連一個兵部尚書都能罩住,何況范弘道一個監(jiān)生?
范弘道不想正面與朱郡主辯論“太監(jiān)是不是好東西”這種“意識形態(tài)”問題,不然吵起來沒完沒了。
他只從得失角度:“縱覽朝歷代,得勢大太監(jiān)多不得善終,你看最有名的王振、劉瑾、馮保、魏忠賢這些,有哪個是好結局?”
朱郡主疑惑的問:“魏忠賢是誰?”
“啊,口誤,口誤!”范弘道一不留神順嘴了,冒出個未來的人名,連忙遮掩道:“反正這些得勢太監(jiān)難以善終,追隨他們的人又能落個什么好下場?”
朱郡主反駁道:“你只看到了沒善終的,可也有很多好結局的,例如懷恩、蕭敬、黃錦等公公,都是死有哀榮。
再你覺得文官穩(wěn)妥了?近代的夏言被斬,嚴嵩無家可歸窮困而死,高拱被罷斥,張居正死后被抄家。他們的黨羽,又能得到什么善果?”
范弘道嘆道:“問題是,這位張鯨張公公雖然目前以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執(zhí)掌東廠,算得上位高權重,但日后也不會有太好的結局啊。”
朱郡主冷哼一聲道:“你怎么敢斷定他不會善終?難道你覺得自己是鐵口直斷的半仙嗎?”
關于對未來的預測,范弘道沒法解釋,無奈道:“你當我是未卜先知的半仙好了。”
這句話聽在朱郡主耳朵里,簡直像是耍無賴似的,連“未卜先知”都搬出來當辭,這還講不講道理了?
她氣呼呼的責問道:“你如此看重褲襠里的那根玩意兒?別的讀書人也有投靠張公公的,也沒見有什么不好!”
談話談到這里,范弘道漸漸的也察覺到,朱術芳不單單是想牽線搭橋這么簡單。只怕這位郡主已經加入了張鯨那邊的陣營,不然為何對自己的不配合顯得氣急敗壞?
但朱術芳有什么必要加入張鯨那伙勢力啊?想至此處,范弘道開口試探道:“你與張鯨張公公難道有什么勾連不成?
其實這真是何苦來哉,你身為宗室,又在宮里有點門路,大可超然事外逍遙自在,何必吃飽撐著淌渾水啊。看不出你能得到什么好處,但卻非常有可能被牽連。”
朱術芳端起茶來,靜靜看著浮在水中的茶葉,良久之后才答復道:“誰我要逍遙自在?你覺得我從江陵千里迢迢,冒著被圈禁的風險進京,只是為了見見世面嗎?”
范弘道很納悶:“那你還想干什么?難不成你還打算在名流薈萃的京城找個良配托付終身?”
“呸!”朱術芳微微臉紅,“我所想的,是恢復遼藩!雖然父王已經薨逝,但我弟弟尚寄居于楚藩,惟愿天子開恩,復封我弟弟為遼王!”
范弘道吃了一驚,沒想到朱術芳這個女流輩還有這樣的人生志向,看來她到京城,真不是來混日子的。
十幾年前末代遼王被廢,乃是轟動一時的大事件,傳言乃是張居正下的狠手。常言道覆水難收,遼藩都被廢了十幾年了,末代遼王被圈禁后也死了幾年了,現在還想恢復遼藩,難度是個未知數。
或者,遼藩能不能恢復看天子心意,但各地宗室雖然號稱皇族血脈,但久在異地,與宮里的親情早淡的不能再淡了。指望天子出于親情復藩,那很不現實。
范弘道忽然明白,為什么朱術芳如此熱衷于賺錢了,甚至不惜辛勞跑到河東去,這都是為了討好天子啊。
稍微懂歷史的人都知道,當今萬歷天子對金錢是多么渴望。誰能進獻金銀,誰會得寵,朱術芳從這方面打主意,也算是抓住了要點。不然一個普通宗室女子,憑什么得到天子的青眼相待?
同時范弘道也理解了,為什么朱術芳會靠近大太監(jiān)張鯨。因為張鯨也是天子身邊的紅人,而且是天子最信任的人之一,不然也不能夠執(zhí)掌東廠,天子是絕對不會讓不受信任的人去管東廠。
朱術芳需要張鯨這樣的人幫忙,別的不,關鍵時刻能在天子身邊幾句好話,那有非常巨大的作用了。
對于朱郡主這個志向,范弘道只能表示尊敬,有理想并為之奮斗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但是要投靠張鯨,范弘道是不敢茍同的。或許朱術芳有足夠的理由去那么做,可范弘道卻不能服自己。
朱術芳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宗室,和太監(jiān)走得近完不需要有顧慮。但他范弘道卻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讀書人。
太監(jiān)雖然也能像大臣一樣位高權重,但卻極其不穩(wěn)定,根子上依舊是天子家奴,生殺予奪都是天子一句話的事,連抗爭的余地都沒有。而文官不一樣了,至少還有部分抗爭的權利。
范弘道想擁有更多的自主權,不想把自己的前途與太監(jiān)捆綁起來,然后只能聽天由命撞大運。
朱術芳看著范弘道,心里產生了深深的失望,難道要此分道揚鑣?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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