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受寵若驚的老侍郎
面對范弘道的咄咄逼問，顧憲成終于啞口失聲了。他終于覺察到自己出現了重大工作失誤，所以范弘道才會有恃無恐，甚至還有心情將事態擴大化。
像范鴻道所的，如果他扭頭走離開吏部，反手便去都察院把顧憲成告了，后果還真不好。別忘了范鴻道并非是孤立無援的監生，他不是找不到大人物支持，完有能力抓住顧憲成的失誤窮追猛打。
圍觀眾官吏竊竊私語，不是那么一邊倒的支持顧憲成了。
想來想去，顧大人極其后悔，自己怎么沒有仔細看看范弘道的履歷身狀，若是先前稍有注意，也不會犯這樣的錯！
只能，當一個人的主觀情緒過于強烈時，很難客觀看待問題了。大多數人都會有這樣的毛病，只看有沒有機會去犯錯而已，心存偏見的顧大人今天犯了這樣的錯。
最后顧憲成只能強行辯解：“如何判斷候選者的能力，官自然有官的標準。”
范弘道當即忍不住開嘲諷：“顧大人覺得，令弟能力如何？令弟與在下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并且有過比較的。”
如果顧允成人在這里，聽到范弘道的“一面之緣”這個詞，大概非要上來跟范弘道動手不可。所謂一面之緣，是把別人的臉踩在地上摩擦么？
又聽范弘道：“如果在下也算能力不足，那令弟又算什么？聽令弟金榜題名后，選官任職一切都很順利，可在下不明白了，令弟哪點比在下能力強了？為何只有在下出監歷事如此艱難？顧大人所的標準，到底是什么？”
聽到范鴻道閑著沒事又把自己弟弟顧允成拎出來，顧憲成心頭的一團火簡直要氣炸了。這明明是公事，范鴻道沒完沒了的扯著他弟弟作甚？來去，不是想給自己扣上挾私報復的帽子么！
所以顧憲成嚴正喝止道：“此事與吾弟無關，不要再提他！”
范鴻道好像愣了下，又深思熟慮了一會兒，才開口：“今天的事情總與你有關？那我換著問問了，顧大人你能力如何？聽顧大人當年因為觸怒太岳相公，也曾被貶謫到邊荒之地，不知道顧大人可曾留下了功業？”
在堂上正襟危坐的吏部左侍郎趙志皋無奈的搖搖頭，這范弘道也太捉狹了，不提顧憲成的弟弟，他直接把顧憲成自己搬出來比較么？
對這個問題，顧憲成也沒法答，不是每個人去了地方后，都能像范弘道這樣“因緣際會”，做出一番足可銘記的事業。
顧憲成因為觸怒張居正貶到地方那幾年，連正堂主官都不是，基是混日過來的。然后張居正被清算后，才因為反張居正的政治正確回到了京師。
按道理講，范鴻道是沒有資格如此質問顧憲成的。但現在范弘道氣勢上完壓倒了顧憲成，牢牢把握住了主動權。
范弘道很痛心疾首的：“你我都在地方做過事，但比較起來，你顧憲成的政績連我都不如。可你怎么會有臉皮判定我能力不足？這也叫公道？”
范弘道的話發刁鉆無比，顧憲成羞憤的只想找個柱子撞，清流人物怎可不要臉面？如果手里有把刀，他會和范弘道同歸于盡！
趙志皋連忙出來打圓場：“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也許只是不心一次失誤而已，范弘道你也不用太激動。況且術業有專攻，地方治政業績并不能完作為比較依據，當朝閣老們誰去過地方？”
按照大明這百年的慣例，內閣大學士一般確實都沒去地方當過官都是從翰林院起家，在館閣轉遷，或者也有六部歷練的，最后入閣為輔臣，仕途也到了終點。
范弘道連忙放開顧憲成，對趙侍郎回話：“既然老大人發了話，在下怎敢不聽。”這話很賣趙侍郎的面子，反正聽在趙侍郎耳朵里很舒服。
隨后又聽范弘道繼續：“在下原想著，出了吏部之后，或者去找相熟的老前輩，或者去都察院，總是要鬧上一鬧的。”
若真是這樣，趙侍郎心里不太樂意了，如果真這樣鬧出去，吏部臉面未免有些不好看。當然吏部工作性質特殊，遇到的問題太多了，一般也不會怕別人鬧事，但這次不一樣。
首先范弘道有靠山，會有人會借力給他；其次范弘道現在是個名人，名人的聲量是比別人大，絕不可忽視這點；第三，吏部官員確實犯了錯，而且是無法洗白的錯，死命較真的話誰也挽救不了。
想到這里，趙侍郎又低頭看了看出監歷事文憑上的判詞。上面“能力不足”等字何止是判詞，還像是嘲笑顧憲成的催命符。
范弘道沒有刻意隱藏意圖或者賣弄玄虛，很平常的接著往下：“但是見了老大人，在下宛如春風拂面，心里怨氣消散的一干二凈，也不想著去胡鬧了。”
隨便誰都能聽出來，范弘道這是很明顯的向趙志皋示好了。于是趙侍郎大感欣慰，自己剛才對范弘道態度溫和，沒有上來偏袒顧憲成，終于收到了良好的回應，這范弘道還是挺懂事啊。
但有人卻愕然不已，傳聞中這范弘道驕傲自負，為人處世狂得很，堪稱是目無余子啊。別趙志皋一個老侍郎，是首輔級別的張四維，文壇領袖加尚書級別的王世貞，范弘道也是罵罵，還是當著面往死里罵。
前陣子禮部尚書沈鯉去國子監時，范弘道對沈鯉也是連連擠兌，并沒有顯得多么恭敬，最后逼得沈鯉不得不拿下了國子監祭酒羅萬化。
還聽在河東時，范弘道名為幕僚，其實完不聽察院郜永春的；是范弘道最大的背景首輔申時行，好像也沒少被范弘道抗拒不從。
至于一個打八個，把新科進士中的精華人物一鍋端了當腳墊子踩、當著數百監生的面，公然斥責驅逐了國子監祭酒，亦或是羞辱文選司員外郎顧憲成這種事，那根是家常便飯式的尋常事兒了。
這樣的自負狂生，居然對趙志皋如此恭敬，讓很多人迷惑不解了，這范弘道看人到底是個什么標準啊？他心里到底有沒有譜啊？
張四維、王世貞、沈鯉那些人，哪個不比趙志皋位高望重、聲名響亮？范弘道卻死活看不上！趙志皋是個六十多的三品侍郎，指不定哪天在三品位置上退休致仕了，范弘道卻畢恭畢敬，這是什么眼神？
如果這叫性情中人，那大家心里只有一個大寫的字：服！
是趙侍郎人在欣慰之余，也有一點點“受寵若驚”的感覺。自己一個六十二歲的老侍郎，有何德何能，被范弘道如此對待。
出去像個笑話，一個堂堂的吏部左侍郎，卻因為一個監生對自己的恭敬態度而受寵若驚，但事實上偏發生了。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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